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開天

第六十章祁連喋血

祁連山口,底寬約九十丈,西去之路由中通過;兩側是斜上五六百丈的陡坡,屏障著背後的連綿群山。

此時,藩軍把守著山口和兩側山頂,與誓要奪路西進的明軍激戰正酣,鼓角喧天,殺聲震野。

兩側山坡上,成千上萬的明軍冒著藩軍成排的滾木和密如暴雨的雷石弩矢,前仆後繼地不斷向上搶攻,山腳下滾木和屍體橫躺豎臥不斷增加。

山口中,藩軍和明軍混戰在一起,雙方各已投入兩萬多兵力,全都殺紅了眼,倒下一批再派一批,殺不了敵人即被敵人所殺,屍橫遍地,血流成溪。

山口半裏外,兩萬多執戈列隊,時刻準備投入戰鬥的明軍後備部隊,環衛著臨時搭起的將台。台上,站著明軍主帥和二十幾位參將,正不斷以鼓聲和號旗調兵遣將,指揮前方的戰鬥。

隨著號旗的晃動,伴著鼓聲的變幻,一隊又一隊戰士走向戰場,走向血腥的拚殺,沒人回頭……

這就是戰爭,充滿了血腥,充滿了殘暴,沒有仁慈,沒有憐憫,置身其中,每個人的心都像是鐵打的,都被迫使出所有的力量,為生存而戰,為重歸故裏、再見親人而拚搏!

趕到的江湖群豪,先被眼前屍橫遍野、血腥衝天的場麵所震懾,隨後又被戰士們義無反顧,勇往直前,死而後已的無畏氣慨激得熱血沸騰。

‘還看甚麽?走啊,去幫上一把!’鐵王提錘在手,第一個邁步走向戰場。

與之同來的四財、四叟,不發一語,隨後而行。

馬王囑咐兒媳看好孫女,帶著兒子一起追了上去。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手執碧玉禪杖的少林掌門慧清大師,口宣佛號,率門下二十幾名高手毅然前行。

同為佛門弟子的五台、衡山和峨嵋三派共計七十多名高手,彼此相互交換一下眼色,念著佛號,隨後追去。‘無量天尊,既在劫中,又何懼應劫!’武當掌門手持玄武金劍,領著三十幾名門下弟子走向戰場。

華山、崆峒兩個道教門派的四十多名高手,隨後亦走向祁連山口。

‘和尚、道士都去了,咱們要飯的又怕甚麽?’丐幫幫主馮世賢說著舉起綠竹杖一揮,領著丐幫三十幾多高手舉步堅定地向前走去。

其他無門無派的江湖人也不甘落後地跟了上去,準備助明軍一臂之力。

在眾人距戰場半裏之時,明軍陣中突然馳出五騎,來到跟前下馬攔住了去路,站在中間的是馬王等人昨天見過的青年將軍李玉祥。

‘小子,可是不許我們參戰?’鐵王瞪眼喝問。

李玉祥先抱拳一禮,隨後朗聲說道:“晚輩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攔阻?不過前輩們如果真有心相助,請先至家父營中大帳稍坐片刻,等一切布署就緒,再藉諸位大力一舉破敵。‘鐵王聞言神色緩和,仍帶警惕地問:”小子,請我們去軍營大帳,不會是別有用心吧?’李玉祥聞言肅容答道:“晚輩天膽也不敢,再說目前”慧劍“、”仙劍‘和“神劍’三位前輩,茅山太字輩的四位仙長,”俠丐“”笑佛“”

神偷“”神醫“”刀魔“”毒魔‘“烈焰’”百毒“”芒山‘等幾位,以及上一輩六君中的四位、四僧中的三位和“金蠱帝尊”“烈陽帝尊”“百毒門主”等全在帳中,還有二十多位晚輩不知名的也在帳中等候。’一聽說有這麽多的前輩和同輩高手等在帳中,眾人無不驚奇!誰又會放棄這等機會?鐵王心裏雖為剛才的過份謹慎而不好意思,可表麵上卻裝得若無其事:“好家夥,你們父子倆的麵子可真不小!

