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開天

第六十三章簫曲無聲

再說天宏為了擺脫群雄糾纏,入夜後以新參悟的移山,一口氣將自己的人馬向西搬出了三百多裏,這才在一處有泉的草原落腳休息。

草原的夜色遠比沙漠美得多,加上時當五月,遍地青草野花,生機勃勃,春氣盎然,給人以一種奮發向上的感覺。

一股清徹的泉流從地底鑽出,跑湧突溢,形成一片三畝大的小湖後,又從一角盈淌成溪,蜿蜒向南,隱沒在地角天邊……

天宏的帳篷設在小湖下邊約半裏的溪流旁。

不知是因擺脫了群雄的糾纏而高興,還是因為受了自然環境的感染,雖已深夜,卻全無一點睡意。他不睡,方婉蓉和花魁四女又怎能睡得著?五女彼此一商量,遂決定到小湖戲水沐浴,並讓天宏去給她們保駕站哨,誰讓他沒事不睡覺的!

躺在岸邊的草地上,望著空中的明月繁星,嗅著晚風送來的花草清香,聽著湖中五女的嬉戲笑鬧,天宏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天靈穀,回到了礁中嶼,心裏一熱,側首望向湖中……

月光下,五女眉目如畫,嫵媚如花,發若漆染,膚若凝脂,玉體婀娜修長,凸凹一派天成,在蕩漾的碧波中時隱時現,攪出千般的柔媚,萬般的風情,看得天宏目瞪口呆,情難自已。

嬉戲中,方婉蓉發現天宏在旁偷窺,乘其不備,掬起一捧湖水潑了過來,嚇得天宏急忙滾向一邊,逗得花魁四女嬌笑不已。

方婉蓉嫵媚一笑,打趣道:“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反正都是你的人,何必偷偷摸摸的?多丟人。

‘天宏厚起臉皮,指天劃地地為自己辯解道:“誰偷看來?我隻是換個角度欣賞罷了。在說都是”我的人“,哪還有甚麽偷不偷的,天下誰聽過自己偷自己的?’逗得五女嬌笑不已,頓時花枝亂顫,湖水泛波,天宏心裏髓之虛火急升。

方婉蓉喘過一口氣,仍不依不饒地說道:“自己的也是偷,隻要不是光明正大的都是偷!被我抓住了。不承認也不行。快承認!‘’好,好,偷就偷。‘天宏噘嘴承認,可眼角卻升起一抹賊見寶的笑意,隨即一邊解衣,一邊隨口吟道:”天做房,月做窗,碧湖當瑤床,五個仙子扮嫁娘,由吾充新郎。淚勿落,聲勿揚,甘苦自品嚐,明日行路須扶牆,今晚任我狂。新郎官來了,看先抓住誰?’一看他脫衣,方婉蓉就知大事不妙,嘴裏喊聲:“別胡來!‘轉身就往水裏躲,嚇得花魁四女也跟著躲,隻可惜就這麽大點地方,她們又能躲到哪去?

等天宏話落,耳聽一聲水響。五女心如鹿撞,躲得更急了……

後來也不知她們誰先落入魔掌,隻知道第二天他們沒有按計劃起程。好在食物充足,耽擱幾天也不在乎。

直到六天後,五女才重新露麵。

傍晚,九人圍坐在篝火旁,商量過明天的行止,晁洪夫婦丟小湖洗澡,老邪自己找地方練功,剩下天宏夫妻六人守在火燙口子受夜景。

春桃為大家滿上茶,放下壺問天宏:“公子,咱們幹些甚麽,總不能就這麽幹坐著吧?‘’唔,是得找點幹的。‘天宏說著把眼光轉向四野,轉來轉去也沒找到甚麽好玩的,最後文轉回到身邊的五女身上,眼睛突然一亮,嘿嘿笑了起來:”如此良宵,我看咱們不如……’一聽笑聲,方婉蓉已知他不懷好意,嬌叱道:“今天你別想,說好了明天要起路的。‘說到這,自己也笑了起來,扭頭看到天宏的目光仍在自己五人身上轉,趕緊發話引開他的思路:”對了,宏哥,不如我們弄幾個小菜,咱們圍著篝火賞月飲酒如何?還有,好長時間沒聽你吹簫,不如今晚吹上一曲吧。’花魁四女聞言,高興地歡呼一聲,蹦起來找簫並準備酒菜去了。

