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340章 白馬義從

第340章 白馬義從

在浩瀚的三國征戰史中,除了隨煙雲一同消逝的名將之外,還有一些令人驚歎的部隊。他們以著獨特的裝束、戰法、榮譽以及或悲或雄的結局,給後人以無限的遐想。

高順的陷陣營,曹操的虎豹騎,馬超的西涼鐵騎,麴義的先登死士以及劉備的白耳兵,都曾經在戰場上趟過累累白骨,鑄就出他們的赫赫威名。甚至,當這些部曲到達一定極致時,往往都會出現大軍未至敵先遁的效果。

而在幽州公孫瓚帳下,白馬義從毫無疑問便屬於這樣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部隊。

最初,公孫瓚為對抗匈奴,吸收了匈奴善騎射的特點,徽征幽州健兒組成了一支善奔襲的輕騎。又因公孫瓚酷喜白馬之故,便令麾下這支精銳盡騎白馬、著白袍。

自此,白馬義從迎來的它的輝煌,公孫瓚依靠這支部隊威震塞外,令匈奴這樣的驍勇善戰的輕騎“世家”都要聞風而逃。

史料中記載中,匈奴是何等懼怕瓚的白馬義從:“瓚每與虜戰,常乘白馬,追不虛發,數獲戎捷,虜相告雲:‘當避白馬’。”由此可見,白馬義從無愧於三國時期第一輕騎的美喻。

然而,輝煌過後就是墜落……界橋一戰中,公孫瓚的白馬義從碰到了它的克星——麴義的八百先登。那一役,雖然有著公孫瓚輕敵的緣故,但白馬義從注定會墜落在麴義手中。因為,那一戰,是典型的用弓弩擊破騎兵的戰例。

似乎如此看來,白馬義從並不如何驍勇善戰。但實際上,正是他們用殷紅的鮮血,開啟了三國時代兵法戰術的先河。

當然,此刻的鮮於銀並不在意白馬義從這曲折的曆史,他隻知道,三千白馬義從自界橋一敗後,隻剩下五百左右的精銳在易京蟄伏,枕戈待旦思忖著報仇雪恨的一日。同時,鮮於銀更知道,這支部隊乃公孫瓚的禁衛,每逢接戰接高呼‘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這十六字,可見對公孫瓚的忠心。

由此,鮮於銀這支騎兵,好死不死便成了白馬義從重新搏回威名、又向公孫瓚表達忠心的目標。

更不要說,鮮於銀深深知道,這支白馬義從領頭的那白袍小將,有著萬人不敵之勇。自己在他的手下,斷然走不過一合!於是,激憤驚恐的鮮於銀看了一眼同樣無計可施的洛霖,終於明白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老話,猛然一咬牙對著部曲高吼道:“兒郎們,隨我來!”

鮮於銀的騎兵頓時又如脫兔一般驚動起來,但他們進攻的方向並不是那五百名白袍白馬的部隊,而是易京城中前方那足足匯聚而來有三千人之多的幽燕精騎——他們敢於向自己人數三倍的對手發起衝鋒,但明智地選擇了不與隻有他們一半人數的白馬義從對抗。

於是,在對著死亡發起的高昂壯烈吼叫聲中,鮮於銀的騎兵狂暴如狼地衝入了與他們同樣裝備、同樣戰法的幽燕精騎陣列當中。

相同的口音憤怒地嘶吼著,雄健的馬蹄無悔地奔驟著,馬上的騎士在廝殺、在拚命。環首刀在陽光下閃爍,長矛在空氣中吞吐,第一波相撞的騎兵猶如飛蛾投入烈火般,在鐵蹄踐踏中化作齏粉,殘肢斷臂在空中飛舞,焦黃的土地被鮮血染紅。敵人的腦袋被一刀斬下,自己同伴卻被長矛捅成了篩子……

“殺啊!保護劉太傅,就是守衛整個幽州,守衛我們的家!”鮮於銀大吼著,短短不足一盞茶的時間,他已然替劉虞擋下了三支致命的長矛。而更多護衛劉虞的騎士,則早已躺在了地上,被馬蹄踩成了肉泥。

然而,上蒼並沒有他們的壯烈而給予半分憐憫。滾滾的馬蹄聲逐漸逼近,雪崩一般龐然冷厲的殺氣令鮮於銀不用回頭,便知身後的白馬義從距離自己已越來越近了!因為,這個時候,他的耳邊已然響起‘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這十六個簡單卻可怕的聲音!

“不行,這樣不行!”鮮於銀一槍又挑死一名敵兵,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同樣血染征袍的洛霖,大吼道:“洛大人,請你務必帶劉大人突圍逃走!您最善潛行偽裝之術,是最有可能護衛住劉大人性命之人。這裏,就交給我們吧!”

