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流離尋岸的花

第21節

不知道為什麽,小恩用走的來到鐵塊的住處。

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

腳很酸,但這種辛苦正是她要的。

上了樓,小恩看見門把上插著鑰匙,沒有取下。

日光燈從門縫底蔓延透了出來。

還有一股異常濃烈的煙硝味。

“……”

敲敲門,沒有回應。

再敲敲門,還是沒有回應。卻隱隱約約聽到了什麽。

小恩深呼吸,將把手轉開,將門緩緩往後推。

鐵塊果然在家。

他上半身**坐著,拿著一把鉗子,反手往右肩胛骨裏側彎挖著。

地上都是半幹的血跡。

小恩有點害怕,卻不由自主將門關上,走向前。

鐵塊受傷了,還是可怕的槍傷。

子彈沒入了背肌、肩胛骨的深處,非常難處理的角度——至少鐵塊一個人用鉗子構不著,還弄得滿身大汗。他的雖然異常鎮定,臉色卻有些蒼白。

瞧那傷口不知被鉗子胡亂翻攪了多久,血肉當然隻有變得更模糊。

小恩沒有嚷嚷著叫鐵塊去看醫生,隻是跪了下來,自然而然接過了鉗子。

鐵塊沒有抗拒,隻是將背更曲了下去。

“會有點痛喔。”

“……”

小恩眯著眼,將鉗子伸進傷口裏。

沒有想象中簡單。

小恩費很大力氣才將鉗子往旁邊撐開些許,慢慢將鎖在肌肉裏的子彈夾出。

黑濁色的血一下子就從傷口裏汩汩而出。沒有經驗,當然搞得亂七八糟。

“怎麽辦?”小恩傻眼。

“壓一下。”鐵塊滿臉都是汗水,閉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恩壓在鐵塊背上的毛巾全染紅了。

換了姿勢,鐵塊趴在躺椅上。

他從頭到尾都沒吭一聲,隻是專注地呼吸,用受傷的經驗確認子彈有沒有傷到肺部跟主要血管。他很痛,卻沒有用真正的平靜去對抗灼熱的痛苦。

而是回想今天晚上失敗的刺殺。

一股興奮過度的憤怒引領著腎上腺素,慢慢往背部聚集。

幾分鍾後,血竟然止住了。

“好厲害。”小恩嘖嘖稱奇。

不過鐵塊什麽話也沒說,兩個人陷入奇妙的沉默。

許久,小恩確認傷口真的不再大量流血,才慢慢將毛巾拿開。

“要我幫什麽忙就說啦,不然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她靠近,研究著傷口。

“……”鐵塊太久沒說話,聲音很沙啞:“幫我買一些食物,跟鹽巴。”

於是小恩立刻下樓,用散步的速度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

她買了兩個便當、幾個熱包子、一包精鹽、還有一大罐家庭號礦泉水。她覺得受了傷,還是不要亂喝自來水好。喔,還有小護士的急救護理包。

然後再用散步的速度慢慢走回去。

說也奇怪,若是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一定會驚慌失措或什麽的吧。

但小恩一點也不。

在她的世界裏,鐵塊是個打不死的人。

那些曾在鐵塊身上留下的、千奇百怪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證明。

剛剛挖出來的那顆鬼金屬,幾天後也不過留下一個圓點大小的痕跡。

可以參與鐵塊受傷,又幫得上忙,讓她有一點點高興。

回去後,當然還是趴著的鐵塊要小恩將一些精鹽倒入礦泉水,讓他就這麽喝。

小恩知道,這是為了補充失去的鹽分。

然後鐵塊先將肉包子給吃完,再用非常緩慢的速度吃著便當。

這中間,小恩用碘酒簡單清洗了傷口,怕撕裂傷口,所有動作隻能用模棱兩可來形容。最後還貼上一大塊紗布……雖然撕下來會痛到發瘋,但現階段還是以保護傷口為主吧。

便當還剩下三分之二。

再過兩個小時,天就會亮了。

鐵塊顯得有些困倦,那股煙硝味不知何時也淡薄了。

“要不要我讀蟬堡給你聽。”小恩左顧右盼,卻沒有看到新的牛皮紙袋。

“沒有蟬堡。”

鐵塊搖搖頭,卻沒有一絲失望:“暫時還沒有。”

“對方沒死嗎?”小恩有點驚訝。

鐵塊點點頭。

目標身邊的人多,那一拳太倉促,沒有擊中對方的要害。

隻一瞬間,對方人馬一下子全上了,萬花筒似的。

現在,目標應該躺在醫院急診室。

鐵塊知道,現在對方的守衛一定最多,戒心卻最薄弱。

如果現在不幹,以後要完成任務的話就太棘手了。

小恩不知道要做什麽。

雖然兩人的關係隻是用上床,而且還是收錢就能上床的那種上床,但現在就這麽離開,心裏好像也怪怪的。

“那,要我念以前的蟬堡給你聽嗎?”她有點局促。

“……”鐵塊搖頭。

“還是……你想現在就去把目標殺掉?”小恩脫口而出。

“!”鐵塊有些驚訝。

這是小恩第一次看到他這種表情。她當然是有一點高興。

“對方是誰啊?能夠開槍打你,來頭一定很大。”小恩自顧自說。

“……”

“你打傷他了嗎?”

“是。”鐵塊皺眉。

“如果他的來頭真的很大,現在看電視,一定知道他在哪間醫院。”

鐵塊若有所思,慢慢起身。

“搭出租車去比較好吧,不然傷口裂開,你很容易就被發現喔。”小恩提醒。

鐵塊有些猶豫,放慢動作穿上黑色外套。

突然有點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小恩拎起急救箱,打開門。

“我們先去有電視的宵夜攤待一下,然後我叫出租車。”

小恩不等鐵塊回應,便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