看來她們也心有餘悸,深恐天宏再來個‘今晚任我狂’甚麽的。

看到四女跳躍著跑走,天宏像是被人從嘴邊奪去蘋莫的大孩子,把嘴噘起老高老高,賭氣地道:“總讓我吹,不行,這回你來吹,我來聽。‘力婉蓉得意地抿嘴一笑:”我吹就我吹,吹不好,你可別埋怨。’恰好春桃取來了紫玉簫和一張瑤琴,隨即接簫就唇,先試了試音,然後開始正式吹奏,春桃在旁以琴相和。

她吹的是一支傳自漢代的戍邊古曲,分上中下三闕,上闕低沉深遠,中闕激昂壯烈,下闕中正平和,全曲反複三迭,曲意與當前景致相合。

簫聲在瑤琴天籟合弦的扶襯下,時而悠遠低迷,時而高昂激越。低迷處四野柔漫,婉轉纏綿,徘徊於花底,蕩漾於蒿蓬之間;高昂處星空崩裂,金鐵交鳴,斬斷南北之風,阻遏過往行雲。

簫聲一起,天宏便枕著春桃的『yutui』躺下閉目聆聽,漸為簫聲所感。待婉蓉和春桃重奏第二遍時,情不自禁地起身踱步,即景低聲唱道:“漠野沉沉,繁星點點。遠山朦朦,溪流澹澹。不見單於金頂帳,不聞鼓角起連邊,唯有遊人自懷遠,露浸征衣未覺寒,倚偎篝火前。

‘至此,由春桃單獨彈奏下一段的過門,曲調漸高,節奏漸急,天宏接過夏荷遞上的酒杯,放在唇邊輕呷一口,待簫聲重起,接唱道:“舉金樽,邀嬋娟,弄玉簫,挑絲弦,不羨君王九重殿,不慕蓬萊八洞仙,隻對高山大海長留戀,髓意漫步操舟總忘還,逍遙人世間。’春桃再奏過門,夏荷、秋菊、冬梅三女低聲唱和,簫聲重起,天宏落坐後繼續唱道:”長風萬裏,吹渡關山,冰消雪溶,草茂花繁。不思千古成敗事,不憂後世鼬生辰緣,單看眼前泉映月,把酒吟歌且偷閑,天地自然寬。‘餘音末絕,天宏人已賴散地躺下了。

方婉蓉過來正想拉他起來,不料他又突然坐了起來,反被嚇了一跳。

不由嬌嗔道:“要死啦,嚇人一跳。‘’噓……‘天宏打個噤聲的手勢,聽了聽,隨後說道:”有兩批人馬向咱們這邊來了,前一批約有百騎,似乎在逃,後一批有一萬多,相距百丈,緊跟窮追。’轉眼看到花魁四女準備收拾東西,急忙製止:“不用收拾。蓉妹、春桃,你們繼續吹彈;夏荷、秋菊、冬梅,你們三個跟著唱好了。我到要看看是誰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打擾本公子的雅興,哼!‘說完又躺了下去,看來他對來人十分惱火。

他惱火,方婉蓉五女也惱火,就她們所知,這還是天宏第一次即興填詞做歌,可見他心情大佳,她們心裏也非常高興。本想藉機拉夫婿再做幾首,以便日後吹彈消遣,誰知卻有人這麽不長眼,偏在這時來掃興,這讓她們怎能不惱,怎能不火?五女隨即選了首江南小調,開始吹奏和唱,柔和嫵媚中竟隱泛殺音……

