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451章 散夥不幹了?

第451章 散夥不幹了?

夜幕又一次沉沉降臨,在淮陰這處山澗中,在你死我活戰場上難得的片刻安寧中。曾經凶戾的殺機並未因此消褪,反而悄悄隱伏了下來,期待著在雙方誰都沒有準備的時候,再猛然張開血盆大口。

隨著時間的推移,誰是真正的追擊者和逃跑者還不一定。因為,袁術被打散的人馬,逐漸在此匯集了起來。冷兵器時代,大潰敗之後的情形就是這樣的,逃跑的兵士雖然短暫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然擺脫不了亂世的追捕。無論他們逃到哪裏,最終還是會屈從人類的從眾心理,再回到他們熟悉的環境中的。

徐州的命運,其實仍然站在懸崖邊上,袁術的人馬很快又有了近兩萬的兵力。其次就是聯軍這方麵的戰力也不是沒有損減的,交戰的時候,四千餘丹陽兵在陣型崩潰後投降了一些,戰死了一些,其餘的都被關羽和張飛帶著圍剿遊擊袁術漸漸攏來的潰兵。

而五官衛士和冀州兵這裏,也因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原因,折損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都累到了身體極限,這時和袁術兵士近得呼吸相聞,一旦再次開戰,他們一樣還是站在刀刃上!

“怎麽辦?”劉備痛苦地想著這個問題,他這時已然有些怨恨起那位漢室天子。雖然無論正麵交戰還是追殺潰兵,劉協做的都十分出色。但戰事畢竟不是兒戲,如今打到這種進退不得的局麵,實在讓人很窩火。

“大哥,天子畢竟是個不知輕重的少年。”遊殺潰兵歸來的關羽,炯炯有神的丹鳳眼中,也透露出了一絲惋惜,他輕捋長髯惋惜道:“僅以我等不足一萬餘人,便想將袁術五萬大軍徹底擊敗,使得袁術元氣大傷,至少三年內不會再妄動刀兵之舉,實在太異想天開了。”

話音剛落,耳邊又想起了嘈亂的聲響,劉備那張渺茫的臉上又不自覺蹙起了眉頭:“定是三弟又在鞭撻士卒了,此番丹陽兵雖表現不堪,但畢竟情有可原。二弟,你出去勸勸三弟。”

關羽聞聲正要出去,卻不料張飛卻一頭撞入了營帳當中,開口叫道:“大哥,二哥,不好了!冀州兵同天子親衛鬧將起來了,還揚言要領兵回河北!”

“什麽?!”劉備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臉上的憂愁立刻被震驚所替代。誰都知道,在這等關鍵時刻,冀州兵如此所為,會將自己同天子置於何等凶險的境地。顧不上了解太多,劉備便招呼關羽、張飛二人朝帳外趕去:“快隨我去看看,詳情路上再談!”

了解事情緣由後,劉備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大事兒。事件的起因很簡單,甚至可以說還有些無聊:三家同處安營紮寨,兵卒之間的摩擦是不可避免的,而在兵營當中,最容易出事兒的一種情況,就是誰也不服誰。

五官衛士因為是天子親軍,此番大戰當中表現又極為搶眼,對待那些冀州兵們,自然居高臨下一些。可生死大戰之後,兵士們腎上腺都分泌過多,正是所有人精神體力都超越平時的**時刻。

大家的火氣都比較衝,由此,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兒就可能擦出火花來。更何況,對於冀州兵士來說,他們跟關中子弟一樣,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拚殺的人。今晚還能見麵爭吵、說不定就見不了明天的太陽,爺們兒既然生死都還不清楚,你又在我們麵前充什麽大頭蒜?

就這樣,好像原本隻是兩個士卒之間的爭吵,在腎上腺的刺激下,瞬間就演變成了一場軍鬧。要不是兩家的主帥都出現的及時,內訌起來都有可能。

“隻是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用不著我們從中勸和。陛下和沮監軍都是顧全大局之人,必然能將此時料理妥當。”劉備對著這件事並沒有放在心上,但當他真趕到現場後,才發現事情並沒有他想象地那般簡單。

因為,此時場中的爭吵,已經由今日誰在戰場上貢獻大、兩方猛將誰更無敵這些還可轉寰的話題,演變成了究竟是關中子弟更加傑出,還是燕趙兒女更加無畏。這兩地方向來多苦戰,自不乏精銳之士,可偏偏就是兩者不相上下,就使得話題爭論不休,一下上升到了地域歧視這方麵來。

劉備當然不知道‘地域歧視’這個名詞,但對於這點危害,他卻是深有體會的。在漢代這個時候,人們之間就是靠血緣和地域集合成一個共同體,休戚與共的。倘若他們安身立命的信仰受到了攻擊,那定然是不死不休的一個結局,是曆來將領們最頭疼的一件事。

一般解決這種問題,都是靠將領的個人威信和嚴酷的軍法鎮壓。但偏偏這兩樣,一樣都不適合當下的情景,縱然劉協貴為當今天子,乃萬民之首,可冀州兵們這時候卻拿著袁紹的軍餉,吃著袁紹的飯,憑什麽認可劉協?

