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來就是這樣

6 收拾殘局

李勃然突然從人間蒸發了,手機電話一律不通。氣得平繁梅砸了電視,打跑了保姆,跑到江林卻被門衛嚴辭嗬斥。回到別墅她再打電話,這次打給米均衡。

米均衡態度極其強硬,先狠狠奚落她一頓,後給她一悶棍。“想幹啥你就去幹吧,是找警察還是找婦聯,上電視上報紙你盡可能地嚷嚷去吧。最好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看看到底誰笑在最後。順便告訴你,再敢打電話我們就報警,不信你就打吧。”

平繁梅好似被抽去筋骨的狗攤在了地板上。經過幾天的思考她終於決定破釜沉舟。

這天上午,家裏隻有婆媳倆。洪清華一邊看著二人轉一邊幫著蕭紫玉纏毛線。

纏完半斤線,留下一團,蕭紫玉拿著四團去了臥室,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洪清華等了會兒,見她還不出來就過去拿起手機接聽。

“誰呀?”電話裏沒了音。洪清華以為對方沒聽清,又問:“誰呀?咋不說話呢?”

“我是平繁梅。讓蕭紫玉接電話。”蠻橫的語聲有點顫巍。

洪清華的頭嗡的一下,怒火隨之躥了上來,低低嗬斥:“討厭!你打錯電話啦。”馬上掛掉,掛完衝動得想關機,又怕蕭紫玉起疑。正猶豫著,電話又響了。她不接,慌亂又怨恨地盯著響個不停的手機。

蕭紫玉出來,手裏拿著一副鋁針。“媽,咋不接呢?”

洪清華沒笑硬擠笑。“看得正在興頭上,剛聽見鈴聲。”驚恐地看著蕭紫玉拿起手機,後悔咋就沒有關機。

“你好!我是。哦,是你呀。什麽事?幾點?在哪兒?知道了。”掛斷手機,見婆婆像大難臨頭似的看著自己,她不由微微一笑說:“沒事的媽。這種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一味地躲避,隻能增長她的氣焰,而事情卻不會自己解決。別擔心,我會處理,她會乖乖地消失。”說完拿著針和毛線再次進了臥室。

洪清華呆呆地看著蕭紫玉一會兒衛生間一會兒臥室地忙著。腦子轟響,眼睛發花,雙手顫抖雙膝發軟,眼巴巴看著她背著皮包走出大門,才有氣無力過去拿起話筒撥號。

菊香茶座位於泰山路的西側,白桌子,白椅子,白色了茶具。喝茶的隻有三女一男四個客人,這四個客人還分三桌而坐。

平繁梅早到了,故作鎮靜的臉上化了個濃妝,顧盼的眸子斜斜地瞟著門玻璃,對經過的人都要打量一番。一身豆綠色衣裙裹著婀娜的身子,坐在白色的桌椅之間顯得尤為突出。套著五隻戒指的雙手放在桌上,一刻不停地敲擊著桌麵,引得其他三位客人一個勁兒地朝她拋著目光。

差三分鍾九點,茶色玻璃大門慢慢被推開,一身淡藕色衣裙的蕭紫玉走了進來。

看著進門的女人,平繁梅下意識地扭轉臉,煩躁地想:不是她,一定不是她,她絕對不會這麽年輕美麗。可是老天卻偏偏要捉弄她,漂亮女人竟然朝她走了過來。

對這個二奶,蕭紫玉隻知其人不識其貌,之所以找的準,一是憑著這麽醜陋的事情不會帶個女伴(兩個女人同桌飲茶),二是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上有雙明顯妒嫉而怨恨的眼睛,隻有被拋棄的女人才會有這種目光。

苗條的體形,自信的步調,美麗的臉龐,考究的時裝,每走一步長發隨之微蕩,飄逸而又優雅,高貴而又傲慢,立即吸引過去所有的目光,包括平繁梅的。

看清來到跟前的女人,平繁梅突然愣了下:這不是李勃然錢包裏的女人嗎?深深吸口氣緩解忽然加快的心跳,牙齒使勁地咬著,恨不得手裏即刻握著一把刀好撲上去把這個女人給剁嘍。

蕭紫玉緩緩坐下。服務員微笑著過來,她輕聲要了杯花茶。

服務員快步離去。

蕭紫玉漫不經心地瞥著盯著她看的女人,研究著她的五官,越看越敗興,越對李勃然失望。

服務員端上茶水,並恭敬的說了聲請用。

蕭紫玉道了謝。端起茶杯小小的喝了口,放下茶杯時見平繁梅還瞪著她,於是她又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來。當茶水喝去二分之一時,她放下茶杯,對著仍然隻看不語的平繁梅微微一笑。“平小姐,你那麽急著要見我,難道就是想揣摩我的臉嗎?”

平繁梅動了下身子,翻了下眼皮。“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的?”對方的從容不迫把她從家帶來的衝勁消減得所剩無幾了,隻好用強硬的聲音給自己壯氣。

“在不想知道的時候。”

“什麽叫不想知道的時候?”

“我憑什麽要向你解釋?”

平繁梅長長吸了口氣。“知道了我這個人你怎麽還能這樣?”裝腔作勢。熊樣!

“你是不是非常想看見我跟他打鬧乃至離婚哪?”鄙視的撇撇嘴,接著否定地搖下頭。“你太小看我啦!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你們那隻不過是媾和而已,是解決**的一種方法罷了。他的愛始終收藏在我的手裏,不管我去了哪裏,不論我走了多長時間,一絲都不曾丟失。別說你這麽個徐娘半老在風塵中打滾的女人了,就是花容月貌的妙齡少女也奈何不了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他愛的人隻有我一個,始終都是,我敢說直到我死他的心中都隻會有我一個。當然,我也愛他,始終如一。所以,不管什麽人使用多麽卑劣的手段,多麽齷齪的伎倆,多麽不齒的招數,都難破壞我們的夫妻感情。”侃侃而談,寸步不讓。

平繁梅的心在亂蹦。“好啊。既然你這麽說我隻能豁出去啦!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江林集團總裁泡小姐的醜聞公開後,你們的愛情是否還能不變?”

