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開天

第六十四章邊城夜談

再說領隊回城的高順德,看看已近城門,這才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摘下頭盔擦了一把汗,向身邊的親兵揮下手,示意快去叫門。

在他身邊的將校,眼見他受了一肚子氣,大家雖然滿腹疑問?可誰也不敢開口,深恐主將把火出在自己身上。

他的部下怕他,有人卻不怕。

被嚇昏的翰林編修閻修文被兩名軍校用長槍捆成的簡易擔架抬著,恰於此時被『pigu』上的棍傷疼醒過來。猛地往起一坐,突然‘哎唷’一聲,又躺下了,躺下後又痛哼一聲,翻身趴在擔架上,齜牙咧嘴地不住『shenyin』。

聽到他的『shenyin』聲,高順德走過來問候:“閻大人,可覺得好些了?‘看到他,閻修文立即想起挨打之事,不由恨上心頭,滿臉怒容喝罵道:”好個屁!姓李的,我們甚麽地方對不起你?竟然叫你的手下責打本大人?你說!’高順德陪笑道:“大人息怒,本人也是出於無奈,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如果個屁!‘閻修文唾沫橫飛地打斷高順德,也不管是甚麽場合,毫不留情地指責道:”如果當初不是我們兄弟請太子在聖上麵前舉薦你,你姓高的能有今天?能當上這個正四品的哈密將軍?你就是不看咱們過去的交情,也應看太子的麵子,而你竟聽那小子的話,當眾打我們棍子,你眼裏還有沒有太子?你還想不想當這個官?你說!‘大概說話用過了勁,帶動了『pigu』上的棍傷,’哎唷‘一聲又趴下了,不住齜牙咧嘴。

被他當著自己部下如此責罵,高順德再有涵養也忍不住了,強壓怒火冷笑著說道:“閻大人,要說不知感恩的不是我高某,而恰恰是你閻大人。如果真把事鬧到太子爺的麵前,倒黴的不會是我。隻怕非你閻大人莫屬。你如果不信,現在我就可派人送你回京,隻要你把今天的事如實向太子爺稟報,你一定會知道:”己犯了甚麽罪,一定為自己還活著感到慶幸。‘’你不用威脅我,閻某不是被嚇唬長大的。

你說,閻某犯了甚麽罪?‘閻修文見高順德動了怒,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份,口氣雖硬,神色卻緩和不少。

見對方軟了下來,高順德也不願讓對方下不了台,掃了一眼周圍,見全是親信,這才低聲說道:“見紫龍佩不跪地見禮,已經罪犯欺君,自承謊報軍情,按律當斬,尤其情報不準,壞了太子爺的大事。

‘閻修文聞言雖然色變,可仍然不肯輕易服輸,低聲抗辯道:“你別蒙我,那小子年紀輕輕,大不了一個世襲的侯爵而已,有甚麽了不起的,以我供職翰林的身分,不拜他怎會罪犯欺君?再說今晚雖由李兄主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中途突然變卦不說,還眼看著李兄被殺不管,是你壞了太子爺的事還是我壞了太子爺的事?’高順德苦笑著說道:”你們過去一直在太子身邊,外麵的事能知道多少?那紫龍佩是聖上三年前傳詔天下的信物,見佩如見當今聖上,不拜和不從令者,罪同欺君。再說那持佩之人,如果不是他堅辭,聖上早就封王了,別說是你們兩個五品前程的編修,就是翰林學士,得罪了,他照樣敢殺。

李大人不知輕重,不僅自承謊報軍情的重罪,而且出言不遜,自己白白送命不說,更壞了太子爺想結好此人的大事,連我也要跟著你們兩個擔不是。‘這時的閻修文可不敢嘴硬了:“沒這麽嚴重吧,那小子到底是誰?’高順德不答反問:”目下朝中誰最得寵?‘閻修文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色突變:竟忘了『pigu』上的棍傷,猛然跳下擔架,聲帶顫抖地低聲問:“你說他是那位七駙馬?’高順德歎口氣,點頭默認。

