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聖君

第 七 章 金釵之謎

青衣蒙麵女“噢!”了一聲。

“你也是找‘金釵魔女’”。

“是的!”

“為什麽?”

“要證實她是否是在下仇家!”

‘你很坦白,但太過份了,如果我是‘金釵魔女’的弟子,你就死定了!”

“但姑娘不是!”

“何以見得?”

“如果是,方才的幾個‘金月盟’高手,不會毫無交代的便走。”

“既然你知道不是,為什麽又不走?”

“在下想,也許姑娘能知道‘金釵魔女’的下落!”

“算我知道,你認為我會告訴你嗎?”

“不錯,這秘密江湖中恐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她……不能死……”

“咦!你這人好沒來由,我好意告訴你,你卻說她不能死。你是認為我有意欺騙你?還是……”

“請恕在下失言,在下的意思是不希望仇人死亡,報仇之願落空。”

“你還要不要聽?”

“請說下去!”

“二十年前,‘金釵魔女’在‘武陵山’中,碰上了昔年仇家‘三陰鬼叟’雙方激鬥百招之後,兩敗俱傷同時陳屍當場,被另一個過路的人收埋。”

“姑娘說‘金釵魔女’已死於二十年前?”

“一點不錯!”

“姑娘是耳聞還是目見?”

“雖說耳聞,但與日見沒有兩樣。”

斐劍心中暗付,“金釵魔女”既已死於二十年前,而母親遇害是十年前的事,其間相差了十年,當然凶手不會是‘金釵魔女’那凶手是誰呢?誰以風頭金釵作凶器殺人呢?莫非……心念之中,沉聲道:

“請問,‘金釵魔女’有沒有傳人?”

“這卻不得而知!”

“金釵魔女是否以金釵作暗器?”

“金釵魔女功力極高,甚少敵手,未聞她使用暗器,但金釵是她的標記。”

斐劍低頭一想,事情有兩個可能,第一是‘金釵魔女’根本沒有死,第二是她有傳人,殺人者是她的傳人而非本人。雖然母親被害時他隻不過八歲,但記憶中母親身手相當不弱,等閑的人殺不了她,而從當年遭害之夜,她倉皇地把自己藏入窯的情形來看,仇家必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惜,自己委身地窯,既看不到仇人身形容貌,也沒有聽到雙方言語,不然事情就好辦了,目前,唯一的辦法隻有繼續追魔女是否有傳人留在此間,或是魔女本身可能不死……

他同時想到母親遺言所示,要殺的另一個仇人“屠龍劍客司馬宜”,司馬宜與自己家門何仇何怨不得而知,但他深信母親的遺言不錯,據“四海浪蕩客祝少青”

說,司馬宜失蹤江湖已十餘年,這又是一個極辣手的問題……

青衣蒙麵女已不似剛才的冷漠肅殺,輕輕的道:

“掘墓人,你想什麽?”

斐劍漫聲應道:

“沒有什麽!”

這時,他想問對方的姓名來曆了,但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他隻要開口,依目前的氣分看來,她不會拒絕,但自己不能打自己的嘴巴,他方才曾表示不想知道她是誰。心念轉了數轉之後,再次拱手道:

“多承指數,在下告辭!”

“好!我……等你一年之約!”

“也許不到一年,在下必來。”

說完,彈身向洞外奔去、剛剛轉出洞口,耳畔突又傳來那耳熟的歌聲: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慘慘戚戚,乍暖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懷兩盞淡寒冬來風急,應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卻是舊時相識……”

斐劍聞聲眉頭不由一皺,果然不出所料,那山道上所遇的小化,已迎麵而至,一腳離,一步低,醉眼迷離,那神態令人啼笑皆非。

兩人擦身而過,斐劍連目光都不會一轉。

“兄台請留步!”

斐劍充耳不聞,繼續向前奔去,小化子卻追了下來,提著嗓子大聲叫喚道:

“掘墓人,‘金釵魔女’可有下落?”

這一叫喚,使斐劍心頭一震.不由自己的停下身來,小化子業已到了眼前。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小化子是關心你兄台呀!”

“你怎知我找‘金釵魔女’?”

“這……我小化子不是說過精於‘測心之術’嗎?”

“在下說過不喜歡被人盯梢!”

小化子賊禿喜喜的一笑道:

“斐兄,我們做個朋友,如何?”

