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回 卸功

青鬆憤憤道：“此人狂妄之極，一點不將我們五嶽劍派放在眼裏。我正要教訓一下這小子。”

那人瞧了瞧果然一臉傲氣的方榮，又瞧了瞧於婷，忙道：“在下衡山派黃通，這是我二師弟李開、三師弟王海、四師弟邵陽、五師弟馮易。敢問少俠名諱。”

方榮冷冷道：“少俠不敢當，我這種無名小卒哪佩結交五嶽劍派諸位大俠。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黃通心中暗怒，還從來沒人敢瞧不起五嶽劍派之人，更何況是個一幾二十歲之人，不過他是見過於婷的，更聽說過她的厲害的，冷笑道：“小子，我奉勸你還是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於姑娘你佩得上麽？”然後不再理他，笑著對於婷道：“於姑娘，你一個人在這麽？花姑娘沒跟你一起麽？”

方榮怒道：“我不是人麽？”

於婷哼一聲道：“五嶽劍派之人怎地如此無賴之極。要是花妹在這，聽你們這般無恥之言，早對你們不客氣了。”

正在此時，隻見一恒山派女弟子疾奔過來，道：“青雲師兄、黃通師兄，崆峒派眾師兄擒到妖女了。叫我們共商大計。”

於婷暗驚，道：“可是司馬飛燕？”

那女弟子這才瞧見於婷，大驚失色，忙不住搖頭道：“不是。”

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回答於婷如何不知，忽地拔劍而出，嬌軀一晃，劍尖已指到那女弟子咽喉，道：“快說，人在哪裏？”

那女弟子心中雖害怕，但將頭一揚，道：“不知道。”

於婷將劍尖抵在她肉上，若再進一寸，定要刺入咽喉中了，厲聲道：“她在哪裏？”

黃通忽地挺劍往方榮攻去，他隻道方榮好對付，隻要製住方榮即可威脅於婷。不想方榮其實是比於婷更厲害之人，方榮手輕輕一彈，手指正彈在黃通劍脊上，黃通劍竟是脫手而出。

黃通大驚失色，哪有如何厲害角色，忙往後一躍接住了飛出之劍，道：“敢問少俠尊師哪位？”

方榮現在當心的是司馬飛燕安危，閃到於婷身旁道：“於姐，怎麽辦？”

於婷望著那恒山派尼姑道：“姐姐，快說，不然我不客氣了。”

黃通忙道：“無塵師妹，不要說。不然方榮那惡賊定然要相救。”

無塵將眼一閉，似乎任由於婷殺了。於婷無可奈何，怒道：“姐姐，死又何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說是不是？”

無塵嚇得將眼張了開來，顫聲道：“你這妖女，與方榮在一起終沒好下場。”

於婷纖手一揚，在無塵身上一點。無塵忽覺全身刺痛無比，有如千隻毒蟲有體內又咬又爬，又如有人用針一針一針刺她，豈是難受二字能形容。於婷道：“多有得罪，隻希望姐姐告知司馬飛燕所在。再說，你們也是要去的，我們遲早也會知道。除非你們不去了。”

黃通瞧著無塵痛苦模樣心下不忍，道：“無塵師妹，她說得對，告訴她吧。”

無塵終於道：“司馬飛燕在……在……安和……藥鋪。我們在那……遇上她的。”

於婷忙解了她穴，拉了方榮道：“快，我們走。”說完不再理五嶽劍派之人，兩人展開輕功往安和藥鋪而去。

將要到時，方榮想起自己是見不得人的，忙扯住於婷道：“於姐，我還是易了容再進去吧。”於是方榮叫於婷在原地等著，自己跑到暗處易了容。

方榮想起以前易了容後走到花語婕麵前，花語婕也是認之不出，於是一出去一把拉住於婷手想嚇她一跳。於婷乍被一人拉住手，羞不自禁，一瞧更是個陌生少年，憤起一掌便往方榮胸前擊去。

方榮嘿嘿一笑，忙伸手將於婷另一支手也握住了。於婷拚了內力也是掙之不開。忽然想到什麽，臉上一紅，嗔道：“方弟，這時候你還胡鬧什麽？”

方榮忙放開了她手，道：“我隻是想跟你開個玩笑，當時花妹也這般被我嚇得了呢。”

於婷怒道：“這時候了你還這般無理取鬧，燕兒的安危你一點也不當心麽？”

方榮想不到她真的動怒了，也確實是自己忘了司馬飛燕，方榮自從認識司馬飛燕起從來沒當心過她，所以這次也一時忘了當心，這般被於婷一陣罵，忙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於婷也自後悔，忙道：“方弟，我們走吧。”

