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開天

第五十八章頑石回頭

隨後幾天,星魂老祖帶著天佑和楊小娟,改變方向沿太行山脈南行,大概要避開世人耳目,走的全是山路。每當經過集鎮,老魔事先總要封住天佑的穴道,睡覺時則用從於化鵬手中奪來的冰絲天羅將兩人罩住,深恐小家夥乘機逃走。

一路之上,小天佑本來有不少機會可以逃出,由於擔心楊小娟因自己逃走而被老魔殺害,所以隻得忍耐隨行。好在有楊小娟作伴,有老魔不斷出題鬥智,所以也不覺得寂寞,而老魔也沒在飲食起居上過於為難他們兩個。

為了套出天佑的心法,老魔真還費了不少的心機,除了找些題目進行刁難,逼小家夥交換,還經常沒話找話與小家夥閑聊,以便從中找出線索。對此小天佑到是心知肚明,表麵上隻當不知不識,在嚴守口風的同時,反到從老魔的嘴裏套出了許多的江湖趣聞和典故,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從閑談中天佑得知,劫持自己的於化鵬一夥,原本是星魂老祖的手下,星魂門失勢後,轉而又投靠了武林三皇中的東瀛天皇。星魂老祖所以要救天佑,一是要懲戒對己不忠的手下,二是要用天佑做護身符,三是想從天佑的身上摸清天宏的武功底細。

要說以星魂老祖的心智,絕對不會反上天佑的當,他所以在閑聊中透出這些,也都是有目的的。他救天佑的真實目的,不說小家夥心裏也清楚,而有關東瀛天皇的事,不過是想將來借天宏之手,替自己除去潛在的對頭。半個多月後,天佑和楊小娟被星魂老祖帶到了浙江境內的雁蕩山,住進了位於雁湖崗頂的雁崗山莊。

雁蕩山亦稱北雁蕩山,當地人簡稱雁山,向有東南第一山之美稱。主峰雁湖崗高逾千仞,頂部平整如台,中有湖泊,故稱崗而不稱峰。湖內蘆狄叢生結連成蕩,秋雁常來蕩中棲宿,湖因之而得名雁湖,山因之而得名雁蕩。

雁湖崗終年雲霧繚繞,如同仙境,站在崗頂,向東眺望海天一色,浩渺無際;向西可見群峰蒼芒,波瀾千裏。雁湖四周有西石梁大瀑、含珠峰、石柱門、梅雨潭、羅帶瀑、紅岩洞、雷洞岩、梯雲穀和龍溜等名勝景點,景致萬千。

雁崗山莊就座落於崗頂湖畔,是星魂門從海上進入內地的一號秘站,除了幾名魁首,就連星魂門中的長老也隻聞其名而不知其所在,更不要說一般的門內子弟了。自從發現天星島的秘密已經暴露,星魂老祖便偷偷把自己的親信和美妾轉移到了這裏,而他自己卻在江北一帶活動,以吸引江湖人的注意。如今星魂門勢落,門下與隨從星散各地深隱不出,星魂老祖更為謹慎,要不是為了暫時脫離江湖,靜下心從天佑身上偷學內功心法,他絕不會回來。

山莊倚山傍水而建,足有三四十畝,分內、中、外三層院落,從外看去,似乎與一般的莊戶人家沒什麽區別,隻有內行人才能看出其中的不同。莊內不但每一處房舍都是按一定方位、規格建造的,而且機關密布,暗道深藏,不知內情的人一旦闖進去就再也別想出來。外院住的是星魂老祖的親信,兼帶負責護衛警戒;中院住的是他的直係親屬,其中不乏頂尖高手;內院住的是星魂老祖的姬妾,隻有老魔一個男人。

正如老魔所說,莊裏真有不少十歲左右的童男童女,數數足有三十多,每個人的資質都不錯,其中最大的不滿十一歲,最小的隻有七歲。這些幼童全是老魔的親信手下從各地擄來的,人數尚在不斷增加,每六名編成一組,由一名高手教授武功和文事,稍有違抗必受重罰。按照老魔原來的計劃,準備用十五年的時間,將這批幼童訓練成超級殺手,以之做為星魂門東山再起的本錢,待機重出江湖恢複星魂門的聲望。

