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刀

第四十二回 受傷

方榮隨著花語婕進了客棧,花語婕點了幾樣雲南菜。

方榮也不客氣,什麽燒雲腿,什麽沙爹鮮魷,什麽雞汁茄子之類,夾了便狼吞虎咽。

花語婕笑道:“喂,你這般吃法,可吃出什麽味兒來了麽?你前世一定是個餓死鬼。”

方榮臉上也是一紅,尷尬一笑,道:“我是怕今世作個餓死鬼,所以有得吃便吃。”

花語婕小心翼翼地夾了塊青菜,道:“你是一個人行走江湖麽?”

方榮可不能說自己本來是武當弟子,不然不僅無臉麵,且會暴露身份,道:“是啊,我一直無依無靠,一直希望有個能關心我的人,陪我說說話,跟你說話,我覺得很自然,好無拘無束。”

花語婕嘴裏的飯差點噴了出來,道:“怪不得你說話口沒遮攔,什麽話都亂說。”

方榮瞧在眼裏,覺得她是多麽可親,道:“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可能你隨和,不真生氣,好像隻有我跟你,才是平等的,就像……就像你是我親妹妹一般。”

花語婕也不敢吃了,放下筷子,道:“那我以後不能再對你客氣了,不然你總會亂說話。我也不要像你妹妹一般,要像姐姐一般管著你才行。”

方榮笑道:“我現在二十有三了,你能當我姐姐麽?”

花語婕道:“呸,你有那麽大了麽?你便是一百歲了,我還是可以盡姐姐的本份管著你的。誰叫你整天像個小孩子一般。”

方榮道:“小孩子便小孩子吧,我隻要快活便成了,該當小孩時便當小孩,該當大人時便當大人,人要是不快活,大人又怎麽樣,老人又怎麽樣。不過,我還是做哥哥比較好。”

花語婕道:“作哥哥有什麽好來?”

方榮道:“你想作我姐姐的原因可能便是我想當你哥哥的好處吧,總得有人敬我,當我是長輩吧。”

花語婕道:“呸,你這種人,誰會敬你。好吧,以後我便叫你木頭哥哥吧。”

方榮這回也差點將飯噴出來,道:“你這有敬我、當我是長輩的意思在裏麵麽?有這樣對待長輩的麽?叫圓哥哥、圓大哥、枯哥或枯哥哥還差不多。”

花語婕掩麵一笑,道:“你不喜歡我還不叫了,幹脆叫你大木頭。你是喜歡我叫你木頭哥哥還是喜歡我叫你大木頭呢?”

方榮忙道:“叫得這麽親熱,你有何居心?”

花語婕氣道:“不跟你說話了。”

方榮忙低頭扒飯。

花語婕忽道:“圓大哥,到了雲南,會有人來接我,你要到哪裏去呀?”

方榮驚道:“我們現在是往雲南?花……花妹妹,你現在能告訴我你是什麽人麽?”

花語婕道:“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不先告訴我?”

方榮歎道:“我什麽也不是,本來可以做個懲奸除惡的捕快,不想被義賢莊之人追殺,現在有家不能回,也不知他們怎麽樣了?”

花語婕道:“你的家人麽?”

方榮道:“與我一起的朋友,還有一位我的義妹。”

花語婕想了想,道:“最有名的捕快有十位,他們分散在各省,剛好有一位在貴州,本來離我們還很近的。他叫畢敬。”

方榮道:“我正是當心他。我也正是在他老人家那混口飯吃。”

花語婕笑道:“我可是聽說他有位美若天仙的女兒,你不當心她?”

方榮暗道:“她怎麽什麽事都知道?”道:“她叫畢清,大小姐脾氣不小呢,我可不敢招惹她。喂,我可告訴你了,你也該說了吧?”

花語婕臉色一轉,道:“哼,你的話不值得信,有待查證,我也不能告訴你我的身份。”

方榮氣道:“不說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花語婕忙道:“圓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我是不能說,我是有苦衷的。總之,我不是惡人壞人,請你相信我。”

方榮道:“那你何必要我跟在你身邊?”

