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開天

第七章長江伏蛟

六月十五的夜晚,月亮還沒有露頭,長江巫峽兩側崖頂的樹林內,已藏滿了有心殺蛟奪寶的各路英雄好漢,以及由從全國各地趕來開眼界的江湖人。甚至連城內的平民百姓和官僚、商賈,也全趕出城外來看熱鬧,兩岸的人數總和怕已超過五萬之數。

然而,盡管人數眾多,龍蛇混雜,但卻未出現相互打鬥和吵鬧的情況,即使是生死大仇,此時彼此見麵也全能自我克製。因為大家全都清楚,此時誰若首先挑起爭端,勢必成為眾矢之的,輕者被逐出此地,重者性命難保。

尤其是那些有勢力的門派和幫會,皆自行劃分了勢力範圍,即使無門無派的人,也都以平日好惡為界,結成不同類型的臨時性團夥借以自保。少者七、八人,多者幾十人,其中有邪有正,有黑有白,總數不下五、六十個,有的已開始商量就此開幫立派了。

此時在巫山神女峰頂,正有一老一少在輕聲交談。就聽老者對年少的說道:“公子,看來這次巫峽鬧蛟,成了引發江湖風暴的契機。你遇見過的天南三劍,目前已組成了神劍盟,準備與黑龍會一較高下。

再有就是九大門派,目前已經徹底分裂,少林、武當和丐幫組成了正道盟;昆侖、崆峒和華山三派組成了三山盟;而青城、峨嵋和南嶽三派則組成了金鼎盟。另外,長江上的五個黑道幫會,黃河沿岸的三個邪道門派,以及沿海的幾股武林勢力,也都在籌劃組盟,隻因領導權的問題還未解決,故而暫時沒有亮相。這下子未來江湖的形勢,可就更難讓人意料和琢磨了!“老者剛說到此,突被峰下的**打斷了,扭頭看時,一輪明月正在掙脫群山的擁抱,騰躍衝上東方的夜空,把璀璨的繁星全比了下去。映著月光,不難看出坐在峰頂的一老一少,正是宏兒和他新收的老仆三象邪神,兩人仍舊是前天的那身打扮,隻背後多了一個長形包裹而已。

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宏兒輕聲對老邪說道:“時間還早著呢,邪老,你可查出什麽沒有?否則見了爹爹時,可就不好交待了。”

“我正想告訴公子,你那位世伯的來頭可不小,現在峰下泊著二十多艘水師營的巨型戰艦,他們一行就住在最大的戰艦上。看情形,也是準備屠蛟奪寶的,看他們擺出的陣勢,似乎是勢在必得呢。

隻不知他們除了弓箭和大炮,是否也有絕世高手和神兵利器?否則怕是要白忙了!“說到這,老邪頓了一下,”公子,你準備什麽時候出手?今天除了你,別人恐怕全對付不了那畜牲。“”到時看情況再說吧。“宏兒略微沉思了一會,方才若有所感到繼續說道:”我並不準備殺它,象這種成氣候的東西,多少已有了靈性,殺之不祥,若能降伏最好,除非是萬不得已。我的天靈鬼穀中,就養了五隻差不多的怪物,全有兩千多年的道行,現在一邊修練,一邊看家,全都非常聽話的。“

說到這,宏兒聽了一下四周的動靜,“邪老,咱們也休息一會,吸收一些月華,等會說不定還得咱們出手。”說完,開始對月吐納。而每當他吸氣時,周圍的亮度似乎都要減弱一些,等他吐氣時才重新恢複原狀,隻看得老邪驚駭不已,哪還能入定調息。

明月,伴隨著宏兒的吐納,漸漸升高,漸漸升到夜空中央,銀色的光芒直照江麵,透入黑暗的江底。

就在這時,原本不平靜的江流變得更不平靜了,江水迅速上漲,江心象開了鍋一樣,不斷向上翻湧。

伴著岸邊強行壓抑的“啊!”的驚呼,江心出現一條人字浪跡,露出一個比磨盤大一倍的青色巨額,頂端一隻金光閃閃,長有五尺的獨角,腮鬣如扇,唇鬣如哨,海碗大的巨目神光四射,青色的鱗甲看上去似鐵非鐵,那凶惡的長像,端的駭人聽聞。

