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726章 玉帶之謀

第726章 玉帶之謀

長安之外,袁曹的大戰牽動著天下人的心。長安之內,曹操使臣的到來,也讓整個長安彌漫著一股躁動的氣息。可就在長安內外都將目光看向外麵的時候,長安城中一人卻執拗地看著那巍峨的未央宮,眼中閃動著熊熊的野望。

左中郎將劉範的府邸,自然位於長安的高門貴闕當中。事實上,劉協對於他圈養的那些豬,一向待遇優渥。劉範這宅子原本是董卓麾下大將李傕所有,三進四通,十分豪闊。後李傕被鏟除,劉協大手一揮便將這所豪宅變成了“豬圈”。

此時在正廳之內,仆役們正忙著打掃杯盤狼藉的宴會,幾張小桌上還剩著許多吃食,看起來來客漫不經心,並沒太多食欲。

不過,今日劉範設宴的目的,也不在於那些人。正廳後轉過一條走廊和一處小花園,幾名黑衣仆從在庭院裏或隱或現,再往裏便是左中郎將的內宅。內宅之中,除了劉範之外,還有一個人。

那人在漢室朝堂當中銷聲匿跡已經很久了,他就是當初與董承一起拍劉協馬屁,結果不小心拍到了馬蹄上的議郎龐羲。

龐羲早年便與劉焉有通家之好,隨後出現拍馬蹄子那檔子倒灶事兒後,他的心更是與同病相憐的劉範走得近了起來。尤其今年龐羲已然快近不惑之年,可漢室雖然越來越強盛,但龐羲在漢庭當中的存在感卻越來越小。這使得他在年華歲月的蹉跎下,心態漸漸有了轉變。

不,或者說,龐羲越來越堅強。畢竟,曆史上,他就不是那種甘於平淡的人。

而今日劉範借設宴掩人耳目邀他前來,就是龐羲苦等的一個時機。

此刻劉範的手中,正捏著一條款式華美的玉帶,玉帶已被利物割開,邊緣露出白花花的襯裏。一旁的龐羲,看著玉帶的眼神裏都帶著一絲敬畏和難掩的狂熱。

“賢侄,此事當真?”龐羲語氣急切,帶著一絲患得患失的意味。

“有玉帶為證,自然為真。更何況,袁紹始終尊少帝為正朔,視劉協漢室為偽朝。此人一直謀劃著另立新朝,與劉協偽朝對抗,此番有此取而代之的大好良機,他何故不為?”劉範的語句中帶著一絲偏執,就連望到龐羲眼神中帶有一絲疑慮時,他都忍不住怒氣上湧。

但龐羲此刻仍舊十分糾結,他既期望眼前這個‘玉帶之謀’是真的,又擔憂自己被無故牽扯其中:“袁本初此人心機深沉,最善借勢操縱他人為傀儡,當年他故布疑雲借公孫瓚之勢,才竊取了韓文節冀州。誰知今日是否又隻想皆用你我,使得漢室不得東顧?”

“鄙陋之論,不足為謀!”劉範的氣怒更加明顯,甚至不顧龐羲與他父親相交的情誼,直言不諱地教訓起龐羲來:“龐叔隻以袁紹借你我為牽製,可恕小侄直言,此不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爾。今日袁紹雄踞冀、幽、青三州,遠非當初寄人籬下的袁本初!”

“更遑論世人皆知,袁本初杵漢久矣,他若不另立新朝,又如何一統天下?也由此,隻有他扶持我為新帝,才能使得袁本初大展拳腳。此番他又親舉十萬大軍南下,若說隻為曹孟德一人,實乃千鈞之弩,為鼷鼠而發機。龐叔以為,他豈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

龐羲皺眉深索,他不得不承認,劉範所言皆句句有理:十萬大軍南下隻為一個曹孟德,實乃有些殺雞用了牛刀之舉。而假如說是為了趁此時機翻轉了漢室,一掃靖平天下的障礙,這才倒有幾分袁本初的作風。

也由此,龐羲不由再度抬眼審視了一番眼前的劉範:他不得不承認,劉焉四子當中,除卻同劉焉入蜀的劉瑁因早逝不為人知外,隻有這位長子劉範,頗有劉焉心機深沉、料事無雙的影子。

