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明君類舟 皇子似漿
第二十六回 明君類舟 皇子似漿
春末夏初，陽光耀眼，斜斜的照進玲瓏的閨閣中，此時的閨閣，氣氛無比的詭異，這種詭異不但來自這莫名其妙的植物不是水芹的水芹，還有莫名其妙的植物中的蟲卵，還有歐陽俊逸陰晴不定的臉色，像是暴風驟雨前的天空，黑壓壓的，讓人喘不過起來。
歐陽俊逸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有一個小動作，隻要踟躕猶豫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摸一摸鼻尖，此刻他輕輕的摸了一下鼻尖，特別不經意的樣子。
他踟躕，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玲瓏，此植物的危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讓她感覺恐懼，因為此事非同凡響，歐陽俊逸簡直不敢細想如果此植物大量出現在長安城會帶來的危害，他在思忖這樣的恐怖的事情讓不讓玲瓏知道。
這種貌似水芹的植物，其實不需要水，而是一種劇毒昆蟲定要把卵下到它的軀幹裏，此植物會隨著蟲卵的生長而變大。如果植物中沒有蟲卵便無害，遇熱便會發出奇香，是一味非常可口的食材，但是如果把寄居在它身上的蟲卵磨成粉一同炒製便可讓人產生愉快，舒爽的感覺，提神醒腦，非常好用。
當然他們不會告訴歐陽俊逸副作用，否則還怎麽賣，歐陽俊逸和玲瓏一樣，覺得能夠產生特殊幻覺的植物必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定有詭異，便又找人打聽，才得知，多食到一定的數量便會上癮，會產生幻覺，失去意誌，被人控製，如果幾日不吃便會開始胡言亂語，隨即開始用頭撞牆，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蟲卵必須和植物一起吃下才會上癮，因為此植物的異香會和蟲卵產生反應，是上癮的來源，而此蟲怕高熱，一旦有熱水就會分泌出大量紅色的**，然後死亡，這就是眼前這盆血水的來曆。歐陽俊逸還沒有想到如果是要炒製成菜，讓人品嚐怎麽解決這血腥的紅色，如果菜是這個顏色，料定也沒有任何人能夠下得了口。
玲瓏見歐陽俊逸遲遲不說話，吊足了自己的胃口，有點不愉快：如果有人要害我，你覺得你隱瞞能夠幫助我嗎？父親到現在都還未從江南回來，我知道他肯定是遇到難事兒了，本來恨自己生在女兒身，不能為父親分憂，難道我自己的事情我還要去叨擾他嗎？
玲瓏言之鑿鑿，異常堅定。歐陽俊逸心下突然安定了，這才是吸引自己的女子，如果能夠和自己並肩作戰，倒是不畏強敵了。
聽了你別害怕，這是一種有毒的食材，與蟲卵一起吃下會讓人上癮，發瘋，失去控製，最後七竅流血而死。還是怕玲瓏害怕，所以說得簡明扼要。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玲瓏最不願意聽到的事情發生了，後來的大清朝被鴉片煙害成這般模樣，這就是列**人的軌跡，看來他們還真是屢試不爽啊！太宗皇帝說：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看來還真是，外域的奸人本事不斷的加強著，造成了曆史更迭，無數平頭老百姓命喪其中，深受其害。
悻然，子蝶軒平頭老百姓吃不起，不然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嗬，我就說嗎，沒有平白無故的絕世美味，果然有貓膩。玲瓏豁然開朗，多日密雲終於撥開，隻要知道事情的起因，便有可能解決。