住進雁崗山莊後,星魂老祖似乎忘記了江湖,忘記了與正道各派間的恩恩怨怨,每天既不練功也不找美妾們尋歡作樂,隻是帶著天佑和楊小娟兩人在山中轉悠。不知內情的人撞見他們三個,還以為是老祖父帶著自己的孫子孫女,正在山中四處遊覽風景名勝呢,絕對想不到一老二小之間存在著理不清的恩怨。

每當外出遊山時,星魂老祖事先總要封死天佑身上的穴道,以便在天佑勞累練功時研究他的內功心法,晚上回來則將兩小分開,把楊小娟獨自帶進內院交給自己的姬妾嚴加看守,謹防小姑娘逃走。

天佑年齡雖小,可對老魔的詭計卻一清二楚,由於擔心老魔找楊小娟的麻煩,盡管心裏氣苦,可表麵上卻隻好裝做不知,每天倍著老魔在山中亂轉。好在老魔還沒找出偷學他內功心法的有效辦法,而且在飲食和住宿上也沒虐待他們兩個,所以除了勞累腿腳筋骨,生活到也不錯,比那些擄來的幼童強多了。然而,小家夥不知,“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腳?”

這一天,老魔帶著兩小轉到了雁蕩三絕之一的大龍湫景點,瀑水從高有百丈的連雲嶂淩空而下,白練飛瀉煙霧沆瀣,風雷激蕩蔚為壯觀。相傳唐初有西天竺高僧諾詎那率弟子三百,從四川東來雁蕩,見大龍湫景色歎為觀止,留戀不去,遂於此觀瀑坐化,變成了瀑旁的羅漢石。

天佑走到龍湫瀑布旁已經覺得很累,當下也不管老魔是否同意,竟自找了一塊平整的大青石坐下調息,以便恢複消耗過多的體力。可是,他一進入功境,即發現自己練功時的感覺與往日不同,不僅被封的穴道一衝即開,而且真力的運轉也比往日流暢得多,甚至不用引導也能自行運轉。

小家夥開始還弄不清是怎麽回事,以為是自己的功力長進了,可想想又否定了。因為功力增長雖可加速衝開穴道,但絕不會有真氣自行流轉的現象發生。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真氣怎麽自己轉開了?”他心裏不斷自問著,猛然想起自己三哥的經曆,想起三哥天宏自創心法時所處的環境,終於想通了其中的原因,“是大龍湫瀑布的聲音,是大瀑布的氣機引動了自己體內的氣機!三哥所教的內功心法,正是讓我想象江河激流的聲音節律來引導體內真氣。

唉呀,不好,老魔頭還在旁邊守著呢,千萬不能讓他看出心法與瀑布響聲間的秘密!“想到此,天佑趕緊收功。

然而,盡管小天佑省悟得快,可還是晚了些。

天佑坐在青石上開始調息恢複體力,老魔開始還不怎麽在意。因為小家夥那自然的坐姿他早就看慣了,今天與往日並沒什麽區別。就在他不在意地轉首觀大賞龍湫瀑布時,身後突然傳來了楊小娟詫異的輕咦聲。

老魔心知有異,立即轉身觀察,看到楊小娟傻呆呆地站在當地,櫻桃小嘴半張著,兩眼正在注視石上調息練功的天佑,似乎發現了什麽。老魔順著她的目光細看天佑,也覺得有什麽不對,可問題出在哪裏,他又說不上來,不由皺起雙眉,腦海中飛快地回想天佑平時練功的表現。有問題的既不是天佑的坐姿,也不是天佑調息時的外在表象,問題出在外在表象出現的時間上。往日天佑調息需半個時辰才能衝開被封穴道,並隨之引出草木內傾的現象。可今天坐下後還不到一刻時間,已衝開了身上被封的穴道,四周草木內傾的範圍,也比往日增加了三尺多,而且還在迅速擴展……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其中的原因何在?”老魔不斷暗問自己,苦苦思索其中原因,“是小東西本身的功力突然沒來由的提高了?不可能,其中必有原因。是不是他過去有所隱藏今天疏忽露出了馬腳?

