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705章 步度根的咒罵

第705章 步度根的咒罵

但凡有過打架經驗的人都知道,打架當中最會出現的一種情況,就是打急了眼。通常出現這種情況後,就會產生戰鬥力爆表、怒氣上湧、以及理智迅速喪失等種種效果。

開戰之前,步度根的鮮卑勇士和黑山賊眾,都明知漢室這頭臥虎在側,所以開戰後他們也是很心虛的。由此,魏延提出趁雙方亂成一團的時候出擊,就好比臥虎猛然一聲怒吼跳入戰團,自然會令爭鬥雙方落荒而逃。

但假如這頭臥虎一直打著瞌睡,那隨著戰鬥的進一步激烈惡化,就會毫無意外地進入到打急眼這個階段。而一旦進入這個階段,那便會直接導致雙方不死不休、直至拚個你死我活。這個時候,雙方都已傷痕累累、精疲力竭。臥虎一旦這時候醒來,那後果自然是不需想象的。

徐榮和張遼需要等的,就是那個時刻。所以,張遼才會潛伏在戰場外隱秘的邊緣,而徐榮這裏,也會隻亮起一盞幽幽的燈火靜觀局勢,盡量麻痹步度根一族和黑山賊眾。

三四萬的拚殺,一直要等到雙方打到精疲力竭,是非常考驗耐心的一件事。通常這樣的戰鬥,不死不休下會戰鬥至一夜。

於是,再沙啞的嘶吼,也會讓人麻木。再慘烈的戰鬥,也不會激起人的憐憫。躲在樹林當中的張遼和站在城頭上的徐榮,就如同兩座石雕一般矗立不動。耳邊接連聽著斥候的匯報,眼中同時觀察著戰場上的局勢,而心中,則將這所聽所見匯總起來,形成對敵軍雙方的一個明確判斷。

畢竟,臥虎一旦醒來,必然要保證凶猛強悍的致命一擊。才能在進入戰場的一瞬,取得最大的殺傷和震懾。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就必須張遼的一萬援軍和晉陽城中的漢軍同時出動——而這樣的時機,可不是靠著錦衣衛彼此聯絡能夠達成的。需要的,就是兩方將領敏銳的戰場嗅覺,以及那必須要把握住的默契。

終於,天邊的一絲深沉被黛藍色去驅散,一抹晨曦堅強地撕裂了夜空。也就是此時,晉陽城下的戰鬥已經到了初見分曉的時刻:放眼望去,整片三裏之地的範圍內,盡是一片屍骸、血流漂櫓,殘兵斷刃插在被鮮血浸染透的土地上,被晨曦的微光隱隱照射,反射出一絲黯淡悲傷的光芒,竟給人一中詭異瑰麗的蒼涼。

此時,戰場上的戰鬥還上演著,不過相比起入夜時的拚殺,這時的戰鬥已然帶上了強弩之末的意味。不知出於那裏來的默契,雙方在血流成河的戰場上,又詭異緩慢地回歸成了兩個陣營。

步度根渾身是血,肩膀上一道刀傷深可見骨,這時的他已然無法騎乘在戰馬上,隻能跪坐在地上。望著這一片人間地獄,心中驀然升起一種強烈的悲涼:這一切,究竟為了什麽?難道,真的隻是因為一隻羊?還是說,他們用數萬鮮卑勇士的性命,終結了鮮卑人和漢人的仇怨?

不,根本沒有終結。

也終結不了。

相反,有了這一場血海深仇,兩族之間的仇怨,已然到了勢不兩立的地步。

抬頭在看向對麵的黑山賊眾,那些已然從鮮血和屍體當中清醒下來的兵士,似乎與他一樣感受到了濃濃的悲涼和後悔——這是人類情感必然會經曆的一個階段。熱血上湧為獸的時候,他們可以不管不顧;可當熱血漸漸冷卻,理智重新占據上風的時候,人類的理性就會為他們的衝動買單。

“這一仗,究竟為了什麽,又換來了什麽?”步度根喃喃自語,也似乎在向蒼天詢問。他的聲音很輕,輕到了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地步。

