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172章 暖心的貂蟬

第172章 暖心的貂蟬

“蟬兒,義父是不是已經老了,不中用了?”王允跪在在茵毯之上,即便是在府中休憩時,他也仍舊這般正襟危坐,始終用士者端莊的禮儀來規範著自己的一言一行。

他的確自始至終,都是這樣嚴於律己、也期望將自己的觀點強加給他人的一種人。

貂蟬此時正悉心地為王允揉捏著太陽穴,她的手法並不高明,但這樣乖巧貼心的動作,卻讓王允感覺到了不一樣的舒服。尤其當王允微閉著眼睛,想著此時侍奉自己的那雙芊芊玉手,便忍不住升起一絲不可為外人道的得意。

“義父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又貴為朝廷三公之首,總錄尚書台事。正可謂大展宏圖之事,又豈能說自己老?”

貂蟬不說這樣安慰的話還好,一說這樣的話,登時便將王允剛才那一絲輕浮的得意掃空。像王允這等宦海沉浮的老人,什麽話是真心,什麽話是虛情假意,他自然一語便能聽出。

但他又不能苛責貂蟬,這個時候,貂蟬除了說這些違心的話之外,又還能說什麽呢?

“蟬兒,為父知道你聰敏無雙,更在天下有著神秘的耳目。義父想知道,今日義父勸陛下頒布斥責關東,難道也有錯嗎?”王允暗自歎息了一聲,他這時說出這番話,其實也根本不想指望從貂蟬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

在王允看來,貂蟬不過一介女子,又有什麽見識?除了能用來董卓那等粗鄙好色的武夫之外,再無其他用處。至於說她不知從哪裏得知的那些消息,王允更不放在眼中。

所謂閉門家中做,便知世間事。王允他飽讀詩書,又看慣了亂世征伐,自詡早將天下大事熟稔在胸。今日一番感歎,能換來貂蟬動情暖心的幾句話,也就是了。

所以,說完上句後,王允又忍不住賣弄起來,補充道:“定天下撫黎庶,在東而不在西。今天下紛爭,諸州郡劃地而治,豺狼梟隼彼此戕害,老夫固然討滅了董卓,然天下之勢亦未可易也。此番令陛下頒布詔書,昭告天下,正乃甄辨忠逆、固立朝廷威信之舉。可陛下剛愎自用,不識天下大勢……”

說到這裏,沉浸在自己世界當中的王允,驀然發現貂蟬按在自己太陽穴的手竟停了下來。他這才醒悟過來,不由曬笑了一聲,心中自語道:自己看來真的老了,話不由自主便多了起來。她一個毫無見識的侍女,能聽得懂這家國大事嗎?

可就當王允打算回去好生安睡一會兒的時候,貂蟬那雙手又輕輕地動了起來,口中同時說道:“義父,貂蟬並不知這朝廷大事。不過,有關關東一地的大事,奴婢卻聽聞了不少,不知義父可願聽一聽?”

王允默默地點了點頭,雖然喝完那盅人參茶之後,他覺得腦袋有些沉。但有紅顏佳人的服侍,他自然也想多耽誤點時間。

“這天下變動最大的,也最令人矚目的,自是那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貂蟬一開口,便渾然沒有乖巧可人的侍女柔情,仿佛一位冰冷的女策士:

“袁紹與袁術之爭,如今更混沌一片。自公孫瓚與袁術結盟後,在迎擊青州黃巾的戰爭中收獲頗豐,那些黃巾軍掠奪的財物轉而落到了公孫瓚手中,更在黃河岸邊俘獲七萬之眾,大部分都充入到公孫瓚的軍隊當中,白馬將軍公孫瓚趁勢既而殺過了黃河,占領了青州的大部分地區。”

王允的眉眼猛然一動,如今朝廷的軍馬開赴舊京雒陽,直抵達虎牢關。由此之後,關中對於關東的消息不再那麽阻塞隔斷,但如此大事,王允仍舊一無所知。此刻從貂蟬口中得知,自然震驚非常。

不過,王允始終是位老謀深算之人,他耐下好奇忍住了詢問貂蟬從何得知的此事。隻是佯裝出了一副早已知曉的神色,淡淡地等著貂蟬隨後的消息。

“在中原豫州,袁紹似乎進展的也並不順利,他任命的豫州刺史周昂麵對袁術攻勢漸漸不支,隻得放棄豫州,逃亡揚州依附兄長丹陽太守周昕。而先前的激戰中,公孫瓚的弟弟公孫越卻死在了周昂的流矢之下,這一事件給了公孫瓚討伐袁紹的口實。”

