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開天

第三十三章緣結三生

隨後的一段日子,宏兒一邊改造前穀,一邊指導諸女修習武功和法術,並不時出穀打探消息,看望老莊主和老邪他們。自從洛寧一戰之後,對方也嚐到了宏兒和紫薔的厲害,行動更為隱蔽,大概是正在忙於整頓內部,所以江湖上甚是平靜。

其實,以宏兒和紫薔諸女現在的功力法術,隻要肯全力出擊,三個月內足以全部剿滅對方,把未來的江湖風暴壓下去,可他們卻不作此想。一來他們不願殺戮過重,上幹天和,下損陰德;二來想為正道培植一股中堅力量,以利江湖長治久安;所以隻在一旁誘導、輔助。

宏兒每次從外回來,總要帶一大包家用細軟之物,由紫薔和諸女動手,把後穀居處布置得美輪美奐,帝王之家不足與比,金玉滿堂猶欠情致。為了彌補洞內陰冷的不足,宏兒專程往昆侖深處的火山跑了一趟,帶回了一堆內孕地底真火的元陽石,分置各處洞室,從此穀內四季如春。

時光不知不覺已過仲夏時節,這日上午宏兒從穀外回來,把所帶的東西,分別交給紫薔諸女後言道:“老莊主靜久思動,準備半月後分批潛回江南,先從南麵展開反攻,昨晚先遣人員已經起程。我想等他們南下,把二哥、表哥和老邪他們接進來,在前穀住上一段,也把他們的功力再提高些。你們看是否可行?”聽口氣,就象是丈夫與妻子商量,請客人來家住一般。

“這事你自己拿主意好了。”紫薔也是一派妻子對丈夫的口氣應道:“他們不是你的親人就是你身邊的人,按禮早該接進來住了,大家在一起,平時也熱鬧些。”宏兒道:“那就這麽定了。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你們抽空把前穀新開的幾處洞室布置一下,到時好住人。”宏兒說完,轉身又想去幹自己的工作。

“你先別走。”紫薔叫住宏兒,“我們姐妹覺得這些日子進境不大,準備帶蘭兒她們四個一起到寒泉洞坐關,這幾天你最好不要走得太遠,以便有事時秦夢好找你。”

宏兒聞言,表情怪怪地望著諸女,眼中浮起一絲淡淡的無耐,似乎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卻又變了:“這幾天我就留在穀中好了,要是有什麽不對,趕快讓秦夢叫我。對了,你們怎麽時候進洞?”

“我們這就準備進去,我們不在身邊的這幾天,你自己可要多保重。”紫薔和慧兒她們,雖然覺得宏兒有些話不由衷,卻誰也不敢深究,隨即帶四個小丫頭進洞去了。眼看著她們的倩影,先後消失在前穀瀑布之後,宏兒自己長歎一聲,無耐地搖搖頭,沒精打彩地轉往後穀。

紫薔和慧兒她們進洞,先指導四個小丫頭服食石菇,沐浴寒泉,進入功境。

而她們六人分成兩拔,先由三鳳服藥沐浴,紫薔、慧兒和冰兒在旁擔任護法。

六女故地重遊,觸景生情,不由想起了宏兒。

“宏哥太厲害了。”慧兒感歎著,打開了話題:“上次咱們被他整得真慘,一連三天都站不起身來,我一想起來心裏就怕。”

“可不是。”綠鳳許如黛接過話茬:“連薔姐都暈過去三次,咱們五個就更別提了。幸虧後來薔姐勸住了他,不然這三個月,咱們隻能躺在**過日子。”已泡在潭中的藍鳳周越琳,心腸最軟:“咱們雖然平安無事,可宏哥卻慘了。看他那既委屈又可憐的樣子,就象是守著糖果不敢吃的大孩子,心裏真不忍。

“”宏哥一定忍得很苦。“紫鳳司徒玉瑛道:”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最近這段時間,宏哥都不敢多見咱們,沒事找事總要躲到穀外去,要不就埋頭開山洞。