還不帶路,難道還要老夫請你嗎?‘自從認識天宏後,李玉祥一改過去的狂傲,這時聽了鐵王的話也不生氣,一麵轉身帶路,一麵對圍上來的鐵王和眾人和顏道:“鐵前輩說笑了,帳中的眾位前輩和先賢所以肯賞光,全衝著張公子的麵子。目前執行的計劃和布署,也是張公子一手安排策劃,晚輩父子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馬王聞言,眉頭連跳,與金盤對視一眼後,試探著問:”將軍所說的張公子,可是我們昨天在茶棚中所見到的那一位?‘’就是他,昨天我們從俘虜口中得知軍情泄露,對方派人襲占驛站攔截軍報,張公子判斷對方必然有所行動。隨即讓我帶人收拾襲占驛站的外藩高手,自己趕往涼州見駕,途中遇‘天香妃子“和二仙得知聖上已率軍出征,隨即向西追趕。他們在四十裏外恰逢聖上中伏,十萬大軍少部潰散,其餘的被二十五萬藩軍分別困在十幾個地方,彼此不能相顧。尤其聖上身邊隻剩兩萬多人,被七萬多藩軍圍困在一座孤山上,而且受到對方近二百名超等高手攻擊,形勢十分危險。幸虧他們及時趕到,先替聖上擊潰對方的武林高手,接著又把分散的部隊救到一處,目前聖上身邊已有七萬多人,加上“天香妃子‘和二仙,暫時可保無慮。’李玉祥說到此處,才緩過一口氣,既為成祖暫時脫險而感到所慰,又像是為天宏等人至此得以喘息而慶幸。

他說得雖然簡單,可聽者卻驚心動魄。

因為眾人的想像力都不弱,都能想像到僅憑軍情泄露和對方攔截軍報一事,即判出對方有所行動,在一個時辰內趕到百裏之外的交戰現場,於危急時刻擊潰對方近二百名超等高手,並從二十五萬藩軍的包圍中完成救駕救軍的重任,心智和武攻一者稍弱,皆難竟此不世之功。

‘好小子,簡直不是人!’鐵王話喊出口,才從別人的眼神中發現有些不對,立即補充解釋道:“我是說連‘地行仙’也辦不到的事,這小子竟然辦到了,簡直是活生生的大羅金仙嘛!‘待看到眾人臉色緩和點頭讚同,接著又問:”我說小將軍,那位張公子可在大帳?到時你可得給我們大家好好介紹介紹。’大概是愛屋及物,他對李玉祥的稱呼,也由‘小子’變成了‘小將軍’。

李玉祥也聽出了鐵王稱呼的改變,笑著答道:“張公子今早趕到家父大帳,布署好破敵之策後,又趕往漢王那邊去了,目前我們都在等他回來。‘’阿彌陀佛!‘慧清大師念聲佛號,從旁問道:”張公子為何不一氣救出聖上?反而要舍近求遠,非讓李將軍和漢王兩部救駕呢?’李玉祥:“大師所言,晚輩父子當初也曾想過,但張公子卻不做此想。聽他說,直接救出聖上,雖然可減少眼前的殺戮,先安全民之心,卻有損聖上英名,長外藩銳氣。北疆諸藩地廣人稀,物產極其貧乏,民風野蠻,崇尚暴力,不服王化,故而時常寇邊掠奪,自濟不足。為邊疆長治久安,張公子準備以漢王、寧夏趙總兵、肅州陳總兵和家父所率四路援軍共計二十三萬人馬與聖上所率七萬餘眾內外夾擊,大破藩軍,奪其戰誌,毀其戰力,使其今後不敢輕起內侵之心。‘’無量天尊!‘武當掌門玄同道長先誦聲道號,隨後感歎道:”

常言說得好,見文王行禮義,遇紂王動刀兵。張公子所慮極是,欲定外藩諸邦,非先兵後理不可,欲減今後殺戮,唯先張眼前殺戮以警後來。隻是肅州目前尚在圍中,勤王之師可能成行?‘李玉祥道:“昨天上半夜,張公子趕赴肅州,率在彼助戰的昆侖和天山派高手夜襲敵營,斬主從將校及隨軍高手百餘名,圍城之敵不戰自潰,援軍今晨已經出發。’聽了李玉祥的解釋,眾人總算放了心。

