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聖君

第八十五章 玩火自焚

上集書中,斐劍逼近“武林真君”身前,冷酷的道:

“念你是個出色的前輩武士,在下不想你的血濺染青鋒……”

“無後老人”突地大聲吼叫道:

“殺了他!”

斐劍頗不以為然的轉頭望了“無後老人”一眼,繼續接下去道:

“閣下自點殘穴,散去功力,好好度餘生吧!”

“武林真君”厲聲道:

“小子,辦不到!”

“要在下動手麽?”

“隻管下手就是,不過,小子,你得先說明原因!”

“原因嗎!很簡單,因為閣下已應允重出江湖助‘天皇’茶毒武林!”

“隻是如此?”

“這已是足夠了!”

“嘿嘿嘿嘿!小子,你知道老夫準出山做人犬馬嗎?”

“閣下親口答應的……”

“答應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閣下這話未免有失武林身份?”

“老夫目前已無還手之力,要下手不必的借口,出手吧!”

斐劍卻感為難了,彼此間無仇無怨,的確狠不下心殺一個蒼白發的老人。

尹一凡冷冷的道:

“大哥,如果不是你反敗為勝,此刻我們三人都完了,沒有人與你談風度!”

“無後老人”接下去道:

“婦人之仁,受害的是整座武林!”

尹一凡咬牙切齒的又道:

“大哥,嫻姐屍骨未寒呢……”

一句話,勾起了斐劍無邊的恨,無窮的殺機,血,方靜嫻胸前的血,寫在岩壁上的血字……他忽然變了另外一個人,冷漠的而上殺機可掬,他想,東方霏雯要殺盡與自己有關的人,自己何嚐不可以殺盡與她或“金月盟”有關係的人?

“刷!”

“天樞神劍”已掣在手中。

“武林真君”駭悸地退了一步。

斐劍不再開口,因方靜嫻慘死所給他的打擊而產生瘋狂恨毒,又告回複,手中劍一揮而回。

“哇!”

“武林真君”慘號得半聲,一顆頭滾出丈外,屍身在鮮血噴灑中徐徐栽倒。

“無後老人”轉向尹一凡道:

“剝下他師徒倆的麵皮帶發!”

尹一凡一愕道:

“剝麵皮,為什麽?”

“我先做了再問,這可是老醉鬼的主意,與老夫無尤!”

尹一凡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自去工作。

“無後老人”轉向斐劍道:

“我們到屋裏歇歇!”

斐劍把劍歸鞘,與“無後老人”進入石砌怪屋之中,他一眼瞥見那木匣仍在桌上,脫口問道:

“前輩,什麽是‘烈陽芝’?”

“無後老人”一震道:

“你說什麽?”

“烈陽芝!”

“你在什麽地方聽到這名稱?”

“喏!桌上這木匣中便是‘金月盟主’,所贈‘武林真君’的禮物!”

“哦!這東西可算稀世奇珍,老夫隻聽過,未曾見過……”說著,打開了木匣,一縷奇香,頓時彌漫屋中,匣內,紅絨襯底,釘著一株晶瑩如白玉的異草,葉分三瓣,形如蘭草。

斐劍看了幾眼,忍不住又道:

“這‘烈陽芝’珍在何處?”

“無後老人”慨歎的道:

“作孽,但不失為奇珍……”

“晚輩問的是何以稱之為奇珍?”

“古來帝王公侯,妃嬪盈千,姬妾成群,大多數是賴這‘烈陽芝’而夜夜春宵,即使年登耋耄,氣血幹枯,服了這‘烈陽芝’,立即可以返還原,行人道有如壯男,這你總可以明白了?‘武林真君’說來是邪門人物,豈能不動心!”

斐劍想了想,一掌拍去,連木匣貽變成灰粉,口裏道:

“留著貽禍,不如毀了的好!”

“無後老人”讚許的點了點頭。

斐劍忽然想起在“紫衣人”秘密基地之中,曾向“無後老人”提及一個問題,後來因為“金月盟主”率人突襲而中止,現在正是好機會,心念之中,麵色一正道:

“前輩,晚輩舊話重提,請示知當年先父與東方霏雯那賤人是否真正有過夫妻的關係?”

“無後老人”一愕道:

“為什麽你一再提出詢問?”

“晚輩必須確切的知道是,或不是!”

“你不信老夫的話?”

