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二十四】暗送秋波

下午三點多鍾,雪芳又來找秋萍,見了秋萍交給她一封信,說:“幫我交給你二哥。”

秋萍笑說:“你終於肯給我二哥寫情書了,不用我介紹了,好。”

雪芳臉上緋紅,說:“都是向你學的。別跟任何人說啊,向我保證。”

秋萍說:“行,我保證不對任何人說你跟我二哥的事,如果說了,天打雷轟······”

雪芳急忙打斷秋萍的話,說:“別說了,行了,對我有心就行。”

秋萍笑說:“那當然。對你沒心的話,將來當了我的嫂子,還不給我臉色看呀。”

“你真壞。”雪芳說,“你二哥回來了嗎?”

“沒有,早上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哦。那我先走了。”雪芳說著走了。

到了晚上,進標回來,母親跟他說了媒人婆定下相親的日子,進標沒好氣地說:“媽,你還來真的啊?都跟你說了,我不需要媒人婆介紹。我不看。”

“你要氣死我啊。”惠蘭生氣說道。

“阿標,你也老大不小了。沒人介紹,你能找到老婆?”父親說。

“要找的話誰說我找不到?”進標反問父親,轉頭對秋萍說:“今天晚上馬頭村做電影,去不去看?”

“什麽電影?”秋萍問。

“閃閃的紅星。”

秋萍心想和二哥去看電影正是機會,約上雪芳和靜梅就更好。便說好呀,今晚去看電影。於是早早吃了晚飯,兄妹倆出了家門,秋萍對進標說:“二哥,你看雪芳好還是靜梅好?”

“怎麽了?”進標不知道秋萍啥意思,反問道。

“沒什麽,我是想知道你自己的感覺,說給我聽,你覺得誰更好。”

進標想了想,說:“兩人我覺得都很好啊。”

“你這話等於沒說。”

“跟你說吧,人各有千秋,十全十美的人是不存在的。雪芳人呢心直口快,比較容易得罪人,說通俗點,就是雪芳人厲害。但她生的漂亮,一般不是罵人的話別人也就不在乎她說什麽了;靜梅和她的名字一樣,又太過文靜了,不過文靜有文靜的好處,以後嫁人了會跟婆婆相處很好的。”

“二哥什麽時候學會了算命?”秋萍笑道。

“算啥命,我不過是分析罷了。走吧,晚了電影開始了。”

“別急。我問你,你喜歡誰?”

“你今天怎麽了,真煩人。”

“二哥,跟你說實話吧。”秋萍拿出雪芳寫的信,遞給進標,說:“這是雪芳給你的情信。二哥,雪芳有意追你,靜梅也有心想追你。你覺得誰適合你,你就選誰,你要把握好機會哦。”

進標笑道:“選妃子啊。不來就不來,一來一下子就兩個,難怪算命的說我今年有桃花運,我還不信,都年底了,哪來的桃花運。現在才明白,原來這桃花運就在身邊。”

“二哥,你想清楚,要不要叫她倆一起去看電影?”

“不要。我還沒有想清楚。雪芳的信寫了啥東西,還沒看。還有你說靜梅對我也有心,兩個同愛一個男人的女人最好不要在一起,要不然那個男人很難辦的。走吧,快點走,電影要開始了。”

於是秋萍不再說話,路上也碰到一些熟人,都是一些年輕人,也有一些中小學生。到了馬頭村操場,電影剛開場,一塊白色的布幕,兩根竹竿撐起,一注強光像電筒一樣從人群中射到布幕上,布幕上有了彩色影像,同時喇叭也響起音樂和布幕上的人說話聲。布幕前麵是黑壓壓的人群,順序由低到高,低的是坐在地上,後來的是矮凳,高凳,再後麵的是站著,也有站在自行車後座上的。站著的和騎自行車來的是外村人。秋萍和進標在人群後找觀看位置,見一左邊後麵的地點好,站著的人稀疏,便鑽進去。

忽然一人拉住秋萍,秋萍被嚇了一跳,叫了一聲“二哥。”,進標回過頭問什麽事?秋萍沒回答,轉過頭去看拉她的人,原來是靜梅,才放下心來。

“靜梅,來看電影也不叫我?”秋萍先發製人說道。

“還說呢。我到你家去,你媽說你和你二哥早走了,我急急趕來,以為路上可以碰到你們,可就是碰不到,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們。”靜梅說話的時候拿眼去瞧進標。進標裝著沒看見。秋萍心裏喜道,真是巧的很,讓二哥跟靜梅在一起說些話,是最好不過的。