銀杖本想再問問天宏對突破祁連山口的布署,卻因已行近營中大帳,隻好把問題暫先憋在心裏,與大家一起向迎出的前輩血丕局手見禮。

令他驚喜不已的是,在大帳中竟然見到了他們四財失綆一甲子的師父……袁方申,以及鐵王和匠王的師父沈將,江南神醫的師父劉什壽,三相邪神的師父閑雲道長。

他們一進來,原本就不安靜的大帳,一下子變得更熱鬧了,有的師徒相認,有的祖孫相認,甚至有的竟能相差四五輩,正邪混雜,老少同堂,不亦樂乎。由於人太多,一座主帥大帳容納不下,李玉祥又吩咐兵丁把相鄰的六座軍帳空出,暫時用來招待江湖群雄,並端來不少羊肉乾和袋裝酒,讓空肚的人裹腹。

帳內眾人交談議論的聲音突然降低,幾個功力弱的小輩先還不解?但很快也明白了。

原來外麵的鼓角聲不知甚麽時候已經停止,此時正有馬蹄聲由遠而近,來至帳外不遠處停住,隨後又傳來兵丁‘好功夫’的喝彩聲。

眾人迎出,見李玉祥正在與牽馬走來的三十多名年輕的武林人相互招呼,低聲交談,一樣的魁武身材,一樣的江湖短打扮,一般的年紀,一色的口外烈馬,看上去朝氣蓬勃。

對新到的這群年輕人,不少人去年參加龍門決戰時見過,知道是縱橫大漠的三十六鐵騎,所以也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

三十六鐵騎還沒與眾人見完禮,身後突然響起戰馬的驚嘶,急忙扭頭,隻見一隻龍頭、犀身、牛尾,渾身雪白的怪獸背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人。

在這一人一獸的身後,跟著一匹身高九尺、長有丈二,渾身紫色的巨馬,馬背上並騎側坐著兩位絕色少婦,前麵的是一身紫色衣裙,後麵的一身寶藍衣裙。

一獸─馬所經之處,營中戰馬紛紛屈膝跪伏在地,形色恭順中帶有驚懼,好似人世中的臣民參見王者。

‘大漠神駒!’馬王驚呼!一生與馬打交道的他,此時隻見馬而不見人。

‘雪麒麟!’金盤盯著怪獸驚呼,急忙抬眼上看,神色一愣!看衣服是昨天在茶棚所見過的少年公子,可那超塵脫俗的容貌為何如此陌生?

‘小妖怪,原來是你!’九州俠丐喊著迎上前,聽到有人不高興地用鼻音哼了一聲,循聲一看,‘小……小……小姑娘,原來你也來了。’他本喊曰小魔女‘的,話剛出口,就被方婉蓉給瞪得變成了’小姑娘‘。

方婉蓉聞言皺起瓊鼻。滿臉不高興地問:“哼,怎麽我又變小了?‘看來她是吃定了俠丐。

想起前年舊事,俠丐趕緊走過去向躍身下馬的方婉蓉解釋:“老化子是指姑娘愈來愈年輕,愈來愈漂亮了,再沒別的意思。嘿嘿……老化子當初說對了吧?你和小妖怪到底走到一……‘方婉蓉臉一紅:”

不和你說了。‘賭氣走向正與大家見禮的天宏和紫薔,沒兩步又轉回了身,對跟過來的俠丐道:“對了,以後不許再叫宏哥甚麽小妖怪,多難聽。’俠丐總算明白了吃排頭的原因,道:”哦……老化子遵命就是,不過,總得有個稱呼吧?‘’嗯……就叫張公子吧!再不就叫……‘’蓉妹,別理老狡猾,數他最難纏。快來見過幾位老前輩,一會還有正事要辦呢。‘天宏成心氣老叫化。

‘哎,來了。’方婉蓉甜應一聲,急趨夫婿身旁。

‘小……小……你怎麽能喜新厭舊?’老化子慌不擇言,趕到天宏身旁接著指責道:“你慢怠老朋友,怎麽也說不過去。得賠償!不然我今後絕不罷休。‘天宏笑道:”這還不好說?一會給你個大的。

‘俠丐聞言兩眼放光:“甚麽”的“?快說說……’天宏回身一指祁連山口,道:”喏,山口往西一裏是藩軍的營帳,個頭不小,一會就包給前輩好了。‘俠丐苦起臉:“這麽大?老化子一個可拿不下來。

