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100章 再度遣使

第100章 再度遣使

昨天一夜,劉協睡得十分不安穩。翻來覆去都是怪夢連連,不是夢到那亂世傾城的貂蟬對自己千嬌百媚一笑、輕解羅裳;就是夢見王允那老頭兒怪模怪樣地編織著什麽大.陰謀,好似蜘蛛結網一般;最後還有一隻陰氣森森的老狐狸,竟然長出了九條尾巴,對著自己泛起一絲冷笑。

對於那位貂蟬,劉協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過了她那美人關。貂蟬臨走的時候,拿去了劉協一枚宮牌,以後她便可以宮中女官的身份,自由出入禁中。

這樣的結果,看似貂蟬投靠了劉協,但劉協一想到貂蟬投靠他的理由,渾身不由自主地就感到一陣難受。

“陛下今年隻有十二歲。”那夜的貂蟬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撩開紗幕,對著一枝開得正豔的桃花說道:“而司徒大人今年已經半百有餘,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

劉協那時還不明白貂蟬的意思,但隨後貂蟬卻轉過頭,對著劉協微微一笑:“陛下如此年輕,便可謀殺董卓於這長安之外。司徒大人如今雖然看似正是老當益壯之年,可人畢竟不能與天爭。縱然陛下輸掉這一局,隻要您還是漢室的天子,便有東山複起的資本。奴婢雖然智短,卻也看得出來,這未來的天下,究竟會由何人主掌。”

當時劉協心中便驀然一冷,隱隱有種說不出的不安。貂蟬的這番話,看似沒有多少功利的考慮,卻從長遠上定格了結局。這樣的心思和眼光,讓劉協更加認定貂蟬便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妖女。

對於這樣的女子,劉協永遠不會自大到要征服她的地步。他明白,他跟貂蟬之間,短期內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合作開端。隻是希望,到時候貂蟬提出她的條件時,那代價可不要令劉協難以承受才好。

等到他剛剛微微有些亮的時候,劉協便起了床,拎著倚天劍在苑內練了一會兒劍。仍舊沒有等到冷壽光歸來時,黃門侍郎鍾繇卻一臉憔悴趕到了禁中。

兩人一邊用著飯食,鍾繇一邊向劉協匯報下昨夜拜訪諸位大臣的結果。根據鍾繇的說法,滿朝大臣對於王允執政也是模棱兩可的。王允的勢力沒有劉協想象地那般龐大,昨日被王允拉入水的,隻有司隸校尉黃琬、尚書仆射士孫瑞、侍中種輯、護羌校尉楊瓚、太仆魯馗這寥寥幾人。

至於三公的另兩位,王允在太尉馬日磾的府中逗留時間最長,並且馬日磾還拒絕了鍾繇的拜見;另一位司空淳於嘉則一副明哲保身的姿態,語句裏透露著明顯不願過問朝政大事的意思。

不過即便如此,這樣的一股勢力也不容小覷。一個理念一致的小集團,再加上兩位皮裏陽秋的三公重臣,足以引導一場朝會的走向了。劉協又與鍾繇商討些昨日的計議,感覺沒有什麽明顯的遺漏後,便施施然走上了未央宮前殿。

今日的朝堂與往日沒有多大的區別,一樣的禮節流程,一樣的公卿大臣。不過,在劉協銳利的眼光下,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絲絲壓抑的凝重。

沒有多餘的鋪墊,這一次,司徒王允率先出列,從袖中取出一卷已經寫滿墨字的詔紙,雙手捧著遞給鍾繇:“陛下,董賊伏誅善後之事,老臣昨日殫精竭慮,已讓尚書台擬好製文,請陛下垂目。”劉協接過製文展卷一讀,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

這一篇製文寫得文采斐然,滴水不漏,前文用了大量筆墨渲染董賊肆虐長安之事,中間又客觀公正寫了董卓伏誅對漢室的大幸。可惜,再華美的文章,也遮掩不了圖窮匕見的用意。

劉協其實一眼便看出,這製文上刻意忽略了自己在誅殺董卓一事當中的功績。這其中必然有王允顧慮當今天子乃殺伐之主的擔憂,但同時,他將所有功績都抹除,卻也透露了或多或少對劉協的顧忌。

