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379章 可憐的太史慈

第379章 可憐的太史慈

豫州汝南的太史慈,並沒有聞到麥子的香氣。相反,比起在河內又掀起風浪、惹得世人矚目的劉協,太史慈在汝南過得十分可憐。

五月間的天氣,正是汝南這裏容易下雨的時節。靠在一株古樹旁邊的太史慈,靜靜地看著遠處汝南城天低雲暗,連綿的春雨下個不停。田野山川,盡籠在一片牛毛般的細絲銀線之下。

假如,太史慈是位文士,定然會在這夏雨朦朧、新荷冒尖的蛙聲中,醞釀出一篇淒淒婉婉的詩賦。然而,他終究不是那種悲春憫懷的文人,望著身後那些與自己一樣迷茫、在雨天閑得都快要捉虱子的兵士,太史慈忽然一拳捶在了那株老樹上,驚得整株樹都難擋他的虎威,震晃不止。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掣三尺青鋒立不世之功,奈何枯坐雨中?!”太史慈大喝了一聲,憤懣的情緒傳遍整個山中。

“咳咳……還是年輕人好哇,這麽有心火……可憐我這把老骨頭,本想著在宛城頤養天年,想不到還要被陛下拉入這梅雨之地,忍受濕毒侵骨之害……”太史慈的一番話驚動了他身旁不遠穿著蓑衣的老人,他似乎有些埋怨太史慈吵鬧了他的興致,喋喋抱怨了一句。

太史慈轉身看到這老人後,慍怒的臉上更增一分無奈。此人不是別人,乃是大漢宣義將軍領南陽郡守的賈詡,賈文和。

當初,太史慈在北海時,對賈詡的大名已然如雷灌耳。這位名滿天下的智囊,一言幾亂國,差點令十萬西涼鐵騎摧毀長安城頭上那百年幽幽未滅的王朝之火。幸好,此人終究心懷漢室,暗中與天子合謀,將十萬西涼鐵騎分而化之。在漢室王朝風雨飄搖之際,保住了漢室最後的香火希冀。

再之後,此人的傳言似乎便鴻飛冥冥起來。有人說,陛下出兵關東、大敗袁術的擎天之功中,也少不了此人的暗中謀劃。太史慈清楚記得,就算是天子本人提起賈詡來,也是一副欲說還休的複雜神情……

由此,當他懷揣天子密令,入南陽見賈詡的時候,太史慈以為自己將迎來人生巔峰的起點。可想不到的是,他見賈詡的第一麵,卻隻看到這個老人已然打包好了兩車的行李,神情淒慘悲苦,仿佛被天子流放了天涯一般。

縱然是那個時候,太史慈還是對賈詡抱有一絲希望的。畢竟,一句話幾乎毀滅了一個朝代,暗中可以將袁術三十萬大軍捉弄得如鼠蟻一般的人,對付小小一個汝南郡,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一個月過去後,太史慈便感覺: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這老頭兒在汝南山林中,就如那些文人踏青感懷一般,絲毫不對太史慈收服那些賊兵亂寇作為有任何評價。每日除了吃吃睡睡,就是采集一些藥草,在大晚上熬製一鍋味道十分難聞的草藥。或者,幹脆有時便消失不見,也不知道去哪裏做了些什麽。

“賈先生,難道您來汝南,就甘願這般消磨下去?”太史慈終究不敢得罪賈詡,說話還是保持著基本的尊重。不過,從他臉上跳動的青筋來看,這絲尊重已然不是發自真心了。

賈詡抬了抬眼皮,好似沒有聽到太史慈這番話一般。而就在此時,太史慈忽然身形一凜,整個人如獵豹般緊繃起來,但隨即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後,他又收斂了殺氣。

端木正朔這才從一株老樹後露出身形,悠悠看了一眼令他寒毛聳立的太史慈後,露出一抹很奇怪的笑容,隨後才俯身在賈詡耳邊,說了一句話。

賈詡聽完這話後,渾濁的雙眼似乎閃過了一絲光亮。隨後,他長長地伸了一下身子,站了起來道:“蒼天保佑,終於不用在這山林中當野人了……”說罷這句,賈詡也望了望太史慈,露出了一抹同樣詭異的笑容。

