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89章 最危險的時刻剛開啟

第89章 最危險的時刻剛開啟

祖製。

就是帝王家老祖宗們定下的製度。

我們國人向來就有這樣一個奇怪的傳統,就是老祖宗的東西,我們沒有經曆卻已失去、但似乎又可以用想象還原出來的,那就都是最好的。

這個傳統要是追根溯源,恰恰就跟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有很大的關係。因為儒家的主流思想,強調的是法先王、幹什麽事兒得學古代。

比如中國古代最牛的帝王是堯、舜、禹、湯、文、武。沒有一個皇帝,敢說我比這爺兒六個還牛。唐太宗也好,康熙大帝也好,絕對不敢說我比堯、舜、禹、湯、文、武牛,敢這麽說的那是瘋了。儒家強調的就是尊重祖宗,尊重祖宗的法度。劉協前世的天壇齋宮、皇帝寶座後麵就有塊金光閃閃的大匾,上書四個大字——敬天法祖!

祖製這個東西,跟朝廷的製度還有一些區別,它不屬於國家法律的體係,但卻牢牢站在了儒家道義的製高點上,代表著一個王朝統治者的最高意誌,根本容不得違背。祖製這種客觀存在,用得好,那就是做事的理由和借口。比如,董卓那傻子聽說劉協病好了,就得來未央宮朝賀,這其實就是祖製的因襲性。

可一旦用不好,就會導致目前這等的狀況。劉協怎麽也沒想到,他今天就這麽實實在在嚐到了‘成也祖製、敗也祖製’的味道……真真兒要比黃連還苦。

劉協相信,黃琬這老家夥說這番話,不是抱有什麽私心的。在他的思維當中,這事兒就該這麽辦。可恰恰如此,卻讓劉協更加左右為難。因為,他根本不可能將朝廷的權力讓渡給那些士大夫。

這個時代的士大夫最大的特點就是長於說嘴,不會做實話,隻知表愚忠,卻不會變通。隻追求理想,不營務實際。而與此同時,他們還掌握著大義的名義,以為可以自行其事地扭轉和改變一切。

這其實就是董卓可以將他們虐上一百遍的根本原因,因為他們根本不知兵,更不明白妥協的重要性。王允其實也屬於這一類,做事走極端。實在沒有辦法了,就搞出了弄死董卓的毒計。但在對付關外涼州大軍的時候,他的士大夫本性就暴露了出來,一盤好棋生生給走得臭到了家。

這樣的士大夫,用來樹為標杆、教化百姓是合格的。但用來處理真正的朝中大事,那比‘瞎子騎瞎馬、夜半臨深淵’還危險。更不要說,東漢百年,一大堆幼帝,好幾家外戚,再加上層出不窮的宦官與族黨,已經將朝政折騰地四零五碎。這個時候,正是小心經營、用心回轉的一個嗬護期。

假如讓他們這些人掌握了朝政去對付關外那些涼州兵,就跟讓一個粉嫩的嬰兒手拿木刀挑逗豺狼一樣,劉協可不想眼睜睜看著漢室好不容易迎來的良機就此灰飛煙滅。

可問題是,當前劉協真的無話可說!我們國人是講究謙遜的,劉協要是敢表露出‘你們都不行,給朕閃開’的意思,那這朝堂立時就會炸鍋,保證他被大臣們罵成比董卓還可惡的昏君、暴君、不要臉君。

躊躇間,劉協隻能環視著滿座大臣,期望哪怕有一個可以站出來替他說句話的。可放眼望去,卻根本看不到有這樣一個人。在座的大臣們,甚至都沒有一個明白劉協心思的,他們都擺好了一張欣悅的表情,隨時準備著跪伏在地,演一出‘君明臣賢’的好戲。就連劉協寄予厚望的盧植,也雲淡風輕地捋著銀須,洋洋自在地看著這充滿生氣的朝堂。

這一刻,不知為何,劉協突然有些懷念董卓了。

這一刻,劉協終於明白,上殿之前,鍾繇為何會說那麽一番沒頭沒腦的話了。這座朝堂果然如鍾繇所言,根本不是什麽能臣不忠、忠臣無能,而是這些人實在太能了,能到他們要當權、要迫不及待用自己的思想一通瞎搞了!