以小家夥的品行和為人這種可能性似乎不大。那又是什麽原因?……“

就在老魔百思不得其解時,那邊天佑四周的水汽已開始旋轉、波動,與大龍湫瀑布的轟嗚節律,以及飛流直下的勁氣彼此相互呼應,沆瀣的煙霧正在不斷向天佑集中。看到這一現象,老魔眼睛突然一亮,終於想通了其中的原因,並由此進一步猜到了天佑所練內功心法的梗概,不由心中狂喜,愁眉盡展。

再看到小天佑自行收功,正心神不安地注視自己,老魔更形得意,仰天狂笑一聲對天佑道:“小家夥,任你滑似鬼,還是喝了我老人家的洗腳水。你的內功心法終於被我老人家猜到了,不信我老人家這就練給你看……”

老魔說著,當即學著天佑先前的樣子,席地坐下開始按大龍湫轟嗚的節律,以及早先從天佑身上偷學到的功法導引真氣。開始,他覺得心靜神清,遠比自己平時修練血影魔功時的感覺舒適得多,自己似乎已與身旁有大龍湫瀑布融為一體……

當他償試著將體內真氣倒運時,可了不得!脈動驀然轉頻,比平時快了三倍還多,心口處象是壓了一塊鉛,壓得他喘不過氣。與此同時,渾身上下腫脹欲列,四肢麻木感覺若失,兩耳中雷嗚不斷,雙眼金星亂迸,大腦中一陣暈旋,神智頓時混亂,體內氣血隨之失控。

就在老魔走火入魔,身軀不由自主地向下躺倒時,一旁的天佑突然閃身過來,出指在他身上連點數指,隨後伸手按住他頭頂百匯輸入一股真氣,幫他收斂已經散亂的真氣。待他體內真氣重歸正途,小天佑這才收手退回一邊,與不明所以的楊小娟輕聲交談起來……

不一會,老魔已收功醒來,兩眼緊盯著天佑,目光極為複雜:“小家夥,你為什麽要救我?”“是你把我和大妹妹從那又黑又冷的地牢救出來的,因此我也救你一次,這樣以後我就不欠你什麽了!再說你雖然很壞,可我卻沒親眼見過你幹壞事,憑你是我三嫂的曾祖,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難道你不恨我?不怕我偷學你的內功心法?”

“你待我和大妹妹雖然不好,但飲食不缺起居有所,站在敵對的立場上,這已經很不錯了,所以我不恨你。至於你偷學我的內功心法的事,那更算不得什麽,即使你把我的全學去了,照樣還是趕不上我三哥。”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剛才我為什麽會走火入魔?可是心法不對?”

天佑低頭思索了一會,似乎想通了什麽,重新抬頭回答道:“你很聰明,悟性也很高,可就是心術不正。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偷學的功法和悟出的心法都不錯,錯的是你的心術。要想真正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必須首先使己心與天心合一,而後才能道法合一。天心生生而死死,兩你的心中卻有死而無生,所以正運通而逆運塞,隻能至死而不能還生。”

“照你說,所有正運功法豈不全都隻能至死,那為什麽練武者又可比不練武者長壽?”

“練武者血脈比不練武者暢通,所以能長壽。但隻得其死道而未得其生道,故而最後仍然難免一死。

生當生,死當死,生死輪回,是謂人道;生中有死,死中有生,生死相依,共存同在,是謂地道;生即死,死即生,生死悖行,周運不殆,是謂天道。

天、地、人三道合一,三道同運,是謂自然大道;因出果定,因果相連,是謂自然法理。從三哥處,我隻學來這些,其中所含的自然道理,要靠你自己去體悟了。我有三哥為因,我為人囚是果;我有功法為因,得你相救是果;你昔日救我為因,我今救你為果。你欲霸江湖,促人早死而自家先亡;你欲求大道,存我之生而自己死而得生。

常言說得好,‘種什麽因,得什麽果!’話已講明,今後為敵為友,為善為惡,得生得死,全看你自己選擇了。“一個多月來,小家夥一直防著老魔偷學自己的心法,弄得寢食不安,心裏壓力極大。

如今他想通了,反而主動把大道至理告訴了老魔,話說完後心裏輕鬆不少。天佑的一番話,不僅使星魂老祖毛塞頓開,更使他心中暗生警惕,半天作聲不得。

回頭想想,他過去早就知道因果相連卻沒放在心上。辦起事來,隻知率性而為,全不管別人的感受和生死,滅門屠派,奴役江湖,結果弄得宇文一族家破人亡。自己過去隻信奉武力強權,仗著一身不俗的武功肆意欺淩弱小,結果遇到更強者,自己反成了喪家之犬,今天要不是小天佑相救,非落得遺屍荒野不可。

