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霸天下

第九十九章婦人壞事

第九十九章婦人壞事

話分兩頭,永年公主出宮的頭一天晚上,大將軍何進的弟弟車騎將軍何苗也出現在了中常侍張讓的府邸。前文已經介紹過,何苗早已被十常侍收買,成了十常侍安插在何進身邊的最不容易被發現也最不容易被懷疑的暗線。

何苗深夜來到張讓府中當然不是喝酒敘舊,而是告密來了,是以當張讓聽何苗說何進今天早上已經密詔涼州牧董卓和並州牧丁原率軍進京勤王,心下大驚。要知此事極為隱秘,知道此事的人算上何苗在內不過七八人而已,而且皆是何進的心腹,若不是何苗前來報信,恐怕待到董卓的兵馬到了洛陽城外,張讓才會知道。

何進招董卓和丁原進京是對付誰,不言而喻,是以張讓雖然心中震驚之極,但他畢竟是無比奸猾之輩,自是不會在何苗麵前表現出任何慌亂,隻是對何苗連番道謝,並在何苗臨走時還不忘塞給了他一雙價值連城的玉馬。

送走何苗之後,張讓連忙派人將趙忠、曹節、郭勝、段珪、封諝等人連夜請來。接到張讓的連夜邀請過府議事,眾人雖然不知是什麽意思,但張讓從未在如此之晚還要請眾人過府議事,皆知必然事關重大,所以,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之後,趙忠、曹節、郭勝、段珪、封諝等人全部來到。

聽到張讓將大將軍何進已經密詔董卓和丁原率軍進京勤王的消息,眾人自然也是大驚失色,其驚訝的程度皆在張讓之上。此時,他們慢慢地啜著啤酒,咀嚼著鹿脯或桃子,鎖著眉頭,似乎這些吃的、喝的都已經沒什麽滋味了,統統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不停地吃喝也隻是想掩飾內心的恐慌和不安。

終於,趙忠第一個打破了沉悶的氣氛,首先發表意見道:“何進既然這樣苦苦相逼,我們豈能坐以待斃。”

曹節微微笑了笑,隻是這笑容很不自然,點了點頭道:“這是不言而喻的,俗話說‘狗急跳牆’嘛,更何況我們並不是狗,我們是比狗還厲害的會吃人的太監。”

段珪是裏麵最年輕的一個,今年隻有三十六歲,此刻有點沉不住氣,粗聲道:“如今最要緊的是如何在各路諸侯進京之前對何進發出致命一擊,然後迅速接掌禁衛軍,加緊洛陽的防禦,然後再以聖旨讓董卓和丁原退回去,否則的話,董卓和丁原隻是第一撥,後麵勢必還有其他心懷野心的諸侯會假冒已死的何進的名義率軍進京,若是一旦各路諸侯進京,我等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張讓斜眼看了自己這個還不能達到無論遇到什麽大事都做到冷靜思考問題的徒弟一眼,嘴角微微向上一斜,陰森森道:“何進這個屠夫也太小看我們了,以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豈不知我們有何苗那個蠢才做內線,他的什麽動靜能瞞得住我們。豈不聞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我們已經對何進的情況了如指掌,何進想要我們幾個的腦袋就不那麽容易了。”

封諝聽了張讓的話,忽然怪怪一笑,在燈火搖曳的屋內,封諝的笑容顯得特別陰森,隻聽他對張讓說道:“是呀,何進既然想要我們這麽早死,我們當然不能不拉著他下水了,此事若想成功,看來還得需要你那媳婦幫忙。”

原來,張讓的養子娶的正是何進的外甥女,其實這是張讓等人幫助何貴人當上皇後之前的聯姻,明擺著也是一種政治婚姻。於是,何、張兩家便有了拐彎抹角的親戚了,這也是張讓深謀遠慮的地方,沒想到今日果然能夠派上大用場。

可見張讓不但安插了何苗一個內線之外,何進的這個外甥女也是張讓的一個通風報信者,更是日後一旦與何進發生衝突且自己不占優勢的情況下,向何進母親舞陽君求情的一個牽引線。