‘’老化子別聽宏兒逗你。一會兒由他帶三十六鐵騎在前開路,我師父他們跟在後前護法;和尚和老道分別負責兩側的山頭,大軍在後跟進掃蕩。你們丐幫負責清理敵營中的馬匹和吃穿用品,撿好的留下,等大家進大漠時用,其餘的交給李將軍。‘司徒老莊主從旁為老友解窘,說出了粗略安排。

轉眼看到麒麟和神駒,正在那邊神氣十足地慢步巡視營中的戰馬,好奇地間天宏:“你怎麽有時間去抓它們?‘天宏道:”不是我抓它們,而是它們找上了我們。’‘怎麽可能?’馬王滿臉疑惑地從神駒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轉向天宏解說道:“這家夥又凶叉野,從不讓人靠近。三十年前我好不容易找到它,結果還在一裏外就被它發現了,立刻跑得沒了影。等我往回走時,它卻從後突然偷襲,一蹄子踢得我在**躺了一年,再沒見到它。

如今它竟和雪麒麟主動找上公子,會不會是吃錯了藥?腦子出了甚麽問題?‘天宏道:“它們一點也不傻,主動找上我,全是為了躲過今年的九九大劫。我去與漢王聯絡,正好碰上薔妹和蓉妹,聽說聖上被困祁連,不放心也趕來了。等我們辦完正事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了它們兩個,本以為要費點手腳,誰知乖得很。薔妹和蓉妹她倆喜歡得不行,我也不願它們將來有個好歹,就帶著一起來了,速度真不慢。

‘’以它們日行萬裏的腳程,百裏豈不轉眼即至?不過也就是公子和公主,否則別人誰能有福騎它們?

‘馬王像是自語,又像是為神駒抱不平,語氣中略帶些酸味,大概在為神駒’勢利‘而吃醋。

也難怪,他號稱馬王,結果卻降不住神駒不說,還吃了虧,白找了三十多年,而神駒竟自動找上了天宏等三個少年人,這讓他心裏怎能好受?

方婉蓉最氣別人小視夫婿,從旁道:“日行萬裏算甚麽?不要說宏哥馭劍飛行,就是薔姊和我也能馭氣日行萬裏而有餘。‘馬王聞言,才意識到自己小看了天宏和二女,尤其聽說天宏能馭劍飛行,而紫薔和方婉蓉也能馭氣日行萬裏,方信天宏先前所說神駒擇主之事不虛。隨即道:”原來公子能馭劍飛行,而兩位少夫人也能馭氣行空,難怪大漠神駒和雪麒麟會有擇主之行,非此等不世之絕學,又怎能功皮等度過天助。’‘前輩別聽蓉妹胡說,晚輩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再說晚輩也是應劫之人,能否平安,也很難說呢。’天宏說到此,看見李將軍帶人趕到,隨即迎上見禮,而後招呼大家一起進帳細商破敵之策……

一個時辰後,軍營中鼓角再起,明軍拔營而起,在距山口百丈處止步列陣。從拔營這一點看,明軍準備狐注一擲,勢在必得。

陣前旗門亮開,走出的不是身披鎧甲的領兵將軍,而是老老少少三百多名騎著戰馬的武林人,中間一名白衣少年,騎的竟是一隻龍首怪獸。

對麵山口,藩軍正在湧出列陣,大概見到這邊出陣的是武林人,所以也派出了近二百名武林高手出陣應敵,雙方彼此相距五十丈。

然而,出乎藩軍意料,這邊既不派人單挑,也不齊上群毆,隻見中間白衣少年一聲穿雲長嘯,隨後雙掌前推。眾人尚未解意,居中的百多名高手已應掌軟倒在地,餘者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已相繼倒了下去。沒有一人來得及出聲,沒有一人能夠幸免,倒下去就再也沒動一下……

無論是明軍還是藩軍,全被眼見的事實嚇傻了,連鼓角聲也停了。

即使是這邊的武林人,也無不駭然變色,目瞪口呆,難辨眼前是虛是實?他們至此突然發現,人的生命是這麽的脆弱,自己過去是那麽的無知,竟仗微末之技小看天下,枉自稱雄。

不管他們怎麽去想,怎麽去看,天宏再次長嘯,策騎前衝,三十六鐵騎暴喝一聲,策騎奮追,被嘯聲震醒的眾高手也呼喝著催馬衝陣,明軍齊聲呐喊,在後助威,明軍陣中振奮人心的戰鼓再次敲響。