“”可不是嘛,“解冰深有同感:”這段時間,我也有一種與宏哥生分的感覺。“這種”生分的感覺“

不僅她有,其她五人也都感到了,聞言盡皆暗然神傷,珠淚欲落。

紫薔長歎一聲,強打精神道:“我也不願如此,更不忍看到宏哥孤寂落漠的神情。一旦放鬆了,咱們姐妹多受些罪沒什麽,萬一弄出個未婚先孕,那可怎麽得了?”至此,紫薔稍頓又道:“宏哥現在雖然苦了些,可對他自身也有好處,這些日子他內孕的紫氣直透華蓋,功力已不知精進到何種地步。大家還是趕快靜下心來練功吧,早一天練至大成境界,就能早一天擺脫江湖是非。”

這一席話,到是在情在禮,可偏偏有人不讚成。

“公主錯了!”發言的是藏在紫薔袖中的秦夢。

紫薔詫然問道:“咦,我怎麽錯了。”

秦夢在紫薔掌上現身,解釋道:“每服食沐浴一次石菇和寒泉,隻能增加二十年功力,而且必須間隔七日,才能再次服食沐浴。”“那我們上次?……”

“上次所以能突飛猛進,完全是與公子合體之功,由公子一力成全所至。”

秦夢點醒諸女:“再有公主讓公子強自壓抑亦非上策,形同造壩堵水,隻會處成公子提前飛升,與諸位小姐有百害而無一利。聽楚雲說,公子元嬰已有半人多高,可馭劍飛行百裏,可隨意將開天神劍放大縮小,一旦他嬰人合一,即可真身飛升。”

秦夢的一番話,正擊中紫薔諸女的弱點,她們平時最為擔心的,就是檀朗提前飛升,一時成真,她們自己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唉呀,可不能讓宏哥先走。”慧兒驚呼:“秦夢,你快說我們刻怎麽辦?

“”設閘分流以緩其勢,引水灌田滋潤八方,因勢利導皆大歡喜。“

秦夢雖然說得隱諱,可諸女卻全都聽明白了。

紫薔道:“照這麽說,我們姐妹還得……,可萬一要是未婚先……,那可怎麽辦?”

“以公主和五位小姐此時的功力,以及在上個月新練成的《心經》功夫,當能避免發生意外,控製形勢。最為保險的辦法,是諸位立即與公子回京,稟明皇後,請聖上提前為你們完婚,這樣就一切都名正言順了。”紫薔想了想,確實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無可耐何地說道:“唔,隻好如此了。隻是我們姐妹今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秦夢“嘻嘻”笑道:“我的好公主,那種事,隻是第一次艱難些,以後絕對不會有罪受。”

“厚臉皮!”紫薔笑罵道:“你到是老經驗呢?不教我們學好。”

這回秦夢也羞紅了小臉,說聲“好心沒好報”,閃身又不知躲到哪去了,逗得六女全都笑開了。

“薔姐……”藍鳳皺眉思索著,提出了疑問:“你們說秦夢說的這些,宏哥他自己知道嗎?”

“這還用問,以宏哥的精明,怎麽會不知道。”在解冰的心目中,宏兒的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所以直覺地判斷認為他必然知道。

“他肯定知道!”慧兒猛省地發言讚同,接著說出了自己的理由:“你們想想,他聽說咱們要進洞坐關時,那怪怪的眼神,以及想說什麽又沒說的表情……

“”你們說得對!“紫薔也省悟過來:”宏哥肯定心裏有數,因為怕說出來咱們誤解他,所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敢說出來。“

想想當時的情景,紫薔心裏來了氣:“哼,他這麽做算什麽嘛?咱們又不是老虎,隻要他說得在理,誰又會拒絕他、誤會他?他隻為自己著想,眼看咱們鑽牛角尖,簡直豈有此理,把咱們當什麽人?不行,這口氣不能就這麽咽下去,不然今後還怎麽過得好日子?大家快些沐浴了,然後一起出去找他算賬。”

紫薔氣哼哼地說完,開始率先解衣沐浴。

“對!找他算賬!”其她五女齊聲響應。

由此看來,宏兒要真是知道而沒說,這一關可就不怎麽好過了!說來也是,即為知心,就當有話直說,如果客氣,便顯生分了。

當天下午,正在前穀**五隻怪物的宏兒,意外地發現紫薔和慧兒她們,竟然提前出關了,急忙迎向前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紫薔繃著臉,沒好氣地說道:“還問呢,都是你。一會到裏邊來,我們姐妹六個有事要和你商量。

