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刀

第一七三回 苗人

方榮心中暗喜,隻見那人眼睛漸漸迷茫,輕輕道:“誰派你來的?”

那人道:“額真。”

方榮也不懂額真,道:“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包括沒來的。”

那人道:“十四人。”

方榮一數,這次來的不是十四人麽?想不到問了也白問,難道來江西的真隻有這十四人麽?但這十四人也沒什麽厲害之處啊,怎麽能擒得住信王?又道:“誰是你們額真,他在哪裏?”

那人道:“死了。”

方榮瞧了瞧剛才自殺的那人,心道:“又是白問了。”厲聲道:“不說實話我殺了你。”

那人驚醒過來,一時還是迷茫,不知剛才發生了何事,驚道:“你會使妖術?你是妖怪?”

方榮道:“你們住在什麽地方的?不說我吃了你。生吞活剝,連骨頭也不吐。你的葬身之地便是我的腹中。”

那人有些害怕起來,卻道:“殘我身軀,生又何歡,死亦何哀,憂憂百姓,實苦哀多,捐軀赴難,視死如歸,八旗揭竿,救民水火……”

方榮開始聽他說前麵三句時,視死如歸,甚為感動,說到中間四句時大為憤怒,正因為他們才使百姓生靈塗炭,竟還憂百姓,捐軀赴難,聽了最後兩句,不容他再說下去,打了他一個耳光。

但那人沒停下來,繼續說下去,但卻是重新說了一遍。方榮這才知道這是他們教言,還以為他真的如此多感慨呢。忙點了他啞穴,來到花語婕身邊,搖搖頭道:“問不出來,我用攝魂大法也是沒用。”

花語婕點點頭道:“你說得對,他們是死士,不怕死,我想,他們也隻是來執行任務,誰派他們來不會知道的。算了,白忙一場,我們走吧。”

方榮道:“他們不管了?”

花語婕道:“自會有人來管。”

二人離開這裏,才走到街上,迎麵走來史梅、文略等人,長樂宮與太平幫之人又走在了一起,方榮暗叫不妙,道:“花妹,走。”

其時史梅等人也瞧見了二人,開始隻覺有點像信王與長寧公主,本來不敢確實,一見他們逃走,忙追了上來。但方榮與花語婕逃得太快,一下不見了蹤影。

方榮見他們沒有追上,停了下來道:“我現在真怕見梅姐姐了。”

花語婕道:“有什麽好愧疚的,不見便不見吧。天快黑了,我們先吃飯吧。”

兩人走進了客棧,卻見四個苗人服飾之人坐在其中,二人尋了一桌坐下,點了菜,隻聽四個苗人在說話,卻一句也聽不懂,過了一會,四個苗人站了起來,往二人走來,一人恭敬道:“請問二人是信王爺與長寧公主麽?”

花語婕道:“請問你們是五毒教之人麽?”見方榮已捂住了鼻子,忙遠遠避開了,又見方榮疾點了四人穴道,道:“她們使毒了麽?”

方榮點點頭,道:“不要說話了,這客棧中都有毒了。”

花語婕道:“那你知道是什麽毒麽?”

方榮道:“我隻知是毒,哪裏知道是什麽毒。”

那苗人笑道:“這是換血香。一柱香後你們血將由鮮紅變為雪白,最後化濃而死,死時真是慘不忍睹,要多難看多難看。”

花語婕笑道:“我不知這什麽毒不知怎麽辦,既知這是什麽毒,你便難不倒我啦。”說著上前來在那苗人身上摸。

方榮急道:“她全身都是毒,你不要**。”

花語婕不理,道:“百花宮專克五毒教,我不會有事的,我拿解藥是為了其他客棧中的人。方哥哥,你中了毒麽?”

方榮忙道:“沒有。”

花語婕摸了一會,找了一小瓶子出來,打開來在客棧中一陣亂撒,整個客棧一下芳香四溢,浸人肺腑。花語婕道:“好了。現在沒事了。”於是又將四人全身藥罐之類全掏了出來,用布包了,道:“可不能再讓她們害人了。”

方榮問道:“要殺了她們?”

那苗人忙道:“你們認識信王與長寧公主麽?他們在我們手上。”

方榮大驚,道:“他們現在在哪裏?”

那苗人道:“我帶你們去。”

花語婕忙道:“方哥哥,小心上了她的當,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們抓住了他們?”

那苗人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們是在城外十裏一座獨門獨戶的屋子裏抓到他們的。”

方榮驚道:“你們抓了多少人?”