明軍這邊軍心振奮,鬥誌昂揚,對麵的藩軍卻心驚膽寒,戰誌全無,一看天宏衝出,立即暴退躲避,動作稍慢,非死即傷,陣勢為之動搖。

與此同時,山頂背後突然傳來連續的爆炸聲,濃煙騰空,火光映天,被西北風一吹,立即卷上山頂。

少林和武當等派高手乘勢搶攻,山頂藩軍頓時大亂。

李將軍見情大喜,立即揮軍發起衝鋒,跟在眾高手之後一路掩殺,摧枯拉朽,氣吞山河,勢如破竹,銳不可擋……

中間,天宏率眾貫穿敵陣後,又掉頭殺回,如此幾個來回,三萬多藩軍亂成了一團,再被李將軍率軍一衝,頓時潰不成軍。

兩側,守山的兩萬多藩軍禁不住煙熏火烤,紛紛向山下逃,遭少杯和武當等派的高手正麵截殺,又掉頭轉向側麵的山口逃。

山下的藩軍往上逃,山上的藩軍往下逃,結果全擠在半山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不少受傷和體弱的被擠得滾下了陡坡,有的被摔死,有的被滿腔仇恨的明軍殺死,更多的是當了俘虜。

掃了一眼遍地的屍體,再看看被圍在山腰足有三萬的藩軍,天宏輕歎一聲,對策騎找過來的李將軍道:“將軍快傳令下去,讓被俘的藩軍喊山上的投降,隻要繳械,一律放行。如果再繼續殺下去,不僅徒曾我軍傷亡,而且要費不少時間,耽擱西進救駕的大事。‘李將軍亦有此心,聞言急忙傳令,不一會兒,山下已傳來被俘藩軍的喊話聲。

被圍在半山腰的藩軍在戰不敢戰,逃無可逃的情況下,聽到喊話,已自心動。因怕明軍說話不算數,等他們放下兵刃後,再翻臉大肆屠殺,所以互相觀望,猶豫不決。等他們看到幾個膽大的下山後安然離開,隨即也紛紛依樣校法,扔刀拋槍,解鎧棄甲,走下山坡四散逃去。

李將軍隻留下三千明軍打掃戰場、埋屍善後,其餘重新整隊,帶著三萬多匹繳獲的戰馬,隨天宏所率武林高手揚鞭西進……

再說成祖被困之處,藩軍仗著四五倍於明軍的絕對優勢,天剛見亮,即發起猛烈進攻。戰場上炮聲、戰鼓聲、號角聲、喊殺聲、戰馬的嘶鳴聲和瀕死的慘叫聲,彼此交織,混成了一片,驚天動地。

七萬明軍環孤山列陣,開始時隻守不攻,依托連夜用樹木搭起的寨壘,以所帶攻城大炮和弓箭對附策騎衝近的藩軍。

打退幾次進攻後,羽箭告罄,將校兵丁不得已,隻好與攻上來的藩軍短兵相接,戰鬥至此,開始進入最為殘酷的膠著廝殺,雙方的傷亡驟增……

明軍依托高有七尺的寨壘,居高臨下防守,冒著炮石箭雨,頑強抗擊如潮湧至的藩軍,前麵的人倒了下去,後麵的立即補上。

隨著壘前藩兵屍體的不斷增加,寨壘上也灑滿了明軍將士的鮮血,所有成員中,隻有少部傷在刀槍之下,而絕大多數是被對方的標槍和流矢擊中的。

然而,麵對鮮血和死亡,沒有人膽怯,更沒有人後退,除非受傷或犧牲,否則絕不下壘牆……

連攻數次均遭失敗後,藩將也發現在明軍隻守不攻的情況下,讓自己的部下趨前仰攻寨壘實在吃虧。

隨即把拉錙重的幾百輛大車趕上來,聯在一起,架成丈高的車壘,讓弓箭手站在上麵,專射守寨明軍。

隨著弓弦不斷震鳴,守寨明軍紛紛墜落,轉眼間傷了兩三千多人。

成祖在山頂發現不對頭,急令天祥、天麒兄弟和另外兩名年輕將軍各率五千人馬出戰,毀掉敵人的車壘:令隨征伴駕的忠勇侯和義勇侯兩員老將各領一萬人馬負責接應。

天祥、天麒兄弟雖然首次伴駕出征,但經昨天的竟日廝殺,都已不是生手,都明白在這千軍萬馬的混戰中,既不能心慈,更不能手軟,否則倒下的必是自己。因而兩兄弟遵旨點齊人馬後,略加商量,同時從西門突然殺出。