青蛟遊速極快,搖首幌鬣,不住吐出怒濤般的江水,激起兩丈多高的巨浪。青蛟來回反複盤旋,愈轉愈急,江心中出現了一個二十丈大小的巨大旋渦,江水壁立,濤聲如雷。打從這怪物現身,兩岸上的人眾大多數已被它的聲威氣勢、寵大的身軀和凶惡的形貌嚇得渾身戰粟不止,甚至有的暈了過去。既使是有心屠蛟奪寶的武林人,也有不少懾於青蛟的威猛,打消了原有的念頭,要是冒險上去,不白送死才怪!

然而,還真有不怕死的。水花倏濺,幾聲輕微水響,十幾個手握兵刃的人影悄然入水向青蛟遊了過去。可還未等到他們接近,已被丈高的巨浪拍落江底,其中幾名水性好的好不容易重新浮上水麵,哪裏還敢再往前送死,當下掉頭就往回遊。

可是,此時想退已來不及了。他們手中的兵刃所閃射的月光,被凶狠的青蛟發現了,突然發出一聲牛吼,緊跟著破浪疾衝而至,巨口張處,哪裏還有幾人的身影。再等巨口一合,突又噴出一根幾十丈長的水柱,直對北岸崖壁射去。就聽“轟!”的一聲巨響,水花四濺散落如雨,其中還夾雜著清悅的金石交擊聲。竟是葬身蛟腹的幾人所持兵刃,撞上石壁所發。

就在這時,又有幾條人影縱落水中,看那身手,確實比前一拔人高的不是一星半點,憑借不凡的水功竟能躲過青蛟的撲襲和巨浪的撞擊,不斷向青蛟投擲標槍、暗器。

無奈凶蛟鱗甲堅厚,標槍暗器根本無濟於事,反把凶蛟激怒了,再發一聲可傳數十裏的牛吼,掀起淘天巨浪,猛撲水中之人,不時噴射水柱。

這下水中的幾人可就不輕鬆了,既要躲巨浪,又要避青蛟,還要提防水柱的追襲,一時間手忙腳亂,哪裏還有餘力襲擊青蛟,沒堅持一刻的功夫,已紛紛敗下陣來,從水中潛回岸邊。

這時,在距青蛟約百丈的神女峰下,一字停泊的二十幾艘水師營戰艦上,突然打出了準備起錨的旗號。中間最大一艘戰艦的指揮台上,正站著宏兒前天結識的黃祖成老人一行幾人。就聽老人輕聲問道:“齊祿,剛才出手的這幾位,你可知道他們的身份?”

“回皇爺的話,剛才出手的,是長江和黃河上的水道高手,各屬不同的幫派,全是江湖上的一流人物。您看,現在各派掌門及幫會首領全都親自出手了。手提碧玉杖,身穿黃色僧袍的,是少林掌門慧明大師;持玄武金劍,穿紅色道袍的,是武當掌門玄同道長;那位使綠竹杖的老花子,是丐幫之主俠義鐵丐;……”

“九大門派的掌門,朕全認得出,到是那十幾名蒙麵人,看身手功力並不弱於各派掌門,他們是什麽來曆?”聽這口氣,原來老人竟然是當今皇上,明成祖朱棣。怪不得他自稱姓黃,原來是與皇字同音,此事要是被宏兒知道了,真不知他該怎麽想?“回皇爺的話,從武功上看,使一雙金筆的當是金筆幫之主徐自城,使三節銀鞭的是龍門幫幫主王夢熊,使鐵棍的是飛虎莊莊主李正虎,使雙錘的是太行摩天寨寨主孫子良,使鐵叉的是太湖幫幫主於得水,使蛇形劍的是奇劍門門主簡鋒奇,使金刀的是金刀門主金滿堂,使窄背刀的是快刀堂堂主陳猛,其他幾人,微臣也說不出他們的來曆了,想來也是黑道幫會之首。”

