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

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全集【唐 七公子】_分節閱讀_10

未見離鏡。先前他幾乎日日來騷擾於我,這番倒杳無消息。

摸著良心說話,離鏡其人為人雖聒噪些,帶來的酒卻是好喝的,和他鬥雞鬥蛐蛐兒也是愉快的。是以,幾日不見,我甚懷念他。

胭脂公主邀我逛後花園。不意說起他這位哥哥。我才知離鏡近日來夜夜眠花宿柳,過得很是**風流。

胭脂細心和順,擔憂道:“莫不是神君與二哥哥出了什麽嫌隙,以往你兩個卻如連體生的般,日日形影不離的。”

我摸著後腦勺回想一番,以為除去那夜他醉酒調戲我未遂外,我同他一直處得和睦又安適。再則兄弟如衣服,老婆如手足。他同他的手足們行那繁衍香火的大事,加個衣服就委實多餘。美人在抱實乃風雅之事,旁邊再站個男子虎視眈眈盯著你懷中的美人,卻就有些風雅過頭了。縱然我並不是個男子,故而絕不會覬覦他懷中的女美人。他卻不知,是以必定要防範一番。做男子不易,做個有眾多老婆的男子更不易。想到這一層,我很體諒他。

胭脂巴巴瞧著我要問個究竟。我在心中揣摩一番,覺得說與她聽終是不好。尷尬了半日,隨便找個理由,胡亂搪塞過去了。

未幾,便二月初一。

大紫明宮張燈結彩,我的夥食也改善不少。

自接到我那封書信後,因得了寬慰,令羽勉強也算得安生。送他出宮卻是極機密之事,我在信中並未提及。是以婚期日近,他未免又開始惶恐。光上午兩個多時辰裏,就咬了一回舌、服了一回毒且上了一回吊,很是能折騰。

我在廂房裏來來回回走了十轉,掂量還是得去離鏡的寢殿跑上一趟,與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將計劃提前一日。

到得離鏡寢殿前,卻被兩個宮娥攔住,說二王子殿下攜了兩位夫人出外遊獵,未在宮中。我左右思忖一番,隻得留言於宮娥,待二王子殿下回宮,煩勞她二位通報一聲,說司音神君得了個有趣的把戲,要耍與他看。

我枯坐在房中嗑了半日瓜子,未等到離鏡,卻等來了我的師父墨淵。

墨淵腋下夾了個被團,被團裏裹了條人影,那形容,約摸就是自殺未遂的九師兄令羽。

我一個瓜子殼兒卡在喉嚨口,憋得滿麵青紫。他皺著眉頭將我打量一番,過來幫我拍了拍胸口。

我咳出瓜子殼來,想著今日終於可以逃出生天,再不用為令羽擔驚受怕,甚歡喜。

他放下令羽來將我抱了一抱,緊緊扣住我的腰,半晌才放開,淡淡道:“不錯,令羽瘦了一圈,小十七你倒是胖了一圈,算來也不見得是我們吃虧。”

我訕訕一笑,捧了捧瓜子遞到他麵前:“師父,您吃瓜子。”

那夜我們的出逃並不順利。

擎蒼虜了我和令羽,縱然他對令羽滿心戀慕,然令羽不從,便是個強迫。墨淵顧及神族和鬼族的情誼,並不兵戎相見,隻低調地潛進大紫明宮來再將我和令羽虜回去,已算是很賣他麵子。然他卻很不懂事,竟調了兵將來堵在宮門前,要拿我們。便怪不得墨淵忍無可忍,大開殺戒。

令羽因一直昏睡,未見得那番景致。我瞧著跟前鮮血四濺的頭顱們,卻甚是心驚。

墨淵素來不曾敗過。拎著我和令羽跳出宮門時,我回頭一望,隻見得擎蒼拿了方畫戟,站在暗紅的一灘血泊中,目眥欲裂。

我一直未曾見到離鏡。

墨淵拎著我和令羽從大紫明宮夜奔回昆侖虛,一路無語,令羽仍昏著,便更是無語。

那將是我永世不能忘懷的夜晚,卻永世也不願再記起。

奔回昆侖虛後,墨淵將令羽托給四師兄照看,匆匆領我去了他的丹藥房,一個劈手便將我敲昏,鎖在了他的煉丹爐裏。

我初初醒來時,尚且思忖這許是墨淵的懲罰,警示我未將令羽照顧妥帖,害他傷情多半月,瘦了一圈。

卻忽聞天雷轟轟。

彼時才反應過來,這怕是我的天劫。墨淵將我安置在此處,應是讓我避劫。

我雖生來仙胎,但要有點前途,路也是要靠自己闖的。從一般神仙飛升成上仙,再從上仙飛升成上神,少則七萬年,多則十四萬年,曆兩個劫數。經得過,便壽與天齊;經不過,便就此絕命。

