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790章 時間換人命

第790章 時間換人命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對於此刻仰望著危岩峭壁間陽平關牆的劉協,這句話同樣也可以說:你永遠也引誘不出一個決意打死都不出戰的敵將。

戰事進行到陽平關這裏,漢室大軍當真狗咬刺蝟無處下嘴。大軍主力到達這裏後,劉協才意識到趙韙同誌是個多麽有意思的人:這位仁兄,當真身懷性格偏激的兩麵。意氣風發的時候,豪言壯語不在話下;可士氣被奪之後,人家搖身一變就能縮頭一輩子,雷打不動。

這些時日,劉協想過讓漢室其他名將為餌引誘趙韙,也曾自己都當了誘餌。甚至他還想著要不要將馬超從涼州調回來,看看會不會跟演義一樣,嚇得劉璋直接拱手交了益州。

但隨後用腦子想了想,劉協就知道自己太傻太天真了:曆史是曆史,演義歸演義,把演義當曆史的人,那就不是一名合格的穿越者。

曆史上,劉備攻蜀川,哪有那般光明磊落、依依不舍的?真正的曆史是,劉璋邀劉備抵禦張魯,劉備入駐葭萌關的時候便向劉璋要錢要糧。劉璋同誌也小氣又擔憂,就給了劉備一些米糠。結果劉備同誌大怒,馬上翻臉轉過頭兒就去打劉璋了。

從始至終,馬超根本沒出現過在蜀川大地,也沒跟張飛大戰過。演義中說劉璋被馬超嚇得腿軟,那更是子虛烏有的事兒——馬超是在劉備攻破成都後,才投靠的劉備。

而當劉備翻臉不認人的時候,劉璋當然選擇了最正常的抵抗,他積極組織大軍反擊。甚至劉璋的部將扶禁,尚存等人還率萬餘士兵,由嘉陵江而上,進攻葭萌,圍葭萌將近一年。

從一年這個時間來看,劉備攻下益州的過程也是千辛萬苦的。

有劉備這位老司機的車軲轆印在前,漢軍看來想攻破眼前的陽平關,就隻得用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方法了:強攻。

然而,劉協思來想去,還是不願動用手下將士強攻陽平關。戰場上最常見的一句話便是‘千難萬難、攻城最難’,這陽平關坐擁地利,比之一座堅城還不遑多讓。而且蜀道艱難,一些威力強大的攻城器械也施展不開,真要是強攻,那基本上就是在拿人命去填。

三國前期,講究的是誰能殺人誰是梟雄,可到了後期,那就是誰能活人誰才是老大。這一點,是三國土著人士極少意識到的。即便意識到,他們也在形勢所迫下,繼續殺人。但如今既然劉協當家作主,他自然便想能少傷性命便盡量避免。畢竟從收益比來看,用數千將士的性命去換一座陽平關,這樣的買賣也實在太賠本了。

不能用人命來換時間,那就隻能用時間來換人命了。針對趙韙同誌的堅定不屈,劉協便隻好下令讓手下兵士積極伐砍樹木,打造些簡易的投石車和攻城車。同時令遊哨斥候秘密聯係當地百姓,探尋陽平關是否還有不為人知的小道。

再然後,在小道尚未探索出來前,可投石車已經造出來後,劉協便組織讓大軍進行了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抬頭看著那高聳的關頭,劉協的不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有趣的是,他發現此番漢室大軍攻關,可陽平關的城頭上,卻沒有那位趙韙的身影。

這一發現,讓劉協頗有有些意外,他將司馬懿喚了過來,將望遠鏡遞給司馬懿問道:“你覺察出了些什麽沒有?”

司馬懿放下望遠鏡,可又不確定地再看兩眼,反反複複幾回之後,才疑惑地說道:“趙韙他怕了?”