“你一定會非常失望!”微笑,笑得嘲弄而傲慢。揶揄的語調繼續說道:“事到如今他想開了我也無所謂啦!那個官對他來說並沒有我重要,也就是說他會要我而舍去那個官。”換了個姿勢,從另一個角度輕蔑的瞟著對方。“其實那個官當得還真受罪,不當也許是件好事。我們有錢,他又懂管理,想要過官癮隨時都可以自己開公司。自己的公司可是想怎麽幹就能怎麽幹啦,隻要他願意。隻要我同意,他就是整天泡在脂粉堆裏誰敢幹涉?你可以嗎?醜事公開,那個橫路老頭子不會知道嗎?我可聽說這邊有他的眼線哩!就算他想裝聾作啞我還不答應呢,我想幹的事是沒有人能製止得了的。戴了一頂又一頂綠帽子還得扣上屎盔子,這對於一個株式會社社長來說不僅僅是丟人,還有奇恥大辱!你想他還能一個月往你的賬戶裏打入兩千美金嗎?恐怕連你的窩都得易主了吧?”

臉色發青的平二奶突然拍著桌子大喊:“你閉嘴!”

兩女一男和吧台裏的服務員都看了過來。

“你給我閉嘴!臉都不要了幹嗎不讓人說?試問你沒了房子沒了錢,單憑你那些破爛首飾你能吃多久?你可是個隻圖享受不愛勞作的人哪!難不成再重操舊業?別忘了你可不年輕了,你賣不過那些小丫頭。”越說越氣:原來自己也是個刻薄的人!那個溫柔賢良的蕭紫玉是不會如此傷人的,更不會侮辱人。這個人是誰?是人還是魔鬼?突然,洪清華的話響在耳畔——每個人心中都有魔鬼,控製不好它不僅會傷了別人也會害了自己。此時此刻她真正體會出婆婆這句話是多麽的精辟!

平繁梅的暴怒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慌亂和不安。

——李勃然不愛她,開始不愛現在也不愛,拉拉扯扯這麽長時間,他屈服的不是她的糾纏而是怕麵前這個女人離去。現在這個女人原諒了他他再也不會有顧慮了,也就再難屈服。為了這個女人他連總裁寶座都不要了,他是不是瘋了?既然他瘋了,她可不能陪著他瘋啊!那些山珍海味,那些綾羅綢緞,還有一個個年輕強壯的身體……一定得保住這些東西,也就是要保住兩千美金。沒有了兩千美金可能真得去賣了,平繁梅可不幹這樣的傻事!

一陣得失的衡量,平繁梅徹底死心啦。換上了不同的表情,用不屑的聲調說:“我說過你,也懶得跟你說了。但是有一句話我是非說不可,就你那個臭男人純牌是具僵屍,回回都隻知道享受,一點溫情都沒有,你愛當寶當去好啦我才不稀罕呢!本小姐想要男人都得排著隊來,而且個個都比他強,都能把姑奶奶伺候得上天入地欲生欲死。”

“好好好。你真有本事!”蕭紫玉忽然後悔剛才為什麽要譴責自己?有的人天生就賤。招招手叫來服務員,結賬後頭也未回地走去,可是未等茶色玻璃門關嚴,一股嘔吐感便蜂擁而上,她趕緊跑到一邊無人處一頓好吐。擦去眼角的淚水,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抽李勃然的嘴巴。深深吸了幾口氣,望望湛藍的天空想著自己時日無多,深重的傷感又湧了上來。腳步不穩走上泰山路,漫無目的地走了會兒,一轉頭聞香爾來寬大的招牌便映入她的眼睛,頭轟地下疼了起來,胃也跟著翻騰,她急忙靠在一棵樹上,哆哆嗦嗦打開皮包拿出一隻小瓶礦泉水和一個小紙包。

藥剛吃完手機就響了。她摸索著拿出手機一看是李勃然打來的,立刻想起那個令人作嘔的女人,氣得她使勁把手機摔進包裏。

《鈴兒響丁當》奏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不願意聽了才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接聽。

“你幹啥呀你?怎麽不接電話?想急死我咋的?”

“對。我就要急急你,就要懲罰懲罰你這個有眼無珠的混球。”

“你你,你說啥呢?”聲音微顫,而且還小得像哼哼。

“找我幹嗎?別是又想黏人吧?”

“沒事。就想聽聽你的聲音。”語聲像個病入膏肓的人。

“好啦,你聽到了。掛機吧。”

“別,別別,再等會兒。那個,啊,對了,你在哪兒呢?”

“啥事說吧。”

“這麽多年都是你給我做飯吃,也該我給你做頓了。你要是順路的話就去買幾隻豬爪兒,一點花生仁兒和南ru——就是玫瑰腐ru。中午我下廚給你做個南ru花生豬手。我剛剛拜過師,師傅說這道菜鮮美味美,好吃極了。”馬屁味中夾著贖罪味兒。

“好啊,那我就等著一飽口福了。好了,掛吧。”

“等等,喂喂,再嘮會兒。我還有好些話沒說呢。”

“我得去買豬爪兒啦。”

“還不到九點半,幾個豬爪兒用不上五分鍾就完事。”

“行啦,怕了你。再給你十分鍾。”

李勃然整整黏著說了半個多點才讓蕭紫玉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