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636章 我們是不是寵臣?

第636章 我們是不是寵臣?

再宏大的戰爭,隻要是一方的狂勝,那時間也不會持續太久。從早上日出到夕陽滿天的時候,劉協便看到成群的赤色逐漸鏖集一處,將一團團赭黃卷在了中間,而後者則被侵蝕得越來越小……

這一次,五德始終的輪回並沒有上演,代表漢室的赤色擊敗了袁術所謂的土德赭黃。屍橫遍野,殘兵斷刃插在土地上,靜靜凝視著被人和馬踩踏的青草,大口飽飲著或溫熱、或已經涼透的血——就是這場恢弘大戰之後的所有遺留。

人們總是歌頌大戰前的壯烈和戰時的慘烈,但事實上,真正戰爭完結之後,便隻剩下傷疤。就如草地上一麵麵破敗的旌旗,扯著醜陋的口子,卻再也無法被彌合。

感傷著這些,劉協都不知道自己穿越過來,究竟是在改變曆史還是禍害曆史。鮮血和死亡總會讓人的情緒陷入低穀,劉協也從來不是看到傷亡就興奮的變態。所以,他沉默,也無語。

不過,徐晃顯然沒有這種情緒,渾身是血的他縱馬趕來,一張大臉上盡是歡欣的笑容:“陛下,大勝,我軍大勝啊!而且,末將也知道了您為何非要這般費心盡力對付袁術了。”

“沒有請教朕的謀臣?”劉協眼一斜,心情此時正不好的他,看到徐晃那張笑臉就有些抗拒,語氣不由也低沉了下去:“說說吧,你要說得對,朕還拿你當寵臣。要是說得不對,你就隻是朕的能臣……”

徐晃臉色一肅,他可知道寵臣和能臣之間的一字之差。按照徐晃的理解,劉協是位很有人情味的天子,他對於手下的臣子劃分,不是按照官職大小,而是有親疏遠近的。

假如你很有能力,又是天子的寵臣,那青雲直上、實現胸中抱負不過時間問題。即便你能力不足,那天子也會讓你活得很滋潤;可假如你很有能力,卻不得天子的寵信,那天子也不會因此阻礙你的發展,照樣依據你的能力給予高官厚祿……

表麵上看,這寵臣和能臣之間並沒有多大區別,但事實上,身為封建時代的臣子,哪個不願意簡在帝心,得到冷漠無情天家的一絲脈脈溫情?

雖然劉協的寵信絕對不會亂了綱常、更不會違背了禮製,但人都需要歸屬感,徐晃可不想自己在漢室出生入死隻為了高官厚祿、恩蔭後人,他想在自己的奮鬥當中更多一絲信任和支持,特別這份信任和支持還是來自至高無上的天子。

一想到這裏,徐晃的回答就認真了許多:“陛下,按照末將之見,袁術無論怎樣在壽春倒行逆施,使得民怨沸騰。但壽春城高牆厚又有袁術積威多年,我等若要全力攻伐壽春,恐怕不付出大量時間和傷亡,是無法徹底鏟滅袁逆的。”

劉協臉色緩和了一些,開口又道:“那袁術後來狂妄自大,親領大軍與朕決戰,正是送上門來找死,朕為何還要放出抱恙在身的謠言,還要苦著臉幾乎求一樣,讓呂布、馬超、子龍和你四人陣前失醜?”

“這正是陛下高明之處,袁術雖一心尋死,然兩軍十萬餘人,倘若一旦堂堂正正攻伐,最後雖然也是漢室大勝,但結果必然是一場擊潰戰。屆時,袁逆麾下潰兵,至少將近一半還會逃入壽春城中,成為我等最後攻伐壽春的障礙。”

徐晃越說條理越清晰,也越發對劉協的計謀感到衷心佩服:“陛下此計雖不如之前幾次那般精妙,然用計向來不分高下,隻需有用便成。袁術近期篤信讖緯,以為得了上天之力必然戰無不勝,陛下正中他下懷,一個抱恙在身就使得袁術利令智昏,狂奔百裏趕來決戰。隨後漢室大將馬失前蹄,更讓袁術對他必勝之心堅信不已,才會不顧一切衝入我等包圍當中,使得本該隻是一場還能保留不少實力的潰敗戰,演變成了一場了圍殲戰。”

說到這裏,徐晃信手大斧一揮,將累累屍骨的戰場展露給劉協,繼續說道:“圍殲一戰不比擊潰,因為這次圍殲,袁術大部分潰兵不是被殺便是成為了我軍俘虜。此番袁術麾下能夠逃回壽春的兵士,決然不會超過五千人。壽春縱然再城高牆厚,錢糧充裕,可沒有了兵士,也不過一座空城,待我等大軍臨城時,便唾手可得!”