“你一個人來?”秋萍看她身邊沒一個熟人。

“是啊,我一個人來。”靜梅回答道。

“二哥,你和靜梅在這裏,我去買一些瓜子來。”秋萍說著走了出去。

靜梅心裏怦怦跳,臉也紅了起來,好在是晚上,沒人看見她害羞的樣。她今晚去秋萍家,本來是想借說找秋萍玩,其實是想見見進標,如果有機會能夠跟他說上話最好,連要對進標說什麽話都想了好幾遍。可是秋萍和進標都不在家,秋萍母親說他倆剛去馬頭看電影了,靜梅這才急急趕來,想最好能在路上碰見,沒想她比秋萍和進標先到馬頭村,這裏人又多,如何找的到,於是便死心看電影了。又讓她想不到的是,竟然不找他倆的時候他倆卻出現在她的眼前,讓她十分激動。秋萍一走,靜梅既喜又緊張,喜的是有這麽好的機會能跟進標在一起;緊張的是沒想到事情這麽突然,周圍還有這麽多的人,她原想跟進標說的悄悄話這會兒也說不出口了。她眼睛雖然是在看著銀幕,卻不知道銀幕在放啥電影。

進標知道妹妹的意思。在秋萍說出靜梅和雪芳都在暗戀自己之前,他隻是把她們當做是妹妹的朋友,同她們說話也大方得體,他從來沒有跟她們任何一個人單獨相處過,不知道要對靜梅說些什麽好,口袋裏放著雪芳的信。沉默了一段時間,進標覺得這樣下去不好,哪怕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也好,隻要開口,打破沉默就行。於是說:“你感覺冷不冷?”

“不冷。”靜梅身子都要出汗了,她深情地看了一眼進標。

“你家裏人知不知道你來看電影?”

“不知道。我隻是說去秋萍家,沒說來看電影。標哥,你現在做什麽活?”

“跟人家做屋鍾牆。”

進標說的“鍾牆”是本地蓋房子的一個工種。本地區建造的房子不論是鄉村還是城鎮的樓房,牆體都是用黃泥和沙灰按一定比例混合好後倒入兩塊夾板之中,工人拿著木杵再夯實,直到夯實到夾板齊頭為止,才打開夾板,在原來的泥牆上往上架夾板進行新的一輪夯牆,這樣的操作就叫做“鍾牆”。進標在韶關做建築的時候,是用火磚砌牆,本地區很少有人用的起火磚,因此做建築的人更多的是做“鍾牆”這個活。

秋萍其實離她二哥和靜梅不遠,她看的見他們,而他倆不知道秋萍就在附近。等電影要結束的時候,秋萍才回到她二哥身邊。

電影結束後,三人一起回到塘家寨,兄妹倆跟靜梅分了手。要到家裏的時候,秋萍問進標:“二哥,靜梅今晚跟你說什麽了?”

進標回答道:“沒說啥。”

“我不信。這麽好的機會,我不相信她不會跟你說些我愛你的話。”

進標笑道:“傻妹妹,人人都像你,還怕找不到老公。”

秋萍也笑道:“她不說,你不會說啊。”

“我如果對靜梅說了,那就對不起寫信的那一位了。秋萍,你給一點時間給我,讓我好好考慮。回家睡覺吧。”

“有啥好考慮的,你又不是不認識她們兩人。再說了,你也應該試探一下她的意思,跟她們兩人都談,看誰對你更合適,然後才決定要誰。”

進標不理會秋萍,回到家裏,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拆開雪芳的信看。雪芳信上說,她對他心儀已久,希望能和他交一生一世最好最好的朋友,不管未來發生什麽變化,是風還是雨,她都是他最忠實和信賴的朋友。信上最後說,如果他肯交她這個朋友,請最近給她消息,她會耐心等著這個好消息的到來。進標把信收好,關了燈上床睡覺。可是躺在**,他一時睡不著。靜梅和雪芳,他不知道該選誰。他沒有談過戀愛,不是他不想談,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很多已經成家都有了小孩,而是他自己覺得自己沒有談戀愛的資格。家裏並不富裕,還住著泥磚瓦房,大哥有消息在香港,但生活的怎麽樣沒人知道,家裏的唯一依靠和希望在他身上。可是,他在外闖蕩了好多年,一點成績也沒有,連老婆本都沒賺到,家裏更不要說靠他賺錢蓋新房了。他的事業和目標就是要蓋一間新房子,蓋村裏最好的房子,讓辛苦了一輩子的父母住,然後再娶個老婆回來。一切都不如意,現實對他這位有理想的青年實在是太殘酷了,不能靠自己的勤奮和節儉實現自己的目標。雖然說他的理想現在未能實現,但並不代表著將來不可能實現。母親常說,有的人是立業在前,成家在後;但多數人都是先成家,後立業。靜梅和雪芳的愛情突然同時出現在他麵前,而卻需要他做出抉擇的時候,這到底是不是暗示他的命運是先成家後立業?此時此刻,他也說不清。父母不理解他,讓別人介紹老婆,特別是媒人婆介紹不相識的姑娘給他,他是不想要的,更別說去相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