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妖女,至尊太子妃

第三百三十九章 端陽公主番外(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端陽公主番外(完)

轉眼便是春暖花開的時節,雖然江夏連春風都帶著料峭寒意,但一向體弱的我卻喜歡上了這裏,隻因為,這裏有我愛的人。

他對我而言,是天上的神,肩負著萬民蒼生,胸中有千裏浮雲,萬裏征程,如瀚海闌幹,豪情縱橫,隻要看到他,我滿心都是歡喜和驕傲,歡喜到我幾乎忘了自己黑暗的陰謀,驕傲到以為自己有與他同樣矚目的光彩。

雖然他隻願意和我做一對尋常夫妻,無情也無愛,隻有責任和義務,但我依然願意為他風露立中宵,為他洗手作羹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那天夜晚,我一如往常地去給他送我煮的蘭月馥芷,可一入門,我就覺得不同尋常,因為他看我的眼神,冷得像數九寒天的冰,讓我心驚膽戰。

往常他看我的眼神雖沒有熱烈的情意,但也平靜如水,可今晚,竟然充滿殺意,我心虛之下,手中的茶水“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公主這是怎麽了?”他站起身來,冷冷地望著我,慢慢向我走來,眸中殺氣彌漫。

連月來的心虛和惶恐,讓我心中的弦瞬間崩塌,在我愛的人麵前,再也無法偽裝,我無力跌倒在地,哀傷莫名地望著他。

盡管此刻的我,有著弱女子最能打動男人的楚楚可憐,可他看我的眼神除了殺意,剩下的便全是厭惡和鄙夷,還有仇恨。

一個殺戮戰神,連一個眼神都足以讓我灰飛煙滅,他的眸光如一把尖刀插進我的心房,我脫口而出,“你都知道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四處流淌的褐色茶水,臉上浮起不明的笑意,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笑。

但是這種笑意,卻讓我膽寒心悸,他嘲諷道:“我承認低估你了,但你真的以為我百裏長卿到了現在還一無所知嗎?”

這樣的口吻對我而言如一箭穿心般痛楚難耐,我的聲音幾乎自己都聽不見,“你是怎麽知道的?”

“陰陽天蠶蠱!”他從牙縫裏麵擠出幾個字,如同淩遲,“公主果然用心良苦。”

“是什麽東西?”我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此時此刻,我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披著柔弱賢良外衣的蛇蠍女人,他冷笑道:“公主不知道嗎?”

我拚命搖頭,我是真的不知道,父皇隻告訴我這是一種慢性蠱毒,至於藥效,我真的一無所知,我試探過郝嬤嬤,卻發現她也不甚清楚。

“到了現在,還演戲不覺得可笑嗎?”

我第一次看見這個無所不能的戰神眼底燃燒的悲憤與熱血,他一臉自嘲,“想不到我百裏長卿出生入死,沙場血戰,竭盡全力匡扶東瀾江山,得到的竟然皇上的疑心,還有你這位賢良淑德的端陽公主。”

我心如刀絞,聲嘶力竭地喊道:“不是的,長卿,我是真的愛你!”

“住口!”一把雪亮的長劍攸然橫亙在我脖子上,我的叫聲戛然而止。

那是殺人的劍,飲血的利刃,利刃的寒意直直滲入我的肌膚,讓我渾身冷透,這樣徹骨的冷意仿佛出嫁前夜父皇見我的時候,如出一轍。

我相信,隻要他的手再稍稍往前麵一點,我便會血流如注,死於非命。

他要殺我?

我不敢置信地望著他,自嫁入江夏王府以來,他雖不愛我,卻做到了一個夫君的本分,可我最想要的偏偏就是他的愛!

可是,我的駙馬竟然要殺我?