斐劍冷漠無情的道:

“在下一向中獨來獨往慣了,敬謝不敏!”

小化子一翻眼道:

“莫非嫌無小化子生身低賤,高攀不上?”

“隨你如何想都可以!”

“掘墓人,據我小化子看來,你連血液恐怕都是冷的?”

斐劍從鼻孔裏吹出了一口氣,道:

“在我還沒有決定要殺你之前,趕快自便,記住,我不喜被人盯蹤,下次再碰上時,別怪我言之不預。”

小化子伸了舌頭,臉不紅。其實,他那象京戲中開了臉的大花麵般的尊容,既使臉紅,也看不出來,嘻皮賴臉的又道;

“兄台,你此次山之行,看來沒有什麽收獲?”

斐劍不耐煩的道:

“這關你什麽事?”

小化子哭喪著臉道:

“如果不關我事,我才不作興管這聞事呢?”

“這就奇了,說說看,關你什麽了?”

“比如說,你身上帶的‘鳳鬥金釵’……”

“怎麽樣?”

“你很想知道它的來路,是不是?”

斐劍一把抓住小化子的胳臂,由於他身材魅梧,把小化子提得雙腳離了地麵,曆聲道:“莫非你知道?”

“知道我也不說!”

“不說我撕碎你?”

“撕碎了也不說,除非……”

“除非什麽?”

“你先答應和我交朋友,然後,小化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可以,你先說為什麽一定要和我結交?”

“名不正則言不順呀!”

“什麽意思?”

“有道是逢人隻說三分話,交淺不能言深,所以,我隻能說道這裏!”

斐劍倒弄得沒了辦法,的確,這“鳳頭金釵”的來曆,他急需知道,甚至不計任何代價,當下冷冷一哼,放鬆了小化子,道:

“好,我們做個朋友,不過事先聲明,如我發覺你心懷詭詐,照樣殺你?”

小化幹裂嘴呲牙,活動了一下被捏的胳膊,苦苦一笑道:

“悉聽尊使,我什麽都答應,交朋友得先序齒,我叫尹一凡,外號‘陰魂不散’,今年虛度十七歲……”

“的確是‘陰魂不散’……”

“彼此!彼此!‘掘墓人’大號也未見高明多少,兄台你呢?”

“你是丐門弟子?”

“不是,家師業已作古,師死不報門,他老人家的尊諱恕不斐劍思索了片刻,道:

“我叫斐劍,二十,情形和你一樣,先師作古,不提了!”

“斐兄家世……”

“父母雙亡,孤子一身。”

“哦!恕小弟失言了,俗套免去,我們口盟訂交,斐兄年長為兄,我為弟,請上受我一禮!”說著,必恭必敬的兜頭作了一個大揖。

斐劍在無奈何之下,還了一禮,語音仍是其寒如冰的道:

“言歸正傳,你且說說我的事為何與你有關?”

小化子尹一凡嘻嘻的道:

“斐大哥,你我既已口盟結義,你的事就是小弟我的事,這豈非有關了?”

斐劍星目一瞪,沉聲道:

“你在尋找我的開心?”

尹一凡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把手連搖道:

“斐大哥,千萬別誤會,小弟長生就一副愛管閑事的脾氣,自從‘三元幫’總壇暗中得睹大哥風采,衷心資慕,所以才一心高攀,如有惡意,天誅地滅!”

斐劍為了急於知道‘風頭金釵’的來曆,勉強把怒氣按了回去,微微把頭一點,道:

“就算這樣吧,你真的會什麽‘測心之術’?”

尹一凡露齒一笑道:

“笑話一句,是小弟信口胡謅的,大哥在‘倚雲山莊’外,與‘四海浪蕩客視少青’的一席話,小弟無意中聽到,嘻嘻!如此這般而已。”

“如此說來,你根本不知道金釵來曆?”

“連‘四海浪蕩客’那等閱曆都說不出來,小弟我怎會……”

“你找死?”

“大哥,你別性急,小弟我當然有所交代,請問‘金釵魔女’下落如何?”

“已死於二十年前!對了,你可知道那女魔有什麽傳人留在世間?”

“這……倒不曾聽說過,但我有辦法打聽,先說金釵吧……”

“怎麽樣?”

“大哥聽說過‘千手人’這名號沒有?”