那苗人道:“信王與長寧公主,其他人沒用,都讓教主毒死了。”

方榮暗驚,難道袁盛也被毒死了麽?那豈不是自己害死了他?罵道:“你們抓他幹什麽?”

那苗人忙道:“不知道,這是教主的意思,好像是要威脅方榮與花語婕。”

花語婕哼一聲道:“我們與什麽信王公主可無親無故,你們威脅得了……威脅得了方榮與花語婕麽?”

方榮道:“快帶我們去。”方榮丟下其餘三人不理,押了這苗人出去,才一出門,卻又見了史梅迎麵而來,不過這回全是女子。太平幫的沒有來,看來是分頭追自己了。

史梅也瞧見了方榮與花語婕,拔劍而出,怒道:“瞧你們往哪裏跑。”一下將門口圍了起來。

方榮忙傳音道:“梅姐姐,我是方榮。”

史梅雖聽出是方榮的聲音,喝道:“試試便知道了。”說著挺劍而上,直刺方榮麵門。

方榮身子一斜,腳下一滑,已棄了那苗人站在了史梅身後。後麵的女子忙都挺劍刺來。方榮無奈,想起隻有先製住他們才能解釋得明白,當史梅再刺上來前時,忙又轉到她身後點了她穴。其餘女子暗驚,都分往二人攻來,花語婕可不敢得罪她們,隻不住用劍相防,任由方榮一個一個點了她們穴。

方榮回到史梅麵前,道:“梅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現在要去救人,請你不要為難我,好麽?”

史梅道:“我知你沒殺羅媛,可是你幫助朝廷是我不能原諒的。你不知這讓我多傷心,會讓宮主多傷心麽?”

花語婕道:“梅姐姐,我知道方哥哥做的也沒有錯,所以我才幫他,若他做違背良心之人,便是姑姑不殺他,我也會第一個殺了他的……雖然殺不了他,但我也會站在梅姐姐一邊的。梅姐姐,方哥哥做的事,也不是他自己義氣用事自己決定的,那是幾位前輩支持的。”

史梅道:“幾位前輩?有幾位呀?是誰呀?”

方榮忙道:“史姐姐,總之你相信我,可以麽?可是我解釋不了。我也不知從何說起。我馬上放了你,你不要為難我了,好不好?”

史梅哼一聲道:“休想。”

花語婕道:“那我們不敢解開你的穴道啦,梅姐姐,請恕罪。”

方榮當心道:“可是這裏很危險。”

花語婕想了想道:“方哥哥,你帶她走吧。我來守住她們,等你走了,我再解開她們穴道。”

方榮剛才點穴之時也不敢用十分厲害的點穴之法,是平常人也能解開的點穴之法,忙道:“嗯。你自己小心,我走了。”又對她用傳音之法道:“在迎賓客棧裏等我。”說著帶著苗人往城外走去。

出了城,解了苗人啞穴道:“現在往哪裏走?”

那苗人道:“我叫彩朵,你叫我阿彩便成啦。”

方榮道:“往哪裏走?”

彩朵答非所問道:“你便是方榮,是不是?你真厲害。”

方榮怒道:“往哪裏走?”

彩朵突然流下淚來,道:“你為什麽對我凶?你越凶,我越不帶你去,急死你。”

方榮冷笑一聲,道:“你不帶是吧,我劃花你的臉,叫你變成醜八怪。”

彩朵急道:“你不是方榮,方榮才不是你這樣的人呢,他對女子很好,不像你。你不是方榮,休想叫我帶你去。”

方榮道:“你以為方榮是傻子麽?對惡毒的女子也會好麽?不管我是不是方榮,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彩朵道:“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方榮直視她眼睛,彩朵羞紅了臉,忙將目光轉向了別處。方榮無奈,道:“你可知現在虎狼多,我把你丟在這裏,任由虎狼將你一塊一塊吃了去。”

彩朵道:“我不怕。”

方榮道:“那我告訴了你我是誰,你便帶我去麽?”

彩朵忽然笑道:“你真是方榮麽?”

方榮道:“你不是跟方榮有仇麽?那麽高興幹什麽?”

彩朵笑道:“我出來便是找方榮的。我想見識一下他,我很佩服方榮,我很羨慕他,更羨慕他的娘子。我每天睡覺時便偷偷想,若我能嫁給方榮多好。”

方榮想不到她說得這麽露骨,紅了臉道:“你又沒見過他,你怎麽知道他是什麽人,你不知他是殺人不眨眼,無惡不作的人麽?”

