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雷老爺子鬆口
雷老爺子掛掉電話，麵無表情的回到座位上，冷著臉坐了下來，一旁的江老爺子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他現在不知道樂小汐怎麽樣，又見雷老爺子冷著一張老臉，想要說的話哽在喉嚨裏跟噎了魚刺一樣，吐又吐不出來，吞又吞不下去。
他焦躁不安的搓著手掌，猶豫了許久，“雷倔頭，你說原諒我是不是真的？”他等了十幾年的一句話，因為他一個愚蠢的舉動似乎要被收回了。
雷老爺子陰沉著臉，冷冷斜了他一眼：“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了，我恨你有什麽用，小姝又不能回來，我不恨你了，但是以後也不想見到江家的任何人。”他歎了一口氣，眼神幽幽的望著虛空，“我們都老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彌補，再不打擾我就是最好的補償。”
江老爺子一雙期待的眼瞬間黯然了下來，他諾諾的點頭，長歎一口氣別過了臉再沒說話。
半個小時後，跟雷老爺子說了一聲，江老爺子落寞的離開了。
江老爺子一直等他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見才眼神複雜地盯著他的背影，情緒低落。
樂小汐已經被轉到了普通病房，雷老爺子進去的時候她剛醒，琥珀色的眸子迷茫又無措地張望著，一看見他，眼神頓時一亮，就要掙紮著坐起來，“爺爺。”
雷老爺子瞪了她一眼，嚇得樂小汐立馬又躺了回去。
“你感覺怎麽樣？”
樂小汐搖頭，眼神無辜地看著他。
雷老爺子被她的眼神攻勢看的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今天的事爺爺謝謝你。”
樂小汐嚇得連連擺手，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雷老爺子的表情，忐忑不安道：“爺爺，對不起。”
“嗯？”
“如果不是我亂出主意，就不會出這麽多的鬧劇。”她情緒低落，垂著腦袋低聲道歉。
某些事情她想的太簡單了，雷家江家的恩怨是用人命疊砌出來的，如果她區區兩三句話或者安排一些回憶什麽的就能化解兩家的恩怨，那雷家跟江家又怎麽可能相持這麽多年。
“小汐，你想不想知道小姝的事？”雷老爺子突然問。
樂小汐詫異的抬起頭看著他，雷綰姝的事情是整個雷家的禁區，雷老爺子平時連雷綰姝的名字都不讓被人提，今天竟然提出要讓她知道雷綰姝的事情？樂小汐有些心虛，雷老爺子不會知道江老爺子將事情經過都告訴她了吧？
她瑟縮著搖了搖頭，小心開口：“爺爺不想說就不說了。”
她早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沒必要再揭一次雷老爺子的傷疤。
雷老爺子緩緩搖頭，眼神望著虛空，空洞而蒼白。
“我跟江浩辰是在美國留學時認識的，第一次見麵是在飛機上，當時他一下飛機就跟上次一樣，心髒病犯了，不過那時我們並不熟悉，所以我直接扔下他走了，估計他覺得不甘心吧，得知我們是同一個學校的
，竟然處處找我麻煩，一來二去我們就熟悉了。熟悉以後我們才發現我們不僅來自同一個國家，甚至來自同一個城市，畢業後，我們回去各自繼承了家業，江浩辰生了一個兒子江宿原，我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雷綰姝，她比我小很多歲，從小我都是把她當女兒疼的，當時她對江宿原一見鍾情，兩個孩子互相喜歡，甚至私定終身，但是因為將好處考慮到小姝得不到雷家承認，而那時江氏又麵臨著內憂外患，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聯姻，因此堅決反對兩人的感情。”
雷老爺子歎了一口氣，如果僅僅是反對兩人的感情，他也不會說什麽的，畢竟每個大戶人家都麵臨著同樣的問題，何況當時的江氏麵臨著內憂外患，如果找不到一個強有力的聯姻者，整個企業都要付之一炬了。
而雷氏當時也比江氏好不了多少，畢竟都死小企業，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江浩辰不顧兒子的懇求要求他迎娶另外一個門當戶對的大戶人家的小姐林晚晴，小姝也不是個不知羞恥的孩子，在江宿原妥協之後，她便沒再糾纏，隻是在江宿原當婚當夜跑出去買醉。”雷老爺子嘴皮子直哆嗦，臉色變得慘白，整個人像被裹了一層白色石灰，白的有些病態。
