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448章 天子怎會敗?

第448章 天子怎會敗?

借刀弑君的想法,在沮授的腦際中隻是脆弱的一閃,隨即就消弭於無形了:因為,這個時候,並不是做這件事做好的時機。

關中漢室與河北袁紹,這兩隻龐然大物彼此虎視眈眈,卻還未爆發生死一戰,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兩個勢力的存在,雖然使得漢室江山分裂的局勢更加明顯,但同時,他們也都又在一定程度上給了雙方以穩定。

漢室天子殞身在此,短期來看,的確能給袁紹帶來莫大的優勢。但同時也可能將天下局勢帶向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沮授論調持重,一向不大主張輕動兵戈,傾向於用政治手段解決問題。對於河北袁紹的發展,他早已定下了戰略,並不期望在巨大的變數當中,再增加更大的變數。

“顏將軍,就請依這位將軍所言,率領我等燕趙兒郎出擊,不可讓陛下的關中子弟如此專美於前!”沮授慨然下令道,有意讓自己的聲音傳遞自己軍陣各處,好讓他們的兵士聽到。

若說這天下的兵源,首屈一指的自然就是關中子弟。自古秦兵耐苦戰,富饒的土地帶給了他們動蕩的曆史,也磨礪了他們堅忍不拔的毅力。

但冀州這裏的燕趙兒女,卻也絲毫不亞關中子弟,他們同樣悍勇擅戰,且連續作戰能力強,吃得下苦,流得起血,是世上少有的好兵。他們騎馬、步戰、弩射都很擅長,還會挖地道,除了水戰稍弱,可以說各方麵戰例都很均衡,破綻極少。

沮授剛才那一番話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故意將地域的分歧暴露了出來。遠征徐州是讓這些冀州兵不願苦戰,可沮授如此一激將,這些燕趙兒女頓時心中就憋出了一股勁兒,想讓關中子弟看看他們的實力。

再加上匈奴遊騎進退失據,沮授臨陣指揮作戰,猛將顏良又為軍魂戰刃,戰力可以說一下上了一步台階。似乎隻是話音一落,沮授前方的軍陣就爆發出了一股呼喝之聲,奮勇向前的冀州兵登時知恥後勇,打得匈奴遊騎潰不成軍起來。

很快,急如星火的冀州兵就突破到了山丘上。這時候,沮授治軍的優勢就顯現了出來,與漢室一樣,沮授走向了兵種協同作戰的原則,更相信‘無為之將,有為之兵,不可以敗,有為之將,無為之兵,不可以勝!’這條古訓。在一千騎兵的遊掠保護,兩千刀盾手豎下的層層盾牌後,兩千弩兵們終於開始發威了。

七百支弩箭破空而發,就如鳥兒一樣迅疾劃過天宇,在空中擦出優美的弧形,然後排著密集的陣列,狠狠地、無差別地覆蓋下去。

“嗾……嗾……嗾……!”箭矢如蝗,讓毫無心理準備的袁術軍一下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死亡巨浪嚇懵了,許多士兵都不知道冀州兵是什麽時候衝擊到的山坡,直接被攢射成了刺蝟。

他們在倒地前發出淒厲的慘叫聲,震撼著鄰近同伴的心神;一些騎兵甚至被連人帶馬釘在了地上,手腳還兀自抽搐著。戰場上響起一陣沉鈍的噗噗聲,那是箭頭鍥入肉.體的可怕聲音。

袁術苛待兵士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他們大部分連一張皮甲都沒有的防禦,使得這一輪箭雨直接就造成了大麵積的死亡。比這更嚴重的,是這樣的打擊帶給他們更沉重的士氣跌落。一時間,袁軍的攻勢為之一滯,整個戰場瞬間變得更亂如蟻粥起來。

還沒等受襲者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第二陣密集的射擊接踵而至,然後是第三陣、第四陣,第五陣……劉協驚愕地發現,沮授竟已無師自通領悟了連射之法,兩千弩兵組成三個波次,使得他們的攢射空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種瘋狂的弩箭攻勢宛如雪崩,令袁術軍的陣列與戰鬥意誌隨著他們的肉.體完全崩潰,濺起一片片猙獰的血花。士兵們在箭雨的沐浴下顯得茫然失措,他們一邊漫無目的地奔跑一邊發狂似的大叫,一直到被刺穿在地。

劉協很滿意這樣的戰果,之所以選擇了讓冀州兵衝上山坡,並不是因為燕趙兒女就要比丹陽兵厲害。事實上,丹陽山險,民多果勁,好武習戰,高尚氣力,乃精兵之地也。

早在漢武大帝時,李陵五千死士就是來自丹陽的精兵,進襲匈奴時,以五千人抗擊匈奴八萬精騎,在援兵不至的情況下竭力死戰。五千丹陽兵竟然能令單於喪膽,幾乎要撤退,最後探知李陵無援才敢進攻,丹陽兵善戰可見一斑。而隨後劉備著名的白耳軍,也是用的這支丹陽兵做的骨幹。