‘我的天!你怎麽不早說?’閻修文驚呼出聲,隨後語帶哭腔,跺腳悔恨道:“壞了,壞了,兩個月前太子聽說他殺了漢王的人,高興得一夜沒睡,行前特別囑咐我們留意這位爺,一定代太子致意,如今全砸了。‘說著不住來回踱步,低頭苦思對策,猛抬頭,似乎抓住了救命草:”對了,不是說七駙馬送公主回京去了嗎?怎會在此出現,會不會是冒充的?再說七公主我在東宮見過,那小子身邊的六個女的可沒有一個是。’高順德:“錯不了,人可假冒,聖上的紫龍佩卻絕對假冒不了。‘’即然早已傳圖天下,按圖仿製,又有甚麽難的?‘閻修文出於僥幸心理,不斷為自己找理由。

‘這……’高順德也拿不準了,地又何嚐沒有僥幸心理?何嚐不希望一切全是假的。

‘將軍,絕對錯不了!’插話的是高順德身邊的一個親信軍官,江南口音,三十左右的年紀,相貌端正。此時的高順德也忘了規矩,急聲問:“鄭學達,你怎麽能肯定?‘鄭學達道:”在下表弟供職錦衣衛,為聖上三十二鐵衛之一,聽他說七公主是與五個義妹一起下嫁的。七駙馬就是目前被江湖譽為凡塵金仙的百變神魔。就算人可冒充,紫龍佩可仿製,但絕世功力卻是誰也冒充不了;揮手將咱們五十多騎平穩送出二十多丈,舉世除了他再沒第二個人能辦得到。’在場的雖然都是官場中人,但對江湖上的事卻也並非一無所知,尤其是武官,即使不是江湖出身,也必與江湖門派沾親帶故。有關百變神魔之名,眾人早就如雷貫耳,都知道他是個甚麽角色,所以聽了鄭學達的話,全被嚇了一跳,再聯想到此人在官場中的身分,無不為自己今晚能安然無事而暗自慶幸。

‘我的天,難怪他能輕易奪得文武雙狀元,難怪聖上會封他天下巡查使、逍遙侯,難怪他能在二十多萬藩軍中殺個七進七出。’高順德說到此,突然想起要緊事。對眾人叮囑道:“大家聽清了,這是朝庭的絕頂機密,誰要是嘴不嚴,惹出事來,到時可別怪大家不幫忙,千萬記住。再有就是今晚發生的事,吩咐部下絕對不能外泄,要是讓我查出由哪一營泄露出去,到時可別怪我不講情麵。‘高順德叮囑完眾人,轉對一名高個軍官:”曹將軍,明天就把李小子轄下五千人的餉銀、糧秣撥過去,誰能想到李小子不是漢王的人。而是這位爺的知交。今後大家代我多照顧些,千萬別讓李小子出甚麽事,我寧願獨對千騎藩兵,也不願這位爺找上我,我想你們也一定……’‘壞了壞了,咱們中了漢王的一石四鳥之計!’當高順德叮囑部下時,閻修文一直傻站著不知在想甚麽?這時卻捶胸頓足地說出了自己的思索結論,看他懊悔的神情,真恨不得一頭撞死。

高順德聞言神色又變,急問:“閻大人,怎麽回事?快說說。‘’唉!我隱約聽說七駙馬殺漢王的人時,好像李小子也在場,隻當事出偶然,所以沒放在心上,沒有細究他們兩人的關係。我想漢王必然已知李小子與七駙馬的關係不一般。而且料想咱們不知此事,所以故意極力舉薦李小子到哈密來任職。

此舉一來可向七駙馬示好,表現他的寬宏大度;二來對外造成假象,要藉咱們的手除掉李小子。如果此計得逞,不但可毫不費力地把李總兵拉過去,而且還可藉七駙馬之手除去咱們。‘閻修文說到此,沮喪地一『pigu』坐在擔架上,可立即又疼得跳了起來,捂著『pigu』苦笑著說道:“我這二十棍挨得一點都不冤,好在太子爺洪福齊天,沒讓咱們把事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隻可憐李兄卻做了個糊塗鬼。

