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來就是這樣

第十章 1 破鏡重圓

江林總廠撤走了所有在服務公司的工作人員,原來主抓服務公司的才副總在接回全民職工的大會上鄭重宣布:“服務公司所有的日常工作都由汪建文主持,直到正式選舉出總經理為止”

養精蓄銳這麽多年等的可就是這一天哪!終於可以一展拳腳了,汪建文興奮得整宿失眠。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後,僅僅一天她就寫出了厚厚一遝計劃書,然後把她認為有管理才能,對她工作有利的幾個人召集到了她的辦公室,關上門開了三天的會議。第四天,一份擬好的任命書就到了周芳芳的手裏,可是,任命書還沒等下發呢,基層就有了反應,接著,工人代表崔水哲就進了汪建文的辦公室,要求公司停止一切日常工作,全力以赴選舉。

汪建文差點沒氣暈過去,怒不可遏地盯著鼠眉獐目傲視一切的狂妄家夥,終於信服了雲鴻飛確實有腦子。

崔水哲完全不理會汪建文的冰臉,口若懸河,詞鋒犀利,像太監似的嗓音高八度地嚷嚷公司從成立到如今一任任領導非錯既過,就連方海州也沒有放過。指責貶損,打擊責難,揚揚得意又幸災樂禍,嘴丫子說得冒出了白沫兒,唾沫星子噴濕了一大塊地板還不想住嘴。汪建文實在難忍其擾,隻好把他一人撂在了辦公室裏。

崔水哲走後,汪建文吩咐趙野玫把任命書收回來,然後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整整一下午,最後她決定:暫時不選舉。

現在介紹一下姚雪峰這個男人。此人高大魁梧,濃眉大眼,鼻正口方,是個陽剛型的美男。自打懂人道起,他就在女人堆裏紮猛子,由此引得不少女孩子為他要生要死。後來進了服務公司這個女多男少的圈子裏,他便大搞特搞起兩性關係。隻要他看中的女人,不管老少美醜一律拿下。生活糜爛並不表示業務糟糕。十七歲進廠的姚雪峰,二十二歲就成為大修鉗,隻要他從機床旁邊經過,有毛病的機器絕對逃不出他的耳朵。打開有病的車床,三下五去二搞定。可惜了這麽個有潛力的人,因為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結果被判了三年徒刑。出獄後的姚雪峰進了服務公司,在領導崗位上一幹就是十多年,不知不覺間他便成了方海州的心腹和接班人。可歎!造化弄人,方海州一病不起,盡了垂死的努力才把他提升為總經理助理。也合該他官運不佳,總經理助理僅僅當了三個月就被周造良給拿掉了。姚雪峰暗暗發誓:以後不當官則已,當官就當最大的。

姚雪峰一直在基層執政,對手下的工人一律溫和慈愛,常常自掏腰包滿足愛吃愛喝的屬下。他的仁慈沒有白費,大家都鉚足了勁準備在關鍵時刻推他一把。

千盼萬盼盼走了馬楚奇,可空出來的椅子卻被妖精——他送給汪建文的綽號——霸占住。他生氣憤怒衝動得想去把妖精打翻在地。幸虧副手董英華給他提了醒兒,他才高興地找來印刷廠的廠長安巧玲,三個人仔細研究一番,一個逼汪建文選舉的計劃形成了。

到底是女人怕男人纏還是男人怕女人纏,不知道先哲們有否考證,反正蕭紫霞是怕了關力,向他舉起了白旗。

立春這天,關力在黎明酒家擺了四桌酒席,請來親朋好友作為他和前妻破鏡重圓的嘉賓。身著紫羅蘭禮服的蕭紫霞,配合著一身紫灰色西裝的關力,眉開眼笑地挨桌敬酒,並接受大家的祝賀。

正當黃義輝重拾生活信心不久,不幸再次發生——他於一天上午喪生在車*之下,扔下了二十七歲妻子和七歲的女兒。此刻,骨瘦如材的關思琦坐在蕭紫玉身邊,恍惚的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哥哥嫂子快樂的臉龐。

“哎,已經四個月多啦,你什麽時候才能站起來呀?”蕭紫玉關切眼神停留在關思琦清瘦的臉上。

關思琦收回目光,消沉地看著蕭紫玉說:“我的拐杖折了,我可能站不起來啦。”