“那這條玉帶當中,究竟都說了什麽?”心思堅定了幾分之後,龐羲不由將注意力轉到了這玉帶之上。

“自是助我取而代之的方略細節。”劉範見自己說服了龐羲,不由也有幾分自得,抖了抖手中的玉帶道:“上麵說,袁紹會安排人在長安當中製造一些動亂,好令我等趁亂擊殺了劉協。屆時我等隻需隱藏好自己,袁紹便會即刻派遣手下大將郭援侵入三河之地,以為聲援。隨後他會再寫一封奏表入朝,扶我為漢室新帝!”

聽到這些,龐羲的眼神不由閃亮了幾分:之前他懷疑袁紹,隻是憑著他多疑的性格。可現在這條計策出現後,他便對袁紹助劉範有了九分的信心。

誰能想到,袁紹此番大舉南下征伐曹操,不過隻是他傾天大計當中瞞天過海之舉。當此關東動蕩,局勢混亂下,趁機潛入長安的袁紹細作必然不少。真的隻需一場驚動天子的混亂,劉範和龐羲就可以趁機殺出,誅殺掉劉協。

事情即便辦得不圓滿,也不用太過在意。畢竟劉協尚無子嗣,天子身隕之後,滿朝大臣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要另立新君!

尤其那個時候,袁紹所遣的大將郭援,更是會給漢室帶來極大的壓力,讓所有聲音都會被‘國不可一日無君’所壓倒。再之後,袁紹一封奏書入長安,漢室群龍無首之下,誰還敢罔顧這位海內第一強閥的意見?

最終,劉範必然身登九五之位,而到了那個時候,劉範難道還不能讓劉協之死成為一段稀裏糊塗的曆史嗎?

這樣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足以證明此時擺在龐羲麵前的,不是一個凶險的陷阱,也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幻想,而是一個真正且成功率極高的機會!

這一瞬,龐羲心動了,他的心思也不由順著袁紹的這條妙計思索下去:“既然袁本初說會為我們提供一個混亂的機會,那麽當下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兵馬。隻可惜,劉協此人生性謹慎多疑,將漢室兵馬盡握於手中,如鐵桶一般,我等毫無插手的機會……”

“此事的確乃所有計劃當中最難的一部分,不過……”說到這裏時,劉範的嘴角忍不住咧出了一絲笑意,掏出懷中一塊令符說道:“這是袁紹用來調動刺天曹的密符,他為表誠意,已將長安城中一百刺天曹交由我調遣。除此之外,我還相信一句話。”

“何話?”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劉範慨然地將此話落下,隨即拍了拍手,令人抬出了幾口大箱子,對龐羲說道:“此等密事,皆交由龐叔謀劃。最好,在行動之時,我可以不需動用這塊令符!”

龐羲看著那幾口大箱子,知道這是這些年劉焉秘密送與劉範的。這等巨大的數目,自然不僅僅為了令劉範衣食無憂。再想想劉範最後一句話,龐羲忽然便對劉焉這對父子有了深深的戒備:不動用刺天曹之人,便會最小可能暴露出劉範與袁紹合謀的危險……這一對父子,當真為了這天下謀略準備了不少呐。

可就在兩人密議既定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小的騷亂。緊接著,一名黑衣仆從出現在劉範麵前,開口道:“主公,中常侍冷壽光前來傳話。”

“傳話?傳何人的話?……不,他所來究竟為何?”劉範一時不由警覺,忽然便意識到自己犯了傻:整日在劉協身邊寸步不離的冷壽光,除了會來傳劉協的話之外,他還會傳何人的話?

“是說陛下於建章宮設宴邀主公赴宴……”

“建章宮?”劉範臉色忽然一變,適才指點江山的氣勢好似完全因這句話而消逝無形,變得有些慌恐起來:要知道,第一次在建章宮,劉協就一下算計了他們兄弟三人。這次隻有他一人赴宴,那……

“這個劉協,他究竟想怎樣?!”劉範不由自主出聲,對於自己這一行,實在心驚膽戰:那個少年,畢竟太陰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