現在快些讓開路,我們要去洗漱了。“而其她五女,一個個也都一臉的不高興,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宏兒見這仗陣,趕緊避在一邊。眼見六女擦身而過,頭也不回地往後穀去了,不由心裏七上八下的,真不知自己犯了什麽大罪,以至六女如此不快。

他這裏左思右想,總也找不出頭緒,不由急得在原地來回踱步,長嚅短歎。

五個怪物似乎也知道男主人正因女主人不高興而心煩,所以蹲在一旁誰也不吱聲。

估計時間差不多,宏兒不敢遲延以至諸女更加不快,搖頭長歎一聲,低聲吩咐五隻怪物,在原地小心等候,隨即提著心,戰兢兢地往後穀走去……

眼看自己的男主人,小心悒悒地走進後穀,以後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麽事,五個怪物誰也不清楚,因為它們都不敢擅離原地,到後穀去探個究竟。

它們蹲在原地,由下午等到夜晚,又從夜晚等到第二天上午,這才看到變得容光煥發的男女主人,一起高高興興地回到前穀,帶著阿藍和三隻鵬雕,一起出穀去了。

宏兒和六女到達群俠駐地時,大家正在準備午飯。見過禮,六女自找親人和熟識,而宏兒卻把神醫、老邪和四妖仙請到了一邊,爾後又把天麒也叫了過去。

也不知他們八人在一起商量些什麽,隻見宏兒打開一個小包裹,把一些玉盒玉瓶分給大家,隨後四散溶進說笑人群,各自找人商量去了。他們的神密舉動,已引起思路繁捷者的注意,料到將有什麽事情發生,從參予的人盡皆麵帶喜色看,當不是壞事。

正如所料,時隔不久,老莊主把大家招集到一起,當眾宣布了幾件喜事:一是蕭神醫收解冰為義孫女;二是太素仙姑收李家姐妹為徒;三是由四妖仙為媒,代紫薔為宏兒向封、蕭、司徒和許、周五家求親,五家已收聘禮;由老莊主為媒,太素仙姑做主,為二公子天麒和李家姐妹定親,待雙方稟明家長後正式行聘。

五女同歸宏兒、李家姐妹同歸天麒,早在大家的意料之中,那麽蕭神醫收解冰為義孫、太素收李家姐妹為徒,卻又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不過回頭仔細想想,不難發現事情的主次脈絡,以及設局者的巧妙安排,此時此刻,如若少走一步,兩件婚事皆難圓滿!

這兩件婚事,與在場之人或多或少皆有牽連,不僅成全了有情男女,而且使各方的關係便加密切了,正所謂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當下群俠棚天席地,席排十桌,雖沒熊掌燕窩,但山珍野味自有情趣。尤其宏兒帶來半甕秦宮密釀,為宴席增色不少,令在坐之人終身難忘……

十幾天後,由北京紫禁城,傳出了皇上和皇後,親自為七公主與天下巡察使完婚的重大消息。等朝中文武聞訊到張府祝賀,出麵接待的隻有張大人和長公子天祥,而當事人卻已不知去向。

就在朝中文武,到處打聽七公主和巡查使的行蹤時,江湖道上,也傳出了九天玉女和南天三鳳,與新出道的淩雲玉鳳和昆侖青鳳六女同嫁一夫的消息。消息中,雖然沒有說明六女所嫁的是誰,但是那些參加過泰山大會的江湖朋友,以及經曆定襄會戰的西北各派,心裏多少有數。

那些見過九天玉女和南天三鳳嬌顏,有心求凰的世家子弟、武林少年,聞訊無不痛心疾首,暗自神傷。更有一些不自量力的,竟然結隊連袂,四處奔走尋覓,要找那位奪愛的情敵一決雄雌。

無論是朝中的文武官員,還是江湖道上的有心人,都在四處打聽宏兒的行蹤,這些人在朝野忙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目標卻杳如黃鶴,全無蹤影。

位於湖北和江西交界處的九宮山,山勢自下而上群峰九疊,巍巍峨峨,氣勢雄渾。山上古木參天,百草繁茂,溪流宛延,曲徑通幽,飛禽穿林繞梁,走獸出沒無常。故老相傳,普時王安兄弟九人曾避難於此,曆三十年,依九疊山勢修造九宮,故名九宮山。