彩朵道:“才不是呢,我娘也說了,那都是別人妒忌他才這麽說的。不然那花語婕也不會喜歡他了,花語婕是什麽人,你知道麽?她可是殺了我們前教主之人,那她便是個女俠,我也聽說她美若天仙,任何男子瞧了她都會喜歡她的,可是她偏偏喜歡方榮,可見方榮不是你說的那樣。”

方榮聽了她這般說,心中萬分開心,笑道:“你娘是誰,想不到她倒明理。”

彩朵哼一聲道:“我娘便是現任五毒教教主陶寶珠。”

方榮哭笑不得,道:“想不到你娘竟是教主。正好用你來換他們。”

彩朵並未驚奇,隻道:“我不說在哪裏也是沒用,你說你是不是方榮。”

方榮冷笑道:“你不說,先將你臉劃花,讓方榮見了你如見了鬼一般,再將你手腳筋給挑斷了,讓你以後想找方榮也不得。你自己選吧。”

彩朵這才害怕起來,忙道:“你不是方榮,我不說,殺了我也不說,我娘會為我報仇的。”說著閉上了眼睛。

方榮無奈,道:“我是方榮,現在你滿意了吧。”

彩朵突然睜開眼來,又仔細瞧了一陣,壓住驚喜若狂之心道:“你有什麽證明你是方榮。”

方榮哼一聲道:“你不已經認為我是方榮了麽?你要我怎麽證明?”

彩朵道:“方榮叫花語婕都是叫什麽的?”

方榮道:“關你什麽事。”

彩朵道:“叫花妹。叫得真親熱呀。”

方榮羞紅了臉罵道:“關你什麽事,廢話少說,你到底說不說,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彩朵忽然喜道:“你真是方榮,你是方榮。”

方榮怒道:“既然知道了,快帶我去。”

彩朵點點頭道:“我馬上帶你去。不過那裏很危險,到處都是毒蟲猛獸,你要小心。”

方榮解了她穴道:“多謝關心,我理會得。請帶路。”

彩朵邊往前走邊道:“你怎麽跟那信王那麽像呀?”

方榮不耐煩道:“我易過容了。”

彩朵惑道:“什麽是易容?呀,是不是你扮成他?那不行,我要瞧你的真麵目。”

方榮怒道:“黑燈瞎火的瞧什麽真麵目。”

彩朵嘟著嘴道:“我要看嘛,不是有火麽?我照著瞧便是了。來,跟我來。”彩朵拉著他到一條小溝邊道:“快洗臉。”

方榮為了讓她快點帶自己救信王,隻得忍著將裝卸去,洗了臉,露出了本來麵孔。

彩朵一時瞧著呆了,許久才道:“你可比信王好看多啦。那信王瘦骨嶙峋的,一點也不像一個王爺。”

方榮道:“好了麽,走吧。”

彩朵拉著他手臂道:“嗯,我們走吧。”

方榮想不到她如此大膽,將她推開道:“請放尊重一點。不然我點了你穴。”

彩朵委屈道:“那表示人家喜歡你嘛,不是說你待女子很好的麽?你怎麽如此待我?”

方榮道:“你聽誰說的我待女子很好?”

彩朵道:“不然怎麽那麽多女子喜歡你?”

方榮道:“這不關你的事,快走。”

彩朵低下頭,嬌羞道:“我也很喜歡你。”

方榮對這種見得多了,也不知她們有什麽陰謀,自己身上又沒刀了,道:“好了,我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彩朵喜道:“那你也娶我做妻子麽?”

方榮忙道:“以後再說。”

彩朵點點頭道:“嗯,我們走吧。”不過還是不敢再牽他手,隻得在前麵帶路。

走了許久,方榮忽見前麵火紅紅的一片,忙道:“前麵好像著火了。”

彩朵大驚失色,急道:“便是那裏,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忙往前麵跑去。

方榮忙跟了上去。一會聽到打鬥之聲,方榮趕在了彩朵前麵,隻見苗人正與官兵在打鬥,死傷無數,被箭射死的,被火燒死的,被刀殺死的不計其數。方榮瞧見崔呈秀也在其中,大喝一聲:“崔呈秀,哪裏走。”

崔呈秀聽出方榮的聲音,他可不知方榮也會在此出現,他也猜到傷他之人除了方榮沒別人,現在自己有傷在身,不敢與之多纏,忙命令道:“殺了他,殺了他。放箭!”