尤其是明白了自然大道和自然法理後,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後不改弦易轍,就永遠無法練至天人合一的境界,永遠無法修成大道。

想到此,星魂老祖咳然長歎一聲,站起身,對正在觀賞四周風景的天佑說道:“小朋友,謝謝你的指點!走,咱們回去吧。”說完領先而行。

往回走的路上,星魂老祖一反常態,不再沒話找話地與天佑搭訕,隻是悶聲不響地趕路,顯得心事重重。而天佑卻因放下了包負而一身輕鬆,一路上與楊小娟有說有笑地跟在後麵往回走,心境極佳。

三人一登上雁湖崗,便碰上了滿臉愁容的宇文仇唐,急步迎過來低聲稟道:“老祖,太夫人來了,目前正在莊裏等您。您看……”他所說的太夫人,是星魂老祖的原配夫人梅曉芳,也是他的親祖母。六十年前因看不慣星魂老祖父子的所作所為,而她管又管不了,一氣之下,帶著一群兒媳、侄媳一起離開星魂島,到南海瓊州自創南海派,從此不問星魂門之事。

“咦,她不在南海享福,跑到這來幹什麽?”

宇文仇唐瞥了一眼天佑:“是為這小家夥來的。老太太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專程趕來要他。一聽說你不在,就沒頭沒臉地把我和爹臭罵了一頓。這不,我被趕出來找您,我爹還在莊裏吃排頭呢。”

“這老太婆,真是豈有此理。咱們不去惹她,她到找上門來了。走,咱們回去見她,看她能怎麽樣?”

星魂老祖憤憤回答,看樣子有意要與老伴大闖一場。

“老祖,這兩個孩子……”

宇文仇唐的意思,是問要不要先把天佑和楊小娟兩人藏起來,以免被太夫人看見搶了去。

看到天佑,星魂老祖頭腦一清,心裏的火氣隨之熄滅不少:“哦,不用了,帶著他們兩個一起去見你奶奶,我也正好有些事要找你們爺倆商量。”

“一起去見我奶奶?”

宇文仇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在他的記憶裏,星魂老祖在兒孫麵前,一直稱梅曉芳為老太婆,從沒用過“你奶奶”這個詞,難怪他感到奇怪。

看到宇文仇唐那詫異中帶有懷疑的表情,星魂老祖更覺心裏不是味,由於自己的偏激和誤導,致使兒孫也隨之是非巔倒。為了遮掩內心的愧疚,他兩眼一瞪訓道:“有什麽奇怪的,她不是你奶奶,難道還是我奶奶?”

老魔一瞪眼,宇文仇唐還真有些駭怕。他嘴上雖然不敢再問,可心裏卻犯開了嘀咕,不知自己的爺爺今天是吃錯了藥還是昏了頭,說話行事竟與往日大不相同。

他心裏驀地一跳,偷眼打量走在前麵的老魔,沒錯,那身骨、那舉動,確實是自己的爺爺,絕非別人假冒。會不會是小鬼弄了什麽鬼?他猛然回頭查看跟在後麵的天佑和楊小娟,兩個小家夥有說有笑,臉上一片泰然。

宇文仇唐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覺,已隨星魂老祖走進了雁崗山莊,連四名門衛向他行禮都沒注意。

四人剛走進二進客廳的大門,便已看到坐在廳內上道的梅曉芳,而對方也看到了他們。

梅曉芳看上去隻有六十許,而她的實際年齡隻比星魂老祖小五歲,也是有兩甲子以上歲數的老人了。

圓臉、柳眉、鳳眼,一頭銀灰色的頭發,身材高挑,可以想見年青時必然是個少見的美人。

在梅曉芳身後,站著她的三名兒媳和一名侄媳,四人的年齡本比她們的婆婆小得多,可看上去卻似乎年齡不分上下,從中可以看出個人的修為。要在尋常人家,九十高齡肯定被當做壽星供奉,可在宇文一族中,尤其是在星魂老祖和梅曉芳麵前,她們還是小媳婦,隻有站的份。