花語婕傷心道:“過幾日我們便要分別了,不知圓哥哥要到什麽地方去。”

方榮道:“我也不知,這次去雲南,全當作遊山玩水吧。”

花語婕道:“我若閑時一定去找你,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方榮喜道:“難道不能讓我隨你去府上麽?”

花語婕道:“圓大哥,你不要逼我了好不好,那個地方你是不能去的。”

方榮不敢再逼她,知她一定真有苦衷,道:“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我這種人怎麽能去那種高貴的地方呢?對了,你知道方榮這人麽?”

花語婕眼望著方榮,眼神也變了,道:“難道你也是另有目的才來貴州的麽?”

方榮忙道:“哪裏,我若也是另有目的,豈會隨你出貴州去雲南?”

花語婕臉色這才稍有緩和,道:“此人本來是武當弟子,後麵他殺了師父奪了一柄寶刀……”

方榮道:“這些我都知道,後麵他在貴州的事呢?”

花語婕道:“也不知這方榮什麽地方吸引人,竟得那司馬屍的孫女垂青,義賢莊的人追到貴州被他逃脫了便人間蒸發了一般,於是義賢莊的人便叫被他們挾製的武林邪道幫他們全力追查,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各門各派都派人到貴州來了。看來這方榮是凶多吉少啊。”

方榮道:“你覺得此人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呢?”

花語婕道:“我又非神仙,我也沒見過他,當中關係又複雜得緊,我也不知道了,你問來幹什麽?他是好是惡也不關我的事。”

方榮忙道:“我就覺得這方榮怎麽這麽大能耐,所以問問。也不知他現在是死是活。”

花語婕道:“管他幹什麽呢?我們快走吧,那幫人追人的功夫可不弱,可能馬上又要追上來了。”

方榮這才記起自己是在逃難,忙與她走出客棧道:“我們去買兩匹馬吧。”

花語婕道:“有馬反而不方便,反而容易暴露目標。”二人出得城門,那兩教之人馬上跟了上來,方榮道:“怎麽又有這麽多人了?”

花語婕道:“你不知道,其實冥靈教教眾遍布大江南北,到處都有他們的人。其實剛出城門有官兵還算安全,再至荒郊時反而危險了。”

方榮道:“那我們在這裏不走了吧。”

花語婕又好氣又好笑,道:“又胡說八道了,到了晚上豈不危險?”

方榮道:“那如何是好?”

花語婕道:“凡事交給你便是。”

方榮恨恨道:“要是把我惹急了,可是要大開殺戒,殺人滅口的。”

花語婕道:“原來在那廟中你沒想要殺人滅口才讓他們一直追殺的。”

方榮笑道:“我哪有那本事,我是隨口說說而已,我什麽都不會,就會吹牛。”

花語婕道:“我知道。”

方榮想了想,手掌忽地往旁邊一棵樹一拍,道:“花妹妹,你說我們是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一個不剩,還是一直逃下去?”

花語婕道:“那我去對付五毒教之人,你去對付冥靈教之人。”

方榮道:“五毒教之人用毒可厲害,你可要小心。”

花語婕道:“你不知道,我是五毒教克星,你沒見我在廟中一點事沒有麽?你還是我救的呢。”

方榮道:“多謝花妹妹救命之恩,哥哥無以回報,隻好以身相許。”

花語婕輕聲道:“我這麽醜,你也喜歡麽?”

方榮想不到她這次竟然沒岔開去,還問出這樣的話,忙道:“你哪裏醜,哥哥我這樣才見不得人呢,你不嫌棄我便成了。你不知道有句俗語叫‘情人眼裏出西施’麽?”

花語婕笑道:“哦,還好我看不上你,怪不得我怎麽也看不出你像潘安呢。”

方榮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受,發現對她的話越來越在乎了,道:“想不到你也會開玩笑了。”

花語婕聽出他話中的生澀,道:“知道開玩笑了還傷心,是不是生氣了?”

方榮笑道:“那你明白我的心了?”

花語婕道:“像你這種人,誰知道你有多少妻妾。”

方榮正想開口,忽見後麵兩教之人急急衝了上來,將二人圍了起來。方榮道:“這就到荒郊野外了?”