山本名山,地本福地,無奈連經宋元戰亂,致使附近的村落十室九空,山上瘴彌霧鎖、虎豹奔行,遊人望而怯步。直到本朝洪武年間,司徒老莊主帶人驅走虎豹,在山上修建了神劍堡,這才居家漸多,人口轉密。

不想半年前的一個深夜,神劍堡內突然著火,熊熊火光映紅了九重山峰。等到住在附近的村民於第二天早晨趕到時,一座威鎮武林的神劍堡,早已經堡毀人失。

看過現場,老百姓不知真象,還以為山裏出了什麽鬼怪妖物,把堡裏的人攝去了,所以相戒遠避,從此不敢進山采樵狩獵。

武林人心裏清楚真象,反而接蹤而至。來的人中,既有神劍盟的朋友,也有居心叵測的仇敵,還有一些是來意不明的人,無論是那一者,都在查找神劍堡人員的去向。大家心裏全都明白,這裏是神劍盟的老根,一定有不少人留下,隻要耐心,一定能找出線索。

九宮山西麓的山口外,緊靠進山大道,有一家兼做飯店和客棧生意的悅來老店,住了不少妄想守株待兔的人。

時近中午,設在店前的飯鋪客人漸多,除少數是過往的行客,其餘都是住在客棧的。這些人多數帶著兵刃,花錢十分大方,事故的小二誰也不敢得罪,跑裏跑外,忙得滿頭是汗。

飯鋪主體,是五間大通間的飯廳,由八根圓柱支撐著四條主梁,中央靠牆是櫃台,兩邊各有一個通往後麵灶房的側門。廳內以櫃台和廳門為軸線,兩邊分別擺了八張桌子,如果不是櫃台占了地方,當可擺十八張。

右邊中間靠櫃台的一桌,背門坐著一個布衣少年,從他隻要了一小碟鹵菜、一大碗陽春麵看,準是一個住在附近的鄉下“伢子”。

少年右邊一桌,坐著一位紫臉堂佩劍大漢,住在店中的人都知道他叫洪鐵強,因到此地尋親不著而滯留店中,他的桌上雖有酒有菜,可也不豐富,大概是身上的錢已花得差不多了。

緊鄰右側門一桌,坐著八個鄉下人。右裏角一桌,坐著三個衣著體麵的小老頭,三人要了不少酒菜。

往外一桌坐著九個黑衣大漢,右外角一桌坐了六個青衣中年人,往外和鄰門的兩張桌子空著。六名中年人與九名黑衣大漢,已在店裏住了不少日子,要的酒菜十分豐富。

櫃台左邊八桌,靠裏的五桌已經坐滿,食客全是住在店中的人,隻有靠門和中間的三桌還空。廳內十六張桌子,這時已有十一張坐了人,客人仍在繼續增加,眼見已過六十之數,難怪五個跑堂的要忙活了。

人多嘴雜,酒客的談話聲漸高。

“他媽的!”右外角一桌的九個黑衣壯漢之一,可能酒喝多了,先是江湖人的“三字經”出口,接著又用足以讓在場的人全能聽到的嗓門罵道:“堂堂神劍盟,竟然裝孫子躲了起來,讓咱們找了這些日子,真不是東西!”

“就是嘛……”同桌的另一名大漢接過了話茬,聲音一樣高:“也不知他們的字號是怎麽闖出來的?

我看以後改叫兔子盟好了,對就改叫兔……“

他罵得痛快,可有人不愛聽,不等他重複,已發話打斷了他。

“你們能不能小聲些?不然就到外麵去喊。”發話的是與他們鄰桌的六名青衣中年人之一。

“哈,我當是什麽大人物,原來是大洪六傑。”黑衣壯漢撂杯站起,調侃地說:“怎麽著,我們在這罵了你們的鄉親,六位聽著不高興是不是?要是不服氣,咱們外麵去,看看是你們大洪六傑厲害,還是咱們湘南九虎強。”

“湘南九虎,別以為你們有了新主子,就吃定了咱們湖北武林道,要出去就出去,咱們六個難道還怕你們?”青衣中年人並不示弱,說著也站了起來。

身著黑衣的湘南九虎,為盤據湘南的九個惡霸,武功介於一二流之間,新近剛加入一統盟,被派到此地明查神劍盟的下落。大洪六傑,為衡山派的二代俗家子弟,為人行事介於正邪之間,毀譽各半,平時與神劍盟交情泛泛,此來意向不明。