可惜,來人卻顧不上欣賞品味。

蹄聲漸近,人馬隱約可見,正如天宏所言,前麵百餘騎縱馬竄逃,後麵一萬多騎呈半弧形漫野包超,緊追不舍。

老邪和晁洪夫婦這時也趕了回來,一看天宏擺出的迎客場麵,已知他心中不快,隻怕來人要倒黴了。

他們這邊嚴陣以待,那邊的來騎卻全然不知,看看相距百丈,隻聽有人高聲問道:“前麵的可是宏弟?‘天宏聞聲,像觸電似的從地上彈起:”咦,怎麽竟是二哥?’定睛一看,最前麵的一騎上坐的正是二哥天麒,看清他那狼狽不堪的樣子,差點沒把鼻子氣歪。隨即沒好氣地以問代答道:“怎麽搞的嘛,被人追得這麽狼狽?‘已近至五十丈的天麒聞言鬆口氣,放慢馬速後,窘笑著答道:”嘿,果然是你!別提了,先幫著把後麵的處理了,再這樣跑下去,就算人沒事,馬匹也挺不住了。‘說話中已馳近二十丈,看到天宏逍遙自在的場麵,不由氣道:“怎麽搞的,二哥我被人追得像喪家犬,你卻在這美酒嬌妻,觀賞夜景,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嘿嘿……各有福氣莫羨人。得了,帶你的人到帳後歇著,後麵的交給我!’‘還沒那麽糟,為兄給你壓陣好了。’天麒說著一打手勢,百名手下立即陣擺一字,掉頭待敵。

大概已知遇上了甚麽人,所以麵對百倍於己的追兵,竟然全不畏懼,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天宏臉色一整,對身邊人吩咐:“蓉妹,你們五個留下;邪老、晁洪,咱們三個出去等他們。‘隨後在天麒的陪同下,帶著老邪和晁洪走出陣前。

一發現前邊有人接應,追來的藩騎已放慢了速度,大概是不摸底,正在等主將的指示。

待看清接應的隻有九個人,天麒的百人隊擺出了硬拚的架式,兩側藩騎突然加速包抄,中間大隊氣勢咄咄擊鼓而進。

一看對方擊鼓進逼,天宏不由想起被掃興的事,心中頓時火起,在大步前迎的同時,口發穿雲長嘯,硬把對方的鼓聲壓了下去。

對於天宏的穿雲長嘯,對方陣中多數人曾在小孤山聽到過,心驚之餘,下意識地收縉勒馬。

後邊的人全無防備,收韁不及,驚呼著與前邊的人馬撞在了一起,一倒就是一大片,陣勢隨之大亂。

天宏見情止步,想等對方整好隊後再大展身手,好好出出心中的惡氣。不想對方人馬起來後,突然齊聲呐喊,不向前衝,反而縱騎四下逃竄。

天宏見情詫然:“咦……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明白,天麒卻清楚,在旁氣得破口大罵:”他媽的,這些王八蛋欺軟怕硬,見到我窮追不舍,聽到你的聲音掉頭就跑,真是豈有此理,我非出這口氣不可。

‘說著上馬就想追,一看四下都是藩兵,最慢的也跑出二百多丈了。

他既不知該向哪追?又耽心追不上白忙,氣得又跳下馬走到天宏身旁:“宏弟,你得幫老哥把這口氣出了,不然咱們沒完。‘天宏本來也在生氣,可看到二哥天麒生氣,自己的氣反倒沒了,當即大包大攬說道:”自家兄弟,你的氣就是我的氣,看我的好了。’說話中還故做豪邁地拍了下『xiongpu』,逗得方婉蓉她們差點沒笑出聲,臉都憋紅了。

她們憋得難受,天宏卻還不放過她們。隻見他眼望逃敵,端起架子,看也不看身後六女,右手一伸,威風十足地吩咐道:“蓉妹,拿簫來!‘’接著……‘方婉蓉拋出紫玉簫,人卻閃身躲進了帳篷,花魁四女也跟著躲了進去,她們實在忍不住了。

其實,在場的眾人除了心氣未平的天麒,誰又不是強忍著不發出笑聲,老邪和晁洪夫婦是不好意思笑,百名校尉是不敢笑,可大家的眼角眉梢卻充滿了笑意。

天麒看藩兵愈跑愈遠,著急地問:“宏弟,用開天劍不一下就解決了,拿簫幹甚麽?再不動手,一會全跑沒影了。‘’別急,看我的。‘天宏玉簫就唇,隻見他十指似模似樣的不停地此起彼伏,點、按、掩、顫、抹五訣占全,可旁觀的眾人就是聽不到一點聲音。

天麒本以為他是在逗自己,可看他那認真的樣子卻又不大像,正自心中狐疑?耳邊卻傳來校尉們詫異的低呼。急忙抬頭,但見本已逃遠的藩兵人馬,不知為何掉頭往回走,行近後可見人人麵無表情,兩眼空洞,看上去真像是著了魔,連戰馬也是一樣。

藩軍人馬在百丈外止步,自動排好隊形後,木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上萬的人馬排起隊來,黑乎乎的像條龍,最近的相距不到三十丈,最遠的卻落在一裏外。相比之下,這邊百餘人顯得實在太少了,難怪天麒和他的部下個個神情緊張。