“皇上派你來監視我,我自然明白,但我沒想到,皇上竟然疑心至此,你們父女一丘之貉,使出這麽陰毒的招數,你們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他說得咬牙切齒,每個字都透著血腥的殺氣。

我心驚肉跳,此時我已然意識到,那什麽陰陽天蠶蠱的毒性,遠不是父皇和我說得那麽輕描淡寫。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慌忙辯解,“父皇他隻是以防萬一,你放心,隻要你對他忠心耿耿,我這就求他給你解藥…”

他忽然大笑,笑聲穿透雲霄,殺氣彌漫在書房裏的每一個角落,“難道公主不知陰陽天蠶蠱是無解之毒嗎?”

仿佛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我的骨骼都在痛,我不相信,拚命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有解藥,父皇這麽信任你…”

我的話驀然終止,因為鋒利的劍刃迅速割破了我的肌膚,血滲了出來,但我感覺不到痛,就那樣呆呆地望著他,自欺欺人地希望他看到我的悲,我的痛,我的愛。

“你虛偽得讓我惡心!”他一句話就堵死了我所有想說的話。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若能死在我愛的人手中,也算是成全了我此生唯一的愛戀,“你殺了我吧。”

空氣中忽然傳來破風之聲,切膚的寒意離我遠去,我疑惑地睜開眼睛,隻看到他的背影和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我不殺女人,你走吧!”

他的身影像秋山一樣冷峻,連看都不想再看我。

我不願走,我寧願他恨我,討厭我,至少也投注了感情,我不要他這樣冷冰冰地對我,我不能走,可是,我要告訴他什麽?我是被逼的?我是被迫的?我身不由己?

一邊給他下毒,一邊裝作對他情深義重,我親手傷了我最愛的人,簡直陰毒險惡至極,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

他見我遲遲不動,冷冷地牙縫迸出一個字,“滾!”

我如同一具木偶,不知怎麽從他書房出來的,曾幾何時,我還幻想過,終有一天,他會愛上我,我們夫妻恩愛,情投意合,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收獲我的幸福。

可如今,我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在他眼中,我不過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一隻翱翔藍天的雄鷹,就這樣硬生生被扼住了咽喉,那種屈辱,如鯁在喉,等我想明白的時候,已無法挽回。

事已至此,至於他到底有沒有不臣之心,已經不再重要,他如父皇所願地成了父皇的傀儡,手中的棋子,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我!

但他終究是真正的英雄豪傑,雖然明知我包藏禍心,卻並沒有限製我的自由,甚至沒有苛待我,但從那以後,他便徹底遺忘了我這個人。

我不甘心,我見不到他,便拚命給他寫信,想盡辦法送到他麵前,可那些浸潤了我所有心血的信件,全都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殺我,卻也當我不存在,有關我的任何東西,他都不想見到,所有我的東西,連送到他麵前的機會都沒有,全都被付之一炬。

郝嬤嬤見已經大功告成,徹底鬆了一口氣,無人處,她眼底始終藏著陰謀得逞的笑意,她是父皇的人,至於我到底會不會幸福,她才不會真的在意。

我無比悲哀,我的父皇,恐怕從未真正愛過我,隻視我為掣肘權臣的棋子,當我以為遇到真命天子的時候,又親手扼殺了這段情感,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我想起母妃以為我終於嫁得良人的滿心歡喜,出嫁前夕,她拉著我的手,“端陽,江夏王一定會是個好夫婿,總算是老天開眼,隻要你過得好,母妃就別無所求了。”

可是,長卿的決絕,讓我的心寸寸成灰,但我無法怪他,這是我咎由自取,我恨死了自己,每日麵對空寂的樓閣,一坐就是一整天,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也開始借酒澆愁,消解淤積在心頭多年的沉悶和憂傷。

我不在意任何人對的冷淡,唯有長卿,我日複一日的憔悴下去,如汀州殘荷,終日對影自憐,黯然傷神,明明是花一樣的年齡,可心已經是垂暮之年,了無生機。

小郡主又去江湖逍遙了,她那樣明豔的少女,是受不了我這裏愁悶苦澀的氣氛的,何況,原本我們就隻不過是疏淡的姑嫂而已。

從明豔的春日等到流火的夏日,他再也沒有見過我,我想念他,想念得都快要發瘋了,盡管我的心已經凋謝,卻倔強地堅守著最後一絲希望,不肯徹底枯竭,我在一片荒蕪中尋找唯一的綠洲,那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那日,我頭頂烈日,跪在他書房前麵,那扇暗紅色的大門已對我塵封多日,我再也沒有隨意出入的權力,我不求他寬恕我,隻求他看在我多日的痛苦掙紮中,明白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同樣不過隻是一顆棋子而已。

