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傳說

第十章

從何無極那裏離開後,阿德不由一陣的煩躁,何無極過分的熱情讓他很不適應。阿德心裏非常清楚他想要什麽,可是他最討厭的就是爭權奪利,那絕不是他應該走的路。

「公子,我們小姐請您過往一敘,不知公子可有時間?」

一個甜甜的聲音打斷了阿德的思緒,抬頭看時,居然是花蝶兒的小丫鬟茉莉。心裏不由一震,她們不是今天一早就去了木圖城了嗎?怎麽現在還在這裏?又想起了自己昨晚還答應了人家,今早要去報到的呢,心裏又不暗罵自己糊塗,居然這事給忘了。當下不好意思的答道:「當然,不知蝶兒小姐現在何處?」說著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的走了幾條街,現在的位置離懋源山莊已經很近了。

茉莉見了阿德的樣子,抿嘴偷笑道:「我們小姐就在前麵茶舍,請公子隨我來。」她跟著花蝶兒也有些年頭了,見到的人那一個不是些臉皮夠厚又都自命不凡了,像阿德這樣的初哥,在瞑陽界本就是稀罕物,再加之阿德一想到花蝶兒,就聯想起自己幹過的虧心事,那份尷尬自然就更厲害了。

洞頂茶舍是象拔城最具東方傳統韻味的茶舍了,茶舍不大,隻有二百多平米,單層,全部的竹質建築,帶有濃鬱的江南風情。

茶在瞑陽界可是一種奢侈品,瞑陽界本身並不能出產茶,又沒有水,而茶對水的要求又非常高,這兩樣東西都得從瞑界或仙界進口,陽界的東西雖然便宜一點,但是陽界又無法向瞑陽界供貨,他們又不能去采購。所以說在瞑陽界能喝得起茶的,絕對都是些大富大貴之人。

花蝶兒一身便裝,隻淡淡的施了點粉。瞑陽界現在時興的是盛唐時期的裝飾,女性的服飾非常大膽,上衣前領都開的很大、很低,大半個胸都露在了外麵,隻在肩上加了件透明的絲紗披肩,另外手臂和臉上也喜歡貼彩,圖案豐富、生動。阿德也是到這裏後,才知道盛唐時期的中國女性在衣著打扮就已經很前衛了,她們有時甚至比現代女性還要大膽。

「蝶兒沒有打攪先生吧。」花蝶兒大大方方的問道。

「哪裏、哪裏,康德因為早上遇到了些事情,所以沒能依時赴約,還望小姐多多包涵。」阿德可沒有花蝶兒那麽大方了,略帶局促的答道。

「適才見先生從外麵經過,滿腹心事的樣了,不知因了何事讓先生眉宇間如此漠落?」

「適才?哦,沒什麽,盡是些俗事,不提也罷,說出來沒的汙了小姐的耳朵。」阿德已經逐漸靜下心來了,說話也流利了不少,「對了,小姐一早不是要趕往木圖城的嗎,怎麽還未動身?」

「那還不是因為瓊妹妹。天人要求所有非瞑陽界人今天之前全部離開,瓊妹妹非要我去送她,所以才耽誤了半天。好在其他人帶著行李已經上路了,我們沒有負擔,晚點走也沒關係。對了,先生是不是也要離了?」

其實花蝶兒讓留下的真正原因,還是阿德。阿德不是瞑陽界的人,天人的限令對他一樣有效,而且早上她又沒見到阿德,心裏那份牽掛讓她下了少女的矜持,這才有了此次的會麵。

阿德自然也是一樣的心情,低頭歎道:「是啊,不過我正在找人疏通天人的關係,龍、鳳丹的拍賣會就要開始了,或許能允許我留下來也不一定。」

「啊!那可太好了。」花蝶兒眼睛一亮脫口說道,欣喜之色溢於言表。話出口後自己才覺察出來,急忙掩飾道:「我、我的意思是,那樣一來,你就有機會繼續找龍珠了。」

愛害羞的女孩子他也不是沒見過,可像花蝶兒這麽厲害還是頭一個。阿德真不敢想象,她怎麽能在舞台上當著那麽多人表演,還取得了那麽大的成就。

「先生是怎麽對龍珠發生興趣的?」花蝶兒被阿德看的心裏發虛,趕緊叉開話題問道。

「這個麽,該怎麽說呢?」阿德一愣,他是真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才好。可花蝶兒卻會錯意了,忙又說道:「若是不方便講,先生千萬不要為難。」