劉協這時又拿回望遠鏡,對著那早就看過的關牆又仔細地掃了一遍,確認沒有發現趙韙的身影後,才開口道:“好像的確是被魏延給打怕了。隻不過,那些東州兵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模樣,又好像不是被打怕了……”

“會不會是隻有趙韙是個無膽鼠輩?”一旁也疑惑的高順這時也開了口,他征戰沙場多年,見多識廣,眼光也毒辣:“末將部下陷陣營,也曾有過這樣的人,資質和能力都算不差。隻可惜出身勳貴豪門當中,一在軍中被他人擊敗下去,便抑鬱不振,徹底消沉了下去。”

“你是說,這趙韙在蜀川這裏坐井觀天時間太長了,被寵慣得不知天高地厚,接著就他成了溫室裏的花朵?”說出這番話,劉協的神情就變得有意思了。先是疑惑,然後凝肅思忖,接著便認同地點了點頭。

這種心理承受極差的毛病,劉協之所以會忽略,首先是因為他就不屬於這行列,自然很難推己度人想到這一方麵。另外原因就是這個時代普遍存在的問題就是生和死的大事,就跟關牆上那些大頭兵一樣,守得住就大口吃肉,快活一天;守不住就人死鳥朝天,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不是這些人心大,是沒有這樣的粗獷性格,就根本就無法在這個亂世立足。

可趙韙這種情況的確有些不同,他的人生軌跡和所處環境,真的很容易滋生出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毛病。

首先是趙韙的出身,雖然不是什麽大世族,但從他能在漢末這種注重門第的時代當上廣漢令,便知道他的出身絕對差不了。隨後他決意跟了劉焉之後,更是一飛衝天,在蜀中這片地方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風光不可限量。

可這樣一位幾乎沒吃過什麽虧的士族子弟,還在臨行前放下豪言壯語。想在萬馬軍中,無數盔甲兵執之間,羽衣綸巾灑然談笑,隨意揮指東州如膂臂使,敵軍則狼奔豖突潰不成軍,功名等閑到手。人生至此,何等快哉!

然而,現實是什麽,現實是,他上來就被魏延這個還沒啥名頭的漢室將領,狠狠給打了一個悶頭棍……這樣想想,劉協都覺得,趙韙這時的心情的確應該是很鬱悶不好受的。

既然有了這個的想法,劉協的嘴角不由便浮起一道狡黠的弧度:“傳令,收集周圍的所有石塊,從此時至夜間,投石不止。除此之外,大軍擂鼓呐喊,卻不實攻。”

下完這個命令,劉協便也沒有心情在關下跟在傻子一樣呆著了。隻不過駕馬緩緩走到文聘身邊的時候,剛好聽到文聘下令道:“校準,拋!”

數百塊石頭在漢軍兵士大喊下,呼嘯著飛上了半空,劃過一道道漂亮的弧線。那密集的石塊,在關上的東州兵看來,就好像天下忽然下了一陣隕石雨一般,重重砸在城牆頭上,濺起一團團的沙石煙霧。

劉協好奇地拿著望遠鏡瞅了一眼,看到煙霧當中,關上那些東州兵一個個縮起了脖子,驚恐不安。這一下,劉協才心情輕鬆起來,對著文聘說道:“堅持這一天不要停,有石塊兒砸石塊,沒石塊把木樁砸上去也行。朕隻求聲勢浩大,不求實際效果。”

文聘心領神會,當即抱拳道:“重柔之兵,攻心為上。陛下妙計,末將知曉了。”

這整整一天,漢軍就在隆隆的石塊兒聲中渡過,雖然雷聲大、雨點小。但漸漸砸出門道後,劉協甚至還聽出了感覺:每當覺得該拋射的時候,還沒有聲響,就感覺渾身不自在一樣。

入夜之後,一整天的喧鬧才終於結束。不過,三更天的時候,劉協又翻了個身,對著立在自己帳內的徐晃迷迷糊糊說了一句:“該怎麽做,你都清楚了,朕就不摻和了。”

這一夜,漢室大軍忽然又舉火鼓噪,數萬支火把驚得關上那些大兵,感覺天和地都掉了個兒一樣。劉協被那喊殺聲又驚醒,抱怨地捂住了耳朵呢喃道:“希望趙韙同誌,不會被嚇得尿了褲子……”

第二天一早,劉協起床,看到帳外一片陽光大好。正舒展著懶腰準備洗漱的時候,徐晃頂著一雙黑眼圈卻興奮地跑到劉協跟前道:“陛下,趙韙果然被嚇跑了,陽平關此時已空無一人!”

劉協一愣,忽然間就笑了:遇到這種對手,真是老天眷顧呐!

然而,便在劉協準備揮師進入陽平關的時候,一騎錦衣忽然馳來,臉上神色沉凝無比。劉協心頭當即一驚,接過那密信後,臉上忽然大變,驚得竟任由那密信飄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