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301章 究竟誰穿了誰?

第301章 究竟誰穿了誰?

扶荔宮的大宴,最終圓滿落幕。滿座大臣,非但飽了口腹之欲,更是超爽體驗了一把身為漢臣的優越和尊榮。

這一席上,他們看到曾經還要誓與漢室不死不休的仇敵,不得不俯首稱臣獻上傳國玉璽。而自己的陛下,略施小計便不但惠而不費籠絡住了孫策,更還將送玉璽的使臣一並收入囊中。

這一席上,他們看到自己的天子,以著未來江山執掌者的無上風姿,高傲、輕蔑、有力地將亂世逆臣的挑釁碾在了腳底。那一刻,陛下的一句話,瞬間將氣焰囂張的逆臣打回原形,更直抒胸臆斥責四世三公的袁紹為‘賤人’,當真霸氣到了極點。

甚至,那一刻,他們特別享受,使臣許攸那張可惡錐子臉上,那種麵紅耳赤卻又不敢回聲的惱怒。還有,最後陛下瀟灑一揮手,令執金吾侍衛將許攸驅趕出堂時,他那灰溜溜的狼狽。

隻可惜,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許攸被趕出扶荔宮的半個時辰後。未央宮天祿閣一間小小密室中,悠悠燃起了一燭星火。許攸那雙如老鼠一般的眼中,正對著那盞燭火晦明晦暗,仿佛想從這火光中,看出未來不可捉摸的風雲。

“陛下,您當真好氣魄,適才一頓臭罵,連老夫都忍不住要拍手稱快。”當耳邊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時,許攸放棄了對那盞燭火的凝視,轉頭將目光投向了門前的昏暗。

陰影當中,那身影看起來有些疲憊,右手還捂著自己的腦袋,便走便回道:“場麵上的事兒,不過逢場作戲而已。你家主公如此,朕亦然如此。”找到一個位置倒了一杯熱茶飲下後,劉協看起來才恢複了一點精神,但兩條如墨般眉,卻鎖住了一片濃重的憂色:“說說吧,袁紹此番意欲何為?”

“不過先聲奪人爾。”與劉協態度截然不同,許攸一提起袁紹此番所為,細長的眼睛都似乎靈動了不少,讓他整張臉看起來更加眉飛色舞起來:

“界橋一戰後,公孫瓚遭逢重創,而袁軍卻因此聲勢大振。微臣回至鄴城後,更驚異發現呂布已然投入袁紹帳下,西擊黑山餘孽,頗有戰功。如此,河北一帶,已無人可遏製袁紹,值此良機,他袁紹欲前則前、欲止則止,誌得意滿,哪能還甘心在脖頸處勒著一根繩索?”

劉協聞言默然無語,這些東西其實根本用不著許攸點破。畢竟,袁紹狼子野心,已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劉協卻又不得聽許攸囉嗦,因為兩人之間的協議十分薄弱,沒有這些虛以委蛇的客套,兩人便不可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更何況,許攸這番話也不全是廢話,還是有那麽一點含金量的。

“如子遠之見,朕該如之奈何?”劉協將右手撫在脖頸間,唇邊露出一絲冷笑:“袁術咄咄逼人,難道真以為自己在數年之見便掃滅公孫瓚?白馬義從驍勇善戰,朕若再旗幟鮮明支持公孫瓚,他袁紹當真以為河北之地唾手可得?”

“非是袁紹小覷公孫瓚,實是陛下太小覷袁紹了。”許攸聽到劉協此話,愈加眉飛色舞,失聲笑道:“袁本初可不比袁公路,庶子出身之人,總是比嫡子要多一些心酸和謀略的。袁紹有此雄心,若非已然有三成把握,又怎能令自己無端受辱?”