天宏玉簫離唇,對已拔劍在手的天麒打趣道:“我的好二哥,你是準備殺俘虜還是找人打架?‘天麒也發現自己過於緊張了,隨即收劍入鞘問:”你這家夥,用甚麽功夫一下製住了這麽多的人?’‘無聲迷音。等我教你他心通後,你說甚麽他們都會照著辦。絕不比你的手下差。’‘有沒有解法?能維持多久?’‘除非再聽我一曲,不然得等兩個月後才能清醒。這段時間,足夠你押回去了,再遇上大隊藩兵,還可讓他們替你衝鋒陷陣。對了,你怎麽不在蘭州行宮護駕,帶著這點人跑到大漠來讓人追?’‘還間哪,要不是為了找你,鬼才會來?’天麒打手勢讓校尉下馬休息,自己卻走到篝火旁一『pigu』坐下,端起酒杯一口喝幹,這才接著對跟來的天宏道:“你一走就是兩個多月,自己到處逍遙自在,卻害我和大哥成天提心吊膽地替你守著聖上。上個月鬧狼妖,竟鬧進了行宮,聖上用弟妹的金龍吐納殺了兩隻,我和大哥各殺一隻,其餘的嚇跑了,結果聖上……謝謝……‘當哥倆坐下時,方婉蓉已帶著花魁四女從帳中走出,夏荷見天麒拿著空杯,隨即為他兩人滿上酒,天麒謝字正是因此而發。

遂與五女點頭為禮,這才接著說道:“聖上因親手殺了兩隻狼妖,隨之龍心大壯,前幾天聽說血蔘和玉兔躲進了天山,竟帶五萬人馬前往追獵,並命我進大漠來找你。‘說到此,天麒又幹了杯中酒,吃了兩口小菜,先閉目品了品,享受地長出一口氣,這才睜眼道:”三天前我們碰上了馬王他們,我一聽他們所遇,就知道是你在搗鬼。估計應該向這一片來,找了兩天沒找著,傍晚卻撞上了大隊藩兵和在小孤山纏我的六個高手,要不是一對會血影魔功的老夫婦出手相助,非被纏住不可。隻我一個怎麽也好說,可是這百名兄弟脫身可就難了,所以我隻有帶著他們跑給人家追,雖然有些丟人,但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天麒說完夾了兩口菜,轉眼看了花魁四女一眼,語帶雙關地說道:“我宏弟真有福,我這當哥哥的在此謝謝你們,你們大概還不知道現在宏弟的名頭可大了,外藩諸邦目前流傳著這樣一句歌謠:千軍萬馬,不敵天朝七駙馬,天愁地愁,隻為一個逍遙愁!你們都聽聽,這還像話嗎?我們這些人都成了白吃幹飯的,豈不太過份了?’方婉蓉與天麒較熟,從旁笑著辯道:”二哥,這有甚麽過份的?剛才宏哥一聲長嘯退萬騎,簫曲無聲擒強敵,豈不是最好的證明?‘’嘿嘿,對,對,弟妹說得對。‘天麒可不敢在弟媳麵前逞強,趕緊轉變話題:“對了宏弟,快把那個甚麽他心通教給我,這些俘虜得趕快押回去,不然我可沒辦法養活他們。’待天宏傳完他心通,天色已是黎明,天麒隨即指揮百名部下,押著一萬多俘虜告別啟程,天宏九人也收拾東西趕往天山。

由於在此耽擱了六天,所以白天照常趕路,入夜後,天宏連施移山,一氣把車輛人馬移到了幾百裏外的哈密郊外,算是趕回了三天時間。

此時的哈密已被明軍重新收複,由於戰事末息,所以天黑後四門緊閉,城內實行宵禁,戒備森嚴。

天宏一行進不了城,遂在附近隨便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安帳休息,等天亮後再進城打探消息。

九人圍坐在篝火旁,閑來無事,方婉蓉想起昨晚未能盡興,當下又纏著天宏讓他吹簫,花魁四女也從旁相勸。

天宏見她們興致挺高,自己多少也受些感染,隨即取簫就唇,想也不想,順口隨意吹了起來。

昨天他們月下弄簫,結果吹出個天麒,今天又會把誰吹來?