「那有什麽不方便的,」阿德忙解釋道:「隻不過這事說來話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哪說起了,嗬嗬!」

此時爐火上的水已經開了,花蝶兒取了烹茶的器皿,熟練的忙活了起來。不一會兒,滿舍的清香就彌漫了開來。

花蝶兒一邊烹茶,阿德才一邊把自己和龍小子的事從頭至尾的講了一遍。花蝶兒沒想到阿德費那麽多事、冒那麽大的風險來這裏找龍珠,竟然隻是為了一個珠精。

珠精不過是龍珠吸天地精華而孕育出的一個精怪而已,即便是死了,過些時日龍珠依舊能再孕育出一個來。精怪在五界中一向是沒什麽地位的,甚至沒人拿他們當生靈看待,像阿德這樣為了一個珠精去冒風險的,別說是在這個毫無血性的瞑陽界了,就是在仙界、神界裏怕也不多見。

自始至終花蝶兒雖然一句話都沒講,但是她整個人卻是被阿德仁厚的胸襟,徹底的感動了。端起烹好茶水,甜甜的說道:「這是仙界滴水崖的極品烏龍,已經有六百年的氣候了,請先生雅鑒。」

花蝶兒優雅的談吐,溫柔如水的動作,茶舍內精致的擺設,再加上水氣繚繞,讓阿德如墜夢裏,用仙界山泉經心烹製的仙茗所發散的清冽的芳香,更為這一切增添了情趣。

「好!清冽爽口、醇而飄逸,好!」對茶道一竅不通的阿德雖然講不出它好在哪裏,但是發自真心的讚美卻足以彌補這一缺陷了。

阿德的真性情,被花蝶兒那顆剔透的心完全捕捉到了。女為悅己者榮,沒有比這更能讓花蝶兒歡悅的事情了。

「先生的灑脫、真摯,是蝶兒平生僅見,今日能得先生發自內心的一個好字,蝶兒一生再無遺憾了。」

「咳!」花蝶兒的話讓阿德大為尷尬,幹咳了一下才說道:「小姐言重了。在下實是粗俗不堪,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詞匯來形容這茶香了,附庸風雅,還望小姐不要介意。」

「若是先生這樣的都是粗俗不堪,那我們豈不隻能做個山野村婦了嗎。」

「哈哈!何處山野之中有妳這般的村婦,那個山野怕是很快就會變成鬧市了。」

還有什麽比心上人的甜言蜜語更能讓女人陶醉的呢,花蝶兒俏臉泛紅,也咯咯笑道:「沒想到先生也會拿人家開心,我那六妹怕不是就被你一張嘴兒俘獲的吧。咯咯!」

「是六娘嗎?哈哈!」阿德一想到自己和花六娘相識的情景,不由再次大笑起來,「我俘獲她?唉!我才是真正的俘虜啊,而且是糊裏糊塗的就變俘虜了,到現在還沒回過味來呢。」

二人正淡笑間,茉莉開門走了進來,「小姐,小菜已經備好了,現在就上來嗎?」

花蝶兒收了笑,對阿德說道:「這裏的小菜倒是真有股山野的味道,先生午間還有約會嗎?沒有的話不妨品嚐一下,是這裏的老板娘親自下廚做的呢。」

「那可太好了,這些日子六娘總是逼我吃大餐,事後還得給她意見,弄得我一到吃飯時間打怵,今兒托小姐的福,總算脫離苦海了。哈哈!」

花蝶兒聽了也抿嘴笑道:「六妹還沒改掉這習慣嗎?幾年前我們在一起處了一段時間,蝶兒也給她弄怕了。咯咯!不過六妹的手藝確實好,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茉莉的手腳非常麻利,一會工夫就端上來了七、八個小菜,紅紅綠綠的,還真有股子山野氣息。