所謂君臣之道,用在士大夫階層,那是無往而不利的。可用在這些粗豪凶獷的大頭兵身上,他們誰管天子是個什麽東西?

更何況,冀州兵的主將顏良,也根本不服劉協。此時他正好整以暇地用一把寬刃大刀修剪著指甲,**那一匹烏丸駿足有些不耐煩,因為韁繩不在主人手裏,而是被一個怒氣衝衝的沮授抓住。沮授身後不遠就站著一身華袍的劉協,但劉協看上去麵色冷厲,似乎完全一副看戲的表情。

“顏良!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沮授喝問道,用力去拽韁繩。可那坐騎四蹄如同生根一般,紋絲不動,沮授拽不動,隻得悻悻鬆開手,顏良身後的騎士頓時發出一陣哄笑。

顏良收起大刀,詫異的表情略帶做作:“沮監軍,我不是給你行了一份公文麽?此番入徐州已功德圓滿,我身為先鋒大將,自然要依軍令而行。眼下徐州已平,我等又何必在此耽擱?”

沮授冷笑道:“你分明就是辱滅天子!誰都看得出,袁術攻勢旦夕可至,你卻因一己私怨便擅離職守,還算什麽漢臣?!”

沮授這話說的一針見血,在兩方衝突還未上升至地域歧視的時候,雙方兵士爭論最多的,就是兩方將領誰更勇猛。今日趙雲的表現出盡了風頭,使得顏良這位成名已久的河北勇將臉上無光,借由兩方已然鬧得不可開交後,顏良幹脆就使出了渾人的做法,撂挑子不幹了。

可被說中心事的顏良一點也不見慚愧,反而昂起下巴,理直氣壯地說道:“剿滅袁術,交給關中無敵的兵士就足夠了。我們可是車騎將軍、冀州牧的兵將,奉將軍之命馳援徐州而來。今日事畢,自然要回將軍帳下述職。反倒是你沮監軍,不聽將軍號令,執意讓我等在此徒送性命,究竟是何意?”

沮授一聽,登時火冒三丈:“出征之前,袁公有明確訓令,以我為前部監軍,節製諸軍。你難道想違抗……”他話還沒說完,顏良雙腿一夾,坐騎默契地向前衝了幾步,嚇得沮授不得不閃身避開。這一閃,之前說話的氣勢被打斷,再也續不下去了。

“審時度勢,臨機決斷,此皆大將之法。爾等腐儒,何必管那麽多!”

顏良逼退了沮授,哈哈大笑,一抖韁繩喝令開拔。沮授見攔不住他,轉過頭去,求援似的喊道:“陛下,您莫非要放任這個家夥胡鬧?”

這一次馳援徐州的袁軍主將,是顏良。沮授作為監軍隨軍,名義上地位比顏良高,但後者是得袁紹信任的實權人物,兵權在握,沮授根本壓製不住,隻得求助於劉協來壓製一下。

一直一言不發的劉協聽到呼喊,卻做了一個令劉備目瞪口呆的動作。隻見他仍舊不發一言,轉身便帶著自己的親衛離去,不帶走半點雲彩。

劉備當即就想站出來說和兩句,可剛邁出一步,他就明白了過來:這時候,你讓天子說什麽?沮授和顏良都乃冀州人士,利益與共,兩人看似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但實際上,這分明就是做給劉協看的一場戲而已!

顏良說的不錯,他們已功德圓滿,留在這個地方又有什麽意義?唯獨說不去的一點,就是袁紹會因此而背負上不忠的罵名,但反過來說,這又與沮授顏良何幹?他們奉命行事之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與漢室糾纏過多,反而對他們最為不利。

由此,天子這樣瀟灑離開,至少還保留了一分氣度,也可讓帳下兵士更聽命效忠。

可是,本來就不足一萬的人馬,這下一次就走了三分之一還有餘。袁術那邊,會不會因此而蠢蠢欲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