九虎與六傑,地盤相距不遠,為了爭奪利益,過去也曾拚鬥過,全知道對方的底細。如今一言不和再起爭端,雙方誰也不肯讓步,兩拔人紛紛抽刀拔劍,正準備出外了結,不料卻被七個剛進門的客人攔住了。

為首一位身穿團花長袍,像貌堂堂,留了三綹長須的中年人,背著手冷笑道:“各位如果想出去拚命,我是一個最好的見證人,除非是勝的一方有本事把在場的人全滅口,不然官司你們打定了!”

“閣下是什麽人,口氣象是官府的鷹爪。”九虎中一個使刀的家夥凶狠地說:“在下替你招魂,認命吧!”說著橫刀作勢欲撲。

“本人正要找機會,到湘南去找你們九虎,可惜一直沒借口。”中年人欣然說道:“沒想到你們竟自己送上門來了,今天這機會本人不能錯過。出山虎閆常明,你已經準備動刀行凶,在場的人全可以為我做證,來吧,看看本人能不能送你進武昌大牢!”

橫刀的家夥吃了一驚,不敢再逼近,急問:“閣下究竟是……”

“武昌兵馬司,副指揮使柴。”

橫刀的家夥聞言大駭,不由自主地立即撤刀收勢,驚恐地說道:“柴報應!

你……你不能亂治人罪,事情是他們六傑先挑起的……“”刀快掉了,小心砸傷自己的腳。“柴報應說著,踱進大門淡淡一笑。

柴報應負責武昌府治安,雖是一個七品小官,但大權在握,武藝超塵拔俗,鐵麵無私執法如山,鐵腕所及,江湖宵小聞名喪膽,所以綽號叫報應。凡是在官府落案的江湖巨擘,在武昌絕不敢亮字號,就連那些大官巨富的權貴子弟,也畏之如虎,不敢肆意橫行,聲譽之隆,名列天下十大執法者之一。

他對犯案之人,有一套最為靈光的辦法,那就是對一切膽敢拒捕的人,一律先廢了再辦,從不理會犯案的人是何來路。因此不宵的權貴子弟見了他,如同老鼠見貓,即使有了不起的長輩做後台,但人先被廢,能保釋出去也完了。

當然,柴報應辦案從不亂來,沒掌握確證,絕不隨便下重手。任職三年,辦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案,不但正法了不少江洋大盜,連武昌知事的兒子小霸王張銘權,也被他綁著雙手,用馬從城外拖回府衙,武昌百姓人人稱快。

人如果行得正坐得穩,辦事光明正大公私分明,必可獲得他人的尊敬,甚至連仇人也敬而遠之。柴服應之名不但地方官民耳熟能詳,在江湖上也極響,無論黑白道,皆對他刮目相看。

無論是權勢地位還是武功身手,湘南九虎都無法與柴報應相抗,除非他們有一舉把柴報應送下地域、把在場之人全部滅口的把握,不然隻能低頭。

“衝你的麵子,咱們今天不與六傑計較。”出山虎見風使舵,“隻要不動武,你就沒理由送我們坐牢。”說著收刀入鞘,其他之人也都收起兵刃重新坐下。

“算你們識相,有本人在的地方,你們最好安份些,不然的話,絕對回不了湘南老家。”

柴報應嘴裏說著,眼睛掃向廳內的其他食客,大概發現多數是帶刀佩劍的武林人,眉頭一皺,眼中現出驚疑,打消了離開的念頭,轉身帶人在左邊中間一桌坐下,開始點酒要菜,小二殷勤侍候,哪敢怠慢。

酒肆飯店,本來是非就多,這店裏的食客多數是武林人,潛在的危險可想而知,因而柴報應決定留下,以免再生事端。他想的是不錯,可是真正是非來時,他這個小小的地方官,以及所帶的六名隨員,究竟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又進來了三拔客人,分別占了右邊的兩張空桌和左邊靠門的一桌。柴服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因為他已認出,右邊新到的兩桌客人,全是當今武林中灸手的人物。