「可惜沒有好酒,桑莊主送的高粱酒昨晚又送了人,這裏賣的是茶無疑是瞑陽界最好的,可是酒卻差了許多。」花蝶兒不無遺憾的說道。

說別的阿德可能沒轍,可提到酒,這世上怕是沒人敢跟他叫板的了。當下神秘兮兮的一笑,給個花蝶兒也弄迷糊了。阿德還特意擺了個PE,然後才從乾坤袋裏拿了一瓶醉生夢死出來,十足一個天橋變戲法的幹活。

「啊!蝶兒還沒見過這麽香醇的佳釀呢!」瓶口才開,花蝶兒便先忍不住讚了起來。

笑話,這酒連那些千年老酒蟲都無法抵擋,何況花蝶兒呢,阿德得意非凡的替花蝶兒斟了一小杯。

「哦!真是絕世佳品!」花蝶兒喝過之後半天才讚歎道,「先生,這酒叫什麽名字?蝶兒怎麽從未聽人說起過呢。」

「這酒叫……」話剛到嘴邊,阿德就停往了,醉生夢醉這名字是當時他為釣老頭子他們的胃口臨時胡謅的,名字雖然夠貼切,但是太過直白露骨了,現在講來太過粗俗。

此時見到花蝶兒一杯下去後,臉上一抹潮紅正在泛開,杏眼中酒意朦朧的樣兒,心中一動,脫口說道:「這酒叫夢蝶。」

騰的一下,阿德話一出口自己就先變成關公了,心跳直線上升。花蝶兒更是不濟,連手腳都紅了,頭更是低的都要鑽桌子底下去了。小屋裏靜的一點聲都沒有,兩人的心跳聲彼此間都能聽到。

良久,花蝶兒才以自以為最平靜的口吻打破了僵局,「這酒確實美妙,不知是誰釀造的。」

「哦!這、這酒是我自己釀造的。」

這一來更不得了,花蝶兒本想引開話題的,豈知越引越黑,她怎麽也沒想到這酒竟會是阿德自己釀的。如此一來,阿德為酒取的名字就更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了。

阿德也沒想到自己隨口道出的兩個字會讓兩個人如此尷尬,不過花蝶兒的反應卻讓他大為興奮。突然間,也不知那來的勇氣,竟潺潺巍巍的說道:「此間事了之後,跟我回家吧。」

「家?」

家這字讓花蝶兒整個人一震,的確,對瞑陽界的人來說,家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他們不過是些被拋棄或者自我拋棄的靈魂,死靈魂。家,實在是離他們太遙遠了。在這裏,即使作為一方霸主如何無極之流,他們可以擁有在陽界時無法想象的深宅大院,但那些也隻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而已,跟家的感覺相差的太遠、太遠了。

「我、妳、妳、我?」阿德偷眼看了花蝶兒一下,見她滿臉的淚水,嚇的魂兒都快沒了,結結巴巴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先生厚受,蝶兒感激莫名。隻是、隻是,唉!」花蝶兒也是隻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不過這次阿德的反應卻是夠快,立馬就接道:「妳是擔心我們人鬼殊途嗎?這個妳大可放心,我剛得到了一顆金麒麟丹,隻要再找到金鳳凰的內丹,就能讓妳重塑真身,重入陽界,到那時,我們一道飛升,暢遊天下,那時……」

「不是的,」花蝶兒滿臉痛苦的打斷了阿德,淚眼朦朧的看著阿德,半天才鼓足勇氣說道:「夫君,麒凰內丹雖好,但它們對蝶兒卻是毫無用處,蝶兒、蝶兒不能……嗚嗚!」

「為什麽?怎麽會呢,蝶兒快告訴我,為什麽它們對妳沒有用處?難道妳不是……」阿德上前一步,緊緊抱往花蝶兒問道。

「不要問了夫君,蝶兒此生雖然不能常伴君側,可蝶兒這顆心卻是永遠屬於夫君的。夫君!」花蝶兒拚命的搖著頭,眼睛死死的閉著,可是淚水仍然止不往的打濕了阿德的胸口。

「為什麽?為什麽?」阿德已經沒有思想了,隻是在喃喃自語的重複著那三個字,老天爺真是太殘忍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在短短半年內竟然兩次感情的付出都沒有得到結果。「不、不,蝶兒,妳告訴我,肯定有辦法的,妳要相信我,再大的困難我也不會退縮的。就是神,也別想拆散我們。是不是有人要挾妳,還是妳有什麽苦衷,告訴我、快告訴我!」