歐陽俊逸見玲瓏如此淡定，非但沒有害怕還特別釋然，驚覺，玲瓏果然已經不同原來，自己愛上的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玲瓏，善良，有點迷糊，但是非常的勇敢，不同於一般深閨女子，她身上的好奇心使人忍不住接近，但是這種好奇心也正是讓歐陽俊逸特別害怕得部分。
貓膩？什麽貓膩，你知道什麽嗎？歐陽俊逸不忘問到。
沒有，隻是對食材的一種天然的**，覺得水芹不會發出如此誘人的清香，聞之讓人心脾舒爽，連熏香都沒有此等功效，著實覺得可疑而已。玲瓏說的也是真話。
歐陽俊逸不置可否，知道在吃這方麵玲瓏是行家，確實是下了功夫的。歐陽俊逸突然聯想到自己的母親，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必有聯接，雖然玲瓏安然無恙，隻是被香味迷暈了，所以導致沉睡，畢竟沒有食用，所以並無大礙，但是自己的母親呢？和玲瓏同樣祥和，似是睡著了，連伺候的丫鬟都和雪茹一樣如同沉睡，一摸鼻息全無，死得是無聲無息。
命運的大手，扼住了很多人的喉嚨，把原本不相幹的事情緊密的聯係在一起，逼得歐陽俊逸必須要把事情弄明白。無數次夜裏驚醒，父親趕到他的臥榻告知他放下吧！不要想著報仇，過著富足的生活，把千山茶號好好的經營傳承下去。
現在想來，父親說的不要報仇，可能隻是在說，他要麵對的仇人，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事情表麵上有所進展，其實隻是把更多無辜的人引進了一場本來可以逃開的陰謀中。
歐陽俊逸和玲瓏各自想著心事，歐陽俊逸無法告知玲瓏關於母親的事情，自己姨娘眾多，對玲瓏來說沒有分別。玲瓏無法告知他其實自己早就覺得事情又古怪又蹊蹺，自己隻想保護所愛之人，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如果陰謀得逞，長安城不知道要添多少新墳。
每每戰亂，得利的隻有政權的所得者，對老百姓來說都是慘敗，他們隻求平安度日，可是一旦開火，生靈塗炭，最高統治者卻依然在眾人保護之下要麽紙醉金迷，要麽倉皇逃竄。玲瓏每每讀史書傳記，就對戰爭痛恨至極，如果能夠揭穿陰謀，也算造化一件。
兩人就這麽站在臥房的窗前，各自想著心事，時間對於兩人變成冰凍的河流，玲瓏覺得也許他可以成為自己的戰友，至少有他庇佑，自己可以出行方便一些。
歐陽俊逸好不容易安放在胸口的心，此刻正嫣紅一片，原來愛一個人是如此美好的事情，特別是一個讓自己刮目相看，可愛得讓自己難以自持，雖然認識多年卻宛若重新認識的人，最重要本來成親對他而言隻是傳宗接代，必須要做的一件事兒，如今卻是希望自己能夠給她帶來快樂，縱馬馳騁，帶她看遍大好河山，吃遍天下美食，由一個好的選擇變成想要娶她為妻，由想要娶她為妻變成心尖兒上的肉，隻想嗬護她保護她，如若還是知己，那豈不是人生一件至真至純的大美事兒？
歐陽俊逸感謝老天給他帶來的驚嚇，千恩萬謝，如果不是這次驚嚇，他不會知道，原來自己對眼前的人兒已經如此難以割舍了，這樣浪漫緋紅的情話，雖然隻是心中的os，卻讓之前血腥恐怖的畫麵變得和諧了很多，至少對歐陽俊逸是如此。
玲瓏卻不安靜了，她背著手在原地轉圈。她一緊張就這樣，高考的時候玲瓏圍著好友轉圈，把好友的頭都轉暈了，現在她感覺到緊張了，這是因為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詭異，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玲瓏更加不敢想的是惺惺相惜的金靈兒如果是整個陰謀的中心，這將是多麽難以讓自己接受的事情。
自己雖然和她相識的時間不算長，可是好幾次托管家帶給自己的不外賣的菜肴，都讓玲瓏肚子裏的饞蟲能夠安分好一陣，每次送來的食盒都會附上一段溫暖的問候，有時候是討教，有時候是炫耀，每次玲瓏都會認真的回複，雖然自己的字讓人不敢恭維，專門挑會寫的來表達，她害怕得是如果自己有一天撕開了這美好的偽裝，露出讓人作嘔的本質，玲瓏會心疼死的，自己此生別無特長，唯一就是對朋友肝膽相照，她把金靈兒當朋友的。