高兄,城門已經開了老半天了,咱們快回去,我的『pigu』再不上藥止疼,可真受不住了,再說也得早些把情況報回去。‘話落,人已齜牙咧嘴地扒回了擔架上。

聽完他的分析,高順德亦非常沮喪,連話也懶得說,隻打個手勢,讓部下整隊進城。

回到守備衙門,高順德先請醫生為閻修文治傷,隨後遣散部屬,自己回後院起草上報密信。

他的那群心腹,走出衙門後彼此打個招呼,各自回家休息,隻有鄭學達從前門進家後,又從後門走了出來,看看四下無人,閃身翻牆跳進了對街的一處院落。

雙腳落地,鄭學達抬臂打了個古怪的手勢,花叢中有人低聲問道:“天地?‘鄭學達:”玄黃!’‘可是鄭壇主?’‘是我!’鄭學達說著走了過去。花叢中走出一人。對鄭學達道:“快進去吧,教主等你半天了。‘話落又退回了花叢。

鄭學達走過天井,在正房門外停下,低聲道:“西北分壇主鄭學達求見教主。‘,’鄭壇主請進。

‘一個不帶內力的中年聲音在屋裏回答,想來不會是武林人。

鄭學達推門進屋,藉著燭光,可見玄天教主和劉軍師正在桌旁坐等。

看到他進來,劉軍師起身招呼:“鄭壇主辛苦,教主等了半天了。‘鄭學達上前一步跪地拜見:”

屬下參見教主,請恕來遲之罪。‘玄天教主:“別客氣,快起來說說情況。’‘謝教主!’鄭學達說完站起身,恭敬地把見到天宏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最後道:”屬下在進城前,適時把張小子的底細透露了過去,藉以點醒了閻修文那小子。使他明白了漢王的一石四鳥之計,隻不知做得是否合適?‘李軍師:“唔,鄭壇主,你說說當時的情形和他們的反應。’鄭學達又把城門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玄天教主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對鄭學達道:“凡事皆有好壞兩麵。

從好的一麵說,點醒了閻修文,進而加深了高熾與高煦兩人的仇恨;另外若消息從高熾手下嘴中露出去,一旦張小子的家人出甚麽事,高熾難脫幹係。從壞的一麵說,高熾必然會進一步追查消息來源,甚至有可能要通過你去收買那位“表弟”,到時你若說不出是誰,豈不是暴露了自己?‘鄭學達聞言變色:“這……’玄天教主道:”不用太耽心,依我判斷,三五天內還不會追查下來。

你先回去休息,讓我和劉軍師想個辦法替你瞞過去,實在不行,還可以把你調回總壇。‘鄭學達跪地叩謝辭別:“謝教主,屬下告辭。’玄天教主伸手拉起鄭學達,叮囑道:”你自己多加小心,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即先撤出來,隻要人沒事,以後總還有機會。‘鄭學達感動地點點頭,轉身離去。耳聽腳步聲去遠,玄天教主轉問劉軍師:“軍師,說說你的看法?‘劉軍師道:”如果要想保住鄭壇主不被揭穿,隻有把方幼麟亮給朱高熾,這樣一來,幼麟擔的風險可就大了,稍不小心,即有性命危險。

無論鄭學達還是方幼麟,都是教內難得的人才,尤其是他們皆與朱棣有毀家滅族之仇,對主公您卻忠心耿耿,生死相隨。所以學生考慮,不如把鄭壇主調回總壇,把西北分壇交給副壇主費嚴法打點,這樣不僅可保全鄭學達,還可讓朱高熾疑神疑鬼。‘玄天教主道:“好,此事就照軍師說的辦。另外就是在有關張小子的事,你有甚麽好辦法沒有?’劉軍師:”這事學生已想了很久,可總沒理出個頭緒來。