聽了封諝的話,張讓會心一笑,其實此事根本不用封諝提醒,張讓心中早就想到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張讓等人商議了如何除去何進的計策之後,這時更鼓已敲五更,青灰色的曙光已經灑遍了張讓的庭院,張讓吩咐仆人在院子裏設下香案,供上“三牲”,然後張讓等人就在案前盟誓,約定共誅何進、患難與共的決心,將雞血滴入酒中,眾人一飲而盡。

其實,在十常侍之間,這樣的盟誓也不是第一次了,隻是因為上次的蹇碩之亂,眾人之心似乎不再團結,蹇碩之亂的最後,蹇碩大勢已去的時候,曾求救於趙忠等人,但是趙忠因為何進勢大而見死不救,才使得蹇碩、程曠、夏惲、侯覽為何進一黨所殺。

所以,這一次張讓之所以再次讓大家一起盟誓,其實就是告訴大家,這一次和上一次的蹇碩之亂還不一樣,這已經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六人就像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不向一個方向使勁,大家都不能活命。

待到眾人散去之後,張讓便端坐於上房,等候養子和媳婦前來請早安。在漢末的權貴家庭,兒子和媳婦每天早上都要向父母請早安,這是多年的規矩,即使是身為太監的張讓也是如此,每天都會端坐在上房等候養子和媳婦來請早安。

然而今天的情況似乎不太一樣,張讓的養子和媳婦剛剛走到張讓跟前,隻聽“撲通”一聲下跪的聲音,下跪的不是張讓的養子和媳婦,而是張讓自己,他所跪下的方向正是他兒媳婦的位置,這使得張讓的養子和媳婦大驚失色。

還未等二人反應過來,張讓已經對養子大聲喝道:“兒呀,快向你媳婦跪下,你與為父乃至舉家性命全在你媳婦手中,快快跪下,快快跪下。”說完之後,張讓早已是淚流滿麵,哽咽不語了。

張讓的養子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再去思考這一切是為什麽了,隻是機械地按照父親的命令,“撲通”一聲也跪在了自己媳婦的腳下。張讓的兒媳這下子更是驚慌了,也不知是什麽原因,隻能急聲道:“父親,您這是……”

之後,張讓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媳婦道明了原委,並請他速回娘家,和她的母親一起去找舞陽君,然後由舞陽君帶著她們一起到何太後那裏求情,不然的話一家五十餘口將會全部喪命。張讓的兒媳婦原本就是膽小之人,此時聽到全家五十餘人將會全部沒命,登時嚇壞了。

張讓知道她這個兒媳婦口才不好,而且腦子還有點問題,試想如果是像蔡琰一樣才貌雙絕,何進又豈能將他嫁給一個太監的養子。所以,張讓連如何對舞陽君求情的話都為她想好了,隻需背會即可。

這段話是:“老臣得罪於大將軍,不為其所容,本該辭職歸鄉頤養天年,然老臣每每念及先皇、太後的恩德,便不忍棄職遠離。然此次大將軍受他人蠱惑,誓要老臣等人之項上人頭方才罷休,臣唯恐將死無葬身之地,這才厚顏求救於太後。懇請太後看在老臣服侍先皇多年,如今已是風燭殘年,時日無多的份上,命令大將軍刀下留人,使老臣等能夠再於太後駕前捧盂持節……”

待到張讓將這段話念完,他兒媳早已哭成淚人,說也奇怪,原本張讓兒媳背個什麽東西,沒有十多遍是不可能記住的,何況張讓教的這段話也不算短,而且極為繞口,但是張讓兒媳竟然一遍就記住了,而且還是一個字都不錯,看來人在麵臨死亡關頭時候的潛力是無窮的。