“千手人?這倒是陌生得很。”

“千手人被譽為暗器之主,能兩手同時發出十種以上暗器,而對武林中各門各派,各式人物所用暗器,無不了如指掌,如能找到他,也許可以解開‘金釵’之迷?”

斐劍精神一振,道:

“這‘千手人’現在何處?”

“隱居在幕阜山千回穀中。”

“幕阜山?離此在數千裏外……”

“是的,要橫跨鄂境,進入贛邊,此老三十年前退隱之後,不問此事,也不與世住來,而且生性怪僻,相當不近人情……”

“這倒是無可慮,隻要能找到他便有法可想!”

“我們何不現在動身?”

“我們?你的意思要跟我一道?”

“大哥,小弟我做向導,可免了許多周折!”

“好吧!”

“大哥,你的神色可不可以放緩和些?”

“你看不慣盡管請便!”

“好!好!誰要我結交上你呢!請稍待,我換了行頭,同行也方便些!”說著,奔到潤水邊,一陣擦洗,立起身來,衝著斐劍一笑。

“呀!”斐劍幾乎失口而呼,小化子赤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唇紅齒白,五官停勻,劍眉星目,英氣逼人,隻是目光中充滿了慧黠之色,一望而知是個富於機智的少年。

隻見他在身上東一摸,西一抓,鞋襪衫褲頭巾,一應俱全,而且都是名貴的絲綢所製,這一穿扮起來,成了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使斐劍為之瞠目。

穿戴完畢,一拱手道;

“大哥,請!”

兩個俊品人物,奔出巫山,直望歸州城馳去,尹一凡的輕身工夫,竟不亞於斐劍,兩人風馳電掣的盡力狂奔。

約莫二更時分。抵達日州城,這裏是川鄂通衢重鎮,行旅如線,車馬輻轉,三街六市,熱鬧非凡。尹一凡向大街燈火繁盛處一指,道:

“大哥,歇腳了吧,肚裏饞蟲直向喉頭爬哩!”

斐劍生性冷漠,寡於言笑,斐劍進了歸州城第一名樓“青蓮居”。地無分南北,很多酒部喜歡以李太白的名號為名,這是時下的風尚。

兩人揀了一個僻座,呼來酒菜,尹一凡見了酒,眼裏直冒出了花,舉杯道:

“大哥,今晚是踴題兒第一遭共桌,小弟謹敬三杯!”說完一連幹了三杯,斐劍皺了皺眉,悶聲不響的出幹了三杯,尹一凡人小量下小,一杯又一杯的向口裏灌,象是酒鬼三年沒見過酒水似的,與他此刻的外貌極不相稱。

酒至半酣,鄰座突然傳來數聲帶有磁性的女人脆笑。

笑聲,甜脆之中,隱含蕩意,一個女子進酒樓已屬少見,公然在大廳廣眾之間調笑,那就是奇聞了,當然,特別召喚的侑酒女子是例外,但照慣例,那必須是在包座或別閣之內,絕不在敞堂之間,所有的酒窖,全把目光投注過去。

斐劍不經意地一偏頭,隻見隔了三個座,一個豔紅的窈窕身影映入眼簾,星目中頓時泛出了殺光,那紅衣女子,赤然正是以美色誘殺男人的‘無魂女’,‘無魂女’在大眾場合公然出現,使他大感意外。

與‘無魂女’同座的,是一個看上去風流倜倘的貴介公子,暖帶輕裘,手搖描金折扇,醉態可掬,色迷迷地瞪著‘無魂女’那神情,令人作嘔。

尹一凡似乎不聞不見,隻顧低頭飲酒。

一個不知名的酒客,輕輕發出一聲喟歎道:

“唉!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斐劍心中一動忽所悟,以掌一擊桌,道:

“噢,你看那女子是誰?”

尹一凡抬頭道:

“誰?”

“看那邊。”

“哦!”‘無魂女’反應竟然平淡得出奇。

斐劍心中大奇,惑然道:

“你醉了?”

“笑話,區區幾杯女兒紅,怎能談得了醉。”

“你不是為了她大唱其相思苦嗎?”

尹一凡嘻嘻一笑道:

“大哥,別認真,那是小弟為了引起你注意,信口胡謅的。”

語聲甫落,一陣幽香觸鼻,‘無魂女’已俏生生地站在兩人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