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466章 曹操也會演戲?

第466章 曹操也會演戲?

車騎將軍一職,是漢庭改年號後,袁紹也不甘寂寞,就自己給自己封了這麽一個官職。讓人感到很奇怪的是,漢室對於這件事,表達了三不原則:不清楚,不否認,也不承認。

然後,這官職套在袁紹頭上,就有點耗子娶新娘的味道。他自己在冀州窩兒裏鬧得震天響,但漢室其他州郡勢力,卻連個表示都沒有。

不過,曹操可不管袁紹是車騎將軍還是驃騎將軍,隻要能幫他一把,就算是袁紹自封天蓬元帥曹操都認。聞言雙眼一亮,連忙起身對那兵士說道:“快快請來。”

可看到那尖錐子一般的臉後,曹操心裏登時便膩歪起來。果不其然,那人還未入帳,好似鐵槍尖在銅鏡上摩擦的聲音就已然響起:“阿瞞,數年未見,你風采依舊啊。”

此時曹操外套一身葛袍,洗得發白不說,袖口處還有幾個補丁。跟一身嶄新棉衣的許攸比起來,簡直就像街上的乞丐。所有人都知道,這棉衣可是漢庭關中所產,據說采自天上絲雲所製,禦寒保暖,價值非凡,當今天子秋日冕服,便是用這棉絲所製。

兩廂一番對比下,本來就不英偉的曹操顯得更加窮酸,可許攸偏偏還說出這番風涼話,自然讓人不喜。縱然曹操當年在雒陽便與許攸相識,但後來許攸結識袁紹後,兩人關係便日漸疏遠。這時他又這般口無遮攔,說是親熱敘舊也勉強,但曹操心底卻是半分喜意都沒有。

好在許攸還知道此來為的公事,入帳之後又隨意地向曹操一揖道:“我家將軍問曹使君好。”

‘好個屁!’曹操隱忍下來,裝作沒有聽到許攸先前奚落之言,公事公辦般說道:“也替曹某轉拜袁車騎。”這話就相當於曹操承認袁紹了,同時,也扯開了與許攸往日交情,意思你我今日還是隻談公事為好。

可許攸卻露出了一個很微妙的笑意,緊接著說道:“河北近日戰事吃緊,我家將軍日夜操勞,實在捉襟見肘、難以支撐啊。”

曹操聞言,感覺就跟吃了蒼蠅般難受。如今河北哪裏還有什麽戰事,許攸故意將這話說在前頭,擺明了就是要將自己借兵借糧的路給攔死。故此,他已然沒有什麽心情應付許攸了,隻是敷衍地問了一句:“那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許攸這時低著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聲音卻清晰傳遞至大帳:“東郡之地乃大河要衝,最近又遭災荒,我家將軍不忍百姓蒙難,決議派遣臧洪暫代東郡太守之位,就此差在下前來稟告使君。”

曹操縮於袖中的拳頭驟然便捏緊了,他可聽得一清二楚,許攸此番前來是通知他的,而不是找他商議的!要知道,東郡太守之位,曹操早已令夏侯惇擔任。此刻袁紹見自己勢窮力孤,說取便取,簡直就是在落井下石。

可惜的是,說話底氣硬不硬,要看胳膊粗不粗。如今曹操應付呂布尚且不及,哪裏還顧得上袁紹插手兗州事務,隻好冷笑回道:“車騎將軍愛民如子,當真可欽可敬。”

許攸這才慢慢抬起頭,臉上現出些許尷尬,但是人都看出那不過許攸故作姿態而已,語氣也仍舊一如既往令人生厭:“臧子源不過代行其事,此事可待兗州平定後再作商議。”

“嗯。”曹操從鼻尖裏哼出了一聲,轉而伏案裝作看起軍情戰報起來。這動作已然很明顯,就是告訴許攸‘我很忙,沒什麽事兒,你趕緊滾蛋吧’。

可許攸卻好似渾然不覺,又向曹操揖禮道:“車騎將軍還有一個提議,今兗州災亂.交集,恐難置措,使君何不率河南餘眾且歸河北,與車騎將軍合兵一處,再待天時複圖此間?”

這話總算圖窮匕見,曹操悠悠抬起頭,仔細看著許攸那尖長的脖頸,就好像看著從哪裏下刀更容易切開一般。而許攸還是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似笑非笑地回視著曹操,那目光非但不躲閃,反而想要主動看清曹操的殺機一般。

曹操這時候真心想一劍劈了許攸,他當初處心積慮才擺脫袁紹自河北脫身,來到兗州幾番出生入死,還搭上自己最知心的故友鮑信,才算在兗州打下了一片天地。如今遭受挫折,袁紹又要招他回去。這一旦回去,必然又要過那寄人籬下的日子,等於多年的努力瞬間化為烏有!