花語婕道:“他們等不下去了嘛,我們可是說好了的。還記得吧。”

方榮道:“記得記得。”

那李護法道:“妖女,教主親臨,看你還往哪裏跑。”

這時一人道:“姑娘,你我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殺我?”正是闞難的聲音。

方榮暗驚:“他怎麽也來了?會不會認出我來?”這時闞難才到近前,看來也是剛來。

花語婕也是心驚,道:“原來你還沒死。”

闞難道:“姑娘如此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功夫,如此膽量,實叫闞某欽佩。隻不知姑娘是什麽人?”

花語婕道:“去問閻羅王豈不更好?”

闞難道:“姑娘說話如此沒大沒小,你師父怎麽教你的?”

花語婕忽地如電般奪了一人長劍,疾往闞難刺去,冥靈教之人豈容她接近教主,齊往她攻來,方榮更不容這幫無恥之徒接近花語婕,一衝上前攔在花語婕麵前,道:“你自己怎麽忘了?”

花語婕本來一時衝動,想不到闞難還未死,想也不想便向他刺去,聽了方榮之言,又見他雖在己之後,卻忽在己之前了,看來他武功確然在己之上,於是轉而攻向五毒教之人。

方榮想起自己掌法拳法點穴之法全用過了也對冥靈教陣法無濟於事,腿法卻沒用過,忽地提腳便往一人踢去,那人不及,膝蓋骨被踢折,倒地大叫。

方榮暗道:“想不到每次偷襲都中。”四人又已攻來,方榮左腳下一借力,右腳飛出,一人頭上中招,飛出老遠,以方榮之力,看來性命不保。不過雖解決兩個,其他人又補了上來,方榮也不落地,隻踏在眾人頭上,眾人想抓他又抓不著,方榮暗覺好玩。

看花語婕時見她與五毒教之人相鬥,劍法更是精妙絕倫,劍法加步法,有如入無人之境,五毒教之人雖善用毒,但對花語婕全無作用,十人刀陣也非什麽高明陣法,一下全被花語婕刺倒在地。

方榮暗道:“我可不能丟臉。”忽地雙腿一夾,先把腳下之人解決了,落在地上,忽地一掌,也因那人隻道方榮會飛腿,不料出的是掌,那人又命喪黃泉。闞難看到兩邊情況,又驚又急,想不到數月不見,方榮又厲害到如此程度。

方榮忽地用掌,忽地用腿,變化莫測,冥靈教之人已近不得身了,近身便必死無疑。方榮也是大喜,暗道:“隻要我不循規蹈矩地用招,他們便不知如何對付,這不正是逍遙劍法之意麽?”

其實也是方榮內力與招數都是深不可測才能如此得心應手,若是換作別人這招可就不靈了。一會冥靈教之人敢與不敢攻上前的均已倒下,連五毒教之人也盡數倒下,隻剩下闞難一人了。

闞難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方榮,想不到你果然還沒死,還讓你因禍得福,又得神功。”

方榮道:“知道厲害了還不逃之夭夭,在此等死麽?”

闞難笑道:“你以為你會了一點功夫我便怕了你麽?這姑娘要殺我,我還不是活著麽?我雖遭她暗算差一點便真死去了,但她也沒少受苦。”

花語婕道:“先別說我一人便可對付你,若是我與他連手呢?”

闞難道:“我知道,你倆內功深厚,姑娘劍法暗器也是一絕,方榮剛才使的掌法腳法也是精妙,似乎你們其中任何一人都在我之上,不過前提是你們果真使得融會貫通,經驗豐富,剛才我也見到了,你們招數對付這般二流角色還可以,若要它們來對付我,那還得試過才行。”

方榮笑道:“你不知道,其實我最厲害的乃是劍法。所以我們要雙劍合璧來對付你。”

闞難笑道:“如此看來你們還認識很久了?練出了一套雙劍合璧的劍法出來?”