烈日炎炎,身體虛弱的我,幾乎要暈厥過去了,但我強撐著,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要讓他看到我的懺悔,我的無奈,我的真心。

“長卿,我知道我恨我,我不祈求你的原諒,隻想用餘生好好懺悔,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我淚如雨下,聽母妃說,我出生的時候,天空下著瓢潑大雨,原來我這一生,都是在淚水中度過,我生命中僅有的豔陽也被我親手葬送。

可是,那道緊閉的大門提醒著我,哪怕是相敬如賓的歲月,也永遠回不去了。

我哭得幾乎昏死過去,可那道門依舊死一樣的寂靜,冷冷地看著我無助的掙紮。

不知何時,楚曜出現在我背後,聲音淡得沒有一絲波紋,“公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王爺根本不在府中。”

什麽?我不敢置信,他明明已經回府,怎麽可能不在府中?

我回頭看他,他眼中閃爍著清冷的光芒,他不再叫我王妃,仿佛我不過是江夏王府一個外人,也是,我毒害了他最敬仰的王爺,無論有多少身不由己,都不可原諒。

他又補了一句,“王爺早已離府,公主好自為之!”

可是,萬念俱灰的我,不得不緊緊抓住這個唯一能靠近江夏王的機會,我顧不得公主的尊嚴,“楚曜,請你幫我轉告王爺,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楚曜不為所動,淡淡道:“公主說的是婉妃嗎?”

我渾身一震,他什麽都知道?

哪怕我貴為公主,楚曜對我的恨意也毫不掩飾,看到我的時候,他眉心青筋暴起,我相信若不是長卿不允,他早就殺了我了。

“我不想知道公主到底有多少苦衷,也毫無興趣,我隻知道,公主是陰謀對王爺下毒的人,果然應了那句話,看似弱柳扶風的女人,才是最陰毒最可怕的。”

“我也是身不由己,請你代我轉告王爺,以後我一定…”

“公主不用再枉費心機了。”楚曜麵無表情地截住了我的話,“王爺說過,任何有關公主的消息,都不想聽到,違者軍法處置,公主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楚曜的話驚破了我所有的幻想,命運殘酷地告訴我,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永遠都不可能回到從前。

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我不甘心,“楚曜,你告訴我,王爺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楚曜眸光一閃,複雜地看著我,在這個英俊剛毅的副將看來,他們理想中的王妃,顯然不是我這樣鬱鬱寡歡的蛇蠍女人,而是他們小郡主那種飛揚明亮的姑娘。

我根本不指望他會回答我,殊不知,他眸中光芒閃爍,“一個風光霽月的女子,我們所有兄弟都很佩服她。”

我苦笑,我是公主,得到的全是厭棄,而那個女人,卻得到了江夏王及麾下兄弟的愛戴和欽佩,我輸得一敗塗地。

月亮升了起來,我早已淚流滿麵,一生滄桑得不堪回首,僅有的殘夢驚醒,我宛如沒有靈魂的軀殼,再沒有存在的意義。

我想起太子皇帝那雙溫涼的眼眸,鬼使神差地給他寫了一封信,或許我終究是希望我的苦痛和掙紮有人知道,有人明了,那樣才能證明我在這個世上真正來過。

我用一條白綾結束自己的生命,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仿佛看見,他偉岸的身影自鬆柏後而來,朝我微笑,溫柔地喚我的名字。

長卿,永別了,楚曜說得對,我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你的原諒,但願來世,再不重複這樣的宿命,隻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子,不傾城,不傾國,傾盡全力,好好去愛,好好去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