更何況,自己在兗州所為已讓袁紹深深忌憚,再入囚籠當中,袁紹恐怕是說什麽都不會放自己離去了。

所以,這個時候,曹操笑了起來。

帳中知道都知道,曹操很少怒而殺人,更有親近之人知道即便曹操怒而殺人,也是佯裝出來的。他真正想殺人的時候,反而笑得十分溫和,似乎想努力給那人找到一個不該殺的理由一般。

但許攸這時卻十足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樣,又得寸進尺拋出一個威脅道:“使君前番征討徐州,我家將軍差出三營相助,今河北黑山肆虐,魏郡戰事吃緊,朱靈等部也該奉命歸去了!”

曹操臉上笑容頓時一僵,如今他手下的部曲,除卻夏侯惇那些還顧忌軍令不敢叛徒的兗州兵卒外,就剩下一些鬥誌渙散的青州兵。唯獨可用的主力,就是朱靈手下那三營將士,這些時日曹操更是以河北之兵為客,便是糧草不足也先緊著人家,現在說撤走就要撤走,這簡直就像再對他曹操敲骨吸髓,讓曹操痛不可忍。

可不待曹操有任何回複,許攸的話忽然又軟了下來,繼續剛才那個話題道:“攸也知阿瞞之苦,昔日兗州黃巾橫行,若非阿瞞戮力奮戰,哪能不能平息?隨後阿瞞你又南抗袁術、東擊陶謙,實在是有功於此間百姓。但奸邪小人作祟,亦可畏也。阿瞞你視死如歸、不畏強敵,但就忍心連累家小受難嗎?”

說罷這句,許攸又看著心神動蕩的曹操,趁熱打鐵道:“阿瞞你不妨先遷家眷至河北避難,車騎將軍見家眷雖至但本人不來,定知你誓保兗州心意已決,說不定能有所動容。那時節攸再為阿瞞美言兩句,懇請我家將軍派遣軍兵至此,幫將軍戡平此亂,豈不兩全乎?”

許攸講得冠冕堂皇,可說穿了就是想索取人質。人質給了袁紹,曹操便受製於袁紹,與投靠也沒什麽分別。曹操聽罷之後,神情已淡然從容,卻看不出任何一絲譏諷之色,隻是點頭道:“此事雖為私事,卻也牽連頗多。先生在此靜待一番,我還需同各位屬官商議一番。”

許攸也滿意地點了點頭,拱手告退道:“那便靜待使君決斷了。”

然後,在許攸剛剛退出大帳時,曹操猛然色變,抽出腰間倚天劍,一劍劈斷案幾,任由案幾上竹簡四散紛飛,仿佛如他心中焦亂的氣憤。帳中之人見狀,紛紛凜然色變,尤其夏侯惇,當即站出來說道:“孟德,此事萬不可為,昔日你身在河北,尚知將家眷留於陳留。如今袁紹趁火打劫,你斷斷不可英雄氣短,亂了方寸。”

但曹操卻默然無語,片刻之後,才開口回道:“此一時彼一時也,今人心離散不可收斂,當循權宜之略。”

此言一出,毛玠也站了出來,憤然說道:“在下家小尚在鄉裏,也未聞叛軍劫掠。我等尚不畏強敵,使君何故如此?未聞不為社稷謀,而為身謀者可定天下!”

這話說得十分強硬了,可曹操似乎仍未被激起鬥誌,隻是把手一攤,做苦笑狀道:“孝先之言,倒也有理。”

一旁的夏侯淵這時也想開口,但情急之下又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來,隻好捅了捅身旁的郭嘉,小聲道:“祭酒,你倒是也勸勸孟德啊!”

可郭嘉卻好似在想著其他事一般,一副恍然的模樣,隻是隨口小聲回道:“勸什麽勸,這是主公在試探麾下屬官忠心呢,你我皆不在行列當中,何必多此一舉?”

“你是說?……族兄在,在演戲?”夏侯淵憋了半天,才想出了這麽一個從關中傳來、又十分貼合的詞句。

“唔,不錯,就是在演戲。不過,這演技跟咱那位天子比起來,估計要差太多了……”郭嘉抬頭莞爾一笑,忽如雲層見日,明媚無比。

因為,這時候,他終於想通了剛才之事:許攸那個家夥,誰說又不是在演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