天祥由西向北,天麒由西向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入敵群。碰上藩軍就殺,遇到車壘就燒,見到箭壺就撿,所經之處,波開浪裂,等藩軍清醒過來,派人攔截時,他們早已帶隊殺了過去,不到半個時辰即分別殺到了南北兩門。

天祥由忠勇侯常報國接進北門後,急忙打聽天麒可曾回來?結果從常侯口中得知天麒殺到南門後,因發現負責東南方麵的劉逢春及所率五千人馬在半途中被沈軍圍住了,故而過門不入,又帶著原班人馬殺向了東南;目前義勇侯已帶人出東門接應去了。

天祥手足情深,急趨山頂見駕交令,並想請命帶人接應天麒。

登上山頂後,發現成祖和伴駕的文武官員正在滿臉憂容地向東南方向觀望。

天祥趨前問安交令,成祖聞言轉身,看清人,臉上憂容稍減,過來拉起天祥道:“你回來正是時候。一指山下,道:”你看,天麒的人馬也被藩軍纏住了,李侯進展緩慢,目前亦被藩軍包圍,形勢十分不利。

我再多給你五千輕騎,立即出南門向東突,先救天麒,然後劉逢春、李侯,且記不要戀戰,能救回人來,就是大功。‘天祥居高望去,果如成祖所言,東南麵的寨牆外,三隊明軍分別被藩軍包圍著;天麒與六名蒙麵高手戰在一起,無法脫身,所率五千人馬亦與敵混戰在一起;別處的藩軍正不斷向東南方集中,看來是想把明軍全部拉出寨壘,進行決戰。

看清戰場形勢,天祥心急如火,立即下山點兵出戰。

然而,殺出南門沒走多遠,他也被不知從哪鑽出的六名蒙麵高手纏住了,隨後亦被大隊藩軍包圍。

不隻於此,整個戰場又生不利於明軍的變化,藩軍從明軍燒車壘的行動學了乖,竟然從西北方向放火燒寨,風助火勢,頓成燎原,濃煙隨風飄向山頂。

與此同時,二百多名外藩高手乘機突破明軍防線,在濃煙的掩護下撲向孤山山頂,與錦衣衛和三十二鐵衛混戰在一起,要不是有天香妃子和二仙護駕,成祖難逃大劫。

眼看明軍身陷絕境,東方突然傳來一聲穿雲長嘯,嘯聲未落,一綠一藍兩道長虹從空射入山頂戰場,隨即慘叫連聲,攻上山頂的外藩高手紛紛倒地,除為首的六人見情勢不妙,藉五行遁術向北逃走,其餘全成了死屍。

虹影突收,現出紫薔和婉蓉兩女,看看再無敵人,轉趨成祖身邊。

紫薔仔細打量著父親,關心地問:“父皇,他們沒傷著您吧?‘看清成祖確無外傷,隨即依到身邊拉起父親的手又道:”讓人耽心死了,這些家夥死一萬次也不足以贖罪,哼!’看到紫薔和婉蓉,成祖就知自己大難已過,再聽紫薔充滿孺慕之情地說個不往,臉上頓展笑容,輕輕拍著紫薔的手說道:“父皇有驚無險,你看這不好好的?‘至此突然想起甚麽?著急地問:”對了,你怎麽跑出來了?剛出月就出來亂跑,落下病就壞了。再說你出來了,卻把父皇的小外孫丟在家裏,要是生了病可怎麽好?’‘您看,沒事的。’紫薔搖搖成祖的手解釋道:“有宏哥的那麽多靈藥,第二天就行動如常了,小靈有瑛妹她們照看,也絕不會出事的。

再說您在這被困,讓人家怎麽能放得下心?千裏迢迢的趕來,一見麵就訓人家……‘紫薔說著說著噘起了嘴,眼圈也紅了。

也難怪她感到委曲,一聽說老父被困,立即丟下剛滿月的愛子趕來救駕。此時老父已經安全,不由想起丟在家中的孩子,雖知有姊妹們幫著照看,絕不會出事,可當母親的又有哪個能真正放心?再被老父─埋怨,心裏怎會好受?