此人與朱棣有恩無仇,名利美色皆難打動,上有朱棣為其撐腰,自有絕世才華武功立身,下有中原各派擁戴,是偽朝中除高熾、高煦以外的第三實權人物,論實力,前兩者合起來也不足與之抗衡。買通難,殺之更難,唯一的辦法隻有朱棣逼走他,可以朱棣的精明,又豈會做出自毀長城的傻事來?‘玄天教主冷笑道:“朱棣不會,我的那兩位堂兄弟卻會,為爭南京布政使之職,十年前朱高熾就曾派人算計過張小子的全家;為爭統軍之權,去年朱高煦也曾派人襲入張府。為爭九五大位,兩個家夥無不用其極,甚麽卑鄙的事都幹得出來,這次西北戰事,多半由他們兩個促成,否則外藩怎敢如此大膽妄為?’劉軍師大為不解:”這怎麽會?‘玄天教主苦笑道:“又怎麽不會?我也是昨天才得到密報,高熾為獲監國之權而暗唆瓦剌起兵,以便調朱棣離京,他好在後大權獨攬,安插親信,清除異已:高煦為領西北兵權,暗唆韃靼和亦力巴裏犯邊,藉機爭取朱棣好感,結納各鎮將領。兩人不謀而合,各懷鬼胎,朱棣被困小孤山就是高熾的手下代外藩定計布局,以便他能就此直接登上大寶之位:高煦事先已偵知太子之謀,將計就計故意拖延不救,也想等朱棣死後再行揭破,他好統西北重兵回師北京,向高熾大舉問罪。’劉軍師駭然變色,道:”老天,若朱棣戰死小孤山,朱高煦統兵回師北京,西北一帶豈不盡落外藩之手?如果雙方在北京城下形成對峙之局,外藩以新勝之師,**,內亂加上外患,大明江山豈不危哉?

天下百姓豈不又淪水火之中?‘玄天教主憤然道:“哼,他們隻知爭權奪利,哪管大明江山社稷?

哪管天下百姓的饑苦生死?沒有大明江山,又哪會有大明皇位?沒有天下百姓,又哪會有九五天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被他們兩個占全了,想到太祖打出的江山將來要是落在他們兩個的手中,我的心比被刀紮還要難受百倍……‘’主公……‘劉軍師見他過於激動,從旁提醒。

玄天教主聞聲知意,降低聲音感歎道:“好,好,不說了,要說的話,全怪我自己。當初要不是太心急,把人逼得太狠,把事做得太絕,又怎會有今天?‘劉軍師小心地問:”主公,難道咱們當初錯了?

‘玄天教主道:“此事我想了近二十年,得出的結論是說錯沒錯,說沒錯又有錯。’劉軍師不解:”這……‘玄天教主道:“說錯沒錯,是因為咱們當初力主變革,啟用新人,罷免昏憒,撤藩廢王,把權力收回朝庭中央,壓製豪門巨閥,扶持農商的立意一點沒錯。小至一家,大至─國。新主繼位,都會啟用新人,都必然有一個權力和利益回收並重新分配的過程,隻有如此,才能有所作為,才能統馭部眾。所以有此,皆因馭人之道,驅之在權,動之在利,無權不能驅之,無利不能動之,如果無權無利,新主即無以馭人,無以固己之位。

說沒錯又有錯,是因為立意雖對,但實現立意的策略和步驟卻錯了,錯在急於求成操之過急,錯在不分緩急,齊抓並舉,錯在不近人情,不留餘地。朝中老臣們當初所以冒死跟隨太祖打江山,無外是為了權和利,太祖也曾大加封賞,做為回報,他們對太祖感恩戴德,權利雖分,卻仍令行禁止。老臣權得利獲,沉溺於享受安逸,進取之心隨之而弱,雖然其中為天下憂者漸少,卻皆與朝庭權係利纏,為國家社稷的柱石。待我接掌朝政,不僅無權無利可分,而且反要從他們的手中集權收利,自然要遭彼反對,強而行之,結果就是眾叛親離,遜位去國。

老臣們所以叛我而轉投朱棣,為的是要保住手中即得的權和利,可朱棣登基後,還是要從他們手中集權收利,還是要啟用一批新人,可他的策略卻比我高明。他所啟用的新人多為朝中老臣之後,先讓這些人從自己的父祖手中接權接利,然後再從中擇能肘賢,並以朱姓諸王統領監督。諸王有利無權,責在監督,群臣有權無利,賣在靖位,如此權利兩分,彼此猜忌難以合流,即使有人想反。亦因勢單力寡,難以成事。

朱棣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項,就是我那兩位不成氣的堂兄弟,無論他們兩個誰繼位,另一個都不會安份,到時我都可坐收漁人之利。‘玄天教主的這一番話,確實把自己失敗的原因分析得十分透徹,隻是老天是否會給他坐收漁利的機會呢?

