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沒槍頭也能捅死你
第432章 沒槍頭也能捅死你
“不賭就不賭，朕其實也沒什麽太大的把握。”劉協很是幽怨地望了一眼玩弄他一把的戲誌才，隨後眼光放在對麵那位高踞在戰馬的上的孫賁時，眼神便有些認真起來：“畢竟，這個人可是漢朝虎將孫文台的從子啊。”
說起孫賁，劉協其實同前世的大多數人一樣，並沒有多少印象。然而，來到這個時代後，他才知道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孫家人的基因確實很好。孫堅自不必多說，他那兩個兒子也用不著浪費筆墨。而這個孫賁，雖然隻是孫堅的侄子，但本事兒也很是不小。他曾打敗了袁紹之前派來的第一任豫州刺史周昂，後又討伐平定過山越戰功赫赫，勇猛驍悍。從他擊陳王的事跡來看，還跟有勇無謀一點都掛不上邊兒。
另外一件事，就是此時孫家最耀眼的人，還不是後來吳國大業的奠基者小霸王孫策，恰恰是這位孫賁。當初孫堅陣亡之時，作為孫家當之無愧的繼承人，是他代領了孫堅的部曲。同樣也是他，扶送孫堅的靈柩至曲阿安葬的。
不過，曆史終究是公平的。不管後來他是否被孫權忌憚、故意雪藏了起來，還是其他緣故。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登場最輝煌的時間段裏，並未打出震耀世間的大勝。他的勇武和剽悍，隻是在袁術那群瘸子將軍裏麵，算作一個不太瘸的而已。
按照劉協的估計，這家夥的武力值，應當就與自己手下此刻的李嚴半斤八兩。嗯，不要小瞧了李嚴，這人雖然後來在蜀漢集團中當文官時間更久，但實際上他曾與黃忠對陣數十回合不分勝負，單論武力來講，他雖不屬於一流，但在二流中絕對是出類拔萃的。
然而，還是沒個卵用啊……
孫賁縱然能與李嚴比肩，可問題是，如今漢室手下大將卻是如潮如雨啊。就單說就這一次劉協帶來的人當中，趙雲、徐晃、高順都可以穩穩壓孫賁一頭。然後那位有著‘北地槍王’美名的張繡，也不是吃幹飯的。還有，配備了雙邊馬鐙的李嚴和周倉，也都可以很陰暗地虐上孫賁一把。
還未待劉協想好究竟派誰出戰，好幹脆利落結束這場沒有多少意義的試探戰。對麵的孫賁，卻駕著馬緩緩朝著兩陣之間走來。不過，就在他走到距離漢陣還有一百步距離的時候，未待劉協或他手下任何將領吩咐，五官衛士當中的弩手瞬間自動半跪蓄弩，箭鋒直指孫賁。一時間，那動作整齊劃一，無盡冰冷的殺機就從漢軍陣中升騰起來，令人連眺望的勇氣都消散了幾分。
劉協略微有些奇怪地歪了歪頭，揮手阻住了自家的弩士，看著孫賁略帶驚愕地死死停在那一百步的生死距離外時，他同樣駕馬出陣，想看看孫賁到底要玩什麽把戲。
“久聞漢軍當中猛將如雲，孫某不才，特想討教一番。”
對麵的孫賁終於開口了，劉協不得不承認，這個孫賁是個很有心思的一個人。他直接跳過了兩軍為何交戰這一由頭，使得他手下的軍隊，避免了以臣犯君、以下犯上這一硬傷。
還有就是，他這次隻帶了三千左右兵馬，明顯不是九千漢軍的對手。麵對漢軍的氣勢洶洶，以及自己在陳縣根基不穩、人心籌變這等內憂外患的情況，他想著用自己的勇武，來重挫一下漢軍的銳氣，順帶著借助這次的小勝，為他可以堅守陳縣打下堅實的基礎。
可惜，他這些小心思，在他話音剛落之時，就被劉協一眼看破。然而，奇怪的是，劉協並沒有說出一些什麽‘為陳王報仇豈能兒戲’的大義，也沒有說‘兵者，詭道也’這兵家常識，甚至都懶得跟孫賁講‘能群毆為何要單挑’這樣淺顯的道理。
他麵對著睥睨驕傲的孫賁，就仿佛看著一隻耀武揚威舉著雙鉗、叫嚷著要阻擋車轅的螳螂，那種看自不量力而執迷的輕蔑，讓劉協不由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隨後，他轉過身，一一將自己手下的將領指喚出來，才對孫賁說道：“孫將軍，請隨意。”
劉協如此，已然決定給孫賁一個沉痛的教訓。劉協要讓孫賁知道，在絕對的實力和絕對必勝的信心麵前，這些可笑的小把戲就根本什麽都不是！既然你自己主動撞上了槍口，那就該做好承受失敗的心理準備！
很可惜，孫賁此時還根本不可能領會到劉協的意圖，他在劉協默然依次指將的時候，還很困惑。可終於聽到了劉協那番話後，胸中燃燒的不再是萬丈的豪情，而是被恥辱而刺痛的怒火！
漢家這個十四歲的天子，竟然敢如此小覷他？！
由此，孫賁咬著牙恨恨指出一人，開口道：“久聞常山趙子龍槍劍無雙，千裏護送太傅重歸漢庭，今日孫某敢請趙將軍指點一番！”