看到紫薔小兒女的委曲相,成祖好心痛,趕緊好言安慰:“傻丫頭,父皇怎會不解你的孝心?你為父皇耽心,父皇也為你和孩子耽心啊!對了,你和蓉兒在路上可曾見到天宏他們?‘聽了成祖的話,紫薔心中省悟,因有不少外人在場,心裏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一聽問天宏,立即找到了出氣的對象:”哼,要不是他讓人家和蓉妹跑去聯絡二哥及其他兩路人馬,我們早就來了,這些外藩高手一個也別想登上山頂。這些人全該死,竟然妄想對您不利,隻可惜讓他們跑了六個,下次再讓我碰上,哼!’她說來說去,最後把氣出在外藩高手身上,忽有所聞,指著東方道:“您快看,宏哥和李將軍他們殺過來了。‘當紫薔與成祖說話時,眾人全被他們父女倆的真情表露所感動,全都默不做聲地站在一邊,深恐打擾他們。

這時聽了紫薔的話,一起轉首東望。

隻見二百多名中原武林高手,以人字隊形策騎引導三萬多明軍,撕開層層藩兵,以破竹之勢衝殺過來。在人字隊形的鋒端,是一個騎著白色怪獸的少年,隨著他雙掌不斷前推,正麵百丈內的藩軍人仰馬翻,帳倒車毀,無一幸免,無一能逃脫……

‘好!’成祖神情激動地脫口喝彩,接著又情不自禁地連聲讚道:“不愧是朕的愛婿,果然不負朕之所望!你們看,氣勢如虹,神勇無匹,冠蓋三軍!依朕看,就是當年長圾坡前的趙子龍,也未必有這孩子威風!‘’父皇,他哪有那麽好?‘紫薔嘴上謙虛,臉上卻掛滿了笑意。成祖的讚言,讓她甜到了心裏。

‘父皇可沒說錯,你看,你看……’成祖目不轉睛地盯著戰場,哪顧得注意紫薔是哭是笑?

‘聖上一點沒說錯,七駙馬確有霸王之勇,他這一露麵,藩軍的氣勢立即被壓了下去。’老侯爺常報國從旁眉飛色舞地為成祖證言,看到高興處,竟忘了身邊站著皇上,不停地頓腳揮臂,大呼小叫道:“嘿,痛快,痛快!真痛快極了。快去拿酒來,這麽痛快,不喝一杯怎麽行?‘成祖聞言,身有同感:”

對!快去拿酒來,非馬上喝一杯不行!‘聽到成祖的聲音,老侯爺才想起身邊站著皇上,不是在自己家中,不好意思地請罪道:“皇上,老臣……’成祖眼不離戰場,不在意地揮手打斷老侯爺:”客氣甚麽?

要不想喝,一會就別喝,我可是非喝不可的。‘一看成祖不怪罪,老侯爺心中更喜:“謝過皇上,今天的酒老臣一定喝。’抬頭再看山下,動容道:”七駙馬真厲害,藩軍已經膽怯了,用不了多久,非潰敗不可。‘戰況正如常老侯爺所說,就這幾句話的工夫。天宏已帶著眾高手和李將軍所部,殺透重圍與兩位兄長會合。

三兄弟隨即合兵一處,在救出義勇侯的人馬後,並不進寨壘休息,反而掉頭重新殺向藩軍大隊。鋒芒所向,藩軍無不四散逃避,氣為所奪,戰誌盡失,伍不成伍,隊不成隊,正所謂敗象已露!