方榮拾起一劍道:“試試便知了。”

花語婕也未見過他用過劍,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隻怕二人用劍反而不便,卻又不好說出口,當先提劍刺上前去。

闞難伸掌往花語婕腕上抓來,眼見要廢了花語婕之手,忽見一劍往自己手背刺來,忙縮手回去。一時便被花語婕占了先機,花語婕劍法攻守相輔相成,一占了先機,闞難便很難翻身,隻有不住後退躲避的份。

方榮其實對使逍遙劍法是不自信的,剛才也是希望與花語婕處處配得上才說用劍的,現在見花語婕果然厲害,連司馬笑都難對付的闞難,她卻能攻得他狼狽不堪,也就不再所謂的合璧,隻剩下花語婕一個人對付闞難了。

闞難見方榮不隨來,一個一個便好對付了,忽地一招鐵板橋,全身往後一倒,人已從花語婕**而過,花語婕也想不到他會不顧**之辱,隻一分心,背上一痛,鮮血從口噴出,暈倒在地。

方榮大驚,提劍刺往闞難。闞難見無奇招,剛才又見他便無真的雙劍合璧,隻怕是嚇自己的,也不躲閃,分手往方榮胸前抓來,方榮突地把劍一挑,闞難臂上被劃破,血噴了出來。

闞難正自大驚,忽地胸前也被刺了一劍,幸而反應得快,全身而退,才讓劍刺得不深。隻因一時輕敵,差點送了性命,不過現在血流不止,受傷不輕,要想不再輕敵再鬥一場已是不行,道:“方榮,下次你便沒這麽好運氣了。”說完提腿便跑。

忽聽花語婕道:“不能讓他逃了。”

方榮不及細想,踏開逍遙步法便追去。冥靈教輕功世上少有人能及,闞難身為教主輕功便是受傷了也是絲毫不慢,方榮足追了半個時辰才追上。

闞難驚道:“這……可是逍遙步法?”

方榮道:“不管什麽步法,今日非殺了你不可。”

闞難笑道:“你以為一個冥靈教教主那麽容易殺的麽?我不問你寶物下落你便應該謝天謝地了,現今反倒要追殺起我來了。”

方榮道:“放了你後患無窮,趁你受傷,殺了你。”

闞難道:“你可知冥靈教有一妙藥,吃下立即止血恢複體力。你瞧,我身上還有血麽?我臉色可紅潤麽?”

說完提掌攻來,方榮揮劍往他小腹氣海處刺去,闞難暗道:“他怎麽知道我那是破綻?”隻得收掌不攻,見方榮並不連攻過來,果然臨敵經驗少,又提掌擊來,方榮往他太乙處刺去,闞難大驚,想不到他處處知自己破綻所在,劍雖無招,卻劍劍點中要害,隻得再收手。幾次攻上前均是不行。暗道:“還好他不攻上前來,若他攻上前來還不知什麽後果呢。怎麽短短數月,變化如此之大呢?隻怕要從他手中奪那寶物很難了。”道:“你這什麽劍法,怎麽我不攻你也不攻的?難道我若不動手你便奈我不得?”

方榮笑道:“我這劍法是你一出招便刺你破綻。”

闞難笑道:“我若不出招呢?”

方榮道:“那你便處處是破綻。現在輪到我攻了。”

方榮也是才想到這點,隻要自己出招,對方便也得出招,出招便有破綻,有破綻這劍法便可使下去了。說完直直刺了出去,闞難不敢硬接,更不敢出招破解,隻得後退閃避。不過方榮輕功更在闞難之上,閃避也是招,是招便也是破綻,闞難雖是處處小心,時時緊守,手臂、雙肩、胸旁還是中了幾劍流血不止。

方榮笑道:“怎麽樣?厲害麽?這樣下去隻怕比死罪還難受,你不如站住不再躲避,讓我一劍刺死豈不痛快?”

闞難忽地伸出左臂,方榮見了個最大破綻,立即穿臂而過。闞難忽地提起右手,一掌擊來,方榮正欲提劍相擋,不料劍刺入闞難左臂一時拔不出來,再想閃避時已然不及,一掌擊在方榮胸上,闞難是使出了全身之力,方榮隻覺眼前一黑,口中一鹹,接著又似乎花語婕在叫自己,又來扶著自己,忽地跌倒在地,腦中一空,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