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642章 壽春城頭上的張勳

第642章 壽春城頭上的張勳

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淮水河上,使得那一片白亮如銀練的河水看起來異常晃眼。

大成國大將軍張勳站在壽春城頭,忍不住又一次擦了一遍額頭上的汗,炎熱的天氣毒辣辣地包圍著他,就像身處蒸籠當中一般。這個時候,張勳忽然有些懷念起地牢裏的陰涼了。

不過,話雖然可以調侃一下,但在那陰暗的地牢裏等待未知的命運,那種折磨卻根本不能是張勳這樣老將能承受的。不少進入地牢的人,其實就是走過了一道鬼門關,那個地方除了會讓人發瘋之外,剩下就隻會讓人想到自殺……

張勳其實跟那些人也一樣,雖然他在袁術麾下曾被袁術以為長城、堪為左膀右臂的人物。但實際上,他已然看得出袁術在稱帝封禪一事上著了魔。再加上袁術那誌大才疏卻又心胸狹隘的性格,張勳知道他公然違背袁術的意誌,隻會得到被一刀斬訖甚至滿門被誅除的命運。

尤其,當張勳聞聽了袁術被漢曹聯軍打得大敗的時候,他更是感覺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可想不到天意弄人,意誌徹底被劉協擊碎的袁術,回到壽春城中後並未記起張勳。反而將家國大事全權交給了太子袁曜,張勳那一瞬感到更加悲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那稚嫩的肩膀怎麽能挑起如此的重擔?

然而,事情就在那一刻詭異地開始峰回路轉起來。因為袁曜的懵懂無知,他麵對生死存亡的關頭,率先想到的就是依賴他最信任的人。一般像袁曜這種生於深宮當中、長於婦人之手的孩童,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母係舅父一族,可袁曜母親早亡,他也無從借力。由此,曾經擔任過袁曜老師的袁渙,便成了袁曜的唯一希望。

東宮太子袁曜連續兩日不眠不休在袁渙門前靜候,終於使得袁渙動容,雖然他也知袁術勢力無力回天,但袁渙確實喜歡袁曜這個懦弱卻一點都不像他父親的孩子。在袁曜的一番泣淚橫流的請求下,袁渙也隻好殊死一搏,試圖逆天改命。

袁渙給予袁曜出的第一策,便是將被袁術囚禁的張勳和閻象兩人放出,並且大加封賞。張勳乃袁術手下宿將,今年已知天命的張勳戎馬三十年,流的血比小夥子們的汗都多,領兵作戰的經驗不可謂不豐富。而閻象乃內政之才,運籌帷幄雖不及漢初蕭何,但在壽春一地緊急征發出戰備物資的能力,還的確非閻象莫屬。

由於漢室聯軍四麵包圍,大軍臨城的危急使得一切事急從權。所有大成國的文武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沒人阻止袁曜的作為。

於是,短短數日之內,張勳升任大成國大將軍,借助閻象緊急征發的物資,對於戰敗歸來的將士大加封賞。一時間,原本已如驚弓之鳥的袁軍被財帛動心,竟又在張勳的指揮下站回了城牆,並且還打退了一次孫策的試探性攻擊。

這就是壽春城忽然起死回生的原因,也就是說,袁術所謂的費心盡力,反倒不如他一頭紮入深宮當中什麽都不做來得好……

不過,這種抱怨,張勳也隻敢在心中想想而已。現在的他,隻能繼續站在城頭上的往樓上,飽受炎日的荼毒,擦汗如雨地努力巡視:畢竟,危險還未消失,甚至,都談不上被遏製。

昨日南牆擊潰孫策一戰,別人不清楚,張勳是心中有數的。那一戰說是自軍贏了,卻還不如說是孫策放過了他們一馬:因為那日南牆上率眾抵擋朱治的,不是別人,而是孫賁!