這邊明成祖與齊祿指認鬥蛟之人,而那邊早已打得不可開交。場麵之宏,打鬥之烈,情勢變化之快速,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原來,趕這第三拔出手的,全是各門派的頂尖高手,共計四十多人,而且每人腳下都綁著兩塊木板,所以能運輕功在水麵上穿行,圍著青蛟猛攻不已。

青蛟由於與眾人拚鬥,不時躍離水麵,可見全長十二丈,粗逾七人合抱,四足如柱,爪似巨錨,混身上下皆有青色而帶金邊的尺寬鱗甲護住,腹下灰色間有白條。乍看去牛首、蛇身、雞足、魚皮,真象是傳聞中的龍。唯一不同的是它隻有一角,且僅有骨突而無丫角,所以算不了龍,而稱為蛟。

蛟雖非龍,可發起威來仍非眾人所能敵。隻見它仗著一身刀槍不入的堅甲,張牙舞爪,飛騰撲擊,在洶湧的巨浪中捕捉踏波之人。口中吞吐間,水柱橫衝直撞,澎湃之聲驚天動地。

任憑青蛟凶猛,濁浪淘天,無奈眾高手亦狡獪如狐,在波濤中時隱時沒,讓青蛟抓不到,吞不著,一不留心,還要挨上幾下,雖無傷痕,卻也有疼痛之感。

激鬥了約有小半個時晨,青蛟已大感不耐,隨著一聲如雷怒吼,口中驀地吐出一股濃黑的毒霧,直對江麵圍攻的眾高手噴去。霧水相接,水色俱墨,當即漂起了幾十條兩尺多長、鱗膚呈紫黑色的死魚。

水中的眾高手一見,誰敢再留,全都往岸上逃去。

未等眾人全部上岸,黑暗中已走出一紅一黑兩個古怪老人。前者一身紅衣,高額立眉,眼仁血紅,鼻胄隆起,尖端下陷,血盆大口直裂至兩側耳根,吡出一列大牙,每一顆皆尖銳無比,像狼齒般白森森令人心悸。腰後插著一把外門兵刃,長有四尺,像三條龍纏在一塊,三個龍頭外張,六隻龍爪在下,形成銳利的倒刺。握把處兩條龍尾向後反卷成了護手,一條龍尾後伸,顯然也是可致人於死的玩意,這奇形兵刃的名字叫蟠龍離火棒。後者一身黑衣,一頭披肩銀發,腦袋兩頭尖,兩撇八字突白眉,顯得眼眶特別深隱,大眼珠放射著閃閃綠芒,似能透人肺腑。上唇白須濃密,尾端上卷,顎下是卷成團狀的短髭,亂七八糟,身材細瘦像條竹杆,高有九尺,外露的膚色紫中泛青,看來其人定是半羌半蒙的血統。他手中提著一根有七節黃白條,金光閃耀,銀芒射目的九尺合金杖,名叫百毒虎尾杖,也是一件重家夥。

看清兩人形貌,不知是誰,驚駭中脫口而出“烈焰魔君夏候森!”、“百毒神君司馬騰!”。聞聲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皆因兩人俱為魔道前輩高手,全已歸隱了三十多年,而今在此出現,讓人怎能不驚。

在平時,但凡有人直呼兩人之名,不死也得脫層皮,可目前兩魔卻顧不上那麽多,隻惡毒地掃了眾人一眼,便腳踏波濤向青蛟衝去。

原來,兩人腳上全都穿了特製的防毒靴,所以不怕毒水浸泡。而且兩人的功力也的確比眾人高出幾籌,因此不用借助木板即可在水麵行走,轉身移步更靈活,青蛟的毒氣根本噴不著。

兩個人先以兵刃與青蛟鬥了一陣,雖然有幾次擊中青蛟身軀,可全是白費勁。兩人手中所持的杖棍全有六、七十斤,加上注入內力,一擊之下,力道大得駭人,大石頭也禁受不起。可此時擊中青蛟鱗甲如中百煉精鋼,甚至有火花迸濺,鱗甲絲毫無損,而兩人卻被反震得手臂酸麻,虎口幾乎被震裂。

