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350章 訓獒之術

第350章 訓獒之術

“天子要禦駕親征,剿滅白波賊?”袁紹看著手中的那張密報,飛入鬢角的眉毛幾乎都要立起來了:“白波餘孽,苟延殘喘而已,又豈能驚動天子親征?”

所謂白波賊,是並州的農民起義軍,由韓暹、李樂、胡才等人領導,因聚義於白波山穀而得名。當初由於並州的大佬兒丁原率部入京,又被呂布這位職業幹爹殺手幹掉,並州諸部被董卓收編,並州的防務一下就變得十分薄弱。白波軍趁此機會攻城略地、氣勢大振,勢力一再壯大,至董卓統治的後期,逐漸成為僅次於河北黑山的第二大造反武裝。

但今時不同往日,自劉協親征之後,大興仁政,分田於民,老百姓聽說隻要登報戶籍便可得田得地,哪裏還跟著那些強盜土匪鬧革命,一下使得白波賊成了無本之木。韓暹、李樂、胡才等人無奈,隻好眼巴巴守著手下那些凶頑的強盜打家劫舍,意圖以恐怖活動挑戰東漢朝廷的權威。

然而,劉協可不是那種隻會耍軟手腕兒的傻皇帝。見白波賊竟如何囂張,便令手下悍將馬超統領叟兵進剿。一方麵給馬超送了功勞,一方麵借用馬超威名震服那些叟兵,同時還打得白波賊哭爹喊娘,實乃一舉三得之妙計。

直到後來劉協征召馬超隨大軍出關東時,白波賊已經被馬超打得不剩萬人。且隻能可憐兮兮地躲在並州草原上攆兔子玩,日子過得十分淒慘。

由此,當袁紹接到這樣一封密信的時候,看董白的眼神兒就好似生動在說:你跟我開玩笑的吧?天子是那種吃飽撐了沒事兒幹的人嗎?

幾經沉浮的董白,已非當日吳下阿蒙,見袁紹麵含慍色,便主動開口道:“我已說過,劉協就是那種做任何事兒,都不想讓別人看出他真實意圖的人。密報上雖說他出兵剿滅白波,但恐怕除了漢庭那些老舊愚昧的公卿外,任何有識之士都不會信的。”

“你的意思是?……”袁紹這次很慎重地看了一眼董白。之前,他並不認為郭圖將一介女子帶回來有什麽深意,但此時看來,郭圖當真替自己尋來一位不可多得的女策士。

並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與自己有著共同目的的策士。而這個相同的目的,更可以讓袁紹毫無保留地選擇信任董白。

“若是讓我從韓遂那裏學來的眼光來看,劉協的真正目的,應該是在此處!”董白信手一指,纖細凝白的手指在燭火的映照下,透露出昏暗卻朦朧的殺戾之氣。而豆蔻指甲的所在,正是地圖上虎牢關上方的河內郡!

河內郡西靠河東、北接並州、南連雒陽、東臨冀州,乃是天下膂梁,戰略意義非同凡響。袁紹一望之下,自然看得出來,不由心驚膽顫,看向董白的眼神兒也更複雜深邃了許多。

“劉協使謀,步步有計,環環相扣。單以河內一郡來說。他若大軍突至取下,則自此之後便有了對冀州進可攻、退可守的要衝之地;而另一方麵,這等消息忽至此處,我等軍心必然動搖,如今公孫瓚已借趙雲護劉虞的假象在此集結,倘若趁此機會大舉來犯。屆時我軍腹背受敵,恐有萬劫不複之險!”

董白這聲話落,袁紹額上的冷汗已悄然流了下來。他原以為自己已不再輕視劉協,卻想不到縱然如此,自己還是小瞧了長安那十四歲的少年!

想自己不過在長安、關西兩地設下計謀,意圖遏製一番漢室傾吞天下的步伐,好令自己有充足的時間平定河北。卻料不到那少年竟有著非凡的敏銳,非但巧手破了自己的計策,並迅速而有力地發動了這麽一連串步步驚心的犀利報複!