劉軍師道:“主公,咱們如果把高熾和高煦兄弟先後計算張家的事透露給張小子,是否可促使他早些歸隱?‘玄天教主道:”此事先不忙,一來朱棣氣數未盡,二來外藩之亂尚未平息,三來咱們的準備還沒就緒,四來還得多找些證據,所以還得等等。一旦準備就緒,證據確鑿,到時不怕張小子不退!’劉軍師道:“找證據的事,我想不會太難,實在不行,隻要咱們把消息透露出去,高熾和高煦必然沉不住氣,十有會搶先下手,再次算計張家。除非他們能連張小子一起算計了,否則不用咱們出頭,張小子也能查出些根柢來,憑他的高傲個性,那兩兄弟絕對討不到好。

玄天教主讚道:“好計策,到時就按你說的辦,咱們也可省些勁。‘兩人隨後又商量了一些教務,然後各自回房休息。

兩人離開約有一刻,一道黑影從房頂衝霄直上二十丈,隨即又平移出五十多丈,這才在一條小巷降落。此人所展現的輕功已接近淩虛蹈空。

黑影落地辨認了一下方位,兩個起落,已現身在一座小四合院內,輕咳一聲,推門走進了仍有燈光的西廂房。房內靠裏是土炕,一張小炕桌旁兩邊分別坐著星魂老祖的老妻梅曉芳和星字文媚的父親宇文仇唐,走進來的卻是星魂老祖本人。

看見老祖進來,梅曉芳和字文仇唐起身迎接。

看到宇文仇唐,星魂老祖詫然間道:“仇兒,你怎麽跑來了,是不是家裏出了事?‘宇文仇唐:”

家裏沒事,都好好的。是父親和娘不放心您們二老,讓孫兒跟來打個下手。‘不知是隨老祖練了改進的血影魔功原因,還是因為退出了江湖爭霸,此時他的臉上少了過去的陰冷險詐,卻多了幾分自然和親情。

星魂老祖兩眼一瞪:“有甚麽不放心的?我和你奶奶又不是老得不能動了,你這一出來,豈不耽擱練功?‘’你看你,老脾氣又犯了。‘梅曉芳說著白了老祖一眼:”孩子們也是一片孝心,千裏迢迢趕了來,一見麵就讓你沒頭沒腦地訓一頓,以後誰還關心你。仇兒,來,別理老倔頭。’說著把神情尷尬的宇文仇唐拉到一邊。

宇文仇唐自己早已兒孫滿堂,可在她眼時,仍然當他是孩子。

星魂老祖聞言一愣,想想也覺自己不該,隨即自我解嘲地笑著說道:“好,好,來得對,大忙幫不上,小忙總能派用場,最低也能幫著打點個住處甚麽的。再說你奶奶三天兩頭嘔我,你來了,也可分擔些。‘梅曉芳本已坐下,聞言立即又站了起來,走過來瞪著眼問:”你說清楚,誰嘔你來,是你嘔我,還是我嘔你?不說清楚咱們沒完沒了。’‘好,好,我嘔你,算是我說錯了,行了吧!’星魂老祖可不願在孫兒麵前跟老伴鬥氣,趕緊‘投降’。

‘哼,這還差不多。’梅曉芳見老祖服軟,臉上露出了笑容,轉眼看到宇文仇唐在一旁想笑不敢笑的怪模樣,假嗔道:“有甚麽好笑的?就是你爺爺不對嘛。對了,老頭子,耽擱這麽久,可是碰上了甚麽意外?‘最後一句,是問星魂老祖,語氣充滿關切。