一看靠兵刃無法取勝,萬不得已,兩人隻得掏出自家壓底的法寶烈焰雷珠和百毒神彈,注入內力,以十燕齊飛的手法連珠對蛟首投去,妄想憑此將其燒死或毒死。

飛射的珠、彈著甲即爆,炸開的烈焰和毒霧立刻將青蛟包圍,且風吹不散,水澆不滅,越來越濃,越來越盛。看這情形,兩岸觀望之人和兩個老魔,全都認為青蛟此番必定在劫難逃了。

兩個老魔正自得意仰天狂笑,青蛟突發一聲怒吼,好似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但見江麵一亮,蛟口中噴出一道碗粗金光,繞身盤旋一周,將烈焰和毒霧一起卷入口中,和著江水直對兩人噴回。

瞬間的變化,把兩個老魔嚇得心膽俱裂,驚叫一聲,扭身急閃。可此時烈焰與毒霧已被青蛟內丹融合為一,變成了青黑色的毒焰,隨著江水噴出後,化為千萬點磷光,將方圓十五丈的江麵全部罩住了。

兩個老魔躲得夠快,可還是沾上了幾點毒焰,當即燃燒起來。兩人立覺頭暈目旋,氣血崩散,哪裏還顧得上麵子,狼狽逃回岸邊,急忙取藥自救。

兩個老魔雖然邪惡,但確實是江湖上的絕頂高手,而且專擅火毒之功,無人可破。看見兩人失手,岸上已無人再敢出麵上前自討沒趣了。江中的青蛟,卻因連勝四拔強敵,不由更形張狂拔扈,攪得水花衝天,浪湧如山,淩空躍起十幾丈,然後重新砸向水麵,轟然之聲,震得地動山搖。

坐在神女峰頂的宏兒和老邪正準備出手,峰下卻霍然燈火大盛,一片驚天動地的戰鼓聲中,江麵上排出二十幾艘戰艦,分成三路,順流而下,對著青蛟衝去。

艦上火光連閃,炮響如雷,青蛟身旁四周騰起數十根水柱,映著燈火、月光,五彩繽紛,極其壯觀,把青蛟圈在中間,似籠中之鳥,甕中之鱉。不等水柱完全散落,第二拔炮彈又發,江麵水柱重生……

鼓聲、炮聲,以及炸起的水柱和橫江排列的戰艦,看得兩岸觀眾精神大振,而武林人則摩拳擦掌,準備一會搶奪青蛟內丹。

可是,青蛟既不是鳥,也不是鱉。一開始它被鼓聲,炮聲以及四周騰起的水柱震懾住了,可後來有幾發炮彈擊中了它,雖然被震得痛入骨髓,可周身鱗甲卻毫無傷損,不由膽氣頓壯。一聲怒吼,猛然擺頭騰身,口中噴出一根水柱,將迎麵飛來的第三拔炮彈擊落,再發一聲怒吼,掀起一路的巨浪,猛撲百丈外的艦隊。

要說三峽江流湍急,戰艦根本無法停留。此時全賴係於兩岸盤石的百十根纜繩拖拽,所以才能當流而駐,橫江發炮射擊。如此一來,戰艦在纜繩和江流的正反衝拉下,也變成了無法閃避遊動的死艦。

百丈距離,青蛟轉眼即已衝至,猛地抬頭躍身,兩隻前爪照定左首戰艦船頭迎頭便抓,曳起一道萬斤水柱狂蓋而下,猛然壓向艦身。就聽“轟!”的一聲爆響,左路第一艘戰艦的船頭已被擊成碎片,在一片駭極的狂呼聲中,迅速下沉,刹時已無影無蹤。江麵上留下數十名兵卒,在激流中掙紮逃命,轉眼已被衝下三十多丈距離。

一見江麵幾十點人影,青蛟不由食欲大動,也不顧再毀其它船艦,扭頭翻軀,反向落江兵丁衝去。

水麵上浪花飛濺,波濤壁立,蛟首所至,波開浪裂,眼看落江兵丁已是性命難保。突然從中路第二艘戰艦上飛出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直衝青蛟追去。這兩人竟能淩波一尺,馭氣飛射,看情勢,兩人功力又比先前鬥蛟的兩魔足足高出了兩倍還多,兩岸響起一片喝彩聲。