“好!”洛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鮮於銀,在黑冰台時,他們接受過這種模擬情景的訓練。事實證明,最冷酷的回答就是最明智的選擇,在任務和個人情感的選擇中,他們必然要用盡全力壓製住自己願與同伴戰死沙場的衝動,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錦衣衛。

然而,就在洛霖伸手將淚流滿麵的劉虞拉到自己馬匹上時,他忽然感到整個天空都黯淡了起來。猛然抬頭,才看到密集如飛蝗的箭支已飛躍至自己的頭頂,箭簇刺破空氣的厲嘯聲,仿佛死神的呼喚。

“是白馬義從……”洛霖腦中這時才想起,白馬義從本就是善騎射的輕騎。而在這樣密集、毫無死角的箭雨覆蓋下,洛霖知道,自己根本毫無生還的可能。

於是,在最後一刻,他做的便是蠻力扳倒了自己的戰馬。同時身軀緊緊覆在了劉虞的身上,以保證即便戰馬的軀體保護不了劉虞,自己也能用血肉之軀換來劉虞多一刻的生還時間。

淒厲的慘嚎毫無意外地在耳邊響起,有馬嘶也有人吼,卻都是死前的哀鳴。重重跌倒在地的洛霖,大腦一片空白,他唯一祈求的,就是自己死後不被亂馬踩得連麵目都分辨不出……

然而,或許是隻是一瞬,也或許足有十年的時光流逝,洛霖始終沒有感到生命流逝的冰涼和痛苦。

之後一陣更加劇烈的衝殺與嘶吼聲後,自己眼前那灰色、黑色的馬蹄漸漸稀疏起來,被白色的馬腿所占據。洛霖疑惑地抬起頭,整個嘴巴驚訝地幾乎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

在洛霖那低矮的視線裏,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隨著白色馬腿的奔驟,一個接著一個的黑甲兵士墜馬。那些人,並不是鮮於銀麾下的騎士,而是公孫瓚的幽燕精騎。

並且,洛霖驚愕發現,這些墜馬的騎士,他們的死因都一般無二。每個人都是咽喉處湧現一個血點,隻在他們跌落地麵後,那血點才被鮮血不斷浸染、擴大,隨後明亮的眼中還夾雜著不敢置信的驚愕。由此可見,殺戮他們的那個人,槍術該有多精妙、多高明,對付這些人,他似乎都不願多花費一絲絲多餘的力氣……

眼前詭異的景象讓洛霖和劉虞不由自主抬起了頭,此刻,他們才發現,原來剛才的箭雨射入的是公孫瓚的幽燕精騎的後陣,半分未傷鮮於銀的手下。而已殺入戰陣當中的白馬義從,更是跟在那白袍小將的身後,如一把鋒利的刀光,以著迅捷而狂暴的速度,將整個公孫瓚的幽燕精騎割裂成兩截兒。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劉虞向洛霖望去,卻看到洛霖眼中同樣的不解。

再回頭,他們又看到,白馬義從當前的那名白袍小將似乎猛然一個突驟,未見他如何使槍,他對麵的一員將領便怔立不動。撲通一聲跌落在地後,洛霖和劉虞才發現,那員將領與其他兵士有所不同。

他的腦袋,不知去了哪裏。

再此之後,他們才聽到一聲溫潤卻不是威嚴的聲響:“常山趙子龍奉陛下之命,護送劉太傅回長安。敵將首級在此,爾等莫非還要執迷不悟?!”

接著,耳邊便傳來一陣喧鬧。喧囂的聲音令洛霖和劉虞根本分辨不出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已然關閉的城門,又緩緩扯開。那一道充滿希望的光線,逐漸擴大、豁然開朗……

“太傅大人安然否?”

白袍小將跳下戰馬,英俊的臉龐令天邊的陽光似乎都有些失色。他伸出一隻手,微笑著要將劉虞扶起。忽然平地裏起了一陣風,刮起了這名戰將的衣袍,使得站立在血色大地的他映襯著天上的陽光,猶如天宮中走出的戰神。

隻可惜,‘戰神’的形象還未在洛霖心中永恒,一聲淒厲又哀怨的聲音卻打破了所有的美感。洛霖回頭,隻見一名穿著士子長袍卻騎著一匹騾子的文士,慌忙不停地驅趕著騾子幽怨大喊道:“子龍,子龍,你不要拋下我張種啊,我要跟你一起回長安……”

‘戰神’的嘴角微微一抽,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和慌張:“太傅大人,事不宜遲,我們還是速速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