“何出此言?”劉協把頭悠悠轉向許攸,這時候,他已然從許攸眼中看出了一些東西。那是一種精明的商人,在抓住了顧客不得不買自己商品時的得意,

“界橋一戰後,公孫瓚雖勢力遭逢重創,然幽燕廣袤之地,仍可供公孫瓚馳騁。公孫瓚隻需休養生息,不出幾年又可卷土重來。隻是,他永遠不知道,就在他不得不積蓄勢力之時,鄴城之內,已然有一個專門針對他的驚天陰謀,已然開始醞釀、發酵……袁本初這筆生意,已然穩賺不賠了。”

劉協眉毛一挑。這人果然和曆史風評一樣,是個商賈性格,無論什麽事情,在許攸這裏都能轉變為囤貨居奇的道具。對此,劉協又是放心,又是擔心。放心的是,隻要開出一個令他滿意的價格,他會做任何事;擔心的是,到底是多麽高昂的價格,才會讓這個人滿意。

“一千金。”劉協伸出自己的一支手指,直言不諱道出了他要收買這個消息。

但許攸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這個價格對他來說,實在珍寶賤賣了。

劉協擺了擺手,臉色更加疲憊起來,又多加了一根手指:“兩千金,再多的話,朕也拿不出來。”

許攸聽後,扭頭便走。

劉協氣得豁然起身,真恨不得下令讓隱藏在天祿閣外的鐵鷹劍士一劍結果了許攸。不過,他也知道,許攸這種人,是絕非不會把性命放在眼中的。故此,他沉思片刻,隻能妥協道:“留步,朕可以出到三千金。不過,卻需要你往甄城哪裏走一趟。”

許攸聞言果然頓步,但聽到甄城這個地名後,眼光不由一亮:“陛下果然好手段,此等機密,雖算不上驚天動地,但足可改換河北局勢。老夫想,曹阿瞞定然也同陛下一般有興趣,近來年,他屯田牧民,想必也攢下了不少家底。”

“廢話少說!”劉協有些惱怒,催促著許攸趕緊將底牌泄露出來。

許攸卻不急不惱,摸了摸他錐子般的下巴,隻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劉虞。”

這兩個字一入劉協的耳中,卻如一陣春雷滾滾響過,將劉協的大腦徹底荼毒了一遍。好半晌,劉協都怔立不動,隻是雙眼茫然,最後眼中終於恢複了一絲光亮後,才喃喃自語道:“竟是如此?朕竟能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許攸一見劉協這等反應,臉色有些惶急起來:“怎麽,難道陛下已然知曉田豐、沮授此計?”

“知道的不多,”劉協憤懣地起身,有些焦慮地在原地踱了兩步,但看到許攸一副手上珍寶被人鑒定為贗品的惶恐後,又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回了一句:“但也不少。袁本初欲立偽帝不成,便想一石二鳥,挑起劉太傅與公孫瓚之間嫌隙,嫁禍於公孫瓚。如此,公孫瓚背上這弑殺恩公上官之惡名,足以惹得幽州遍地狼煙。屆時,不需袁紹一兵一卒,公孫瓚之患則冰消瓦解。田豐、沮授,果然不愧河北魁首!”

劉協這時已完全想起來了,公孫瓚界橋一戰後,並非從此一蹶不振。事實上,他真正的失策,就是殺了聲望著於天下又是皇親國戚的劉虞,由此名聲大損。加之公孫瓚又虐待士人,致使劉虞舊部和士人紛紛起兵報仇,拉攏少數民族並聯絡袁紹共同進攻,從此公孫瓚便步入覆滅的深淵。

隻是,劉協萬萬沒有想到,公孫瓚殺劉虞一事背後,竟也有袁紹的影子。他原以為,此事不過一曆史巧合。但現在看來,在這個詭譎的亂世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巧合的。

“誅殺劉虞,嫁禍公孫瓚?”許攸聽聞劉協此言,麵上的表情卻比劉協更加複雜。劉協心中忽感不妙,果然,隨後許攸不由撫掌大笑道:“陛下大才,勝田豐、沮授十倍。這二人不過想著離間劉虞與公孫瓚,借烏丸、鮮卑異族侵擾幽州。可想不到陛下此計卻釜底抽薪,盡致公孫瓚於死地!那兩千金,老夫分文不取,隻為讚陛下如此妙計!”

這一番話落,劉協更加大驚失色。他不敢置信地望著洋洋得意的許攸,完全想不到自己的穿越竟還加速了劉虞的死亡。這種穿越怪圈所帶來的邏輯混亂,令他滿腦子漿糊:究竟,是自己穿越到了這段曆史,還隻是這段曆史選擇了自己?

這一瞬,劉協呆呆地望著天祿閣中即將燃燒殆盡的燭火,甚至,連許攸什麽時候離去都不清楚。他唯一能夠記得的,便是那盞燭火,在寒冷的凜風猛然一陣吹過後,隻撲閃掙紮了一瞬便熄滅了。

於是,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