“不是不信,而是事關重大,晚輩要確證!”

“人證還是物證?”

“都可以!”

“這問題可否待解決了‘金月盟’之後再談?”

“晚輩想現在知道!”

“無後老人”目光棱棱的迫視著斐劍,沉重的道:

“莫非……你真的與她……”

話聲中途刹住,顯然他希望斐劍會意而答覆。

斐劍內心一陣刺痛,強作鎮定,道:

“晚輩隻求證實這謎底!”

“你沒有回答老夫的問話?”

“老前輩也沒有向晚輩證實!”

“這……”

“前輩,恕晚輩直言,這其中是否有隱情?”

“你的意思是指另有企圖而言?”

“晚輩的確有這想法,比如,當年先父確與那賤人有過夫妻關係,何以江湖中無人道及,雙方都不是無名之輩……”

“無後老人”麵皮一緊,道:

“有的事未必一定會傳揚江湖,如果當事人有意守密的話。”

斐劍心中疑雲大盛,他衷心祈望這隻是某些人因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故意布的謠言,當下追問道:

“前輩當初說那話,是有根據的?”

“當然!”

“晚輩極想知道!”

“無後老人”沉默了片刻,道:

“如果老夫說的確有些事,你是否因此而改變與對方的敵對立場?”

斐劍心念疾轉,這便是實話了,原來猜想不錯,“無後老人”,“紫衣人”,“贖罪人”等說這話的目的是堅定自己對“金月盟”敵對的決心,恐怕自己因兒女之私而改變立場,揆諸情理,東方霏再**賤也不至明知身份而做出這等沒人性的事,想到這裏,心內反而一鬆,但,事實必須澄清隨即應道:

“她百死難償其辜,晚輩豈會改變立場!”

“這就好!”

“可是……”

“可是什麽?”

“事實仍須澄清!”

“這!稍待時日,由‘贖罪人’向你說明,如何?”

“斐劍暗忖,這分明是托詞,但為了不使對方難堪,隻好點點頭道:

“可以!”

“贖罪人”是誰?他到現在還一無所知。

就在此刻

尹一凡雙手血漬斑斑,走進屋來,苦著臉向“無後老人”道:

“前輩,麵皮兩張,已遵命剝好!”

“無後老人”頷首“嗯!”了一聲,才悠悠的道:

“還有兩件事給你做,第一件,脫下死者衣物,然後就地掩埋屍體,不許留痕跡,第二,兩張人皮,立即動手製成麵具!”

尹一凡不由大皺其眉,道:

“製麵具要費許多時間……”

“這也是你師父的主張,不管花多少工夫,必須辦好,去吧,別廢話了!”

尹一凡萬分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斐劍困惑的道:

“把‘武林真君’師徒的麵皮製成麵具何用?”

“無後老人”神秘的一笑道:

“用處可大了,你很快便會知道。現在,該由你告訴老夫半路上那件有頭沒尾的事了……”

“前輩指的是‘鬼影山’那事?”

“不錯!”

斐劍整理了一下思緒,道:

“先師姐方靜嫻,上次到‘鬼影山’‘魔王洞’,為晚輩求取‘血艾”,曾答應洞主一件事,現在由晚輩轉告……”

“這事難道與老夫有關?”

“是的,‘魔王洞主”極欲與前輩見麵!”

“什麽,與老夫見麵?”

“是的?”

“對方何許人物?”

“前輩見麵自知!”

“方靜嫻可曾提到對方要見老夫的目的?”

“這……她隻說對方是前輩故人,同時要晚輩伴同前輩一道去。”

“無後老人”沉吟了片刻,道:

“此去順道嗎?”

“不遠!尹一凡知道路徑!”

“好,此間事了,我們走一趟。”

斐劍暗自為這老人難過,但他不能事先透露內情。

尹一凡掩埋了屍體,進屋開始製作人皮麵具,三人在屋中吃了些現成的幹糧,一官易過,第二天早晨,人皮麵具製作完成。

“無後老人”吩咐尹一凡攜帶“武林真君”師徒倆的衣著,然後出穀上道,三人疾奔“鬼影山”。

晚風夕陽中,三人來到“鬼影山”前。

尹一凡道:

“這裏天生奇地,山套山,穀套穀,有如迷陣,上次我幾乎無法脫身,與其冒闖,不如請大哥以真氣傳聲,請主人出見如何?”