在這兩人身後,又有四人縱落江麵,功力卻差多了,雙腳上全都綁著兩片木板,與各派掌門魁首一般,借勢踏波而行,速度比先前兩人慢了一倍還多。

在月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析地看出,這先二後四下江鬥蛟的六人,正是宏兒新結識的黃家父子和齊祿四人。前麵已知黃祖成老人就是明成祖朱棣,那麽黃子強又會誰?什麽身份?

成祖父子未近青蛟,已拔出各自的兵刃。成祖用的是一把青光四射的長劍,而子強卻握著一把帶有三尺尾芒的碧綠短劍。父子倆同發一聲長嘯,一如龍呤,一似鳳嗚,劍發如電直取蛟首。

青蛟在兩人發出長嘯時,已自注意警惕。此時青綠兩道劍光入目,巨首向下一沉,粗大的蛟尾,猛地向水麵一拍一掃,激起兩道七、八丈高的巨浪,對兩人當頭壓下。

兩人見狀毫不畏懼,騰身拔起十丈,越過排空巨浪,揮劍向蛟首刺落。青蛟好象很顧忌子強手中帶芒短劍,噴出一道水箭先將他連人帶劍射偏,巨首一扭一搖,頂上獨角迎撞成祖人劍。

“錚”的一聲金鐵交鳴,獨角上留下了一星白痕,成祖借勢再次騰起十多丈,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以頭下腳上的姿式,運劍向碗大的蛟目刺去。

與此同時,一旁的子強也運劍飛撲,刺向青蛟的另一隻巨目,綠芒吞吐,疾若閃電。

青蛟好不狡猾,一麵揚起左爪拍向子強的人和劍,一麵噴出一大團毒氣,飛射空中的成祖,兩招齊發,分取半空中父子兩人。

子強挺劍飛刺,若不變招,雖可刺傷青蛟,但自身也難幸免。當即於半空中扭身變招換式,手中短劍翻腕在蛟爪上刺了一個小洞,甲裂血出。而空中的成祖,要想變招已經不易,猛提一口真氣,硬將身形橫移,躲過毒氣,落向青蛟背鰭前端,隨手揮劍,又是“錚”的一聲,再次無功。

自從兩人下江鬥蛟,兩岸觀望之人已全被他們的功力鎮住了,更被兩人表現出的神勇,以及青蛟的威猛驚得目瞪口呆。直到這時,兩岸眾人才清醒過來,驀地爆出一陣雷嗚般的歡呼聲,戰艦上的戰鼓也重新響了起來。

站在岸邊的烈焰魔君,一邊盯著江麵的拚鬥,一邊對身邊的百毒神君說道:“‘老毒’,那小的是東昆侖金霞仙子的門下,好象叫什麽九天玉女的鬼丫頭,可那個半老的又是誰?咱們過去怎麽沒見過?”

“沒錯,正是那個小丫頭。她手中的綠虹劍不愧為仙家之寶,竟然能刺傷蛟爪。‘老烈’,那半老的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看來功力不弱於那小丫頭。不過看這情勢,就是金霞仙子來了,恐怕也對付不了這隻青蛟,今晚所有的人全都白忙……,啊,快看!”

就在這幾句話之間,江麵上已起了變化,青蛟由於連連受挫,激得凶性大發。突然舍棄兩人,反向一旁的齊祿四人猛撲過去,毒氣噴湧,江麵盡墨。四人中一人躲閃不及,腳麵已沾上了毒水,但覺雙腿麻木已無法提聚真氣,急速向水中沉去。

說時遲,那時快,忽然空中人影一閃,中毒之人已被成祖淩空提起揮臂甩向其餘三人,大嗬一聲“快走!”,轉身迎鬥疾衝而來的青蛟。

但見蛟口張處,一道碗粗的光華迎麵射到,成祖急切間連忙揮劍封架,閃身旁移。人是躲過了,可一把能斬金斷玉的寶劍,卻被一顆拳大的赤色內丹擊得粉碎,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劍把還握在手中。