一下一支支火箭往他射來。方榮接住幾支,反射回去,一下倒下幾人,方榮邊接邊射邊衝,一下衝到官兵麵前,一掌一個,弓箭手一下全部倒下。方榮忙又去殺其餘官兵。官兵眾多,許久,這些官兵才在方榮與苗人齊心合力之下死的死,逃的逃了。崔呈秀也早已離去。

彩朵早已流下淚來,不住叫著:“阿娘。”

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道:“阿彩,阿娘在這裏。”

眾人忙圍了上去,彩朵抱住她哭個不停。方榮忙拉開彩朵道:“讓我看看她受了什麽傷。”

彩朵忙抱住方榮道:“快救救我阿娘。”

方榮點點頭道:“我試試。”忙去瞧她傷勢,卻見她後背一個五指印,知是中了崔呈秀的爪功,已然傷及內髒,忙幫了她止了血,尋了幾處大穴,輸氣幫她調息。過了許久,方榮也是滿頭大汗,彩朵想幫他擦汗卻又不敢。

過了一柱香時間,陶寶珠吐了口氣。方榮也鬆了手,擦了擦邊球汗道:“休息幾日便沒事了。”

彩朵忙上前抱住娘道:“阿娘,嚇死我了。”

陶寶珠摸著她頭道:“你怎麽帶著漢人進來了?不過多謝他救了我。”

苗人見她沒事了,都很高興,忙都去收拾死傷之人。

陶寶珠又道:“阿彩,他是誰?”

彩朵忙道:“阿彩也不知道,他沒告訴過我。”

陶寶珠惑道:“什麽?你不知道他叫什麽你竟然帶他進來?你太不像話了。”

彩朵忙道:“阿娘,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呀?他們是怎麽闖進來的呀?”

陶寶珠哼一聲道:“漢人一向欺壓我們,他們還不是為了那兩個人來的,他們一來,二話不說,放箭將我們房子燒了,將我們射死了,我們是那麽容易欺負的麽?所以我們拚死搏鬥,他們也被毒死不少,被殺死不少,可是他們畢竟是當兵的,訓練有素,我們死的比他們多,多虧了你帶來的朋友。哼,他們不就是為了那兩人麽?我本來威脅到了方榮與花語婕,便獻給朝廷的,想不到他們如此慘無人道,趕盡殺絕,我偏不給他們了。我要殺了他二人為死去之人報仇。”

方榮忙道:“不可不可,他們正是要殺信王的,你殺了他,這不讓他稱心如意麽?”

陶寶珠怒道:“你是什麽人?怎麽知道我抓了信王?阿彩,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彩朵忙道:“阿娘,多虧了他救了娘,救了族人,你怎麽還對他有敵意呀?”

陶寶珠仔細瞧了方榮,道:“你看起來很眼熟,你是不是就是方榮?”

彩朵忙擋在方榮麵前,道:“阿娘,他不是方榮。”

陶寶珠更確定他是方榮,笑道:“阿彩,你怎麽了?你隻怕娘殺了方榮?方榮是什麽人呀?你當心的應該是方榮殺了娘,娘現在可是無還手之力,他隻要輕輕一掌,阿娘便定了。”

彩朵忙道:“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救阿娘,救族人了。”

陶寶珠道:“方榮,既然你救了我與族人,我便不為難你了。花語婕那賤人呢。”

方榮怒道:“教主,請你口放尊重一點。”

陶寶珠哈哈大笑道:“罵了又如何?你來可是為了信王或是長寧公主?他二人在我手裏,難不成你殺了我不成?”

彩朵忙道:“阿娘,你不要說啦。”

方榮道:“請教主放了他二人。方榮感激不盡。”

陶寶珠道:“哼,我們族人白死了麽?我們五毒教之仇不報了麽?方榮,你隻要殺了花語婕,殺了狗皇帝,我便放了你的長寧公主。”

方榮怒道:“你不要無理取鬧,你以為說殺皇上便能殺的麽?”

陶寶珠道:“那花語婕總容易吧?”

方榮忽地抱起彩朵道:“你不放了他們,我殺了你女兒。”

彩朵忙叫道:“阿娘,快放了他們,救阿彩,阿娘,救阿彩。”

陶寶珠笑道:“你們兩個唱戲麽?方榮,你舍不得殺花語婕那賤人,我理解,但你又舍得我殺長寧公主麽?好了,我也不為難你,你把花語婕帶來,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

方榮暗怒,那結果不一樣麽?道:“我要先見到他們。”

陶寶珠道:“他們自然不在這裏,不然不被燒死也被那些狗官兵搜走了。要瞧他們可沒那麽容易。”

彩朵突然偷偷拉了位方榮衣角,道:“阿娘,不要再說了,官兵可能又會來了,我們離開這裏吧。”

陶寶珠想了想也是,忙叫那些人收拾重要東西離去,又對彩朵道:“阿彩,你以為我不知你想的什麽麽?告訴你,那兩個人我已換了地方了。隻有我一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