“她……她……小姝就那樣失了身子，失去了心愛的男人，又失去了女人最珍重的東西，小姝當時就瘋了，我因為這件事跟江家斷交，但是，厄運之神並沒有放過小姝，不久後，小姝就被檢查出懷了身孕，她身子底本身就薄弱，又把自己弄瘋了，醫生建議留著孩子，我本想即便沒有人再要小姝，我也會永遠照顧她們母子，誰料八個月後，小姝突然死在了療養院，而她肚子裏的孩子卻不翼而飛。同一天時間，林晚晴卻生下了一個女孩。”雷老爺子身子都開始哆嗦，樂小汐看的著急，又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她想要伸手握住雷老爺子的手，給他點溫暖，又想起自己的身份，躊躇不已。
“我趕到的時候，妹妹渾身是血癱在滿是血的床單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雷老爺子捂著臉，身子抖得跟篩子似得。
樂小汐覺得自己很殘忍，雷老爺子那麽疼愛那個妹妹，她卻死的那麽慘，這麽多年，老爺子像保護禁地一定守著那個秘密。而她，竟然殘忍的再一次揭開了老爺子的傷口。
樂小汐也不知道怎麽是怎麽想的，竟然輕輕抱住了雷老爺子的身子，像哄小孩似得輕輕拍著他的脊背。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舉起的手拍又不是，不拍也不是。
倒是沉浸在痛苦裏的雷老爺子並沒有注意，隻是繼續回憶，“當我抱著小姝冰冷的身體，內心被仇恨與怨忿填滿，恨不得親手殺了江浩辰，發誓跟他勢不兩立。”
埋藏了十幾年的秘密吐露出來，雷老爺子像是鬆了一大口氣，肩膀垮了下來，臉色也輕鬆了不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倒是沒在意樂小汐的動
作，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小汐，你是個好孩子，跟勁琛好好地，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打斷他的腿！”老爺子惡狠狠地擰著眉。
樂小汐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明知道她跟雷勁琛不可能會好好的，也笑著點頭，撒嬌，“那我以後可就有大靠山了，再也不怕勁琛欺負我了！”
於是，還在樂顛顛的欣賞自己媳婦照片的某人狠狠的打了個噴嚏，他驚疑不定地揉了揉鼻子，難道是要感冒的節奏？
雷老爺子緩了一陣子，臉色又變得難看了起來，“我永遠也忘不了在醫院看到小姝冰冷的身體，以及身下已經幹涸的大片血跡，我永遠的失去了她，永遠的失去了，隻是可憐了我那個還未出世的小侄子，她才八個月啊，竟然憑空消失了，也不知道她是否還在這個世界上。”因為目睹了慘劇，雷老爺子的精神一時之間都平靜不了，當一切塵埃落定，他突然想起妹肚子裏的孩子，能查的都查遍了，那小孩卻跟長了翅膀一樣，憑空消失了，任憑他怎麽調查也調查不出什麽。
“爺爺您別擔心，那個小孩肯定在世界上某個角落活的很快樂呢，就像我，雖然不知道爸爸是誰，但是我依然很快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機遇與幸運。”樂小汐安慰他。
樂小汐不知道她爸爸是誰，也從來不敢問樂媽媽，每次問她的時候，樂媽媽都會突然變了臉，臉色慘白慘白的，眼神空洞而驚恐，像是聽到了什麽嚇人的事，這麽幾次之後，樂小汐便斷絕了繼續問下去的衝動，樂媽媽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她不能失去她。
既然如此，那麽她永遠沒有爸爸隻有媽媽也沒什麽不可以。
雷老爺子聽得心酸，他知道樂小汐生活的不容易，但她卻能保持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更難得是，縱然經曆了那麽多的不堪與痛苦，她依然善良。
雷老爺子不是不知道自己遷怒了江老爺子，但是他忍不住，如果江浩辰不反對兩人在一起，一切就不可能發生。
他也知道兩人的友情難能可貴，事實上，兩人都不是什麽好想與的性子，雷老爺子個性冷漠，稱得上朋友的這輩子隻有江老爺子一個，他也理解作為大戶世家，他兒子江宿原的婚事摻雜了太多的因素與權衡，可是每當他想要放下芥蒂的時候，就一定會想起妹妹雷綰姝冰冷的身體躺在幹涸的血**的情景。
每當那個時候，他就開始痛恨自己，他竟然妄圖去原諒一個害死他妹妹的幫凶！
每每想到妹妹死不瞑目的樣子，他都痛不欲生，所以，後來他幹脆放棄了，眼不見為淨，他從來不會跟江老爺子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甚至不跟他做同樣的生意。
近些年來，江老爺子不是沒有釋放出善意，但統統被他無視了，每次看到江老爺子他就會想到死去的妹妹，那種煎熬是橫杠在他倆之間最大的障礙，也是唯一的障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