星魂老祖一『pigu』坐在炕上,伸手接過宇文仇唐遞來的茶杯,得意地說道:“讓你猜著了,不但碰上了意外,而且不隻一件;不單探來了消息,還偷來了功夫。‘話落舉杯,不緊不慢地品起茶來。

梅曉芳滿臉好奇:“死老鬼,端甚麽架子?還不趕快說出來。‘星魂老祖滿臉神秘地說道:”我這次守在門樓頂上,本想查查那話兒的蹤跡,結果卻意外地碰上了怪事。你們猜猜看,我到底碰是碰上了甚麽?’梅曉芳笑著白了星魂老祖一眼:“要我猜,你八成是碰上了天宏那孩子。‘看到老祖滿臉詫異和不解,心知自己猜對,遂又得意地笑著解釋道:”這有甚麽難猜的?在當令這個世上。除了天宏,其他人的功夫又怎麽會被你看在眼裏?又有甚麽絕學能值得你去偷學?快說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星魂老祖麵帶被人揭穿的窘笑:“不過是碰巧而已,我守在樓頂,郊外突然傳來一縷奇怪的簫聲,竟能帶動我體內真氣自動運轉。我先被嚇了一跳!看來突發奇想,冒險任由簫聲帶著真氣自行走脈,竟然從中學得一套奇妙無比的功法。可惜隻運行了兩個周天,簫聲便停止了,隨後換成了一首平常的古曲,我循聲找過去,結果發現了天宏那孩子。因為有個姓李的小子在場,所以沒有與他見麵,後來又來了大隊官軍,竟誣天宏是外藩奸細,惹得小家夥火起,亮出身分,斬了個翰林編修,把其他人趕了回去。‘說到此,星魂老祖舉杯抿了兩口,這才接著道:”我因懷疑那話兒躲在官軍中,所以暗中跟蹤,不料竟意外地聽到了不少秘密。原來這等星魂老祖把高順德與閻修文的對話,以及玄天教主與劉軍師的密談內容說完,梅曉芳和字文仇唐全聽了個目瞪口呆。

好半天,梅曉芳才感歎地說道:“官場之詭秘齷齪,果然更甚於江湖!幸好出個天宏及時阻止了你們,而你們也及時省悟,否則早晚也會走上兄弟反目、父子為仇的境地。

想想宇文一族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人人彼此猜忌,個個心懷鬼胎,成天不是防人算計,就是算計別人,那是一種甚麽情景?即使貴及九五、富兼天下,又能有甚麽樂趣?又能享受多少、多久?‘梅曉芳藉機提醒星魂老祖。

星魂老祖向字文仇唐擠眉弄眼道:“仇兒,要把你奶奶的話記牢,再見你老子時,要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千萬別再做甚麽爭霸天下的傻事,‘說話的語氣,完全是在教訓後輩,好像過去的錯全是兒孫的,與他一點無關。

‘是,老祖,孫兒全記住了。見到父親時,一定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宇文仇唐恭聲回答。

明知奶奶是在藉機敲打爺爺,而爺爺卻在那打太極拳,可他這個做晚輩除了接著,又能有甚麽其它辦法?

梅曉芳雖知老祖在耍滑頭,可也不好再說甚麽,鼻子裏哼了一聲,另找話題問:“對了,你聽來的這些消息,是不是應該告訴天宏那孩子一聲?免得他將來吃虧。他要是出甚麽事,咱們媚兒可就沒好日子過了。‘聽到說正事,老祖麵容一整,思索著說道:”這事我開始也想過,後來細想想,覺得還是先不告訴他的好。一來以他的身手和修為,即使毫無防備,要想害他也比登天還難,除非那話兒確實存在,否則不用為他的安危耽心;二來以他的個性,要是聽到這些消息,很可能就此甩手歸隱,別說那話兒要是存在非他對付不可,即是當前江湖的爛攤子,沒他在暗中坐陣也不行。尤其是今年恰逢九九大劫,人靈兩界齊聚天山,明藩兩軍雲集西北,如果沒有他出麵支撐,隻怕能逃過此劫的將沒有幾個,甚至很可能出現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的局麵。’梅曉芳點頭道:“唔,倒也在理。‘兩人說話時,宇文仇唐在旁聽得滿腹疑竇?從旁發話問道毛老祖,您和奶奶說的”那話兒’是甚麽?您和奶奶出來,可就是為了這個‘那話兒“的事?’星魂老祖聞言與梅曉芳交換了一下眼色,這才鄭重說道:”仇兒,你既然來了,我們也就不再瞞你。過去我曾聽老龜妖說過,世上有靈山和邪窖兩大異境,前者是得道靈物隱跡修煉的地方,後者是成氣妖魔藏身潛修之地。這兩處彼此對立,各有仙法和魔功護境,每隔一段時間開放一次,諸靈群魔同時現世應劫,並藉機較量道法魔功,吸納新的成員。