與六傑相鄰桌上的三男一女四個年輕人,三個男的是武林四大世家中,東方、南宮和關中三家的少公子,女的是燕山世家的二小姐。三位公子一樣英俊,一樣的瀟灑,可算是江湖上的一流俊彥,那位二小姐生得國色天香,為武林中少見的美人,如果沒有三位公子在旁,不知要引來多少狂蜂浪蝶。

靠門的一桌坐的是四人的八個仆人,六男二女,年齡皆在四十歲以上,舉止穩重、目光陰沉,令人望而生畏。與之鄰近的九虎與六傑,不由自主地全把說話的聲音壓低了,而其他的食客也沒有一個敢高聲的。

然而,也有不怕的,那就是剛進來的,坐左邊靠門桌上的五個客人。為首的是一位文士打拌的英偉年輕人,一雙銳利的虎目,不時打量廳內的食客,時而溜向那邊的二小姐,陡然湧現貪婪的光芒。

他的四位同伴,兩個是五十多歲的隨從,坐在下首神色肅然;另外兩位多半是好友,也是年輕人,穿的是青衫而非儒衫,其中一個佩劍,另一個佩的是七星狹鋒刀。

這三個年輕人柴報應雖未見過,但卻早有所聞。那身穿儒衫的,是江湖三公子之一的賞花公子狄鳳傑,而兩個穿青衫的則是妙劍焦仁河、花刀劉泉。賞花公子的最大嗜好是追求江湖美女,見一個愛一個,但從不認真,被他沾上的女人,很快便會被扔掉,所以叫賞花,賞過即棄。

妙劍與花刀也是同路貨色,可無論是門第財勢,還是人才武功,全都差了一品,所以隻能跟著賞花公子混,而無法獨豎一幟,也弄個什麽公子的字號。凡是江湖中以公子為號的人,出身不是豪門就是巨富,有足夠的資本花天酒地,而且必然是好色之徒,名聲毀多於譽。

賞花、妙劍和花刀,三人雖然貪花好色,可武功確實不弱,尤其是賞花,在去年的泰山大會上,曾經幫助玄天教出手闖關,竟然擠進了超等高手。以柴報應略高一流的武功,確實吃不住這三人,特別是當他發現賞花公子不時斜眼偷窺燕山世家的二小姐時,不由心中忐忑,麵對滿桌灑菜也難下咽。

不管是武林四大世家還是賞花公子,對於柴報應來說都是惹不起的,如果雙方發生衝突,身為執法者的他是管也不是,不管更不是。好在目前賞花公子隻是偷窺,沒有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大概是不摸對方的底,心裏還在猶豫不決。

在柴報應暗自思考對策的時候,從大門又進來一僧一俗兩個顧客,一看二人裝束像貌,柴報應心裏一驚,隨後連叫了幾聲苦。俗裝的是一個老花子,腰後係著個朱色酒葫蘆;僧裝的是一個老和尚,一張笑口常開;兩人正是宏兒在天靈鬼穀外遇見過的九州俠丐和中嶽笑佛。

從兩人的穿著打拌,柴報應認出了他們的身份,知道他們是老莊主司徒鵬飛的好友,不由一下急出了一頭汗。目前不知有多少人在打探神劍盟的下落,正苦於找不到線索,而他們兩位竟送上門來了!

這一僧一俗坐了僅剩的一張桌子,老花子對走過來的小二吩咐:“先來兩壺老白幹,有香肉上二斤,沒有上牛肉也行。我說‘頂光光’,來點什麽?”

“來三個素炒,外加十個饅頭。”老和尚吩咐完,轉對老花子道:“我說‘吃白飯’的,老司徒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要不門口怎麽這麽多的武林人。”

原來他們剛剛啟關出山,並不知道這一年來江湖上所發生的事。

“我看八成是出了事,不過隻要有老司徒在,就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老花子自以為是地說道:“別管他,先填飽肚子再說,在山裏呆了一年多的時間,可把我老人家饞壞了。”

自從兩人進來,所有人都在暗暗注意他們的言行,聽了這話,大部分人都感到失望,隻有少數人以為兩人是在做戲,成心說給別人聽。隻有柴報應一人,在攪盡腦汁,想辦法把近來所發生的事告訴兩人。

不等柴報應把主意想好,門外又有新的客人到了,他一看新來的這拔人,就知道一場衝突絕對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