之後,張讓兒媳連早飯都沒有吃便急匆匆地回了娘家,隻是她沒有看到她的公公在盯著她的背影時發出了讓人害怕的冷笑。

到了娘家之後,聽了女兒的敘述,其母也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碗筷便同其帶著她一起來見舞陽君,張讓兒媳一見到舞陽君便一頭紮進舞陽君的懷中,哭道:“外婆呀,快救救外孫女一家吧。”她這一哭,她的母親也跪在一旁陪著哭,而張讓派出跟她一起來的一群仆人便慌忙從車上向下搬東西,不一會兒便在舞陽君的麵前築起了幾座珠光寶氣的“山峰”。

聽了外孫女的描述,看著眼前那一座“珠光寶氣山”,舞陽君不禁老淚縱橫道:“好了,都起來吧,這事我老婆子管定了,我這就去見你的大舅,我老婆子倒要好好問問你的大舅,究竟和你的公爹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大恨,非要置你公爹於死地不可。”

張讓兒媳一聽,忙道:“外婆不可,我大舅乃是受了袁紹、曹操等人的蠱惑,況且已經下了大將軍詔,外婆要想勸阻是不可能的了,以外孫女來看,此時唯有到太後那裏說明一切,讓太後下詔方能救得我公爹一家的性命。”

舞陽君聽了,不禁有點為難,畢竟何進和何太後乃是同父異母,舞陽君雖是何進的生母,但卻不是何太後的生母,要自己去求她確實有點為難,再說萬一自己去了,她不給自己麵子,這張老臉以後也就沒地方放了。

正在舞陽君猶豫之間,正好何苗進來,舞陽君眼睛一亮,喜道:“苗兒來的正好,你馬上代表我去長樂宮拜見太後,請她出麵製止你大哥想要誅殺張讓等人的這一愚蠢做法。”何苗前來此處正是為張讓等人求情,正愁不知如何開口,自然歡喜領命而去。

等何苗來到長樂宮門口的時候,發現張讓、趙忠、曹節、郭勝、段珪、封諝六人早就候在可長樂宮的門口,見到何苗趕來,張讓佯作歡喜道:“何車騎來得正好,我等正要進宮向太後請罪,請太後救命,何車騎正可為我等美言幾句。”

何苗根本就沒考慮這幾個人既然是來找太後求饒的,卻為何一直在這裏等,而沒有進去,非要自己來到才要進入長樂宮的原因,便點頭道:“張公公放心,你我相交多年,況且此次乃是我大哥不對在前,我何苗豈能見死不救,我自會在太後麵前替你們多說好話。”於是,何苗便和張讓等人一起進宮麵見太後。

何太後此時正在禦花園遊玩,興致正高,見到張讓、何苗等人急匆匆地從長樂宮方向而來,而且一個個哭喪著臉、精神萎靡,好像家裏死了什麽人似的,便頗為不高興,此時再聽了何苗的描述(自然替張讓等人說盡好話,將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何進身上),便對何進產生了怨氣,心想,好你個何進,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便私自下詔,你眼裏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太後放在眼裏,要不是我,你今天又豈能成為權傾一時的大將軍。

可生氣歸生氣,畢竟他們是兄妹,所以何太後還是向著何進的,何太後歎了一口氣道:“哀家真沒想到你們竟然和大將軍鬧到如此地步,以哀家來看,你們六人就帶著哀家的旨意一起到大將軍府上來個‘負荊請罪’。你們若能表現出廉頗的氣度,哀家相信大將軍也會有藺相如的寬宏的。”

張讓等人一聽何太後要他們去大將軍府上負荊請罪,皆是大驚失色,這和自投羅網有什麽區別,看來這個女人的腦子還不是一般的蠢笨,頓時哭笑不得,張讓大哭道:“太後呀,大將軍正是受了袁紹、曹操等人的蠱惑誓殺老臣等人,若是老臣等人前去,豈非是讓老臣等人自投羅網,還請太後明鑒。”

何太後一聽,心中頗為不高興,暗道,你們來此求我,我出了個主意化解你們的恩怨,反倒落埋怨,看來好人難做呀,於是她兩手一攤,對張讓道:“這樣一來,哀家就真沒辦法了,難道你們還要大將軍親自到你們府中一一賠罪不成?”