走至安和藥鋪店麵，忽地衝出七人提劍攔在了門口，方榮一瞧，正是昆侖七子。郝堅道：“於姑娘，請潔身自好，不要管這閑事。若要救司馬飛燕，請方榮前來。”

方榮正要上前說自己正是方榮，於婷忙攔住方榮，對郝堅道：“這話是何意？難道方榮比我好對付麽？”

這時王鵬也走了出來，道：“方榮要想帶走司馬飛燕，需得留下一雙手。”

於婷大怒，氣得臉也紅了，道：“你們號稱名門正派，原來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你們有本事找方榮算賬，對個小姑娘無理，你們好意思麽？”

王鵬笑道：“我們正是要找方榮算賬呢。哼，司馬飛燕是小姑娘麽？且不說她是司馬屍的孫女，那日她便差點害死宋惠。今日隻是抓了她，隻吃了些苦頭，算對得起她了。”

於婷道：“放下話來，你們要怎麽樣才肯放了司馬飛燕。”

王鵬笑道：“剛才不是說了麽？叫方榮來，然後留下一雙手，他便可以帶走司馬飛燕了。”

於婷再也不望他，對著門內道：“你們這裏誰作主？”

這時崆峒派那大弟子走了出來，抱拳道：“在下崆峒派屠用。暫理此事。於姑娘冰清玉潔、深明大義，何必為了一個魔頭、一個妖女而要與天下英雄作對呢？”

方榮怒道：“你們把司馬飛燕怎麽樣了？”

屠用往裏麵擺了擺手，一會兩個尼姑架了司馬飛燕出來，隻見司馬飛燕滿身是血，肩上、嘴上、背上染紅了一大片，人也已昏迷不醒，肩上竟還冒著血，他們竟是故意不止血。

方榮又驚又痛，大喝一聲伸爪疾往屠用抓去。屠用早防他們會突襲，身子疾往後退，劍已架在司馬飛燕白晰的脖子上。

方榮一驚，忙退到於婷身旁道：“屠用，你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叫你生不如死。”

屠用哼一聲道：“司馬屍與方榮殺我師父，我要他們血債血還。我想，方榮與司馬屍馬上便趕來了，我要他們自相殘殺。隻要他們其中一人殺了對方，我便放了司馬飛燕。要不然，便像王師弟所言，讓他們留下一雙手馬上可以帶走司馬飛燕。”

梁俊恨恨道：“還有一個辦法，方榮馬上廢了自己武功。我們也可放了司馬飛燕。”

眾人想到方榮那驚人的武功，覺得這辦法比失了雙手更好。於婷拔劍而出，道：“原來你們也與歪門邪道一般無異，我何須再對你們客氣。”說完挺劍往屠用刺去。

屠用將司馬飛燕長發一扯，用司馬飛燕身子擋住了於婷之劍。於婷又驚又怒，這回才真正理解方榮被他們追殺的痛苦了，氣得身子也打起顫來，恨恨盯著屠用。

屠用被瞧得心虛，恨不得馬上將司馬飛燕還了給她。方榮怕於婷一時衝動害了司馬飛燕，忙上前將於婷拉了回來。梁俊冷笑道：“司馬飛燕血可還流著呢，我勸你們還是快些叫了方榮來。”

方榮上前一步，冷冷道：“梁俊，你覺得我像誰？”

梁俊嘿嘿一笑道：“無名小卒，跟在於姑娘身後的跳梁小醜，誰認……”突然臉色一變，驚道：“方榮？”

方榮哼一聲道：“不錯。快將司馬飛燕放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你是時常嚐過我手段的。”

梁俊先是大怒，隨後哈哈大笑道：“今日不同往日了。看今日是誰嚐誰的手段。”說完跳到司馬飛燕與屠用身旁，也將劍抵在司馬飛燕身上，又將劍尖輕輕刺入司馬飛燕本來流血的傷口上，狠狠道：“快自己廢了自己武功。”

方榮怒道：“你不要逼人太甚。”

梁俊又將劍刺入一寸，司馬飛燕肩頭又噴出血來。方榮突然喉頭一鹹，吐出一口血來。

於婷大驚，忙上前扶住方榮道：“方弟，你怎麽了？”

眾人想不到方榮竟被氣得吐出血來，又驚又暗暗心喜。方榮緩緩道：“好，你放了她，我馬上自斷筋脈。”

於婷忙攔住，眼淚已流了出來，道：“不要，方弟，不要想念他的話。他們身為名門正派，不敢做出這等事來，一切等前輩們來再說。”