蕭紫玉給她夾菜。“你錯了,自從他站不起來的哪一刻起,你就是他的拐杖了,這誰都看得出來。”

關思琦軟弱地笑。“真是這樣嗎?”夾住一箸菜,然後扔下,再夾再扔,就這麽搗騰碟子裏的菜,一點也沒有要吃的意思。

“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了。幾天前我去接貝寧,看見心蕊慌慌張張地往家跑,就攔住她問怎麽啦。她抱住我哭著說媽媽可能死啦。我說媽媽好好的怎麽會死?她說自從爸爸死了,媽媽老看著爸爸的照片哭,有幾次我還看見媽媽拿著藥瓶發呆。我好怕呀三姨,上課老師講啥我都不知道,就盼著下課好回家。我已經沒有了爸爸,不能再沒有媽媽呀!思琦呀,這可是一個七歲女孩兒的心聲啊!萬一她為了你而患上了抑鬱症,其後果不堪設想啊!她才七歲,正在發育,如此憂鬱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不要讓她整天的為你提心吊膽了好嗎?你是媽媽,為了你的孩子你就放下那分悲傷吧!”

關思琦的雙眼紅得如深秋的楓葉,可她硬是沒有讓眼淚流下。

“對了,就這樣。既然命運逼你堅強你也隻能堅強啦。”

“我別無選擇了是不是?”輕聲地問,問得有幾分悲壯。

“暫時是這樣的。”憐惜地答,輕柔地拍著她。

關思琦驀地夾起一大箸菜塞進嘴裏,用力咀嚼起來。

蕭紫玉假裝欣喜地表揚,“做得好!多多地吃,把掉下去的肉盡快長回來。你可千萬不能允許心蕊的體重超過你呀。”

關思琦點點頭,一個勁地往嘴裏填菜。

“汪建文對你好嗎?如果不開心,我那兒隨時都歡迎你呀。”

關思琦用飲料衝下嘴裏的食物,聲音塞塞地說:“現在還湊合。等到真的沒*兒呆了,我一定撲奔你去。”

蕭紫玉深長的吸了口氣,邊慢慢吃著邊斜視那對“新人”。“走來走去又回到了原位,好沒意思呀!”

“這不怪他們。他們本來就該是一家人。”關思琦恨恨地說。

“賈美薇怎麽改變主意啦?不是說寧可不要孩子也不離嗎?”

“也許意識到大事已去,或者又找到了一個肯為她舍棄家庭的男人。反正離婚是她提出來的,而且痛快地辦理了手續。”

“真不了解她,不擇手段搶來的婚姻說不要就不要啦?”

“她就是這樣的人,不擇手段地占有又義無反顧地拋棄。一個典型的沒有責任感的女人,她不會得到幸福的。”

“很哲理呀!思路清晰,看來你是真的打算站起來了!”

“每個人都有必須現在就得去做的事情。我閨女已經失去了父愛,我能給她的就是雙份的愛啦。”說得蒼涼而堅定。

“真高興你能這麽想。”握握她冰涼的手她說:“你的話堅定了我的兩個非常的想*。想知道嗎?”

關思琦怔怔地看著蕭紫玉,“非常的想*?還兩個?”

蕭紫玉點點頭。“趁他們的喜酒還沒有把我們灌醉我悄悄地告訴你。第一,我想去北京作整形手術。”晃晃左手。

關思琦用力點頭。“應該。還它於本來容貌。第二呢?”

“我想考大學。庸庸碌碌快三十年啦,留下很多遺憾,其中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上大學。好在現在高考製度改了,年齡已經不是進入大學的障礙啦,所以,我要抓住這個機會。”

關思琦的眼睛睜到了最大限度,陌生而又震驚地端詳著蕭紫玉沉靜的臉,半天才驚問:“你想考大學?”

“不是想,而是已經決定了。”

“這也,太難了吧?扔了這麽多年,從頭開始談何容易!”

“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撿回了初中的課程,等從北京回來隻對付高中的。”美滋滋地說。

“我的媽呀!你太讓我佩服啦!”眼睛又睜到了最大的限度。

蕭紫玉對著她得意地眨著眼睛。

“兩位妹妹,不管你們能不能喝,今兒個這杯酒可都得給我喝嘍。”喜氣洋洋的關力拉著蕭紫霞過來敬酒。

蕭紫玉和關思琦雙雙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