那時候,我跟著墨淵已整整兩萬年。按理說,推演自己的天劫將在何時何地以何種形式落下來,再提早預演些曆劫之法,應不在話下。卻因我素來厭惡推演之術,隻覺得那些印伽無趣至極,每每墨淵授課時,便積極地打瞌睡,以至學了許久,也不過恍惚能掐算個凡人的命數。即便如此,十次有五六次,也還是不中的。

我深知自己道薄緣淺,以這般修為曆那般劫數,卻譬如雞肚子裏剖出個鹹鴨蛋,委實不可能。

所幸七萬年來我混日子混得逍遙。便是頃刻魂飛魄散了,也無甚遺憾。是以對這趟天劫,看得還算淡。隻略略曉得就是當下一年了,其他便茫然得很。

我窩在煉丹爐裏,呆了好一會兒,才驟然想起,這廂我躲了,卻尋哪個來替我。需知天劫之所以為天劫,自然比不得一般劫數,一旦落下來,便必定要應到人身上,才算了事。

轟轟的天雷震得我頭腦一片空白,使出渾身的解數想要從爐子裏鑽出來,卻終是不能。我平身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兩萬年的求藝生涯,活得著實混賬。

第二日,大師兄來揭開爐蓋子,語重心長道:“十七,昨日師父站在這爐子旁邊生生為你受了三道天雷,你以後還是好生學些本事罷。下回飛升上神,卻再讓師父幫你曆劫,就不好了。”

墨淵代我挨了天劫,在我從那爐子裏爬出來之前,已閉關修養去了。

我在他洞前跪了三日,一把鼻涕一把淚,巴巴地念:“師父,你是不是傷得很重?你這個傷勢還修養不修養得好?徒弟實在是個混賬,成天帶累你。你萬萬不能落下病根,你若是有個萬一,徒弟隻有把自己燉了給你做補湯吃。”

這輩子隻有那麽一次,哭得如此失態又傷心。

——————————————————-這回附送墨淵師父之歌,琵琶這種樂器實在是很適合師父這種古早又板正的神仙,有耳機的帶耳機有音箱的開音箱,向墨明棋妙致敬。在下選了好久才選出來的,歌詞如下:如果實在聽不了鏈底下的網址哈《皓水莫負》秋夜微風過處,不知何人斷腸秋夜無邊西風輕起綠波間歎紅消翠葉殘有誰憐細雨夢回塞上小樓昨夜吹徹玉笙寒極目望長天憶他年忘卻世間生死離愁最是難盈盈脈脈一水間情難斷滄海桑田鐵騎踏破賀蘭山巔佳人看亂紅飛影斜醉自臥醒又眠夢裏不見伊人怪誰把時光輕換碧水將皓月相擁映照殘柳清泉手中滴血長劍殺千人飲血而歡戰馬嘶鼓號齊鳴響徹雲端雲 不散念慘淡離顏水 長流化相思淚悄然細數落花歎流年看風月無邊青鵲幾時裁錦字為誰剪歌徘徊舞淩亂紅燭短夜長天離人淚空倚欄日落千山霞光萬彩雲煙淡望斷天際無歸雁心淒然殘骨留卻天地蒼茫無怨隻為保國安隨豪情壯誌付雲煙望顧西風濁酒飲一杯最淺多少淚珠無限很無事竟起秋 風怨躊躇離恨秋夜初寒猶抱半晌琵琶輕歎紅箋沒天涯遠轉眼已是千年自逍遙戰火不見仍留下皓月碧水映照蝶舞翩遷繁華不過瞬間來去匆匆亦惘然剪不斷情恨恩怨風過雲散

第六章(1)