當劉協聽到孫賁第一個竟然要找趙雲的時候，他忽然不再輕視孫賁了，而是換上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兒：趙雲自幽州入漢後，便未再顯露過本領。這雖然跟他謙虛低調的性格有關，但也不可避免讓人以為趙雲隻是憑著長相才被天子賞識，一下身居高位的。至於護送劉虞一事，有人認為根本就是沾了世之虓虎呂布的光，他有什麽本事兒？
孫賁此舉，正好幫了劉協一個小忙。由此，當趙雲不慌不忙催馬上前的時候，劉協隻對趙雲說了一句話：“子龍，饒他一命，朕還有用。”
趙雲微微一愣，但隨即眼中精芒一閃，又收斂起來，隻是氣凝神輕地回了劉協一句：“遵命。”
但孫賁此時已然被怒火衝遍了全身，雖然他沒有聽清劉協究竟跟趙雲交代了什麽，但從兩人就好似隨意聊天的神態來看，他們絲毫就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裏！於是，挾裹著這股恥辱的火焰，孫賁縱馬如龍，手中鐵矛如同蓄了雷霆一般的威勢，急切渴望著趙雲頸腔中的鮮血。
而當他看到趙雲也同樣朝著他衝過來的時候，他心頭忽然輕鬆起來。因為，趙雲並沒有如他一般將手中長槍死死握在手中，他竟然拖著長槍，任由長槍在黃土中劃出一條淺淺的溝壑。
這種出場姿態，孫賁也不得不承認，的確很酷很瀟灑。但可惜，這不是武俠決鬥，而是一場沒有機會重來的生死拚殺！孫賁自幼使矛，對槍矛這種兵刃最為熟稔，他知道用這等兵刃之人，必然要一招製勝。拚的，就是一往無前、銳不可當的氣勢。
這種倒拖著槍的手法，也不是不可取。但問題是，真正在兩馬相錯的時候，出槍的時機隻有短短那麽一眨眼的瞬間而已。你拖著長槍，必然要在刺殺的時候提槍、握槍、回肘，隨後才能出手。可這個時候，提前已曲臂蓄力的對方，早就一矛刺破了你的咽喉！
這個趙雲，不過是根本不懂沙場拚殺，隻是被那些草莽當中盛興的對陣故事騙傻的蠢貨而已。
孫賁體內的熱血在消散著，他甚至有些後悔第一個選擇趙雲作為自己的對手了。不過，好在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自己隻要刺出那一矛，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也未嚐不算一件好事兒。
“趙雲，授死吧！”
孫賁故意高叫了一聲，讓身後的兵士可以看到自己斬殺敵將的風采。然而，就在這一瞬，他忽然看到了趙雲的眼睛，那雙清冷如寒潭一般的眸子裏，始終不變的是那一股雲淡風輕的從容。
可就是這雙眼睛，卻忽然給了孫賁一股深沉的恐懼，那種從容的殺機，就如同劈入竹片的利斧一樣，勢不可擋。又如穿過石隙的流水一樣，毫無阻滯。那雙眼睛先刺入了他的心中，隨後就好像刺入了孫賁的身體上。
恍然之間，麵對這樣一雙從容不迫、似乎從來不知道死亡為何物的眸子，孫賁心底忽然就冒起了一絲寒氣。而這絲寒氣又不可避免地讓他手中的長矛略微慢了那麽一瞬。
接著，孫賁就看到自己眼前仿佛忽然閃過了一道電光，亮如晨星。不對，那不是電光，而是趙雲手中長槍的鋒芒！
這一瞬，孫賁看到趙雲根本沒有提槍，反而重重一壓，他手中那杆長槍的槍身立時就彎成了半月形狀，接著巨大的彈力讓長槍強勁地蹦上天空，帶著一蓬煙塵迷住了孫賁的視線。慌亂當中，他似乎看到趙雲反手就接住了長槍的槍頭，用槍尾朝著自己飛速刺來！
再之後，孫賁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唯一感覺就是自己胸膛被重重一擊。接著，那強大的力道從自己胸膛的一點迅速蔓延擴散開來，耳中一陣戰馬痛楚的嘶鳴，自己似乎也發出了一聲悶哼，然後身體就重重跌在了地上，痛得幾乎都爬不起來。
一招，
隻是一招！
勝敗立判！
而勒馬橫槍的趙雲，卻還是剛才一副從容不迫的神態，就好像剛才那件事兒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這一瞬，孫賁這才知道，趙雲並不是不知道死亡為何物，而是他早就知道根本不會被自己擊敗！
但孫賁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趙雲憐憫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孫賁，輕描淡寫地向他說了一句：“若不是陛下讓我留你一命，我不用槍頭，也能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