並且,更可怕的是,河內郡那裏,自己當真有些鬆懈了。

表麵上看來,河內是自己的治下,但那位河內太守張楊卻根本不是袁紹的心腹。

張楊這人本是大將軍何進掾屬,中流之資。當初袁紹密謀剪除宦官、扶立士大夫掌權時,曾勸何進令張楊入並州征兵。不想遭遇白波起義道路斷絕,張楊隻得率領招募的人馬與白波軍遊擊作戰。

若說張楊二流人物的原因,就屬他後來幹的那些倒灶事兒,隻顧與反賊玩命兒,結果耽誤了許多大事。以至於後來董卓禍亂雒陽時,張楊都無法回京,成了何進餘部流動在外的一支孤軍。

再之後,張楊遇到了他的遭遇差不多的難兄難弟,南匈奴單於於夫羅。兩支部隊沆瀣一氣,不知所雲在亂世中奔走一圈兒,討過董卓也打過袁紹,但基本上都是打醬油的角色。後來屯駐內黃時,兩支軍隊發生了分歧,張楊傾向投袁紹,於夫羅傾向投董卓。

最後,去卑、劉豹入長安,被天子以利收服,南匈奴與張楊反目。張楊自此屯駐河內,舔著臉向袁紹要糧食吃,袁紹那時初得冀州,又已做掉了上一任河內太守王匡。隻好矯詔表張楊為河內太守,算是正式收下了張楊這個小弟。

讓張楊這樣的人物去對付天子,袁紹絕望地閉了閉眼……他幾乎可以斷定,天子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張楊這個二貨攥出屎來!並且,令袁紹更絕望的是,如今他所有兵力都在北線此處與公孫瓚相抗,鄴城空虛,自己根本無力回援。

“此乃我袁氏生死存亡之秋也,依你之見,當如何應之?”眼下情況危急,六神無主之下,袁紹竟病急亂投醫問計於董白。

董白那精致妖異的黛眉皺了皺,劃過一絲不屑道:“我非經天緯地之人,此等軍國大略更非我所長。當初雖郭大人投至此處,還以為袁公乃雄姿勇烈之人……”

董白這句話軟中帶硬,分明在譏諷袁紹不如劉協。正當袁紹勃然欲怒之時,卻不料董白似乎想起了什麽,眉中自帶一絲時運不濟的悲憤。看著袁紹即將作色,轉而話鋒一變,繼續從容不迫說道:“然袁公也不必憂慮,河北名士何其多也,劉協縱然詭計多端,但也非無人可敵。”

“你是說?……”袁紹強忍住心頭怒色,大難臨頭時,他的確比自己那個弟弟更有幾分擔當。

董白嗬嗬發出幾聲幹笑,盡在挑動著袁紹憤怒的底線前適時收手,又開口道:“讓不才先教你個馭下的法子,免得每次軍議都這麽亂哄哄的……袁紹可知道獒犬這種動物?”

袁紹身出名門,雖不像曹操小時候那般喜歡走鷹遛狗,但對於獒犬還是知道一些的。可是他很不喜歡一個女人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神態與自己談話,便臉色僵硬地點了點頭。

“獒犬,生性凶猛卻性格忠誠,長安貴勳無不愛者。但獒又孤傲自居,若幾獒同籠,必當拚殺搏鬥、至死方休。有訓獒者,便用此法,隻需區區一塊骨頭,便可令幾獒吼血搏殺,直至揀選出最凶猛的那一條……”

袁紹目不轉睛地看著董白,他承認董白這番話的確很吸引人,但更吸引他的,是董白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那精致無雙的容顏似乎都變得生動了起來,淡褐色的瞳仁裏甚至放出熠熠的光彩,充滿著無盡的懷念與崇敬。

袁紹也有過少男懷春的時段,這個時候,他忽然明白,董白為何此刻會有這等表情。於是,他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需顧慮其他,隻需拋出一根骨頭,便可令麾下謀臣如獒犬般奮勇搏殺,以彰顯自己的不凡?”

“文人自古相輕,更何況他們這些又都是真正有謀的能士,自然恃才傲物,容不得他人。但隻要袁公今後不再做獒犬,隻當飼獒之人,必然會有意想不到的成效。”

“原來如此,受教了。少時我便召那些能士歸來,將眼下凶局道出,看看他們這些人究竟何人是獒、何人是犬!”袁紹罕見地向一個女人拱了拱手,神采飛揚地說道。

但就在董白準備再度隱入屏風後時,袁紹望著董白那曼妙可人的背影,忽然不知為何忍不住開口:“據我所知,長安喜獒之風,乃由陛下始。而陛下之所以喜獒,卻是因一女子當初當街縱獒傷他。你這馭人之法,想必也是學自……”

“夠了!”董白豁然回頭,這一刻,她的眼中再沒有柔情,反而如一頭被撕裂傷口的猛獸:“袁公還是先渡過眼下之難,再與我講述這些京都軼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