孫賁自豫州被漢軍擊敗之後,回到壽春後被袁術剝奪了一切兵權,雖未被丟入大牢,卻也隻能如鹹魚一般腐爛下去。然而,袁渙在建議袁曜複起張勳的同時,也考慮到了這位孫家的悍將。隻不過,袁渙中正之人,也不知如何讓早對袁家失望甚至憤恨的孫賁回心轉意。

就在袁渙左右為難之時,從廬江被調入壽春且一路青雲直上的梁敏向袁渙提出了一條毒計,將孫賁的家眷軟禁在無憂宮當中,脅迫孫賁再度為袁氏效力。

所以,那一日當張勳領兵支援孫賁的時候,正好看到孫策揚鞭縱馬欲要親自攻城,可當孫策看到城頭上的孫賁後,未露敗相的江東兵,便如潮水一般撤了回去。

梁敏的毒計見效了,孫策乃孫策堂兄,而梁敏故意讓孫賁守護南門孫策大軍,就是想讓他們骨肉相殘。孫策再如何.勇猛善戰也不會對孫賁痛下殺手,畢竟,氏族在這個時代的紐帶是極為牢固的。尤其孫家江東之虎孫堅故去,孫家的下一代就這般相殘,縱然再各為其主,也會令天下人所不恥。

所以說,昨日那一戰,袁軍勝得很僥幸。並且,更重要的是,袁氏的最大的敵人,還不是孫策——誰都知道,袁術這次僭越稱帝,得罪的是漢室天子。而那位幾乎以一己之力改寫了漢朝覆亡命運的天縱英才,才是袁氏最該忌憚的對手。

更不要說,漢室大軍在北門的兵力,也是四家當中最雄厚的。尤其這位漢室天子還是一位用兵如神的少年,雖然傳聞當中這位少年並沒有攻讀多少兵書,但所用的手段往往與兵書戰策不謀而合。

這樣的人,張勳也曾聽聞過,他知道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天賦。簡單來說,這樣的人就是軍事奇才。也所以,袁術用五萬大軍對付劉協,卻隻能被劉協輕描淡寫的一個誘敵深入之計,將袁術打得一敗塗地,使得整個袁氏陷入難以挽回的糜爛境地。

張勳之所以還敢站在壽春城頭,對抗那位神秘而又強大的少年,唯一的倚仗就是壽春城的所有布防,都是出自他張勳之手——是張勳還未被袁術關入大牢前,張勳就未雨綢繆做好的準備。

不過,那些看似固若金湯布防給予張勳的,目前也隻有心理安慰而已。他真正佯裝鎮定站在這裏的緣故,說起來很可笑——是因為他還心存一絲僥幸。

張勳早就知道,若是臨陣指揮,大成朝中所有將領綁在一塊兒,都不是漢室麾下隨意一個校尉的對手。可固守城池就容易多了,自古攻城,倘若糧財充裕、戰具齊備,那往往以一當十都不在話下,甚至堅守數年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無論劉協、曹操、劉備還是孫策,他們四方都不可能強攻多久。打仗表麵上比得是兵士的素質數量、戰備的精良、民心向背或者雙方士氣,但實際上打仗打得還是錢,是一方勢力的總體實力。

兵士打仗是要吃飯的,沒有強大的實力提供足夠的後勤補給,那一定要避免勞師遠征,這是用兵的常識。幾萬兵士的出征作戰,糧食消耗是十分驚人的。

而且,動員一萬士兵,起碼需要三萬民夫運糧,雖然張勳知曉漢室改良了軍糧,也改進了運輸的車輛,使得動員一萬多大軍隻需要兩萬餘民夫和兩萬戰備的兵士,但曹操、劉備和孫策這三方卻沒有這樣的實力。

並且這三方與漢室更不能相比的是,這三方還未大量推行土豆、玉米、冬小麥這種高產又周期短的作物,仍舊隻能一年一收。這個時候,曹操和劉備估計動用的還是去年的陳糧。孫策江東之地富饒一些,稻種可一年兩收,但孫策初奪江東,根本談不上擁有穩定的後方。三方當中最有可能先退兵的,反而是看似攻勢洶洶、迫不及待的孫策。

“四方勞師遠征,不用斷其糧道,他們的補給也會難以為繼。我等隻需堅守月餘,到時候,這四方大軍或許就該不輸也退了吧?”張勳心中這樣想著,目光不由望向了遠處的八公山,山頂之上,他封禪的高台還依稀能辨別得出輪廓。

這一瞬,張勳唯一祈求的,就是天上真的有神靈。至少,看在袁術那麽虔誠的份上,賜予壽春一個奇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