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聖君

第三十一章 天樞寶笈

斐劍憂憂醒來,向東方霏雯說道:

“我要見她!”

“你……要見她,為什麽?”

“我有些話要對她說清楚,她遭遇可憐,她的行為是值得原諒的!”

“依你吧!”

說著,在床頭一按,一個絳衣少女,匆匆而至。

“把那賤人押來!”

“是,”

絳衣少女轉身出房,不一會,“玉女陳香君”被另兩名絳衣少女左右挾持著,帶進房中,斐劍半坐起身形,以被擁身,東方霏雯鉤起了帳門,陳香君釵橫發散,衣衫不整,滿麵淒厲地瞪視著斐劍。

斐劍定了定神,徐徐開口道:

“陳姑娘,當初在下赴‘倚雲山莊’,是受了‘無魂女’之愚,代她送那。份人頭賀禮,在下事後深覺不安,曾當麵應承對令祖及令尊有所交代……”

“哼!”

“姑娘無妨聽在下說完,姑娘的新婚夫婿歐陽瑾,原本是‘無魂女’的戀人,他與她不但有白頭之約,而且也有了夫妻之實,‘無魂女’且有了身孕……”

陳香君意外地一震,道:

“這是真的?”

“在下當沒有說謊的必要,歐陽夫人可為作證,她曾親自向她交代過……”

“於是‘無魂女’殺了他?”

“正是如此!”

“她殺了人還把人頭送上我們……”

“陳姑娘,你也是個女子,你當意想到一個純潔少女,所愛之非人,被始亂終棄,會引起什麽反應?她送人頭的目的,一方麵是泄憤,另一方麵是當賀客之前,證明你的婚事不諧,如果,她殺人在你婚後,你想是什麽後果?”

“我已無幸福可言……”

“無魂女遷怒所有無行武士,殺人,最後她被殺。”

“玉女陳香君”粉腮一慘,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轉向東方霏雯道:

“請踢婢子速死!”

東方霏雯麵寒如冰,一擺手道:

“帶出去!”

斐劍脫口叫道:

“慢著!”

“弟弟話還沒有說完?”

“不!請……請大姐放了她!”

“什麽,你為她說情?”

“就算是吧。”

“弟弟,我名下不容有叛逆之人。”

斐劍俊麵一變,道:

“大姐的意思是不準小弟所請?”

東方霏雯秀眉緊蹙,久久沒有出聲,看樣子,她一方麵要維持門規,但又不忍峻拒個郎所請,是以一時之間,大費躊躇。

斐劍見對方沉吟不語,心中老大不是意思,他出道以來,從未求過人,現在,第一次求人。求的是心心相印的心上人,而竟碰上了一個軟釘子,在旁人也許沒有什麽,但一個孤傲自負的人,自尊心極強,這打擊就不輕了,當下冷冷的道:

“大姐,不必作難,主權在你!”

東方霏雯扭頭一笑道:

“弟弟,如果我不答應呢?”

“在下當然不能勉強。”

“什麽,在下?弟弟,你生氣了?”

“不敢,我欠大姐的太多,報償還來不及。”

“弟弟,如果我表麵上答應你,實際上把她秘密處置,又當如何?可是,我不能那麽做,我寧願騙自己也不願騙你!”

這話,真可謂刻骨銘心,斐劍深受感動。

“玉女陳香君”慨然道:

“掘墓人,盛情心領,請不必為我乞命!”

斐劍苦苦一笑道:

“誠然如此,但在下決定了一件事這後,從不更改。”

東方霏雯當然聽得出斐劍這句話,不單是對陳香君而發,終於一咬玉牙,道:

“讓她走!”

絳衣少女登時鬆開了手,“玉女陳香君”先向東方霏雯福了一福,謝過了不殺之情,然後對天盟誓道:

“如我真的不死,這筆人情我會永誌不忘的!”

“好說,姑娘請吧!”

“玉女陳香君姍姍出室而去,兩名絳衣少女也相繼施禮而退。

斐劍才向東方霏雯道:

“大姐,我該謝謝你!”

東方霏雯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道:

“弟弟,我這大姐一向不聽命於人,對你……我沒有話說。”

“足見深情,你使我受寵若驚!”

“弟弟,你將息一會吧,這一鬧不打緊,傷口迸裂,又重新理創換藥,你得多躺上十天……”

“要躺十天?”

“話是這麽說,房內你可以走動一下,十天之後,當可全部複原。”

“大姐,我……值得你這樣愛護嗎?”

“傻弟弟,當然!”