上官玲瓏始終不願意把如此坦蕩的女子和這麽可怕的陰謀聯係在一起，是不是她的哥哥呢？又覺得不會，他哥哥特別的羞怯，從來不敢看著人的眼睛，特別的膽小怕事兒的樣子，如果沒有金靈兒子蝶軒早就開不下去了。
如果金靈兒有貓膩，怎麽敢明目張膽的和自己的管家來往呢？自從在千山茶號一聚之後兩人都是書信來往，再也沒有見過麵了，每次都是托付給上官府的管家老吳，再讓管家代為轉交，這就是等於在告訴上官俊我金靈兒對你女兒絕對沒有惡意，你要檢查也好，要扔掉也好，悉聽尊便，這樣一個女子，實在是無法和如此陰暗晦澀的事情聯係起來。
玲瓏一邊踱步，一邊搖頭，一邊轉圈。該死的，自己從現代帶來的知識完全不夠用，自己站在陽麵，而所有的事情都在暗麵，就好像自己用腰子對著別人的刀尖，勝負隻是時間問題，玲瓏和歐陽俊逸現在想的是一件事情，怎麽樣在這可憐的時間裏，扭轉乾坤。
各自想著事情的兩人，讓空氣似乎都忘記了流動，凝固成一團，這樣的緊張氣氛讓外麵突然出現的哨響打斷了，哨響，喲嗬，泡妞兒的哨響，玲瓏感覺特別新鮮，這種哨響隻有自己穿著超短褲的時候在街頭聽到過，看來古代早有人會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按照這麽清晰可聞的程度來說，吹哨的人應該就在附近。
玲瓏的閨房在修建的時候，為了冬暖夏涼，離整個府邸的花園長廊很近，同時離大門也不遠，與父親的書房隻有兩屋之隔，玲瓏想了想這樣的哨音如此清晰應該是假山附近。
本來沒有理會的，隻是因為突然聽到這種登徒子在街邊調戲美女轉頭的哨聲，特別的親切，這可是文明的曙光啊！畢竟哨聲有時候對女子是嘉獎，總比敞胸露懷色眯眯的男子走上去然後說：小娘子，讓我抱一抱可好來得好接受多了。玲瓏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麽可能會有人在自家府邸前發出這種哨音呢？真真是奇怪，結果又是三長一短的哨聲，尖利無比，一聽吹哨的人肺活量真是了得。歐陽俊逸和上官玲瓏實在無法假裝聽不到了，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門，尋著聲音走去，結果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人，隻能是作罷。
無木是來找玲瓏的，但是看見出來的是一個男子，而且還是從玲瓏的閨房裏出來的，立即覺得不便相見，閃身藏了起來。無木在長安城除了玲瓏誰也不能找，除了玲瓏誰也不想見，因為隻要同他人見必定是沉重的事情，這幾日想到輕鬆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起這個活潑俏皮，不羈一格的上官玲瓏，雖然想到她有可能許配人家了，但是真的看見還是覺得有些悵然所失，更加上此男子儀表堂堂，飄逸如流雲，配得起上官玲瓏的。
自己呢？雖然父親準許自己可以開始張羅中意的女子，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最終婚姻大事是不可能自己能夠做主的，而且和剛剛那個男子的穩重成熟比起來，無木恨自己晚生了幾年。
無木靜靜的把自己影遁起來，就像從來沒有想要僭越其間的距離，自己隻不過是被美好的，快樂的事情吸引了，就像一個看見蝴蝶就要去追，看見花兒就要去摘的小孩子，可是自己真的有擁有這些美好事物的資格嗎？無木年齡不大，可是成熟的心智常常讓他憂心過甚。所以他羨慕玲瓏的純淨美好，和自己生活的世界想必，自己就像一滴濃黑的墨，隻要和自己接觸的所有事情都會染上沉重的色彩。
正是因為沉重嗎，自己無比羨慕輕妙的人生，總愛打扮成小廝，商人，農人，漁夫......想象著自己生來不為自己的身份所累，偷得浮生半日閑。