劉協不用丹陽兵而選擇冀州兵,與這兩者的兵士無關,蓋因統領這兩軍的統帥有關。同樣異地作戰,冀州兵突遭小挫的時候,隻會逃跑,而丹陽兵卻選擇了投降,這兩者看似是兵士的問題,但實際上卻是對統帥威信的反應。

很顯然,如今劉備在徐州並不得軍心,否則便不會出現這樣的重大且影響惡劣的過錯。而冀州兵那裏,都是沮授、顏良曆來統禦的親信兵,隻要戰局一有轉機,他們就可以很快調整過來,反守為攻。這份差別,在這爭分奪秒的戰鬥中,可是極為關鍵的。

就在這時,趁著袁術大軍再度低靡之時,劉協又衝殺推進了一段不小的距離。遙遙望去,劉協已經可以十分清晰看到袁術那變幻莫測的錐子臉了。

“陛下,末將可隻率三百五官衛士,刺下袁術首級!”趙雲這時也躍躍欲試起來,雖然他為人極為低調,但劉協看得出,趙雲的驕傲是隱藏在骨子裏的一種智慧。那種鋒芒,不出則已,一出必然驚天動地。

但與沮授一樣,劉協並不希望袁術就這樣死掉。

漢室的實力,短期內還不可能大舉進圖吞掉揚州,有袁術在,那裏就隻有一個勢力。可袁術一旦死掉,揚州必然遍地烽煙四起,百姓死於紛亂攻伐當中。要知道,小軍閥們爭奪權勢想要崛起,那可是完全不擇手段的,造成的災難遠比袁術這混蛋在揚州禍害要大太多。

並且,留著袁術在,還能壓製一番已然在江東開疆拓土的孫策。否則,袁術一死,漢室得不到多少便宜,反而讓孫策脫穎而出,那劉協哭也哭死了。

說白了,這一切都是規則。袁術不按規則出牌,劉協卻不能跟他一樣混蛋。

“子龍,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既不殺袁術,又能讓袁術嚇得尿褲子?”劉協嘿嘿冷笑了一聲,問出了這樣一個很難的問題。

但這困難,在趙雲眼中卻不算什麽。隻見他略微思索了一瞬,隨即掣下了背後的寶弓,驟然加快了馳騁的速度。如此這樣迎麵一箭射去,會使箭的速度加快一倍,那樣的一箭,估計鬼神都難以躲開。

劉協這時才想起,趙雲的箭術,也是當世無雙的。

這一瞬,劉協已然忘記殺伐,跟隨著趙雲的背影,他隻覺兩旁人聲馬嘶有如潮水,紛紛向後退去,然後,他就看到趙雲屏息,收腹,張弓,瞄準。

箭在弦上。

人在眼底。

袁術顯然了發現了這裏的異狀,拚命跳了起來,驚懼大叫道:“攔住他,快攔住他!”

很可惜,話音落下的時候,袁術與趙雲的箭已成了直線。

隨後,趙雲猛然鬆手,韌性極強的弓弦在將箭支射出後,仍舊急促亂顫著,發動嗡嗡的聲響。可這聲響,隨後就被尖銳的箭嘯所掩蓋。

這角度,這力度,這時機的把握,這一切的一切,都好象是早就注定,隻等他來輕輕演示。

劉協這個旁人,都覺得自己的精氣神全部被這一支箭吸引,以至於他無法不緊盯著那支箭的軌跡,看著它飛向自己的目標。

好象是過了好長時間,又好象趙雲才放開手指,那支箭就已經到了袁術的跟前。

過度的關注,使劉協無法感知時間的準確流逝速度。

劉協甚至可以想象,袁術根本避不開這支好似從天外飛來的箭,他的咽喉將綻開一朵血花,射穿他的喉嚨,然後從他的腦後透出來。然後,袁術就會舉著那樽都忘記丟掉的酒樽,滿身亮甲的倒在這嘈雜的戰場上,給這個戰場隨後帶來永恒的平靜。

不過,情景並不是那樣的。

雖然,袁術的臉已經驚懼扭曲成了一個誇張的地步,而那支箭也完全可以造成致命的結果。但就在袁術以為自己要徹底完結的時候,那支箭卻好像俏皮地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直接命中袁術手中的酒樽,然後擦著袁術的臉皮飛過,留給他一道血紅的傷痕。

驚魂未定的袁術猛然摸向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再看到劉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後,他一下讀懂了那眼中的嘲諷和蔑視。

“朕乃當今天子,奉天而行之人,袁術狂悖之賊,敢逆天命乎?!”一句慨然至極又狂傲至極的話,從劉協口中吐出,卻絲毫不顯得驕橫,仿佛就該如此,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