此時青蛟內丹又從背後飛射而來,前麵青蛟同時破浪衝至,幸虧趕來接應的子強身劍合一飛刺蛟首,把青蛟阻住,成祖得以轉身把劍把投向蛟丹,並借勢閃過一旁,躲過了這粉身碎骨的一劫。

但是,不等他喘過氣來,那邊子強已經遇險。

皆因他心急救父,身劍合一飛刺蛟首,不想青蛟猛一低頭,綠虹短劍一下子刺中了蛟首的獨角,齊根而沒。不等他把劍拔出,青蛟負痛猛一擺首,把他一下甩起十幾丈高,而且一顆拳大的內丹緊隨射到。

成祖見狀飛身躍起,大嗬一聲全力出掌將蛟丹擊偏,於半空中接住了正要下墜的子強。此時成祖內息已濁,子強雖剛換了一口氣,可蛟丹又回頭射至,往下看時,青蛟正張著大嘴等兩人墜下。他揮劍再次把蛟丹擊偏,卻無法控製下墜之勢……

一看兩人陷入絕境,兩岸觀眾大嘩,齊祿與另一華服老者嚇得魂飛魄散,嘶聲狂呼。藏身暗中的十幾名正道絕頂高手,雖然一起現身紛紛飛撲相救,無奈距離太遠,如何趕得上兩人下落之勢?

眼看兩人距離蛟口七丈、五丈、三丈……,僅差一丈即葬身蛟腹,神女峰頂突然射落一道匹練似的白光,照得整個峽穀明若白晝。

青蛟已威風盡失,昂首對空哀叫,渾身戰粟,倒退而遊。空中兩人不僅不再下墜,反而向上冉冉升起。

眾人心中不解,隨青蛟目光向空中看去,幾萬顆狂跳的心猛然一窒,隨之連呼吸也停住了。

天哪!此時上空懸虛站著一個如虛似幻,若佛若魔,身高近丈的身影。右手握著一把尺長的透明小劍,尖端白芒長約百十丈,吞吐射向空中皓月。左手掌中托著一枚拳大的赤色光球和一把綠芒短劍,正是青蛟的內丹和子強的綠虹。

怪影腳下,紫氣如雲,盤旋翻騰,形若神佛蓮座,頭頂上空彩華繽紛,外麵卻罩了一層淡淡的青光。

若無這層青光,其形也不是如虛似幻,眾人必定認為是神佛現身;若無腳下紫雲蓮座和頭頂繽紛的華彩,眾人必定認為是妖魔幻形;而他這非神非魔,亦神亦魔的形象,怎能不把眾人嚇個半死。

即使明成祖這位真龍天子和黃子強,也臉色慘變,內心狂跳不已,無奈欲逃無路,欲掙無力,被無形罡氣托著向上緩升,漸漸已與怪影高度相齊。

成祖心中正在焦急,耳中卻轉來宏兒話聲:“世伯、世兄不要驚慌,我是宏兒,請先到艦上稍等,待我降伏青蛟後,自會趕去相見。”說完,運氣將父子兩人輕飄飄地送回到停在江麵的戰船上。

發現空中怪影攝去兩人,並未殺戮或吞食,反而送回艦上,兩岸眾人方才喘過一口氣。

這時就聽怪影發話道:“畜牲,按你傷害無辜,本該處死,姑念你修為不易,隻沒收你的內丹。我這裏賜給你兩顆紫晶果和半瓶石乳,今後可去東海中修練正果,絕不可再傷人命,不然我必殺不饒。”

聲音雖然不高,兩岸五萬多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江中青蛟巨首亂點,輕吼三聲,隨後張開大嘴,似有所待。

半空中突然射下兩道曳著一片白芒的紫光,一閃沒入蛟口。滿峽穀觀眾才聞一股奇異清香,江中青蛟已三頷其首,複輕吼三聲,浪花卷處,沒入江中不見蹤跡。等眾人再抬頭時,半空中那裏還有怪影。