看到星魂老祖和宇文仇唐帶著兩個孩子進來,梅曉芳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掛滿嚴霜的臉隨之轉向一邊。而站在她身後的四個老婦人,卻不敢象她一樣,紛紛屈膝行禮,向已邁進客廳的星魂老祖致意。

星魂老祖不在意地揮揮手,算是對行禮的兒媳和侄媳的回應,隨後又故作輕鬆地哈哈大笑著走上前,在另一邊的主位落坐:“我說老婆子,十多年沒見,你到是越活越年輕了。今天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怎麽說,一見麵就要和我鬥氣,何必呢,咱們老夫老妻的,有什麽話不好商量?“

對於老妻的脾氣,星魂老祖非常了解,那就是當她生氣時,除非你想把她氣跑,否則絕不能頂撞,頂撞的結果必然火上澆油沒完沒了。她生氣,你就笑,你一笑,她就是有氣也氣不起來了,就連皇帝都不打笑臉人,何況是在一起生活過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了。

星魂老祖的笑臉攻勢還真管用,梅曉芳轉向一邊的臉又轉了回來:“你說什麽風?如果我再不來,宇文家的子孫非全讓你這老渾蛋斷送光不可,等你死後有什麽臉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難道就不怕下地域嗎?”

“你……”

星魂老祖本想發火很很地回敬幾句,可又壓了下去,和聲平氣地說道:“要是我下了地域,你這個當妻子的又有什麽好處?當年如果你能堅持原則不賭氣自己跑開,六十年來不聞不問不勸不說,我們爺們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咱們宇文一族又怎麽會死那麽多的人?”

“哼,你別想把責任往我頭上推。當年我的嘴都快說破了,可你們誰聽的進去?一個個象是著了魔,滿腦子想的全是稱霸武林奪天下。”梅曉芳越說越氣,站起身指著星魂老祖:“尤其是你這個老渾蛋,嫌我礙你的事,專門與那些不三不四的狐狸精鬼混,成心想把我氣死,我們娘幾個不走行嗎?你說呀!”

“這……”

星魂老祖還真沒什麽好說的,知道自己理虧,隻好繼續說好話、賠不是:“好、好,都是我的錯,該我去下地域,這回總行了吧。”說著轉對傻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宇文仇唐吩咐道:“仇兒,還不趕快吩咐他們準備飯菜,為你奶奶和母親、嬸嬸她們接風洗塵。”

梅曉芳雖然知道星魂老祖在轉移話題,但由於他已有軟話在先,加之當著兒孫的麵也不願過於讓他難堪,所以也就不再抓住不放,以免鬧疆了大家都不好下台。特別是她們娘幾個到此本另有要事待辦,難得星魂老祖今天好說話,因而看到宇文仇唐三步並兩步地跑去吩咐飯菜,也就乘勢轉題改談正事。

“哼,我們娘幾個大老遠的跑來,可不是為了吃你一頓飯的。想來仇兒已經把我們的目的告訴你了,說吧,那孩子你到底是給不給?”

“那還有什麽說的,即使你們不來要,我也準備把他送回去了。這不,我把人都領來了。”星魂老祖說著轉身指了指跟在身後的天佑和楊小娟,“喏,旁邊的這個小女孩,是他的‘大妹妹’,名字叫楊小娟。”

“哦……”

梅曉芳真沒想到星魂老祖這麽好說話,更沒想到跟在他身後的小男孩就是自己所要的人。看看星魂老祖,再看看天佑,走上前拉住天佑的後,有些不大相信地問:“孩子,你可真是張天佑?”

看到天佑點頭承認,又問:“老東西是不是在你身上做了什麽手腳?來,讓老奶奶幫你檢查一下。”

說著就要替天佑把脈。

星魂老祖看到,表麵上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可心裏卻大不是滋味。由於自己過去的所做所為,連老妻都不相信他,更不要說其他人了。一個人混到說實話辦好事也沒人相信的分上,實在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

幸好小天佑開了口:“老人家,謝謝您!他沒在我身上做手腳,我很好。可是我三嫂請您到這來找我的?”

“是你三哥查到你落在老東西的手裏,這才拿著你三嫂的信到海南找我,讓我幫忙把你從這裏救出去。那老東西壞得很,滿肚子的害人詭計,來,孩子,還是讓老奶奶幫你檢查一下,要不我不放心。”

老太太說著,轉臉狠狠地瞪了星魂老祖一眼。星魂老祖見情,隻有報之以咧嘴苦笑。

“您老既不放心,那就檢查好了。”天佑把自己的手腕遞給老太太,好奇地問:“對了,老人家,我三哥他怎麽不自己來,反而繞道海南去請您來幫忙?”