憑天宏熟知天籟心法和手中的紫玉簫,雖然無譜,但簫聲卻曲調自成,宮商合律,入耳使人生出一種自然祥和的感覺。似乎自己正漫步於河岸柳林,又像是正乘舟順風順水航行於河中,時而感覺船在動,水在流,時麵感覺岸在走,柳在移。

特別是坐在旁邊的八人,體內真氣被簫聲帶著自動流走全身百穴,順序和路徑與過去有所不同。心知天宏又在藉機傳授新功夫,個自暗中牢記,細細品味體驗。

簫曲反複奏了三遍,八人體內頁氣也隨之運行了三個周天,就在八人準備隨之運行第四個周天時,簫聲卻出乎意料地消失了,使他們憑空生出失足摔落懸崖的感覺。

方婉蓉睜開眼,噘嘴埋怨道:“宏哥,搞甚麽鬼,讓人家嚇了一跳。

快接著……‘’噓……有人來了。‘天宏小聲說完,玉簫重新就唇,這回吹的卻是昨天方婉蓉吹過的那首戍邊曲。

方婉蓉和花魁四女低聲唱起了天宏所填之詞。

不想老邪和晁洪夫婦也加了進來,原來昨晚他們也聽到了天宏的哥聲,這一下,柔婉的女聲中又加入了渾厚的男聲,聽來更加感人。

曲盡歌終,二十步外有人鼓掌喝彩道:“好個”逍遙人世間‘!好個“天地自然寬”!如此佳句,若非天宏三公子,誰能想得出,誰又能當得起?’聲音入耳極熟,天宏回首一看,來的竟是李玉祥,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口嘿,我當來了外人,原來是李師兄,快來坐。對了,你怎麽認出是我的?‘’我哪能認出你?我是認出了晁兄,從他身上判斷出是你的。再說在天下武林皆為血蔘玉兔奔忙的時候,能安然坐在月下弄簫的人,除了你還會有誰?‘李玉祥邊說邊含笑點頭與其他八人打過招呼,這才在篝火邊落座。

‘我哪有你說的那麽瀟灑,隻是因事耽擱了幾天,趕慢了一步而已。

再說李兄不是也在這?‘天宏說著坐下,端起一杯酒遞給李玉祥。

李玉祥接杯在手,呷了一口,無奈地說道:“我要不是被聖上點了哈密衛副將,職責所在離不開,不然早就跑到天山去了。正因為心煩睡不著,所以出來查防,聽到你的簫聲,趕過來看情況,不想竟碰上了你。‘說到此舉杯又呷了一口酒,張口欲言又止,顯得憂心忡忡。

‘李兄,可是遇上了甚麽為難的事?’李玉祥下決心似的一口喝幹杯中餘酒,‘公子,家父和我實在應付不了官場這一套,所以想請你在聖上麵前求個情,等戰事平息,允我父子解甲還鄉。’天宏詫然道:“咦?李伯父是朝中虎將,李兄少年有為前途不可限量,為何竟然言退?‘’公子有所不知,漢王與太子爭權愈演愈烈,派係已深入邊軍,不尊太子即從漢王。保持中立也不是不可能,而是實在太難,不僅要兩邊受氣,而且稍有小過,即被重責。我當初走這條路,就是不願受閑氣,誰知官場竟比江湖還難混,人心之險詐比江湖有過之而無不及。‘天宏不知所對,隻好給他的空杯斟滿酒。

李玉祥─口又幹了,接著繼續說道冉我這次被聖上點為哈密副將,就是漢王舉薦的。一方麵藉此拉攏我們父子,另一方麵將我調離,乘機在家父身邊安插他的人。而這哈密主將卻又是太子舉薦的,撥給我的人全是些老弱病殘,加上兩個月不發糧餉,別說上陣臨敵,不自己逃散已是萬幸了。‘’李兄,小弟雖無把握,但一定會為你和伯父盡力。至於糧餉的事,我這有十萬兩銀票,你可派人到蘭州的永和錢莊提取,先穩住軍心再說。‘天宏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紮銀票遞給李玉祥。

