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星

第二十一章 決戰來臨(上)

不過,以韓星的性格,豈是那種任人宰割的人?長時間以來,他與人交流時的態度一直是很低調的,往往更習慣於傾聽,可一旦遇上麵對麵的交鋒中,即便對手是談新權那樣的強者,他也不曾失去主導地位。(小說~網看小說)枊老先生的情況特殊些,人家做了晶晶七年的醫師,即便算不上有救命之恩,但也是盡心盡力,韓星對他自然有很重的感恩情節。可是,今天這個老枊居然把他逼到了這個份上,這在他從政以來還是第一次,韓星有些動怒了。

生氣了,臉上的笑容卻依然如故,這是一個從政者的基本功。說話的時候,韓星就是帶著這種看起來很自然的笑容:“枊老,我想坦率地問您一句,如果我今天對您的話一直唯唯諾諾,您會不會覺得很失望啊?”

“呃呃。”枊東生呃了兩句沒說出話來,韓星在心裏卻是暗暗地笑了。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說,最需要學會的並不是說是,而是說不,在和枊東生的這次交流中,也許是出於對老人的尊重,也許是出於對醫者的感恩,韓星一直像才他自己說的那樣,唯唯諾諾,不曾說半個不子,但那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於枊老先生表現出來的一直是很率真的一麵,可是,他現在的這次索賠,在韓星看來,卻是有些做作了,擺明了是借此要脅,讓自己答應的時候痛快些。

韓星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功夫茶他是很少喝,可茶桌上的一些基本禮儀對於博覽群書的他來說並不是特別神秘。他知道,潮汕、福建一帶的人喝功夫茶有這麽個習慣,茶喝到一半,如果來了一個很普通的客人,主人會添一個杯子,邀請他加入接著喝,可如果來的是很尊貴的客人,那就複雜得多了,主人就會把茶葉換掉,把所有的程序重新來過。剛才,因為中途出了點小插曲,這茶是暫停了,但並不算是中途有貴客來了,可枊東依然是把茶給換了,就憑這份態度,韓星就明顯感覺得出來,這老頭除了營養液的事,對自己肯定還是另有所求,在這種情況,給他來句坦率點的話,絕不會鬧僵。談判這種事情,有點像酒吧裏搖篩盅技法,最佳境界是能摸清對手的底牌,然後一步步叫死,偏偏又不能叫得過了。枊東生的尷尬,已經驗證了韓星的判斷,他現在已經成功地把點數叫死了。

“年輕人說話不要那麽絕嘛!”枊東生看來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很快,他就恢複了常態,非但如此,他還用一種很銳利的眼光看著韓星,咄咄逼人的地說:“你覺得我會對你有所求嗎?”

是啊!他是一個對自己有所求的人嗎?韓星看得很清楚,雖然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他這個院長的頂頭上司,而且還是市紀委書記的候選人,可是,對枊東生這種從來不把權勢放在眼裏的人來說,這些外在的因素,並沒有絲毫分量。不過,韓星並沒因此而影響自己的判斷,他還是堅信那句話,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他有十足的把握,所以,韓星並沒有回答枊東生的問題,而是微笑地看著他,什麽話也沒有說,意思卻是不用回答了,有沒有所求你心中有數。

“如果不是為了雅智,如果不是我對你有很好的印象,我才不會對你有這麽好的態度呢,小夥子,稱稱自己的分量吧,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別說是你,就是再大的官兒,也比不上我的一隻杯子。”老頭子的話有些失落。

枊東生的口氣,按道理算是示弱了,可是,聽在韓星的耳朵裏,震撼程度,卻比剛才索賠杯子要高得多,聯想起枊雅智在的時候的態度,聯想起她現在的不辭而別,韓星現在已經明白一點什麽了,但是,韓星現在隻有沉默,這和剛才的沉默不同,剛才是他主動的先擇,現在卻是一種無奈,是他最好的選擇。

枊東生話說出了一半,自然不會理會韓星的態度,下麵的話,他是無論如何要說完的:“小韓呐,剛才你跟我說了兩個字,坦率,那我們就不妨坦率一些,除了那瓶營養溶液的事,我老人家今天的確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的女兒,雅智,她挺喜歡你的。我這個女兒,論性格,論容貌,論修養,論才情,從一個父親的角度,我並不願意主動說這樣的事,因為我感覺,這個世界,哪怕是最優秀的男孩兒,配我的女兒都不夠,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你。事實也是如此,她在比利時求學的時候,有很多優秀的男孩追求她,這裏麵有身家過億的年輕富豪,有能夠獲得諾貝爾獎的學術天才,也有歐洲的王室貴冑,可是,我們家雅智一個都沒看上過。我單方麵的想法是,你很幸運。小韓,我的意思說得夠明白了吧,不知道你是什麽意見。”

盡管韓星不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可是,當枊東生親口把這層窗戶紙點破的時候,韓星還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這樣的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他也隻能按自己的覺得最委婉的話來拒絕了:“枊老,您說得對,我的確很幸運。您的女兒我雖然不是特別的了解,但也知道一些,她真的很優秀。您老人家也是個極明白事理的人,如果我說自己配不上這樣的話,未免有些虛偽,事實上,我剛才看到枊醫生在給我們製茶的時候腦子裏還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誰麽樣的青年才俊才有這個福氣能與這樣的女子白頭偕老、相伴終身,可是,真的很遺憾,我已經有了未婚妻了。”

“這,這怎麽可能?”老頭兒一臉的難以置信:“這絕不可能,韓星,如果你不同意,最起碼找一個讓人信得過的借口,你這樣的敷衍方式,未必太不尊重人了吧。”枊東生的語氣,已經帶著明顯的憤怒了。

韓星知道,自己的這麽說被枊東生當成是借口,實在是正常不過的事。他來到海洲七年了,這七年裏,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耗在醫院裏了,別人可能不了解,但枊氏父女不可能了解不到。如果他有未婚妻,這七年裏,她不可能不出現,不可能不到海洲來,有哪個女孩子會讓自己的未婚夫七年不和自己見麵呢?牛郎織女每年還有一次鵲橋會呢,他的未婚妻難道是在火星?這明顯是個托辭,別說枊氏父女不信,韓星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理由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但是,韓星不願意撒謊,他說得是實情。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向枊東生強調一下了。可是,他還沒有張口,一個聲音卻傳了過來:“爸,您不必再說了,既然人家……”話說到這裏,已經說不下去了。

順著聲音,韓星望了過去,就在側門邊,枊雅智正無助地站在那裏,美麗的大眼睛裏淚光盈盈,但是,這沒有擋住眼裏的憂怨,韓星讀懂了,她在質問他:“韓星,你可以不接受我,可是,你為什麽要這樣愚蠢地傷害我?”

“對不起,枊小姐,我說的是真的,請你相信我。”說話的時候,韓星已經站了起來,並且往枊雅智的方向走了兩步,他在看著枊雅智,眼中,除了真誠,還有愧疚。

“嗯,我知道了。”枊雅智顯然讀懂了韓星的眼神,她的眼中,已經沒有責備和怨氣,取而代之的是,是失落和信任。可是,淚腺上閘門卻再也經不起背那股洶湧的浪潮的衝擊,兩行熱淚難以控製是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不好意思,昨天跳票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