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403章 科舉改革

第403章 科舉改革

“陛下,既然要開設武舉,必然需一套流程,我等自當拿出一份表文,請天子過目。”選部尚書梁鵠這時終於坐不住了。這個時候,即便是傻子都看得出,天子要動手了。

如今朝中士大夫們尚且沒有一個有效的應對,甚至在天子錦衣衛的威迫下,他們都未曾仔細商議過此事。更重要的是,梁鵠根本不知道,士大夫當中,會不會已經有人當了陛下的內應?

由此,他試圖拿出這樣一個緩兵之計,好給己方一個至少緩衝的時間。

然而,事情終歸是這樣的。當你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時候,往往就是後退無路的時候。禦座上的劉協,悠悠拿起了一份表文,直接扔到了梁鵠的麵前,看似淡然地說道:“梁尚書,正巧朕這裏已有一份表文,不妨請你指正一番。”

梁鵠幾乎是膽戰心驚地抬頭看了一眼禦座上的劉協,他為官多年,察言觀色的本領自已登峰造極。但這一瞬,他真的沒有從劉協那含笑的臉上看出任何異樣來。然而,潛意識當中,他卻隱隱感到一絲不安。畢竟,若不是心有波濤,劉協從來不會用扔下表文這樣一很具有辱蔑性動作的。

而就在梁鵠偷瞄劉協的時候,劉協則正大光明地看著梁鵠的反應。兩人目光在空中一交錯,梁鵠忽然便感到自己被一柄利劍刺中,倉惶地逃離了劉協的眼神。因為,就在那一瞬,梁鵠不僅看到了天子的淩厲,更看到了一股濃濃的失望。

眾所周知,選部尚書梁鵠是個不務正業的人。至少,這個印象是自從靈帝時一直是這樣的。

梁鵠,字孟皇,因跟隨書法大家師宜官學藝而名聲赫赫,甚至一手俊雅的篆字不亞於其師。不過他出任選部尚書根本就是屍位素餐,每天早晨把公務文書往桌案上一攤,甩下一句:“你們看著辦吧!”他就算了事,然後獨自找個清靜地方練書法去。

那時候,身為尚書右丞的司馬防還是梁鵠的副手,剛開始還硬著頭皮辦差,後來才發現這些差事件件都辦不下來。選部曹掌管著二千石以下官員和孝廉的任免和升降,這官員任命的差事曆來多恩多怨,今天三公下令要征辟某人某人,明天宦官托了人情要升賞某人某人,皇上太後還時不時指定要某人擔任某個職位,人可多得是,但官位卻是有限的,顧東顧不了西。

終於有一天,溫文爾雅的司馬防對梁鵠發了脾氣,幾乎是歇斯底裏。然而,就是那一天,梁鵠卻告訴司馬防實情:朝氣不正、黨羽繁雜,他也根本辦不了這種事。

至於讓司馬防隨便辦,隻因司馬防那時不過一四百石的小小尚書右丞,即便辦得再爛,梁鵠也有個借口。同時,他又用自己善書法的特長,巴結朝中各路大佬兒,竟使得東邊有人放冷箭時,他能跑到西邊找人保,等西邊翻了船的時候,他又能跑東邊躲避。

由此看來,梁鵠縱然不是一個大智如愚之人,也是心思通竅之輩。隨後劉協主政,這人一改往常玩世不恭、不務正業的形象,反倒是和劉協配合默契,將朝廷治下那些官員名單一一整理出來,甚至,他大有心思地注明了哪些人心懷漢室、哪些人可能圖謀不軌、哪些人又隻是隨波逐流之輩……

也正是如此,此番科舉改革,劉協才會任命梁鵠為主導之人。一方麵,梁鵠真的是最合適人選,而另一方麵,劉協也是想給梁鵠一個機會,借機重用起來。

但劉協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善揣上意之人,在最關鍵的這件事上,可以說從背後捅了他一刀。最終得到錦衣衛的密信後,劉協才終於明白了這是為什麽:原因不是出在梁鵠乃士族大閥,反而就在他出身不高的緣故上。