在製文的最後部分,寫得自然是朝廷針對董卓伏誅之後的處置事宜。劉協仔細看了一下,有一些不出他所料的提議。但更多的是,卻是他根本無法接受的荒謬建議。例如,製文上絲毫沒有提到皇甫嵩、朱儁、盧植這三人的冊封事宜,隻是將三人列入了朝廷體恤老臣的行列,授予將作大匠、光祿大夫和禦史中丞三職。

將作大匠為列卿之一,掌修作宗廟、宮室、陵園。此職容易出政績,一般作為升遷的過渡;光祿大夫卻連列卿都不是,掌朝中顧問應對之事;至於禦史中丞聽起來風光,外督部刺史,內領侍禦史,受公卿章奏,糾察百僚。在朝中也與司隸校尉、尚書令二職專席列坐,號京師‘三獨坐’。但靈帝時已廢刺史製改立州牧,光有糾察之權亦顯得空泛至極。

這三個職位,對於一般士大夫而言,不可謂不厚。可拿到皇甫嵩、朱儁、盧植三人身上,未免顯得太過小氣。尤其這三個職位隻是沒有實權的虛職,更是讓劉協皺眉不已。在他與鍾繇的計議當中,王允為了顧及三位大佬顏麵,怎麽也會給個衛尉、執金吾這類空掌兵權、卻至少督管著禁軍宿衛的官職,但想不到王允竟然忌憚武人再度掌權,棄這三位擎天之柱於不顧。

至於對蔡邕、徐榮兩人,王允根本連筆墨都懶得費,隻一句殺氣騰騰的‘斬’字概括,不可謂心機陰毒。剩下劉協最關心的關外涼州諸部之事,王允便更是連一字都未提,實在讓劉協看到了‘掩耳盜鈴’的怯弱和自欺欺人。

製文最後的一段,是王允提議朝廷再度派遣使節撫慰關東,號令關東群雄派遣使臣入朝覲見,期望以此漢室江山這般簡簡單單複歸一統,名士大夫位列朝堂,還漢室一片朗朗晴天,再創四百年盛世基業雲雲。

劉協看罷這份製文,自不會再跟昨日一般變色駁斥那麽胸無城府。政治博弈之事,該強的時候,一定要強硬。可一味強硬下去,隻會讓人看出你色厲內荏背後的無能。故而,劉協不露聲色地將製文放在了一旁,看似頗有興致地向王允問道:“王司徒,不知派遣使節撫慰關東一事,司徒心中可有人選?”

“侍中張種,秉識大義、才辯無雙,可擔重任。”王允手持牙笏恭敬回道,平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劉協微微點了點頭,侍中乃秩比二千石的少府屬官,若再冠以一虛表,出使撫慰關東倒是夠資格了。不過,事情不能單獨這樣看,之前董卓派遣九卿列卿五人撫慰關東,那品秩規格可比一個侍中高上太多了。但結果卻是隻有一個大鴻臚韓融因為名氣較大而免死,其他四位皆死於關東群雄之手。有了這等前車之鑒,王允這次派遣一個侍中撫慰關東的用意就值得琢磨了。

首先,王允不再大張旗鼓遣使關東,一方麵固然有怕使者出不了關中便被關外涼州諸部攔截的擔憂。但另一方麵,也看得出,他是想向關東群雄傳遞一個明確的消息。那便是如今朝廷已由士人掌權,不再是董卓掌控下那等不知禮法、亂製胡來的朝廷,爾等認清形勢後速速上表歸附方為正途。

這樣的舉動,在劉協眼中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個笑話。王允顯然還沒有摸準關東群雄的心思,以為他們真的隻反對董卓這個被冠以‘亂臣’的屠夫。但事實上,此時的關東群雄早已成為自私自利謀權的軍閥。無論朝中派何人為使,都隻能是一去不複返的結果。

曆史上,這個張種也的確一去不複返,《後漢書.孝獻帝紀》記載:夏四月辛巳,誅董卓,夷三族。司徒王允錄尚書事,總朝政,遣使者張種撫慰山東,以聯絡關東士人,共輔朝政。

然而,張種走之後就再無消息,史書上從此也再無任何記載。長安朝廷的士人就抱著這樣一廂情願的愚蠢想法,苦苦的等待著。但十幾天後,他們等來的不是關東士人勤王的義兵,而是鋪天蓋地殺來的涼州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