屠用道：“這裏我作主，方榮，那你等到前輩們來吧，看司馬飛燕能不能挺到那時候。”他反正見梁俊已經做到這地步了，自己又怕什麽，於是也將劍往司馬飛燕手臂上一劃，司馬飛燕手臂冒出血來。

方榮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忽地大喝一聲，眾人隻見方榮身後一柱柱疾風衝天而去，一共一十八股，方榮體內真氣直卸了差不多一柱香才完，於婷見了大駭，嚇得呆了，也不敢上前，眾人也是一般瞧得呆了，動也不敢動。直到方榮倒在地上，眾人才回過神來。

於婷大哭著上前，扶著他道：“你為什麽這麽傻，你為什麽這麽傻？”

方榮也流下淚來，道：“我這般做，我知道對不起大家，對不起東方叔叔，可是……我不能瞧著燕兒……燕兒為我這般受苦，再不救她……她便會死了。於姐……你……你快叫他們放了燕兒。”

這時，青天、黃通、無塵等人趕了來，峨嵋雙姝、宋惠等人趕了來，司馬行空、王湄等人趕了來，史梅、林竹等人趕了來，接著各門各派之人也趕了來。不過還是沒各派前一輩人物來，都是年輕一輩之人。一下將方榮、於婷、司馬行空、王湄、無血雙豔六人圍在了中間。

方榮眼裏哪還有其他人，見於婷許久沒開口，急道：“於姐，快叫他們放了燕兒。快。”

於婷抹了淚站起道：“梁俊、屠用，說話算話，快將司馬飛燕交給我們。”

梁俊是恨極了方榮的，聽了她的話哈哈大笑道：“本來我們有司馬飛燕在手不怕你們，現在方榮武功全失了，你以為我們還會怕你們麽？廢了方榮武功隻是第一步，我還要將方榮碎屍萬段。”

於婷怒道：“你們還是名門正派弟子麽？”

葉菊怒道：“梁俊，你為什麽這樣對我方哥哥？”本來他們來之時還不知躺在地上的人是方榮，當方榮說了話，又聽梁俊之言後都知受傷之人正是方榮，更知方榮現在武功全失，葉菊一氣之下直接叫了梁俊名字出來，說完忙上前從司馬行空手中奪過方榮抱住道：“方哥哥，你怎麽了，方哥哥，你不要嚇菊兒。”

方榮已是神誌不清，一把握住葉菊雙臂道：“於姐，快叫他們放了燕兒，我們馬上帶燕兒回去治。”

屠用忙點了司馬飛燕幾處大穴，幫她止了血，抱起司馬飛燕來到於婷麵前道：“你們帶她與方榮走吧。”其實眾人也是這般想法，沒有一個人反對。梁俊雖恨，但還腦子清晰，也不相攔。

於婷接過司馬飛燕，瞧著司馬飛燕毫無血色的臉，回頭瞧了方榮痛苦萬分的臉，更想到他從此沒了武功，江湖中人追殺他更加容易了，悲從中來，口中一鹹，如方榮一般也噴出一口鮮血來。

王湄大驚，忙跑上前去一掌擊在了屠用身上，屠用避之不及，倒在了地上。王湄不再理他，忙接過司馬飛燕，又扶住於婷道：“姐姐，我們回去，不要再理他們了。”

於婷忽地驚醒，忙跑到方榮身旁將他扶了起來往人群外走去，沒有一個人敢攔，也沒有一個人想攔。

六人走出很遠，後麵除了史梅三姐妹跟來，也沒人跟來。又走一段，方榮忽然道：“於姐，燕兒救出來了麽？”

於婷見他醒了過來，略感欣慰，道：“救出來了，湄兒正抱著她呢。”

方榮忙掙開於婷手道：“我去瞧瞧。”

方榮瞧著司馬飛燕，淚便流了出來，道：“燕兒，都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說完往奪過王湄腰間匕首往自己掌心劃去，不等血流出來，貼在了司馬飛燕傷口處。

眾人知道他要為司馬飛燕療傷，也不攔他。瞧著方榮臉先是憤怒，後又痛苦，忽地方榮手離開司馬飛燕肩頭，跪倒在地，哭道：“我為什麽這麽傻，我為什麽這麽傻，我為什麽要廢了我自己武功，現在我救不了燕兒了，我對不起燕兒。”

司馬行空忙上前扶起方榮道：“大哥，你為燕兒作了這麽大的犧牲，燕兒她不會怪你的，你不要自責了。現在我們要快些回去。”

於婷也安慰道：“方弟，我已經給燕兒吃了一粒大神丹，她馬上便會醒過來啦，你自己多休息吧。”

方榮點點頭，道：“嗯，我們快走吧，不然他們追來了。”

