三國新天子

第35章 車前懸人頭,車後載婦女

第35章 車前懸人頭,車後載婦女

隨著劉協的一轉身,王越也瞬間拔劍在手。他身後那些遊俠同伴,雖然平時看起來不拘小節,散漫粗鄙,可隨著王越一動。這些人也猛然將武器護在身前,眼中燃起熊熊的殺意。

這時的劉協已經勒轉了馬身,他聽到前方傳來的嘈雜聲音,也聽出了那是哭聲和喊叫聲。那聲音越傳越近,不禁讓人毛骨悚然起來。

在半裏外的草原上,一大群形如鬼魅的西涼兵正擁著十幾輛平板大車迎麵而來,他們邊走邊揮舞著血淋淋的大刀,手舞足蹈狀似瘋癲,歡呼著勝利。而那些車上的戰利品,不是什麽輜重軍械,而是痛苦掙紮的年輕女子!

那些女子衣著樸素,一望便知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她們一個個花容失色,有的被繩索捆.綁,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早已嚇得暈厥過去。但恰恰就在載她們的車沿之下,懸著無數血淋淋的人頭!密密麻麻,每輛車上的車沿都掛滿了。一路行來,那些頭顱裏的鮮血不停滴落,眼見他們行過的地方已經是一片血海。

“他們血洗了一個村子……”荀攸輕輕蠕動著嘴唇,捏緊的手指開始泛著青白。

“這些西涼兵不是人,是禽獸,是畜生!”一名遊俠瞪大了眼睛叫了起來,甚至已經想衝過去與那些西涼軍搏命。

震驚最大的還是劉協,他看到一個光著膀子的軍官騎著戰馬得意洋洋,後麵有人為他舉著“郭”字大旗。他便全明白了——這是郭汜,董卓女婿牛輔手下那個盜馬賊郭汜回來了。

“朱將軍敗了!”劉協喃喃說著,雖然沒有任何依據,時間上也有出入,但這種不祥的預感就那麽陡然出現在劉協的腦中,如一座大山死死壓在他的心頭,幾乎讓他不能呼吸。

而更讓胸口憋悶的是,他看到越來越近郭汜的嘴臉,那張肆無忌憚的大笑讓他的血液開始發冷。史書上雖然載明董卓部下殺戮成性,禍亂關中,更明確寫了這些人殺良冒功之事。但那些冰冷的文字和眼前這一幕血淋淋的現實比起來,實在太平淡而冷漠了。

看著郭汜那張毫無愧疚的大笑,劉協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確是個人吃人的世界,是身處和平世界的他難以想象的一個悲慘世界。在郭汜這等人看來,殺人隻是狩獵,隻是玩,人命就跟豬狗牛羊的命一樣,可以隨便宰割,可以隨便獵殺!郭汜笑得那般驕傲、那般坦然,仿佛殺人是一件多麽快樂的事情。他不僅是禽獸,還是地地道道的魔鬼……

“陛下!咱們過去跟這幫禽獸拚了,把那些女子救出來!”王越不禁叫嚷起來,可馬身未動前,卻被荀攸一把拉住他的韁繩。看著王越那詫異的表情,荀攸咬著後槽牙道:“你們九人,能夠殺得了這幾千人?郭汜和李傕向來同行,今日未見李傕,那表明李傕定然隨大軍在後,你還想憑著一人之力,殺潰幾萬西涼鐵騎?!”

很奇怪的是,一身江湖草莽氣息的王越對劉協雖然很恭敬,但被荀攸這麽一喝,他卻表現出一種衷心的震服。然而,他除了氣憤地將馬鞭狠狠扔在地上外,也隻能痛苦問道:“難道我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

荀攸沒有說話,可他的臉色卻隨之陰鷙起來,他默默看著郭汜那得意的大笑,似乎想將那種笑銘刻在心底,化作一團熊熊的火焰。隨後,許是一炷香的時間,他才轉過頭,似乎已經作出了某種決定。對著劉協撫了撫手,平靜而恭敬地說道:“陛下,臣今日身體不適,不能再隨陛下講經,望陛下準臣告退。”

神情恍惚的劉協這時幾乎沒聽清荀攸說的什麽,隻是茫然地揮了揮手。而低垂著頭顱調轉馬頭的荀攸,剛走到不過幾步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又轉身向劉協輕聲說道:“陛下,今夜有人會深夜拜見,還望陛下慎重考慮那人建議。漢室氣數,說不定就在那人手上……”