‘三公子,我怎麽好要你的錢?再說這是朝庭的事,怎麽說也……’‘正因為是朝庭的事,所以馬虎不得。等天亮,我進城再找主將給你說說,他要是敢不買賬,哼!到時我也不客氣。’李王祥不好再推,隻得接過銀票道:“就算是借公子的吧,等糧餉到了,我再派人……咦?又沒敵人,大軍出動幹甚麽?‘天宏冷笑著說道:”隻怕是那位主將找你來了,他叫甚麽名字?’‘高順德,洪武二十八年的武舉,河南人,今年五十一歲,領兵打仗很有一手,隻是為人勢利,精於權謀。他原是寧夏衛的副將,先我一個月任職。’李玉祥不僅報出主將姓名,還報出了主將的出身、年齡、性情和來曆。

‘好,咱們等他來,聽他怎麽說?’出來的全是輕騎,約有五千人,相距半裏,兩翼外張包圍過來,逼近三十丈後停止。五十餘騎越眾前出,為首的是一名中年武將,掛弓執槍頂盔披甲,在他身後除了全副武裝的將校,還有四五個文官。

近至十丈勒馬,中年武將滿臉怒容,居高臨下先掃了天宏九人一眼,最後盯住了李玉祥。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厲聲喝道:“果然是你,來人,與我拿下!‘十幾名將校翻身下馬,準備上前擒人。

‘慢……’李玉祥喝止圍過來的將校,正色反問:“高將軍,李某有何過失,竟然命人擒拿?‘’擅離職守,深夜出城,勾結外敵,罪屬不赦。‘姓高的數完罪狀,轉首向準備擒人的將校沉聲喝令:”

全部拿下。‘’慢!‘天宏氣不過,從旁發話喝止,聲音暗含內力,十幾名躍身撲來的將校當即軟倒在地,就連對麵的五十餘匹戰馬亦悲鳴著癱倒,將背上毫無防備的主人摔落塵埃。

這一切全是天宏有意造成的,皆因自己站著,而對方卻趾高氣揚地坐在馬上,讓他心中不快,所以在阻人的同時兼帶著製馬,把他們降了一級。

盯著麵帶驚容,從地上狼狽站起的高順德,天宏冷笑著問:“請問,在場的誰是外敵?‘高順德下意識地拔劍在手,膽子隨之壯了些,一邊暗自錯步後退,一邊用劍向天宏等人一圈,道:”你們都是外藩的奸細,來人,弓箭伺候。’看到高順德等人落馬,四周的將校已向前逼近接應,此時聞令而動,引弓搭箭,瞄準天宏等人。

高順德隨之瞻氣一壯,衝著天宏威脅道:“大膽奸細,趕快束手就擒,不然萬箭之下,讓你們體無完……‘’住口!‘天宏打斷高順德,冷笑道:”高順德,抬起你的狗眼仔細看看,認得這是甚麽嗎?

‘說著取出了成祖所賜紫龍佩。

高順德開始還有些疑惑,以為天宏要弄甚麽鬼,等藉著篝火和月光看清玉佩,猛然想起對方是誰,差點沒被嚇暈過去。

兩年前他在寧夏任上時,就曾見過成祖的傳詔,隨後又聽過不少有關天下巡查使的傳聞,知道此人不僅文武雙全,而且是當朝的七駙馬,是朝中第一紅人。尤其是兩個月前的大戰,七駙馬孤身走三衛,連破三路藩軍阻援人馬,小孤山下突入重圍,七進七出,所向披靡,殺散藩兵才有四路援軍的成功救駕。

當時他因帶人打掃戰場,錯過了結識此對方的機會,隻知七駙馬受封逍遙侯,送七公主回京去了,誰知竟然會在此出現。

看清玉佩,明白自己麵對的是誰,想起自己剛才的表現,高順德心中如何不驚,又怎會不怕?立即單腿點地行禮叩見:“哈密衛守將叩見侯爺,請恕失禮之罪。‘在他叩拜時,身後的將校也隨著跪地行禮,隻有四名文官中的兩人站著不動,看來必有所持,所以敢不買天宏的賬。可惜他們以為天宏手中拿的是自身信物,不知是成祖所賜,見佩如見成祖,否則他們的表現又會不同了。

天宏見兩人竟敢不跪,心中頓時火起,對跪地的高順德問道:“高將軍,見佩不跪,該當何罪?‘’罪同欺君。‘高順德不知身後之事,恭聲回答。

天宏道:“好!拿下了!‘高順德聞言嚇了一跳,以為天宏要拿自己,急抬頭想為自己分辯,不想眼前一花,在他與天宏之間的空地上,已多了兩個跪地的文官,看背影,竟是太子派來勞軍的李士清和閻躍文。