剛才纏鬥天祥和天麒兩兄弟的那些蒙麵高手,此時全不知躲到哪去了?竟倔二人露麵。

看到此,山上眾人全放了心。老侯爺欣喜之餘,把手中的空酒杯遞給侍從,遊目四下打量,發現南麵、西麵和北麵,此時皆有大隊明軍援兵殺到,立即興高采烈地提醒身旁的成祖道:“聖上快看,其他三路援軍也到了。

成祖聞言轉首,眼見老侯爺所言不虛。心中大喜,對身旁眾人道:“他們來得正是時候,這一回藩兵非大敗不可,隻怕他們今後一二十年都難……‘說到一半,突然皺起眉頭:”壞了,肅州被圍,陳將軍怎能脫身來援?不會是……’‘父皇放心,昨晚宏哥從您這離開後,先趕到肅州,和昆侖、天山兩派高手夜襲敵營,把藩軍主從將校和一百多助戰的高手全殺了,圍城藩軍不戰自潰,所以陳將軍也帶人趕來了。’紫薔從旁解釋。

‘原來如此,父皇還以為肅州失守了。’成祖眉頭才展又皺,問紫薔:“薔兒,有一件事讓父皇為難的很,你說該怎麽辦?‘紫薔道:”甚麽事讓父皇為難?薔兒若能分憂,絕不推辭!’成祖道:“天宏先前為父皇起沉痾、兩次救駕、穩定中原武林,其功封侯有餘,今又解父皇之圍,大破藩軍,若再不封賞,天下人必說父皇賞罰不明。可天宏卻誌在山水,無意仕途,你說該怎樣是好?‘’這……‘紫薔沒想到成祖提出的是這件事,一下也犯了難。

她最了解自己的夫婿,最煩官場奉迎、勾心鬥角,隻對自然留戀難舍。可是有功不獎,對夫婿和自己姊妹倒沒甚麽,對父皇來說確有賞罰不明之嫌。

不過她到底聰明,眼珠一轉,已想出了一個折衷的辦法:“父皇,不如封他一個有名無責、不用隨朝伴駕的山水侯,您看是否可行?‘這倒好,讓她隨口把有名無實改成了有名無責。

‘唔……這主意不錯。’成祖思量著點頭讚同,覺得確是個兩全的辦法,思路一開,靈感隨之亦來:“不過,山水兩字平了些,我看不如叫逍遙侯響亮。如果將來他再立大功,到時我還可以封他山海王,九州山水,隨意逍遙,五湖四海,任其遨遊,你看怎麽樣?‘’逍……遙……侯……九州山水,隨意逍遙。‘紫薔一字一頓地細品了一下,喜笑顏開地拉住成祖的手,道:”兒臣喜歡,先代宏哥謝謝父皇。

‘說完真要蹲身行大禮。

成祖一把拉住,心裏也很得意:“你跟父皇還客氣甚麽?來,再看看山下,雙方幾十萬大軍鏖戰,這場麵可不多見,錯過了實在可惜。‘紫薔聞言,也不再多說,隨成祖觀望山下戰場。

山下的戰鬥此時已接近尾聲。

二十五萬藩軍被天宏帶隊反複衝殺、掃蕩,已經喪失鬥誌,現遭其他三路援軍合擊衝殺,立即潰不成軍,紛紛四散竄逃。

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誰也顧不上別人,隻知躲避明軍,從山上下望,真像是搗毀了蟻窩,方圓十幾裏,到處都是逃跑的散兵遊勇。

明軍兵分多路,四下兜截,除少數幾處仍有戰鬥,其餘皆已停止,孤山附近的明軍已開始撲滅山火,打掃戰場……

這一仗,藩軍兵圍肅州調明軍西援,在以少部兵力遲滯漢王所率左路人馬的同時,集中主力於中途設伏,成功地將孤軍深入的成祖所率右路人馬包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被天宏趕到察覺陰謀,策動並及時接應四路援兵救駕成功,內外夾擊,使藩軍反勝為敗,就連韃靼可汗的行轅大帳也成了明軍的戰利品。

成祖移駕韃靼可汗的大帳,各路將領以及中原各派掌門紛紛趕至見駕問安,解俘報功。

成祖欣喜之餘,大加封賞賜贈,擺宴慶賀。

次日,成祖下詔,令四路援軍將領,帶所部人馬分路追擊逃敵,禦駕轉回蘭州坐鎮。

江湖群雄功成身退,拜別成祖後,紛紛進入大漠,一麵去碰自己的運氣,一麵暗助明軍追殲殘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