說著,俯身在斐劍額上一吻,姍姍離去。

斐劍本來極想問問她的身份來曆。但想到自己的身份要富,隻好作罷。

東方霏雯一走,房內驟呈空虛,斐劍躺了片刻,發現床頭有衣物,看來是特為自己準備的,當下翻身下床,活動了一下骨,覺得行動尚無大礙,於是穿上外衫,向窗前行去。

窗外,是一個板具匠心的園圍,奇花異奔,山石玲玲,隻是悄悄地不見半個人影,癡立了片刻,轉身到梳妝台前,對鏡照照,竟然清瘦了許多,鏡中,現出一道小門,看來是一個套間,在百無聊奈之下。向套間移步過去,推開小門,竟然是一間潔的書齋,窗明幾淨,纖塵不染,古玩字畫,琳琅滿目,倒是架且書不多。

療傷息養期間,這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他信步踱了進去,先瀏觀了一壁間字畫,然後移步書架之前,目光一掃書簽,不由駭然而震,這些書,並非普遍典箱,盡是拳經位譜,武功秘簫一般均視為秘室,斐劍自也懂得這規矩,他想,不看內容,見識一下書目也是好的。

於是,他一本一本地看下去,看到第四隔的最後一冊,他象中了邪似的楞住了,呼吸也感到迫足起來,這簡直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那是半品絹冊,上麵加了浮簽,赫然是“天樞寶複”四個字。

這不是自己處心極慮,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天樞寶笈”下半部怎會落人東方霏雯之手呢?

師門遺寶,在此出現,這問題相當不簡單。

據“人皇”的義女,也就是“無魂女”的義母所說,師姐方靜嫻重傷垂危,把半枚製錢交托“無魂女”,並且說東西已落人昔年仇人蒙麵劍客之手,東西既人蒙麵劍客之手,又怎會在此出現呢?莫非東方霏雯與蒙麵劍客有什麽關聯?

想到這裏,不由機傳伶打了一個寒顫,如果真是如此,紅顏知己,便是血海仇人,這,太可怕,也太殘酷了。

他希望她能有所解釋!

他希望他的推想不是事實,而是另有原因!

到此刻,他才發覺他愛她是這樣的深,他怕喜劇變成悲劇。

然而,在這優惶恐懼之中,卻有一份狂喜,他終於接觸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如果練成全部所載武功,距快意恩仇的日子便不遠了。

他不克自製的開始翻閱。

第一頁,也就是撕開的地方,是一招劍法,正好是他所修習的“投鞭斷流”的下一招,比上一招更加淩厲深奧,叫做“滿天星鬥”。再下去是第三招“擎天一柱”

劍法一共隻有這麽三招。

第三頁載的是一招掌法,名叫“天樞神掌”。雖僅一招,但解說與圖式卻占了五頁篇幅,足見這一招掌法的玄奇深奧。

之後,是指法與步法,分別稱為“魁星射鬥”,“步虛蹈幻”。

再以後,是劍、掌、指、身法的總解。

他的武功,完全得自上半本,與下半本一弧相連,大致瀏覽了後麵的總解,他看出那是全書的精華所在,如無這總解,每一式一招,都不能發揮威力到極致,而在內力的培養與運用,也有具體的說明。’

如果不是依前增本載的特殊修為之法紮根基,無法參修後半本,如果沒有後半本,前半本的原則無從發揮妙用。

“天樞寶笈”本是一冊,“土帝”當初怕落人仇家之手,把它撕分為二,由他與“火帝”各持其半,“土帝”負責物色傳人,以製錢為信物,使寶發合壁,這一著棋,他走對了,任何人得到這後半本,都等於廢物,而前半本,他在傳授斐劍之後,把它毀了,也就是說,除了斐劍一人之外,世上已無人能參修這“天樞寶笈”。

斐劍脫明絕頂,他在這半刻之間,已悟出了其中道理,和師父的用心。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當自身後,他**地知道來者是誰,但他沒有回頭,仍若無其事的翻閱著,心裏卻在盤算如何啟齒揭開這可怕的謎底。

來的,果然是東方霏雯,磁性的嗓音,使斐劍下意識地一顫,他不敢想象序幕揭開之後,是什麽收場。

“弟弟,這書房還合你意嗎?”

“很好!”

“你在看書?”

“是的!”

“架上的書,你隨便看好了,等你傷愈,也許能得些益處!”

斐劍合上秘笈,緩緩轉身,麵對的,仍是那一張美得令人目眩,充滿了愛意,毫無嫌猜的臉孔。

他心頭飄過一抹痛苦的陰雲,但,這謎底無論如何要揭穿的,而且,他不能抖露身份,他必須作偽,事實迫使他不得不如此。

“大姐,這半本……”

“是‘天樞寶笈’的一半,看來是廢紙!”