葉菊忙上前扶住方榮慢慢走著道：“方哥哥，你現在沒武功啦。菊兒帶你去見宮主，宮主會保護你的。”

方榮笑道：“我的經脈又沒斷，隻要重新練過便成了。十年練不成，練二十年便成了。”

葉菊大喜，道：“方哥哥最厲害，最多練一年便成了。說不定一個月便成了。說不定回去一練便成啦，一天也不用。”

方榮被她可愛模樣逗得開懷大笑起來。於婷瞧著他果然放下心事，心中也高興起來，笑道：“菊兒，那你可要每天督促他練功才行呀。”

葉菊羞紅了臉道：“可是宮主一定不會允許的。所以這個任務還得於姐姐來完成。”

史梅忙拉了葉菊手道：“菊兒，你於姐姐笑話你呢，你還不知羞跟著她說。”

葉菊啊地一聲，道：“笑話我什麽？於姐姐才沒那麽壞呢。”

幾人說著，已到刀王住處。於婷輕輕問道：“方弟，你現在能跳進去麽？”

花語婕聽到聲音已躍了出來，瞧了昏迷不醒的司馬飛燕，又瞧了有些虛弱的方榮，道：“方哥哥，怎麽了？”

方榮笑道：“幾個小毛賊不知天高地厚想欺負燕兒，被我教訓了一頓。”

花語婕急道：“方哥哥，說正經點。”

葉菊傷心道：“燕兒姐姐被崆峒派捉住啦，還將她害成這樣。後來他們又逼……”

方榮忙打斷她話道：“他們陰謀可沒那麽容易得逞，以我與於姐本事，什麽崆峒派，什麽五嶽劍派，救燕兒還不是手到擒來麽？不過我一時大意，還是受了一些小傷。不過現在不礙事了。”

花語婕道：“可是於姐姐說你連躍牆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定是昆侖七子或華山十聖把你害成這樣的，我去找他們算賬。”

方榮忙拉住她道：“不要去了。”不想花語婕衝得太快，力度十足，方榮沒了內力，連力氣也是沒有了，被花語婕一拉，方榮摔倒在地。

花語婕忙上前扶起他道：“對不起，方哥哥，我不該衝動。你沒事吧。我們快進去。我扶你進去。”說完摟了方榮腰躍了進去。眾人這才跟了進去。

於婷將司馬飛燕放在**，周世音道：“你們都出去吧，留下我與於姑娘便成啦。”

王湄隻道周世音是百花仙子，道：“花姑姑，你怎麽也來京城啦？是來幫花姐姐的麽？”

周世音知她又認錯人了，道：“我現在馬上要救司馬姑娘，你們到外麵去護功吧。”

方榮本來有醫治之法，但自己沒那個能力了，他本來可以告訴於婷、花語婕等人，但這辦法對施救之人有害，她們都是方榮心愛之人，始終下不了決心告訴她們，現聽周世音有辦法，忙道：“嬸嬸，你一定要救燕兒。”

周世音笑道：“放心，我武功不如你，醫術可還過得去，應該不比你差。”

方榮放下心來，道：“那多謝嬸嬸了。”說完走了出去。其餘人也走了出去。

方榮焦急地坐在椅子上，想到這次司馬飛燕受了如此重的傷完全是因為自己，不禁痛苦不已，拳頭也不禁握得緊緊地了。

花語婕忙伸手握住了他手，對之輕輕一笑，道：“方哥哥，燕兒不會有事的。”

方榮握著花語婕之手，心一下好了起來，想到於婷、花語婕、司馬飛燕、朱瑩都對自己極好，自己有什麽遺憾的呢？上天是公平的，得到了這一些，便要自然而然失去另外一些，心下一下豁然開朗，一切順其自然便成了。忽然又想起沈懷璧罵自己之言，隻覺自己萬分對不起她們，現在自己又突然什麽也沒有了，自己有什麽資格娶她們呢？想到這裏，慢慢將手抽了回來。

花語婕隻道他害羞，其實自己比他更害羞，忙又道：“方哥哥，你的傷要緊麽？”

方榮忙笑道：“沒事，休息幾日便成了，你瞧我什麽時候有事過？”

王湄與葉菊都幾次欲言又止，都不敢說了真相出來。花語婕放下心來，笑道：“對了，我給你們介紹互相認識吧。”於是將這裏人介紹了一遍。

王湄奇道：“啊？那不是花姑姑？竟有如此長得一樣之人？花姑姑與周前輩一定是孿生姐妹。”

花語婕一驚，心道：“師父與周前輩會不會真有什麽關係？師父是有血海深仇的？或許周前輩便是師父失散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