太史慈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事情有轉機了。確切地說,從看到端木正朔後,他就知道了——因為,太史慈知道,端木正朔並不屬於賈詡的部曲。

當初從南陽出來時,賈詡的確帶了三百人的精銳部曲。這些人雖是關西漢子,但並不隻會征騎。在賈詡的教導下,這些人步戰、弓射、探哨樣樣純熟,太史慈就是靠著這支精銳為班底,才打下了此刻手下兩千人的勢力。

可端木正朔給太史慈的感覺,要比這支精銳還精銳許多。但同時,端木正朔是那種將鋒芒收斂起來的家夥,就如一柄鋒芒寒亮的插在鞘中一般。再從端木正朔每次出現又給賈詡帶來一絲能令賈詡會心一笑情報這一現象分析,太史慈知道,自己恐怕遇到了陛下手下那支最神秘的錦衣衛。

“賈先生,我們是不是可以做些什麽了?”太史慈上前一步,強大的身軀壓得賈詡就如一團幼兒。

“年輕人,就是這樣急躁。”麵對太史慈逼人的氣勢,賈詡仍舊雲淡風輕,但如老橘子皮一般的臉上,還是浮上了一抹笑意:“不過,沉寂了一個月,你也的確應該鬆鬆筋骨了。真不明白,陛下對付區區一個汝南,就派來你這樣一頭猛虎。”

終於聽到賈詡肯定的答複,太史慈興奮地光想再給那顆老樹一拳。但他畢竟乃智勇雙全之將,高興過後又忍不住向賈詡問道:“先生,今時今日與往常並沒有什麽不同,為何之前您一直不讓末將動手?”

“因為,陛下河內之戰,已然完結了。”見賈詡點頭含笑看向自己,端木正朔上前將剛才的情報告之了太史慈。

可太史慈非但不懂,反而更疑惑:陛下在河內,跟自己汝南這裏有什麽關係?

“關係大了去了……”賈詡嗬嗬笑道,“子義,你也知曉,這豫州乃天下腹心,而汝南又乃豫州腹心。由此可見,汝南可謂‘天心’之地。此等重中之重地要,何人不想染指?”

太史慈點了點頭,他自然知曉汝南之地的重要性。但問題是,這似乎跟天子在河內之戰仍舊沒什麽關係。

賈詡不理太史慈的疑惑,繼續自顧自說道:“汝南地傑人靈,人才輩出,不說這四世五公的袁家。此地便還有許家、陳家、呂家、和家等等名門望族。許家有許靖、許邵這樣名動天下地人物,陳家有去年底病死的揚州刺史陳溫,現在袁術任命的刺史陳瑀等。呂家也有呂範等人,至於和家雖比得前三家,但也乃經世大族。”

“這些大家族,他們守家帶地,累世的時間使得他們將汝南板結成一塊。單是你持著天子一道詔令,是很難令他們俯首聽命的。更不要說,如今四方群雄虎視眈眈,這汝南更滲入了袁紹、袁術、曹操等勢力,錯綜複雜。我等貿然動手,豈不是令漢室一下置於風口浪尖之上?”

太史慈背後的冷汗一下出來了,他的確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的確,汝南這地方本地世族枝連錯節,一旦有所風吹草動便會天下側目。那時天子正在圖謀河內,各諸侯見天子竟南北同時動手,所圖甚大,難保不會生出同仇敵愾之心,明裏暗裏共同掣肘漢室。

隻有等到北方河內已定,自己這裏再徐徐圖之,才為最佳所為。一方麵,這裏可借天子大勝之威,事半功倍;另一方麵,一旦汝南有所差池,坐鎮關中的天子也可隨機應變,予以助益。

想通這點,太史慈看著賈詡的目光,便開始真正恭敬起來了。老頭兒看似散漫無為,但卻早已將天下時局囊入胸中。其心思之細膩,見識之敏銳,當真令人歎為觀止。

不過,賈詡越牛,自己不是更幸運嗎?

一想到這些,太史慈便忍不住急切問道:“以先生之意,我等該怎麽辦?”

“怎麽辦?”賈詡嘿嘿一笑,“陛下說得好,涼拌!之前你是怎麽辦的,這次還怎麽辦。隻不過,辦一個大的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