如梁鵠這等沒什麽根基沒門戶之人,在靈帝昏政之時,他自然也不會有什麽非分之想。然而,當劉協主政後,他卻因為有真才實學,一下使得仕途一片光明——畢竟,劉協對待有功將士不吝重賞,對朝臣士大夫更是如此。

由此,梁家便因為出了一個梁鵠,竟然在短短兩年內,成為長安當中一支崛起的新貴。當初不名一文的梁家,漸漸開始走入了士家的邊緣。而身為一切源點的梁鵠,在此時卻沒有堅守住自己的初心,反而在漢代這個士族大閥與天子共治江山的大環境刺激下,成為了最堅決捍衛士族利益的先鋒。

屁股決定腦袋,這話果然一點都沒錯。

梁鵠戰戰兢兢地撿起地上的表文,一目十行看過去,越看越是心驚:這表文上麵,根本沒怎麽提武舉流程,隻是作為科舉改革最末端的驥尾,順帶提了一句而已。

整篇表文,通體都是有關科舉改革的方案。自開篇就點明了意圖,言簡意賅卻氣貫長虹。隨即,便言科舉目的是為了讓天下英才自現,以考試論名次。並且著重還寫出了可參加科舉之人,除卻朝廷太學生之外,其他身家清白、通讀經書經州縣審查合格的普通百姓均可報名。除了罪犯,僧道及倡伶等幾種職業外,都可以參加。

中間最飽滿的條目,便是科舉的考試內容,表文上言明,通過科舉考試、被朝廷承認之人,才可稱作茂才,與之前舉薦便可成為的‘茂才’截然不同。茂才入朝廷為郎官兩年、或有功突出者,便可入郡縣成為一方要員。

而茂才的考試內容,有明經、明法、明字、明算、史科、恪物、武舉……諸科。明經科考取貼經、經義、詩賦和策論;明法則考律令;明字考《說文》和《字林》,明算考十部算經,史科考的自然隻有夏商周和春秋戰國加一個秦朝;恪物就考墨家典籍和天文;最後一個才是武舉,上麵寫明了考弓馬軍事兵法……

很明顯,明經一科主要傾向治國理民,所以考中此科者便為茂才。而剩下諸科,則屬於專科性質,朝廷不承認茂才身份,但卻可直接取士令其進入相應崗位實習,從此進入仕途。雖然起點比茂才低一些,但不影響他在仕途當中再考取茂才身份。

最後零零碎碎那些例如考試時間、考試流程、考試禮儀和紀律,以及考試舞弊懲罰之類的,冷汗淋漓的梁鵠已然無心觀看下去。因為看到此處,他已經明白,這次開設科舉,朝廷已然勢在必行了。

可笑的是,這一瞬,梁鵠完全沒有抓住這份表文當中的一絲漏洞,反而麵如死灰般向劉協問道:“陛下,不知此份表文出自何人之手?”

而這一番話出口,梁鵠忽然發覺劉協便如被始終壓抑的火山終於噴發了一般,猛然一把將禦案掀在了前殿玉階之上,上麵那明黃禦筆、雲煙鬆墨、鶴嘴筆架及象牙筆筒忽然都被這番巨力摧殘,摔得四分五裂。尤其禦盒當中,那原本已經缺了一角的玉璽,更是一溜兒滾在了梁鵠腳下。

“此奏文,才是朕與光祿大夫鍾元常、安遠將軍荀公達二人,昨夜通宵達旦商議完畢,由光祿丞楊德祖撰筆寫就!除卻楊德祖今日尚在朝廷外,其餘鍾繇、荀攸二人竟藐視朝會,無故缺席!梁尚書,你說朕該如何處置此二人?”

一番話先是激昂憤慨,到了最後卻化作陰厲如冰的睥睨之語。梁鵠全身顫抖跪在地上,抱著那一方玉璽,再也不敢抬頭,更不敢開口……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噤若寒蟬,所有被劉協那雙泛著血絲的眼睛瞟到之人,都倉惶恐懼地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