直到這時,兩岸眾人方才完全清醒過來,平民百姓以為看見了神仙,全都跪下對空禮拜不已。而武林中人卻明白遇見的是真正的絕頂高手,因不知他是正是邪,故而全都魄動心驚,忐忑難安。

江北岸的一處密林中,傳出了一個嬌媚的聲音:“爺爺,空中的怪影,就是我們前幾天所遇的‘小賊’變的,那次是白天。我爹他們三人就是被他打傷後又治好的,他可壞了,是個好色之徒。我和兩個妹妹將來非找他算賬不可,他把我們……”

“瑛兒,別胡說,這裏人多,有話回去再講,走!”

聽這口音語氣,剛才說話的兩人,竟是紫鳳和神劍祖孫兩人。紫鳳的話雖被神劍打斷,可前半段卻被附近的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尤其是她的話沒說完即被打斷,留給眾人無限的猜測和瑕想。幾經轉口和渲染,宏兒成了一個功力絕世,好色如命,不分正邪,隨意而為的武林怪物。還有人為他起了一個百變神魔的名號。

從此,無論黑白道高手,全都對他退避三舍。而武林中稍知自愛的女孩子,對他更是小心提防。隻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和『dangfu』,不斷地在江湖中到處找他。前者想打敗他而一舉成名,後者卻想將他這個絕世的無敵高手收做裙下不二之臣。

可無論是找他的,還是避他的,全都不知他的去向,簡直就象在空氣中化了一樣,直到……

當晚四更,巫峽兩岸的觀眾和武林中人全已散去,唯有神女峰下的水師營戰艦,仍然泊在原處未動,大概是在等待天明吧。

第三艘戰船的前艙裏,成祖和子強正在焦急地等待宏兒。看情形,父子倆似乎遇到了什麽棘手難辦的事情。尤其是子強,小嘴噘得老高老高,沒一刻的功夫,已經走出船艙看了十幾趟。

就在兩人坐立不安時,桌麵上燈光微微一跳,艙中已現出了宏兒的身影。還未等他開口,子強已象小鳥一樣飛了過來:“你這鬼東西,怎麽現在才來?讓我和爹爹等了這半天。快說,你能不能解蛟毒?

阮平已快不行了,人家都快急死了。“

這一張小嘴,開口就象放連珠炮,把個宏兒轟得暈頭轉向。虧他聰慧超人,眼珠一轉已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從懷中掏出一顆鴿卵大的白色蠍珠,伸手遞給子強:“強弟快把這顆天蠍珠給他們,磨些粉未衝酒給傷者服下去,保你一個時晨後全好。”

子強急不可待地一把抓過蠍珠:“哼,這還差不多,要是不靈,看我怎麽找你算賬。”說完,小鼻子一皺,故做凶狠地瞪了宏兒一眼。可自己卻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逗得宏兒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隻覺得奇怪,“這位世弟怎麽和女孩子一樣?”

其實,要不是他為人誠實厚道,隻要運出“賊眼”一看,即可發現子強不是“世弟”而是“世妹”。

不等子強出艙,齊祿已經走了進來,“公……公子,讓屬下送過去吧。”

子強正不想離開,伸手把蠍珠交給他,“正好,按我宏哥的話作,有什麽情況,趕快過來告訴我們。”

回頭瞧見宏兒正瞪著大眼看著自己,不由臉上突然一紅,輕聲斥道:“賊目鼠眼的偷看什麽,還不快說剛才跑到哪去了?讓我和爹爹等了這麽久。”

“還問呢,不是為了回去給你取藥,我早就來……”

“胡說,我又沒病,好好的吃什麽藥?”

“我收了青蛟的內丹,就是準備送你的。要沒有靈藥相助,就不能全部吸收,而我身上帶著的,這幾天用得已經差不多了,所以才又跑回去一趟。你看這不是?”