無木靠著假山，不禁想到了的老爺，實則是大唐的天子，召見自己的情景，雙腿都還是止不住的發抖，都到了這般時候了自己還是控製不住。自從父皇登基以來，人民的日子漸漸好過了，輕徭薄賦，民心所向，人人皆道父皇是千古明君，可是世人不知道做一代明君兒子的壓力，如果擱在民間自己可能還是一個承歡膝下的少年郎，羞答答的情竇初開，等著心上人敲自己的心門，或者是努力讀書考取功名，可是現在呢？父皇站在了這樣的高位上，從此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錯綜複雜抽絲剝繭難以理清。
每次父皇召見，馬不停蹄趕來，但是相見亦無言，天子的威嚴橫在中間，再也找不到幼年時候，慈愛的父親，有的隻是，先君臣後父子的，難以僭越的疏遠。每次見到父親，多想跟他說說自己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他會想聽嗎？他還願意聽嗎？
最重要的是看著已經不再年輕的父親案牘勞形，自己心痛無比卻不敢表達，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多少人盯著他這個皇子，多少人預謀著把誰推上高位，雖然父親正值壯年，可是朝中人已經開始在未雨綢繆，自己每一次接近父親，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父皇是個明君，但是從此他便得先是皇，後是父了。
無木按住自己微微有些發抖的膝蓋，想要站起身來，但是因為窩得太久了，身上有點麻，又從新跌坐在假山裏。
歐陽俊逸巡視了一圈並未發現異樣，畢竟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聲音，也就不當回事兒，事情解決了，自己也再無留在上官府邸的理由，玲瓏也挺夠意思，送到大門口，送別的話說過後，剛要轉身，歐陽俊逸拉住玲瓏的手腕，把她拉近了一些，玲瓏沒有轉身，因為不知道多近，如果撞在他胸口上，就該讓看門的小廝看熱鬧了。歐陽俊逸也未強求玲瓏麵向自己，隻是伸手摸了摸玲瓏的頭，認真的說：我現在說的話你必須聽好，你說初見就初見，我依你，但是你要給我機會，而且是優先的機會，我先認識你的。還有務必不可自己行動，我知道你已不是昨日玲瓏，但是你也隻是凡人之軀，切不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要去任何地方必須同我一起，否則四大高手的苦頭你吃過，我會叫他們更加嚴密的監控你，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還有，也許你不記得你八歲時候說過的話，你說的話我允你，隻要娶你便隻你一人，再無其他女子分享我。說完歐陽俊逸鬆開了玲瓏的手腕，玲瓏沒有聽到歐陽俊逸的腳步聲，亦不敢回頭。
玲瓏聽到他最後一句，身子忍不住一抖，玲瓏知道最後那句話的分量，古代的男子三妻四妾不是開玩笑的，所以專一便顯得特別的難得，此時的男子如果作此承諾，很難讓人不感動，玲瓏心中滿溢酸酸的感動，這種感動特別的沉，沉得玲瓏腿都邁不動，也許玲瓏如果是一個古代女子，此刻肯定化為一池春水，從此隻為歐陽俊逸吹起漣漪，蓬門隻為君開。
但是玲瓏是個現代人，他這話除了感動帶來的還是沉重，沉重是自己的人生難以選擇，沉重是現在都還無法起床的柳依依，沉重是這樣的深情並未換得自己同樣的真心，自己隻是有好感，如果他慢慢來，說不定自己就從了，可是他的驟然表白，坦然果斷，讓自己反而一縮。
懷著這樣的心情，走進大門，玲瀚心情複雜極了。歐陽俊逸絕對是好老公的不二人選，可是隻認識這麽短的時間，靠譜嗎？玲瓏走到自己一有ll’事必定會去的長廊，開始不停得繞著圈。無木見玲瓏似乎有心事，決心不再貿然出現，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上官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