靈山魔窖每一次開放,人世都要隨之而大亂一場,有記載的首次,弄得天下部落紛爭,二次亡夏,三次亡殷商,四次亡西周,五次亡大秦,六次亡漢,第七次亡隋,第八次攪亂了大唐帝國,如這次也是,你想結果又會如何?‘宇文仇唐駭然:“老天,會有這種事?對了,萬先生又是怎麽知道的?他說沒說靈山和魔窖在甚麽地方?’星魂老祖搖頭道:”隻聽他說靈山中有靈聖,魔窖中有邪尊,靈山在西,魔窖在北,至於具體位置他沒說,多半也不知道。這次我和你奶奶聽說大漠出了狼妖,而且不單一隻,加上血蔘、玉兔、神駒和雪麒麟同時現蹤,所以懷疑它們來自靈山和魔窖兩大異境。我們查了一個來月,隻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還說不準是否就是?如今你來了,正好多個幫手,但你自己千萬要小心,我可不想你有來無回。‘宇文仇唐:“老祖,靈聖和邪尊是不是很厲害?’星魂老祖:”隻憑老龜妖尚無資格進門這點,你可自己推想靈聖和邪尊到底有多厲害?‘宇文仇唐聞言變色。

梅曉芳見情,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安慰道:“你用不著害怕,隻要有爺爺和奶奶在,絕不會讓人傷著你。對了,老頭子,這事能不能告訴天宏,以他的修為,查起來一定比咱們快得多。再說多些人知道此事,咱們的危險也小些,免得對方發現咱們的行動,搶先來個殺人滅口。‘星魂老祖聞言兩眼一亮:”對,這是個好辦法。隻要消息傳開,不論是真是假,有沒有證據,天下武林都會自己小心並設法查證的。再說憑此消息,我還能向那小子敲上一筆竹杠,從他那多掏些東西,把咱們的修為大大提高一下。

來,咱們先把我今晚偷來的功法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心法和功法?如能成功,到時也就不用找他換這一套了。‘看來他雖然息了爭霸江湖之心,可算訐別人的老毛病卻一下子改不過來,即使為江湖做好事,也要討些代價回來。

其實這也怪不得星魂老祖,試想江湖中人,哪一個不是嗜武如狂?

如果能有機會學到絕世武功,誰又肯輕易放過?再說天宏與他們沾親,這筆竹杠更是不敲白不敲!

大概梅曉芳也是這種想法。所以聽了星魂老祖的話,不但沒反對,反而出言大加附和:“可不是?

憑咱們兩個老人精,甚麽虧本買賣都可以做,就是這種虧本買賣絕不能做,做錯一筆,那可是幾十年的工夫。‘看到宇文仇唐在旁偷笑,瞪了他一眼問:“笑甚麽,奶奶說得不對?’宇文仇唐:”對,對,完全對!我笑是為自己能沾光多學不少東西麵高興“哪是在笑您哪?‘’哼,這還差不多。‘梅曉芳接著轉向星魂老祖道:”老頭子,快說說你偷來的功法,天宏自己參悟的功夫一脈自然,由此入手,我就不信憑咱們兩個找不出他的心法來。’祖孫三人隨即開始研究,不知不覺中,窗外已傳來雄雞唱曉的啼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