“唔……”

老太太皺眉思索著天佑的脈情,順口答道:“他不願意多造殺孽,所以隻好請我幫忙,順便也勸勸他們幾個。好孩子,老東西這回還真的沒在你身上做手腳,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老太太說著轉臉又瞪了星魂老祖一眼,目光卻比上回柔和多了,竟帶有一絲淡淡的欠意。

星魂老祖已察覺老妻目光中的變化,欣慰之餘,乘機大報委屈:“這年頭,好人真難做!看來以後……”

“以後怎麽樣?”

老太太凶巴巴地打斷星魂老祖的話:“你要是想早點下地域,就還象過去一樣胡鬧好了。我們娘兒幾個一會就走,眼不見心靜,管你們爺兒幾個是死是活呢。”

“看看你、看看你,說著說著又來氣了,要真氣壞了身子那可怎麽得了。再說我也想開了,什麽稱霸江湖,什麽江山社稷,都不如一家人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互相切搓參悟大道來的實在。你們正好來了,不然我還想讓仇兒到海南去請你們呢,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一下,也好對咱們宇文一族的今後作個妥善的安排。”

聽了星魂老祖的一番話,大廳中的眾人相顧愕然。大家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看看其他人神態,彼此全都一樣,可見沒聽錯,可又怎麽會?再看看星魂老祖那付認真而篤定的表情,顯然不是為了哄老伴而開玩笑,那又是究竟為了什麽?什麽原因使老魔突然傳變了觀念?

好一會,梅曉芳才半信半疑地問:“老東西,你不是在開大家的玩笑吧?”

“是真的!說起來應當感謝這位小朋友……”星魂老祖說著一指站在旁邊的小天佑,“這位小朋友以德報怨,不但救我一命,還使我得聞大道至理,得窺仙法玄機,也省悟了過去所行之非。常言說得好,亡羊補牢未為晚也,即往雖不可追,來日尚屬我等,所以我準備就此收手,專心參悟大道。”

星魂老祖把話說完,走過去左手拉起天佑,右手拉起楊小娟,走回去讓兩小靠著自己落坐。“你們兩個從現在起是我的貴賓,所以應當有坐。”又轉對一旁的血雨魅影吩咐道:“快去看看仇兒的飯準備得怎麽樣了,我可有些餓了。”

事情發展至此,廳內眾人都已知道星魂老祖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幾位老太太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其他人也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老太太們為星魂老祖及時收手回頭而高興,其他人則為自己不需再拚殺玩命而輕鬆。

血雨魅影一時間雖然還適應不了這突然的轉變,顯得有些茫然無措,但星魂老祖已做決定,他也不好說什麽,轉身出廳去摧飯菜。功夫不大,他帶著十幾個丫環重新回到大廳,收拾桌麵,安排坐位,上酒上菜。

“老頭子,你這裏一廂情願地單方麵休戰,那些仇家要是不放過你怎麽辦?”老太太試探著問。

“能化解的化解,化解不了的隻好各憑本事。目前咱們星魂門雖然勢力大不如前,但也不好欺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們也不會束手待斃。”

星魂老祖說至此處稍頓又道:“說真的,除了這孩子的三哥和那群小丫頭,別的人老夫還真不放在眼裏。而他三哥和那群小丫頭要真想將宇文一族趕盡殺絕,也不會等到今天這個時候了。”

他這裏話音剛落,不等老太太接口,有人搶先接過了話茬:“嘿嘿,……你到是會算計!”

聲音不高,似乎來自四麵八方,廳中眾人無一不是絕頂高手,卻沒人聽出來自何處。

大家相顧駭然,以為是強敵上門尋仇,紛紛起身運功準備應變,廳內氣氛隨之變得緊張森嚴。

“嘻嘻,幹嘛這麽緊張,我今天可是來坐客的。你們這麽一鬧,讓我多不好意思……

小心!“最後一字餘音未息,緊接著”咚咚“的碰撞聲連響,隨後又響起”唉呦“的呼痛聲。

原來,大廳中間的人,這回已聽出聲音由四周的牆壁和房頂地麵中傳出,紛紛注目上下查尋。而帖牆站立的幾名彪形大漢,發現聲音來自身後,心驚之下猛然轉身,不料卻撞在了牆壁上,一個個捂頭揉肩呲牙咧嘴,看了真讓人哭笑不得。

別人這裏疼痛難忍,可那聲音卻又響起:“嘖嘖,告訴你們小心,偏不聽話,這回撞痛了吧?”