“袁紹頓時陷入了空前的壓力,一方麵公孫瓚已經擴張到了青州對其形成包圍之勢;另一方麵南路的豫州失手,袁術隨時都可能殺到他身後,而兗州的第二道屏障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還有冀州境內的黑山軍、黃巾軍,以及那位董卓任命的冀州牧壺壽還在時不時地騷擾他。”

“公孫越死後,為了緩解各方麵的壓力,袁紹不得不向公孫瓚低頭,將原先的大本營渤海郡讓與了公孫瓚的另一個弟弟公孫範。”

“哪知公孫範得到渤海郡以後,馬上翻臉,向兄長建議立刻攻打袁紹。公孫瓚狂性大發,竟私自任命部下嚴綱為冀州刺史、單經為兗州刺史、田楷為青州刺史,發布檄文扣給袁紹‘造為亂根’、‘背上不忠’、‘不仁不孝’、‘矯命詔恩’等十大罪狀,率兵向南挑釁。”

“幸好當時袁術手下虎將孫堅戰死,袁術的攻勢暫緩,使得袁紹暫時解除了後顧之憂。於是,袁紹硬著頭皮與公孫瓚在廣宗縣東北的界橋對戰,雙方互有勝負,死亡數目過萬……”

聽到這裏,王允再不能裝作一副熟視無睹的模樣。貂蟬這一番軍情戰報,其邏輯之縝密、用詞之精確,尤其信息百分百的真實,使得王允再不能將貂蟬當作一尋常的侍女看待。他猛然轉身,驚愕地望著那跪坐在自己身後的宮裝麗人,驀地竟生出一股不敢置信的恐懼來:“你,你究竟是何人?……今日,又為何要將這些事告訴老夫?!”

王允縱然再蠢,通過貂蟬這一樁樁件件的匯報,也看得出來,在如今關東形勢已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朝廷再不知好歹地下達一張斥責詔書,將引發一場多大的風波。

這些關東諸侯早已無視長安這個朝廷,在各自的屬地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假如這個時候朝廷一紙詔令下達,關東群雄們固然不敢扯起大旗造反,但絕對會更加窮兵黷武地擴張勢力,壯大自己的基礎,繼而圖謀著將長安這個朝廷取而代之!

那個時候,恐怕就是真正的天下大論之時、黎庶塗炭之際啊!

一想到這些,王允不覺後背便冷涔涔一片。可這些慌亂的背後,他更多的還是恐懼,他還是迫切想知道,貂蟬同那位漢室天子,到底是何關係?

現在他已不可能不知道,貂蟬之所以說出這些,就是讓自己知道,自己今日在朝堂上的一廂情願有多無知和愚蠢!

甚至,這一刻,王允從貂蟬那巧笑焉兮的明媚後,仿佛都看到了劉協那張嬉笑鄙夷的臉!

然而,就是這個時候,王允突然想站起來逼問貂蟬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猛然一陣頭重腳輕。蒼老的身子一個踉蹌,直接箕坐在了地上。這一刻,王允陡然看到了那盅茶碗,猛然想到了什麽,開口說道:“剛才,那盅茶裏……不,你縱然是天子的密應,也不敢謀害老臣……老夫,老夫乃當朝司徒,若在這個時刻暴亡府中,他劉協也會成為千夫所指的暴君!”

“陛下當然不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按照他的話講,這種最沒技術含量的事情,可不是他那種高大上的君王會使用的……”貂蟬仍舊靜靜地笑著,甚至還輕柔地扶著王允躺倒。以至於聞訊而來的侍衛看到這一幕,都不由有些尷尬。

“司徒大人乏了,剛才說了些奴婢都聽不懂的話,就這樣睡下了。”貂蟬很自然的回眸向那些侍衛解釋道,其中一位領頭的侍衛,顯然被貂蟬剛才那一番回眸的風情迷住,與身後那些同伴一樣愣愣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傻站著做什麽?速速將王公扶進臥房,奴婢一人,可扶不動。”貂蟬又一番嬌嗔,頓時,那些侍衛就像被賜還了靈魂的木像,爭先恐後地搶著與貂蟬一同去扶王允。

這一路上,貂蟬嘴角的那抹笑意始終沒有消散,因為,她迫切想知道,那個在宮中的小天子,究竟會用何等手段,令王允主動致仕辭官?

一想到讓這個剛棱耿直的王允主動放下手中的權力,貂蟬就覺得不可思議:“那個小家夥,真的有改變人心誌的神奇手法嗎?真的很想親眼去見識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