可奇怪的是,他這句話竟然得到了回答。

“換來了,你們終生的後悔!”馬蹄聲驟起,步度根急目遠眺,駭然發現戰場之外已然出現了一支洶湧的騎兵部隊。這支部隊的所有騎士,都穿著精良的盔甲、擎著耀眼森冷的武器,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精神狀態一個個飽滿煥發,眼中過燃燒著熊熊的戰火。

領頭的那位將領,步度根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麵容,但不知為何,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年輕將領眉目當中的決然和興奮。那種決然,是他要真正終結一切的自信;而那種興奮,是他對此強烈的期待。

同一時間,晉陽城那大半個月都沒有開啟的大門,這一時刻也轟轟展開。五百漢室騎兵仍舊如他們第一次出現那般,帶著犀利的殺意和如風的速度,從城門當中衝了出來。騎兵之後,則是一名金甲威嚴的大將,帶著三千餘漢室步卒奔湧而來。

“殺啊!”震天的喊聲終於響起,嘹亮宏大的金鼓之聲,似乎讓天邊剛剛跳起的太陽,都顫動了一分。

於是,步度根和黑山賊眾心頭便同時產生了絕望:完了,漢軍這頭臥虎,原來根本沒睡。就是要等到他們無力反抗的時候,這樣輕而易舉地摧毀、吞噬掉他們!

再之後……哪還有什麽戰鬥。

反應過來的黑山賊眾,連呼喊都沒有力氣,能站起來的,拚命向著自己都不清楚的方向跑去;而站不起來的,則幹脆躺在了地上,任由命運終結;步度根被幾名鮮卑勇士,一把托上了一匹戰馬,也不管戰馬的奔馳是否會立刻要了步度根的命。一刀子紮入戰馬的屁股,就讓步度根搖晃著奔逃而去。剩下那些還有戰馬的鮮卑勇士,也幾乎意識迷糊地任由戰馬帶著他們奔逃。

可終究,這一切都晚了。戰鬥了一夜的黑山賊,雙腿已剩不下幾斤力氣,沒跑出半裏,就被魏延的五百騎兵輕易追上,一刀斬殺;而戰鬥了一夜的馬匹,也根本不能同休息了一夜,吃飽了肚子的優良戰馬相比。張遼領著自己的一萬騎兵,如浪潮一樣衝卷而去,瞬間就淹沒了前方那雜亂的波紋,將其覆蓋、掩埋了下去。

這已然不是什麽戰鬥,而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求生的意誌,讓步度根勉強控製著自己不從戰馬上跌落下來,但當他耳中驀然聽到身後震天的聲響時,卻悔得心都碎了。

“犯我漢室者,雖遠必誅!”

這一聲聲的呐喊,猶如一柄重錘悶在了步度根的胸口,讓他又痛又悔:該死的袁紹,自己為何就為了那三萬石糧食,聽信了他的謊言!

他當然記得,差不多一個月前,漢室那員小將也喊出過這樣的口號。那個時候,他看著漢室那張威風凜凜的戰旗,心中就有著隱隱的擔憂:漢朝的確沒落百年了,可這個口號一出,步度根仍舊感受到了漢朝巔峰實力下,那睥睨一切的霸氣和雄心。

正是這句口號,使得漢室的羽林鐵騎,掃滅了不可一世的匈奴,而自己,隻意識到了這口號的威力,卻仍舊愚蠢地忽視了漢室的決心!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步度根已經意識到,上次那名漢室小將呼喊,隻是表達漢室的告誡和決心。而這一次漢軍呼喊,便是他們兌現誓言的時候。也就是說,從此刻起,他身後的這支騎軍,會不死不休地糾纏著自己的部族,無論是並州北方的代郡、雁門,還是更北的長城以外,他們都會追殺不休。直至讓天下異族都知道,漢室的鐵血手腕!

心痛不已中,步度根忽然意識到這點,一股巨大的悲涼便充斥了他整個心胸。他與軻比能攻殺數年,仍舊保持著自己部族不敗。卻想不到,隻是一個晚上,自己的部族就麵臨了這滅頂之災。

戰馬猛然一個急縱,步度根驀然吐出了一口鮮血。胸腔一輕之後,他忽然便想起了一句漢人教會他的一句話,不由仰天怒吼一聲:“袁紹,我幹你十八代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