劉協再度茫然一愣,腦中好像想起了什麽很重要的事,可看到荀攸那張平凡卻決然的麵孔,一時竟仿佛被冷刺擊中一般,愕然忘記了所有,隻能在荀攸的威導下乖乖地點了點頭。

待劉協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仍舊沒有想起剛才腦中之事。可再看荀攸時,卻見秋草已緩緩蓋住他的馬尾,直至尋不見他的影子。

“陛下,我們還是回宮吧,小人看不得這種慘狀……”冷壽光小心翼翼看著劉協的眼睛,在尷尬的沉默中說出了這番話。

劉協這時全身的怒火已慢慢從心頭褪了下去,待到郭汜大軍走到離他百步左右的距離時,他回首望了望草原上那些零星拿著弓箭不時冒頭兒的獵人,嘴上才浮出一抹笑意:“朕乃天子,萬邦共主,天命便是撫民安邦。今日若連此事都坐視不理,還有何麵目高坐明堂大殿當中?”

說罷這句,劉協回頭望了望王越這九位義憤填膺的江湖遊俠兒,詭異一笑再道:“更遑論是郭汜這等盜馬偷金之徒,朕若退避三舍,豈非讓上天都笑掉了大牙?眾豪傑,你們可有膽隨朕上前大鬧一番?”

“陛下英武,我們豈敢不從?!”王越當先大喝一聲應諾,激動之情比之剛才對荀攸的敬畏,更為真心誠意。很顯然,這位草莽漢子,在劉協做出這等決定後,才終於認清了劉協這人,而不是他天子的身份。

“好!”劉協大笑一聲,振臂一指:“那我們便先將郭汜的大纛奪來!”

纛旗是這個時代行軍作戰的儀仗旗,與一般號令兵士行動的麾旗不同,它的存在隻有一個意義,那便是人在旗在,乃三軍之膽。在古代冷兵器作戰中,一旦大纛被人砍倒,是對整軍士氣極大的打擊,更有可能成為大軍徹底潰敗的征兆,其震喝作用往往比斬殺主將還要明顯。畢竟,不是每個士兵都能認清主將的長相,但卻都每時每刻都關注著大纛這杆旗。

以九人衝擊郭汜這一千餘西涼軍,喊出來的確氣勢振奮。但任何有腦子的人都明白,那根本是自尋死路。好在,從後世穿越過來的劉協,天生便不可能是那種有勇無謀之人。

所以,在王越激動地立刻便要一馬當先時,劉協卻主動用他那上不了台麵的騎術,笨拙地向前衝去。王越及那八名遊俠氣得差點想吐血,可也隻能盡量壓著馬速護衛起劉協。於是,這一場衝鋒跑起來,在郭汜看來就像一出蹩腳的鬧劇。

事實上,這時候看到有人竟敢不主動避開自己大軍的去路,反而還縱馬朝自己奔來,郭汜臉上的笑容驟然冷卻,隨後換上一抹羞惱至極的獰笑,猛然揚起了自己的右手:“弓箭手!”

一聲令下,原本還躁動sao亂的軍伍立時變得肅靜起來。那些手持弓箭的兵士,聞令後當即上前排列兩隊。一隊在前,單膝跪地,搭弓直指長空。另一隊則錯列在側,隨時準備第二輪攢射。諸如其他刀盾手飛速護衛在弓箭手兩翼,而那些騎兵則緊緊聚攏在郭汜身後,平槍持矛!

不過十步的距離,這支血腥的野獸頓時化作一支百戰之師。滔天的軍威和彌漫的殺氣隨著他們的布陣,層層推進起來,千餘人的軍隊聲勢,在最後陣列已成之後,那聲齊齊吼出的一喝,仿如殺神虛空怒吼。

而就在這時,麵對著這樣一支虎狼之師的劉協,因為太過緊張,差點被那一聲大喝震暈了過去。身體突然一個失衡,差點從馬上摔落下去。若不是王越眼疾手快,劉協可能就會死在這一次可笑的衝鋒之上。

也就是這樣狼狽的一幕,被郭汜看到哈哈大笑,他揚鞭一指劉協,戲謔叫道:“又一個不長眼的勳貴子弟,爺爺知道回長安後會有個樂子,想不到竟是這小子主動送來給爺爺演戲。”

整個陣列大軍登時哄堂大笑,令王越等人又氣又怒又無可奈何。

然而,所有人都沒看到,剛才劉協身體失衡,是他故意所為。也就是這個時候,劉協已看到,一名獵人裝扮的家夥,悄悄混入郭汜的大軍,朝著郭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