高順德猛地想起兩人的出身及習性,趕緊出言求情道:“稟侯爺,李閻兩位編修為東宮侍讀出身,這兩年才經太子舉薦在翰林院任職,所以不知紫龍佩的來曆,失了禮數,萬望寬恕。‘天宏道:”好,看在太子麵上。各打二十軍棍,讓他們記牢了。哪位負責刑律?出來立即行刑,不得徇情。高將軍,你們先起來,一會兒本人有話問。’事至如今,高順德也不敢再說甚麽,站起來向身後一名軍官使了個眼色,那人帶四名校尉走過來,以槍杆代杖,將兩位翰林編修各打二十。

奇怪的是兩人受杖時雖然齜牙咧嘴,可既不掙紮也不喊疼,打完後卻突然狂嚎起來,內行人看在眼裏,驚在心上,誰也不敢吭一聲。

天宏看也不看兩人,對高順德問道:“高將軍,李兄奉命前來見我,為何被指通敵?連本人也成了奸細?‘高順德一聽這話,趕緊為自己辯解:”回侯爺,末將聽手下報說李將軍出城投敵,耽心軍情泄露,所以急忙帶人追趕,其實全是誤會。’天宏道:“誤會?不這麽簡單吧?你身擔守城重任,不經細查核實,即帶兵深夜開城出來追趕,若是此時有藩兵來襲,丟了哈密負得起責任嗎?說,是誰謊報軍情?

‘’這……‘這下高順德可犯了難,天宏把話打在了’謊報軍情‘上,做為軍人他很了解那是個甚麽罪,不說出是誰,自己難脫幹係,說吧,又無法向上交代,情不自禁地將眼光轉向了仍在揉『pigu』的兩位編修。

他不敢說,可有人卻敢。

‘是本人說的。’不知死活的李士清忍痛從旁接過話在兒,隨後指著天宏罵道:“你有甚麽了不起?

不過是藉著祖宗的餘蔭襲個侯爵罷了,現在算你恨,等回京咱們再算賬。‘話落又狠瞪了高順德一眼,大概是恨他竟讓人當眾打自己。到現在他還沒弄清天宏到底是誰?見他年輕,便主觀地認為是世襲的爵位。

天宏寒著臉掃了他一眼,陰冷地說道:“說得好!在場的我想也都聽見了,隻可惜你沒機會回京了。

晁洪,斬立決。‘不等高順德出言求情,寒光一閃,李士清鬥大的人頭已經落地,鮮血噴出的同時,一旁的閻躍文也嚇暈了。

眾將肅然,三軍變色!

天宏沉聲說道:“大敵當前,不思國家社稷安危,拿軍情戰事當兒戲,甚至膽敢誣忠為奸,這種人讓我碰上多少殺多少,不管他是甚麽來頭?絕不留情!‘說著把目光掃對麵的眾人,凡是被他目光掃過的人,全都情不自禁地打個冷戰。

天宏神色稍緩,對高順德語重心長地囑咐道:“高將軍,李兄留我這還有些事,今後凡事應首先以國家社稷為重才是,切莫辜負聖上所命、萬民所盼。守城責重,快帶人回去吧,咱們後會有期。‘話落揮手送客。

五十多人連著屍體和馬匹,全被一股無形暗輕送出二十丈外,被製的戰馬隨即紛紛歡嘶著站了起來。

高順德說聲‘侯爺恕罪,末將告辭!’令人抬屍上馬,帶隊回城。

看著人馬去遠,李玉祥苦笑道:“公子,你上次殺了漢王的人,這次又斬了太子的人,兩邊全得罪了。‘天宏輕歎一聲:無奈地說道:”我這兩個舅兄鬧得實在過份,照這樣下去,奸佞橫行,忠良寒心,倒黴的卻是天下的老百姓。’至此似乎不願就此話題多說,轉問李玉祥:“對了,馭劍術和禹王步你都學了,我再傳你些新的:伯父和你的事我一定盡力,估計時間不會等太久,你自己在此要多加小心。來,莫負大好月色,讓我看看你的潛力如何?要把勁全使出來,別猶豫,快攻吧。‘李玉祥精神一振:”那我就不客氣了,看招!’話落發拳全力搶攻。

自從李玉祥出現,因兩人談的多是時政,所以其他八人皆未插言,這時見他們探討功夫,這才鬆口氣,各自散開去練剛學不久的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