那之後,我十分努力,日日在房中參詳仙術道法,閑暇便看些前輩神仙們留的典籍。大師兄很是寬慰。

學會一個把式,我便去墨淵洞前耍一番。他雖不知曉,我卻求個心安。

一日,我正在後山桃花林參禪打坐。大師兄派了隻仙鶴來通報,讓我速速去前廳,有客至。

我折了枝桃花。墨淵房中那枝已有些枯敗的痕跡。他近來雖閉關,未曾住在房中,我卻要將它打整妥帖,他出關時,也就住得舒適。

我將桃花枝拈在手中,先去前廳。

路過中庭,十三十四兩位師兄正在棗樹底下開賭局,賭的正是前廳那位客人是男是女。我估摸著是四哥白真前來探望。於是掏出顆夜明珠來,也矜持地下了一注。進得前廳,卻不想,大師兄口中的客人,堪堪正是許久未見的鬼族二王子離鏡。

當是時,他正儀態萬方地端坐在梨花木太師椅上,微闔了雙目品茶。見我進來,怔了一怔。

墨淵那夜血洗大紫明宮。我甚有條理地推想,離鏡這番,莫不是上門討債來了。他卻疾走兩步,很親厚地握住我雙手:“阿音,我想明白了,此番我是來與你雙宿雙飛的。”

桃花枝啪嚓一聲掉地上。

十三師兄在門外大聲吆喝:“給錢給錢,是女的。”

我很是茫然。想了半天,將衣襟敞開來給他看:“我是個男子,你同你寢殿的夫人們處得也甚好,並不是斷袖。”

誠然我不是男子,皮肉下那顆巴掌大的狐狸心也不比男子粗放,乃是女子一般的溫柔婉約**纖細。但既然當初阿娘同墨淵作了假,我便少不得要維持這番男子的形貌,直至學而有成,順利出師門。

離鏡盯著我平坦的胸部半晌,抹一把鼻血道:“那日從你房中出來後,我思考良多。因害怕自己當真對你有那非分之想,是以整日流連花叢,妄圖,妄圖用女子來麻痹自己。初初,初初也見得些效果,卻不想自你走後,我日也思念夜有思念。阿音,”他忘情地來擁住我,緩緩道:“為了你,便是斷一回袖又有何妨?”

我望了一回梁上的桃花木,又細細想了一回,覺得見今這情勢,何其令人驚詫,何其令人唏噓。

十四師兄哈哈一笑:“到底是誰給誰錢?”

縱然離鏡千裏迢迢跑到昆侖虛來對我表白了心意。然我對他委實沒那斷袖的情誼,也隻得叫他失望了。

天色漸暗,山路不好走,我留他在山上住一夜。奈何大師兄知曉有個斷袖來山上拐我,竟生生將他打出了山門。

我欽佩離鏡的好膽色,被大師兄那麽一頓好打,卻也並不放棄。隔三差五便派他的坐騎火麒麟送來一些傷情的酸詩。始時寫些“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三五日後便是“相思相見知何意,此時此夜難為情”,再三五日又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因寫這些詩的紙張點火好使,分管灶台的十三師兄便一一將它們搜羅去,做了點火的引子。我也拚死保衛過,奈何他一句“你終日在這山上不事生產,隻空等著吃飯,此番好不容易有點廢紙進賬,卻這般小氣”,便霎時讓我沒了言語。

那時我正年少,雖日日與些男子混在一處,萬幸總還有些少女情懷。縱然不曾回過離鏡隻言片語,他卻好耐性,日日將那火麒麟遣來送信。我便有些被他打動。

一日,火麒麟送來兩句詩,叫做“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我飽受驚嚇,以為此乃遺書,他像是個要去尋短見的形容。便順道坐了火麒麟,要潛去大紫明宮規勸他。火麒麟卻將我徑直帶到山下一處洞府。

那洞是個天然的,被收拾得很齊整,離鏡就歪在一張石榻上。我不知他是死是活,隻覺得天都塌下來一半,跳下火麒麟便去搖他。搖啊搖啊搖啊搖,他卻始終不醒。我無法,隻得祭出法器來,電閃雷鳴狂風過,一一地試過了,他卻還是不醒。火麒麟看不下去,提點道:“那法器打在身上隻是肉疼,上仙不妨刺激刺激殿下脆弱的心肝兒,許就醒轉過來了。”

於是我便說了,說了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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