這一回,小天佑可聽清了,高興地喊:“三哥,我已聽出是你了。我知道你一定藏在地底,快出來吧!”

“你這小鬼頭,偏要揭我的底,弄得把戲沒得耍。”

說話中,從大廳中央的地麵上慢慢冒出一個人。十七八的年齡,劍眉星目,玉麵朱唇。一身粗布短裝,罩著七尺來高的身材,雄健勻稱,英氣逼人。

不用說,從地下冒出的這人正是天佑的三哥天宏。因為不放心小弟的安危,怕梅曉芳與星魂老祖鬧疆,所以暗中跟來接應。他施展真身穿阻之術,鑽入廳內地下已有一段時間,發現星魂老祖已經覺悟過去之非,這才找茬答言以便現身相見。當然,他的所言所行,多少要帶有幾分捉弄人的味道,這麽好的機會要是白白放過去,那他也就不是他了。

從大廳的石板地麵中鑽出一個大活人,已經讓眾人驚駭萬分,等到再看清他的象貌、氣質,大家全傻了。要不是小天佑歡呼著跑過去投入他的懷抱,不依不饒地撒嬌耍賴,真不知他們要傻站多久。

“老天!真身穿阻,我算是開了眼界!”星魂老祖驚呼出聲,也鬆了一口氣。

“唔……”

梅曉芳也鬆了一口氣:“張少俠,難怪江湖上給你取了一個百變神魔的尊號,確實真有神魔的本領手段,天下第一人你當之無愧。”

“老人家過講了。”

天宏謙虛地對梅曉芳說道:“再晚不過是機緣巧合,武功和法術小有所成,距離大成境界還差得遠呢。至於其它方麵,那就更不用說了,所以老人家天下第一人之譽,再晚萬萬不敢擔當。”

轉對星魂老祖:“到是宇文老人家能夠及時悔悟,斷然決定收手修真,勇氣令人佩服,善意可感天地。再晚這裏向老人家賀喜,向在坐的宇文一族賀喜,為江湖感到高興,為天下百姓蒼生高興。正如老人家所說‘即往雖不可追,來日尚屬我等’。隻要宇文一族能一意至誠與各派修好,我想明理的人是絕不會抓住過去不放的,這點再晚亦可幫忙向各派解釋。”

“老夫代表宇文一族先謝過少俠。”

星魂老祖總算省過神,連忙招呼天宏和其他人:“大家別站著,其它話咱們坐下來邊吃邊說,免得一會飯菜涼了還得熱。”

因為宇文媚的關係,說起來天宏應是重孫輩,加上首次正式見麵和剛剛解除敵對狀態,所以在星魂老祖和梅曉芳兩人麵前,他自稱為再晚,稱對方為老人家。可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在江湖中的名望,星魂老祖和梅曉芳兩人可真不敢以老祖宗自居,因而稱他少俠。他們彼此的稱呼聽起來雖然有些別扭,顯得不倫不類,但在目前的場合下,卻是再恰當不過了。

對於星魂老祖的邀請,天宏還真不好拒絕,當下也不客氣,在客坐主位坐下,天佑和楊小娟坐了他的下手。

趁丫環給眾人斟酒之機,天佑輕聲問:“三哥,你不是不準備來嗎?怎麽又來了?”

對麵的梅曉芳聞言也問:“是啊,少俠,可是怕老東西不開竅?老身幾人有危險?”

天宏實話實說:“老人家所說多少有點,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二十天前西北戰事爆發,邊關吃緊,當今聖上三天前帶四十萬大軍禦駕親征,傳旨令我盡早脫身前往相助。再有就是媚妹她們六個,這兩天已快分娩,我也得趕回去照應一下,否則有個三長兩短,必然悔恨終生。”天宏後來所說的兩點原因,前者令眾人大吃一驚,後者又讓他們擔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