“大姐如何得到的?”

“啊!你問這做什麽?”

“好奇吧!”

“好奇?”

“是的!”他竭力裝得若無其事,淡淡地接下去道:

這你說的廢紙,曾使‘三元幫’冰消瓦解,‘鄂西大豪’喪命,‘兩儀書生’夫婦橫屍,而結果……”

東方霏雯粉腮微變,道:

“結果怎麽樣?”

“他們誰也沒有得手,也許,他們連影子都不曾看到!”

“弟弟的意思是說他們都不是為了這寶複而死?”

“傳說是這樣!”

“也許你對了,那隻是凶手殺人,故意弄的幌子。”

斐劍心中一動,道:

“大姐知道凶手是誰?”

“知道!”

“準?”

“紫衣人,他已死了!”

“是他?”

斐劍驚愣地後退了一步,莫非紫衣人便是當年的蒙麵劍客?不錯,機有可能,他不示人以真麵目,他的身手僅次於東方霏雯“你奇怪我曾知道?”

“坦白的說,有一點。”

東方霏雯嬌軀微挪,朝近身的椅上一靠,道:

“弟弟,你記得我曾說過紫衣人對我糾纏不休?”

“是的,我記得!”

“他知道我對秘發一類有收藏之僻,於是,他差人送上這份禮物!”

“哦!”

斐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虛懸的心,此刻才放下來,她既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得到,那可怕的後果,就不會應驗在她身上了。

但,另一個念頭緊緊地抓住了他,便是紫衣人的來路,如果紫衣人便是當年仇人,他已經被東方霏雯迫落石碣峰頂的斷岩,一切豈非全落了空?

可是這想法立既被推翻了,當年的蒙麵劍客,能施“附骨神針”,黃筱芳死於“附骨神針”是在紫衣人被迫殺之後,死人當然不能再殺人。

那紫衣人又從何處得到這半本“天樞寶笈”呢?師姐方靜嫻得“無魂女”傳言,東西已落人昔仇年蒙麵劍客之手,難道紫衣人是奪自蒙麵劍客之手?……

他愈想愈覺粉妓,迷亂,理不出半絲頭緒。

“弟弟,你象是有心事?”

斐劍立感到自己失態,以微笑作為掩飾,道:

“我在想紫衣人如何會得到這半本寶笈……”

“你似乎對這特別關心?”

“這是性格使然,我一向喜歡尋根究底。”

“放開吧,這問題除了起死者於地下,否則無人能告訴你!”

斐劍沮喪地點了點頭,他並非同意東方霏雯的看法,而是無可奈何的表示。

“弟弟,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大姐有話請說!”

“我有事要離開幾天……”

“噢!”

“你的飲食起居,換藥,我已吩咐人專門料理!”

“大姐隻管放心去辦事。”

“弟弟,我隻希望你不要外出,房外的花園和這書室,你可以自由活動,這範圍以外,最好不要走動!”

“為什麽?”

“以後再告訴你!”

斐劍心山中狐疑,但也不便追問,同時,他也沒有一定要外出走動的必要。當下一頷首道:

“就依大姐的話吧!”

東方霏雯離開了。

斐劍深深地感到無比的冷落,孤淒,象失落了什麽似的,有些魂不守舍,他無法猜想她外出去辦什麽事,她的人是一個謎,行為是一個謎,連這住處。也充滿了神秘。

所幸,他的精神別有寄托。

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他把每一分鍾的時間,全用在鑽研那半“天樞寶笈”之上,這是極難得的機會,這本是師門之物,他暗地鑽研,並沒有不安的感覺。

然而,半本所截,是精中之英,玄奧艱深,並非一朝一夕可竟全功。

如果東方霏雯事完返家,他將不能公開參研、於是,他先把全部訣要,熟記胸中,這化了他兩天的時間,全部記熟之後,開始從“滿天星鬥”這一式研習起……

時間在不知不覺之間飛逝。

十天過去了,他的傷已告愈痊,而東方霏雯還沒有回來,他業已參悟了另兩招劍法,開始參修那一式掌法……

這一天,用罷午飯,正在房中閑坐,忽聽外麵隱隱傳來一陣喝斥之聲,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自覺地向中門行去。

到了門喧,一個絳衣少女當門而立,檢枉為禮,道:

“少俠何往?”

“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有人尋仇!”

“尋仇?”

“是的!”

“什麽樣的人?”

“一個青衣蒙麵女子,據說是‘殺人王’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