斐劍望了“無後老人”一眼,似在征詢他的意見,“無後老人”領了頷首道:

“這也使得,照規矩求見,方不失禮!”

於是,斐劍凝聚真元,向穀內發話道:

“洞主所約之人,應約來見!”

連叫三遍之後,靜候回音。

工夫不大,穀內傳出一個十分刺耳的聲音道:

“來人報名!”

斐劍團注“無後老人”道:

“請前輩自己報名!”

“無後老人”沉聲道:

“老夫‘無後老人’!”

“姓名?”

斐劍插口道:

“前輩應報早先的名號……”

“無後老人”老臉起了一陣抽搐,顯然,他十分不願提及當年名號,沉默了片刻,反問道:

“朋友是誰,何不先示來曆?”

穀內那聲音顯得十分異樣的道:

“不錯,我聽出你的聲音了,進來!”

“無後老人”略一猶豫之後,舉步便朝穀內走去……

斐劍以目向尹一凡示意等候,身形一展,如一溜輕煙般向“無後老人”身後飄去。

淌進兩道山環,倏聽一聲斷喝道:

“站住!”

聞聲而不見人,“無後老人”與斐劍不期然的停住身形。

那聲音又遭:

“那後生小子是誰?老身約的隻有一個!”

斐劍急忙接話道:

“晚輩斐劍,是上次代前輩傳信的那位方姑娘的師弟,她業已遭了不幸。遺言要晚輩隨同這位前輩一道赴約!”

“不用,你退出去!”

“前輩身世及一切,已由先師姐相告,似沒有避諱的必要,先師姐要晚輩隨同‘無後’前輩赴約,用心甚苦,前輩當可想得到!”

聲音寂然。

“無後老人”困惑的望著斐劍,久久,突地怪叫一聲:

“是她!”

身形一彈,便向前闖,斐劍也跟著移動身形,緊緊追隨。

前麵,出現一條模糊的身影,似在引路,斐劍暗暗留意所經途徑,以備萬一之時可以脫身。

不久,來到一個石洞之前,三個怵目驚心的大字,景然入目:“魔王洞”。

“無後老人”略不遲疑地奔人洞中,斐劍亦步亦趨。

石屋中,端坐著一個彩衣蒙麵女人。

“無後老人”一腳踏進室中,麵對彩衣女人,全身簌簌而抖,良久不能出聲。

斐劍默默地站在一邊,他沒有插口的餘地,因他知道事情的內幕。

彩衣女人,聲音低沉但充滿了激動,道:

“楚宏,為什麽不說話?”

“無後老人”咬了咬牙,道:

“你要我來,為什麽?”

“告訴你一句話!”

“隻為了告訴我一句話”

“是的!”

“什麽一句話,說吧?”

彩衣女人痛苦的道:

“我錯了,罪該萬死,我該早早死去,但為了要讓你知道我已後悔,而活到今天,多少年來,悔恨在腐蝕我的心,這是應該得到的報應,我不求你原諒,也沒有資格求你原諒,我要在你麵前贖罪!”

“無後老人”的身形抖得更厲害了,老臉上的肌肉陣陣抽搐,一句話也說不出,心中不知是悲是恨。

彩衣婦人沒有再開口,靜坐如一尊雕像。

久久之後,“無後老人”才迸出一句話道:

“張鳳儀,就是這麽幾句話嗎?”

沒有回應。

斐劍突地驚呼一聲道:

“血!”

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從蒙麵巾下滴落。

“無後老人”身軀幌了兩幌,幾乎栽了下去,撲身上前,抓落彩衣女人的蒙麵巾。

“無後老人”與斐劍同時栗呼出聲,眼前呈現的,是一張厲鬼般的恐怖麵目,五官不辨,疤痕堆累,口鼻處不斷溢出鮮血,暴突的雙睛,業已無神。

“想不到張前輩自斷心脈而亡,晚輩措手無及,阻止不了這悲劇發生……”

“無後老人”老淚縱橫,語不成聲的道:

“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好!死得好!這一幕人生的戲,算是收場了,既有今日,何必當初……”說著,轉向斐劍道:“她的臉?”

斐劍隻好把死者與‘殺人王尉遲尚’之間的一幕情海慘劇說了出來。

“無後老人”向斐劍一揮手道:

“少俠,你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