原來,這才是大漢最危險的時刻。

幸好,就在劉協進退失據之時,終於有人看出了劉協的異樣。司徒王允,這位昨日事件當中的真正關鍵人物。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刻板的臉上卻未有絲毫的驕矜鬆懈之色,緩步正色上前說道:“陛下英明神武,謀略得當,乃少有的天縱之主。主政之事,暫且可以擱置不議,當前大局,還是陛下所言,一切需以安定大局為要。”

一句話猶如這個仲夏天氣吹來的一股清涼微風,頓時讓劉協著急上火的心情輕輕被吹散開去。對啊,誰規定曆史就是不能改變的?董卓這胖子不是就沒有如曆史演繹那般,被呂布這位‘幹爹殺手’給結果掉?雖然人家王允的確是曆史上那個葬送了漢室江山的家夥,但眼前的狀況畢竟已經與曆史不一樣,誰規定王允就不能一下子幡然悔悟?

事實上,劉協也不期望王允一下就能有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隻要這老頭兒在大略方針上不放昏招,劉協也樂得讓這群跟打了雞血一般的士大夫為國效勞。出於這個原因,劉協隨後的語氣簡直溫柔極了,他決定給朝堂這些士大夫一個機會。至少,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遛遛才知道不是?

“王司徒,依你所見,這安定大局之事,首要的關鍵是什麽?”

“回陛下,今董賊雖除,然他的部曲軍隊卻都還完整無損的存在著。當年董卓被孫堅擊敗,退往關中的時候,派他的心腹將領牛輔、董越、段煨等率兵屯駐安邑、陝縣、華陰一線,以阻擋關東群雄西進長安。這些將領手中都握有重兵,如果處置不當,這數萬涼州鐵騎,則可令漢室江山刀兵四起,黎民塗炭,國家分崩離析。”

王允麵色凝肅地說完這番話,令滿朝那些躍躍欲試的大臣們也開始認清眼前事實,漸漸認真起來。

“依老臣之見,這安定大局之事,首要便是解決關外涼州大軍之事。此事若處理得當,則漢室中興有望;若處置不當,則在座諸位,皆為漢室罪人!”

喲嗬,這老頭兒能在曆史上留名,果然不是白給的。條理分明的一席話,就將目前漢室危急存亡的關鍵道破,這完全不想一個會將長安拱手送給李傕、郭汜那種二百五的蠢蛋嘛。

的確,王允與這些朝堂上的士大夫真的有些不同。他雖為名士,卻還是知兵的,甚至可以說有相當的軍事水平。過去他在豫州刺史任上,他曾率軍大破黃巾軍別部,又會同皇甫嵩、朱儁徹底殲滅了豫州境內的黃巾主力。

對於董卓的殘暴統治,他能夠忍辱負重,博取董卓的信任,說明他還有相當的政治手段;在董卓的嚴密監視和防範下,能夠周密部署,不被董卓發覺,並抓住呂布和董卓的矛盾,成功的刺殺董卓,又說明他有非凡的政治能力。

並且,這一切,他一直隱身幕後。這麽一個優秀的政治人物,怎麽看,都不會像是突然喝了三鹿奶粉大腦智商極速短路的人。

劉協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點都不了解這位司徒大人。所以,他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王允繼續說下去,他想知道,這位曆史人物,是否還會繼續走他的曆史老路。又或者說,這其中難道還有別的緣故?

可願望總是美好的,現實又總是令人難以接受,就在劉協越來越對王允有信心的時候,王允這家夥隨後說出他對策的第一句,就讓劉協從龍椅上跳了起來。不錯,這一次,劉協是真的跳了起來!

“陛下,老臣認為,當務之急,是漢室必須有一支真正屬於自己的軍隊。中郎將呂布驍勇善戰,又忍辱負重、誅賊有功,老臣覺得,朝廷當厚賞嘉獎,以褒其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