宏兒委屈地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大堆大瓶小罐,最後是一顆拳大的赤色蛟丹,照得滿艙一下子亮了許多。

子強萬沒想到,這位世兄如此關懷自己,不由被他感動得兩眼濕潤,差點沒掉下淚來,情不自禁地握住宏兒雙手,麵帶羞色輕聲道:“宏哥,你真好,我以後一定再也不氣你了。”

打從宏兒進艙,明成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滿臉微笑地看著兩人鬥嘴,眼中充滿了慈愛之光。這會子看到子強的模樣,不由心裏感觸頗多,“這丫頭,從來也沒有向我這個老爹認過個錯,這回可到好,看來今後可以為她省些心了。”隨之情不自禁地“哈哈”笑了起來,子強聞聲猛省身後還有老父在坐,嬌呼一聲“爹爹”,象小鹿一樣蹦了過去。

宏兒向成祖行過禮,奉上一隻玉匣和一隻玉瓶,“黃伯伯,玉匣內放的是烈陽石菇,這瓶內是玄陰寒泉,全是玄門修道人百尋難覓的至寶。今後每天服下一枚石菇及一杯寒泉,坐功三個時晨,六十四天後可結成紫金內丹,對您今後大有好處。”說完將玉匣和玉瓶遞了過去。

成祖沒想到,宏兒處事竟如此細心周到,並沒忘記自己這個“老頭子”。當即欣然接過他遞上的玉匣和玉瓶,笑著說道:“難得你辦事如此細心,謝謝你了。不過,你把這些絕世難尋的好東西全送了我們,將來找到自己的親人怎麽辦?”

“我還有的是。再說萬事皆有緣法,我先遇到伯伯和世弟,雖然是剛剛認識的,可心裏總覺得好象早就認識,特別投緣,所以就先緊你們用好了。將來再找到好的,那時留給我父母和親人就是了,就是找不到,我的天靈穀中還有的是。”

宏兒說到此處,轉向依在父親身旁的子強道:“來,強弟,你快把這三顆九天紫晶果和這瓶靈泉石乳服下,讓我看看你的內功,能不能將這顆蛟丹全部吸……,呀,你……你不是世弟?”

宏兒說著說著,已把“賊眼”運了起來,故而突然發現他的“強弟”並非男身,因而吃了一驚,一時不知該怎麽做才好。

看到宏兒那目瞪口呆,三分尷尬,七分不知所措的怪樣,明成祖已知就理,微微一笑說道:“即然你已看出,我也不再瞞你,她實為世伯膝下的第七個女兒,本名應是紫色的紫和薔薇的薔。因從小被她師父帶上山去學功夫,出師後又經常獨自一人在江湖行走,穿男裝較方便,故而慢慢成了習慣。你如今已知她是女兒身,可不許欺負她,要教我知道了,憑與你家的關係,到時咱們可沒完。”

至此宏兒總算明白了,怪不得自己總覺得“子強”象女孩子。原來不是“象”,而是實實在在的女孩子。這下可好,世弟沒了,卻多了一個世妹。

看了看傍在成祖身邊,滿臉嬌羞,不時用眼偷瞄自己的紫薔,宏兒說不上是什麽滋味,自我解嘲地笑笑,“世弟變成了世妹,也還不錯,隻要人沒弄錯就行,不管是男是女,反正我喜歡的是你。快過來,先把這晶果和石乳服下,讓我幫你一把,不然明天就無法去南京了。”

虧得沒人告訴他世弟與世妹有什麽不同,所以他才能把“喜歡”兩字說出口。而朱棣又是一個率性而為,不重世俗理法的皇帝,聽了也不覺怎樣。隻有朱紫薔一人羞得把小腦袋低垂在胸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她表麵雖羞,但內心中卻非常高興。再說她也算得上是江湖女兒,能夠拿得起,放得下。當下走上前,接過晶果和石乳服下,將一顆拳大的蛟丹握在兩手之中,在宏兒的指導下開始運功吸收藥力和丹氣。

她這裏剛剛入定,即被宏兒用以神役物之功,輕輕攝向艙外江麵。隻聽一陣嘩嘩水響,江麵上慢慢升起一座高有十五丈,方圓二十多丈的透明水台,宏兒與紫薔寶象壯嚴地盤坐其上。周圍的空氣也隨之凝窒不動,驚得艦上眾人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