張讓朝前跪走兩步,急聲道:“太後誤會了,臣的意思是由太後出麵,約大將軍來到太後宮中,老臣到時候也早早等候在太後宮中,一旦大將軍到來,臣等自當在太後麵前向大將軍謝罪,然後由太後出麵化解老臣等與大將軍之間的誤會,太後以為這樣如何?”

何太後聽了之後,不禁沉吟起來,說實話,她對張讓等人也是看不順眼,隻是當初她之所以能夠當上皇後,確有張讓等十常侍的功勞。如今他們有難求到門前了,何太後也不好不理不問,但她卻並不想出頭參與此事。

張讓見何太後麵有難色,急忙朝何苗使了個眼色,讓他再添一把火。何苗會意,連忙上前道:“若是太後能夠成功化解大哥和張公公等人之間的矛盾,勢必會是一段流傳千古的將相和,太後也定然會名垂青史呀。”

這何苗雖然大事上傻,但小事上卻是精明,這一番話頓時說得何太後心中美滋滋的,一想到名垂青史這四個字,也就沒有仔細考慮這樣做有什麽不妥,便點頭應允了此事。當即,何太後便下旨讓大將軍何未時進宮,到嘉德殿有要事相商

張讓等人在求得何太後的同意之後,一個個心中都是暗自樂開了花,在一聲聲感人肺腑的“謝太後”聲中,張讓六人離開了長樂宮,來到了西園署事房,立即對他們如何誘殺何進的整套方案進行了最後的潤色。

這套方案中的“套”已經由何太後完成,並設在了嘉德殿中,剩下的活兒就是如何保證能夠殺死何進,進而控製太後和皇上。因為一旦何進逃脫,他們六人必然死無葬身之地,所以能不能殺死何進是整個方案中的關鍵點。

在這段時間內,他們需要做的是:一、由張讓率領五十名羽林軍,手持刀斧,埋伏在南宮嘉德殿門內,準備刺殺由此門進殿的何進;二、由趙忠率領八百名羽林軍精銳,布防在南宮各門,以阻擋何進的部隊進入;三、由曹節、封諝等率領五百羽林軍,在北宮布防,若是趙忠等阻擋不住何進軍隊的壓力時,南宮的羽林軍可退入北宮,由曹節、封諝指揮堅守,以便為撤退爭取爭更多的時間。

當然,任何周密的計劃都會有失敗的可能,張讓等人也並不是隻去想成功之後的美麗藍圖,如何過上安寧的日子,如何隻手遮天,如何把持朝政,如何處置朝中曾與他們作對的一些大臣們。張讓想的更多的是失敗之後如何逃得性命,如何東山再起,所以他們還製定了一個失敗之後的計劃:

一、組織三百人的預備軍,由郭勝帶領,一旦計劃失敗,郭勝便率領這三百人的預備軍攻入西城區金市的富民區,縱火焚房,以便讓司隸地區的被何進殺死的驃騎大將軍董重的舊部看到火光後能盡快攻進洛陽,對抗何進的部隊;

二、曹節和封諝率軍由北宮殺出,殺入城東北部的步廣裏和永和裏官邸區(何進的大將軍府在此),沿途放火以為疑兵,以便掩護張讓段珪等挾持皇上和太後往東門撤退。殺出洛陽後,將視情況或分散逃匿,或重新集結,準備東山再起;

三、在這個撤退的計劃中,有一點至關重要,那就是皇上和太後的安危。必須保證皇上和太後的安全,因為這是他們的“人質”或者說是“護身符”。

當張讓等人將整盤計劃製定的周密無隙的時候,張讓抬頭看了看太陽,已經是午時一刻了,沒有多少時間了,張讓揮揮手,讓大家各自按照計劃的內容前去準備,大家一哄而散,頓時走了個精光。

張讓走入堂中,將掛在牆上的一把刀拿了下來,用衣袖擦了擦上麵的浮土,右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把,隻見寒光一閃,刀被拔出了鞘。張讓雙眼盯住寒光發亮的刀身,口中喃喃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蒼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