聽完徐晃這一番解釋,劉協又一次仔細地凝視了一番徐晃,確認這的確是曆史上那個‘智勇雙全、有周亞夫遺風’的徐晃後,忽然心情就好了很多。隨後也沒說什麽,哼著小曲就離開了這片隻沉澱了腥風血雨的地方。

而一旁的徐晃這時便傻眼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令劉協滿意,最後待劉協上馬離去時,才忍不住焦聲問道:“陛下,末將到底還是不是您的寵臣啊?”

劉協拍拍了照夜白的耳朵,對著徐晃嘿嘿一笑:“你猜?”說罷這兩字,劉協縱聲大笑,一騎絕塵。

徐晃就猶如被情郎在相戀之地拋棄的可憐少女,一臉的幽怨:“天子的心思我怎麽敢猜?猜來猜去我也猜不明白嘛……”

一旁始終未曾開口的趙雲,看到徐晃這幅模樣,真心忍俊不禁,上前寬慰徐晃道:“徐將軍,寵信本就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羈絆,豈能因一個問題就此割裂?不論你是否能想通這些,你在陛下心中仍舊不可或缺。事實上,之所以陛下這般戲弄你,正是因為陛下寵信你的緣故啊。”

徐晃幡然醒悟,忍不住就哈哈大笑,可還沒笑兩聲,那臉色便又變得幽怨起來:“子龍,為何我忽然覺得,陛下還是不要寵信我為好?他要時不時這樣戲弄我,我…我實在難以招架啊。”

這一刻,趙雲也無話可說,隻能溫婉一笑縱馬離去:“徐將軍,我等與天子之緣,說不定早已注定。雲台之上,你與陛下說不定就是這等孽緣啊……”

徐晃臉上的幽怨一時愣住,忽然就想通了什麽,搖搖頭苦笑起來。接著心情再度愉悅起來的他,又耍滑欺負徐榮道:“徐將軍,打掃戰場之事,就交由你了。俺老徐可是陛下的寵臣,要貼身護衛天子去了。”

這次大勝,徐榮自然也十分高興,也不計較徐晃的偷奸耍滑,隻是狡黠地說了一句:“寵信不寵信什麽的,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如此這般說出來後,徐將軍還以為是真的嗎?”

“若是他人,我自然是不信的,可陛下出口,我卻甘願信奉啊。”徐晃心結已經解開,自不會再被徐榮戲耍,哈哈大笑後揚鞭而去。

剩下可憐的徐榮,心情忽然就不怎麽美麗了,患得患失對一旁沉默的高順問道:“高將軍,你說我等二人,是陛下的寵臣嗎?”

剛毅寡言的高順一皺眉,隨後卻十分難得露出了一絲微笑:“徐將軍,想不到您身經百戰、不惑之年的宿將,到了天子手下也還是難逃墮落……”不待徐榮再度開口,高順就將目光投到了這片戰場,幹脆直白地堵死了徐榮:“莫要再說無用之語,幹活兒!”

天色很快黑了下去,徐榮和高順都是沉穩細謹之人,打掃一片戰場自不在話下。漢營華燈初上之時,這二人已經成果歸攏出來,對著拎著一壺美酒的劉協匯報道:“陛下,此番得陛下妙計,共陣斬袁逆八千餘眾,俘虜降兵兩萬餘人,繳獲輜重戰備無算。這數字會在明後兩日追剿當中繼續增大,袁逆勢力經此一役徹底敗落,敢問陛下有何聖裁?”

“就按你們的想法去辦吧,”劉協無所謂地搖了搖手,對兩人說道:“你們兩人辦事兒,朕放心。”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已心領神會:看來,我們也是陛下的寵臣啊。

“不過,在最後攻伐壽春之時,你們還需給朕一段時日。”劉協放下手中的酒壺,悠悠走向了帳前,撩起帳簾看向曹營的方向,微笑說道:“在此之前,朕還有一些小事兒要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