「小姐?」阿德聲嘶力竭的吼聲震得小屋都一陣顫抖,茉莉更是破門而入,看來花蝶兒周圍的人對破門而入這招都夠情有獨鍾的,莫伯如此,茉莉也毫不遜色。

「夫君,給蝶兒一點時間好嗎?」茉莉離開後,花蝶兒才又重新靠入了阿德的懷裏,幽幽的說道:「如果蝶兒解決不了,一定會告訴夫君,好不好?夫君請放寬心,事情雖然麻煩了點,不過蝶兒不會有危險的。」

阿德還能說什麽呢?花蝶兒的蜜語柔情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抗拒的,不過她的話多少也讓阿德放了點心,隻是心裏的迷團卻是越來越大了。

不存在人鬼殊途的問題,那又會是什麽問題呢?蝶兒的真實身分究竟是什麽呢?一個沒有絲毫武功的女孩子,人又長的那麽美,名氣也夠大,卻能在瞑陽界這種地方,按照自己的意願特立獨行,這一切的一切都透著一份不可思異的詭異。

「夫君,這塊玉是蝶兒自小就帶在身邊的。」花蝶兒把玉牌交給阿德的時候,臉兒羞的像個熟透的蘋果,玉牌上還帶著她的體溫。那是一塊翠綠的天然寶玉,中間一條可愛的小龍正在嬉戲著,玉牌不大,卻是渾然天成,一看就知道是塊價值連城的至寶。

阿德自小跟著渡緣老和尚,那有這種飾物啊,隨從乾坤袋裏取了一塊玉凰洗,就是平時用慣了的那塊交給了花蝶兒。這塊玉凰洗已經陪著修煉了半年多了,裏麵的能量早已經他體內的一般無二了。

「啊!玉凰洗?」花蝶兒一見之下便驚呼了出來,「夫君,這塊洗你還是留著傍身吧,蝶兒帶在身上也沒有用處。」

阿德聽了感動的一笑,說道:「這塊洗是我平時練功用的,裏麵有我的氣息,放心,我還有好多呢。」

「小姐,車馬已經備好,時候也已經不早,我們應該上路了。」莫伯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不知不覺間,一個下午就這麽過去了。太陽在地平線上掙紮想把最後一點熱量獻給大地,絢麗的晚霞將天際染的一片潮紅,映著花蝶兒天仙一般的容顏,說不出的蕩人心魄。

茶舍外的大道上,勞作了一天的人們正在往家的路上,疲憊的麵容裏掩不住的渴望。一對情人相無語,滿眼的深情傳遞著無盡的柔情,久久不願分離。

「蝶兒小姐,哈哈!真是幸會啊!」

一個最不合時宜的聲音,卻在此時傳了過來,無論阿德還是花蝶兒,都恨不得把那人掐死。

「清風公子,幸會。」花蝶兒極不情願的把視線從阿德那裏轉向了那個殺風景的家夥。

清風公子一身儒衫,那張讓仙界男人妒忌的要死的臉上洋溢著迷人的微笑。在他身後的兩個人卻讓阿德差點嚇趴下,不是天陽和天滇又是誰呢?這清風公子和天人的關係的確不一般啊,二人昨晚才到的瞑陽界,今日便相跟著一起逛街了。

阿德的存在清風公子根本沒注意到,在他眼裏,現在就隻有一個人,「真是難得啊,我還以為小姐早已經走了呢,否則今兒怎麽也會去給小姐請安的。」清風公子滿麵春風的說道。

阿德的變化花蝶兒立刻就感覺到了,同時的天陽也皺了下皺眉頭,雙目如電的射了過來。

「公子的話可是折殺蝶兒了。」花蝶兒雖然不認識天陽二人,但從二人身上散出的仙氣也隱隱猜到了幾分,這時候還有心情上街玩樂的仙人,又有清風陪著,除了天人還會有誰呢?這結果讓花蝶兒一顆心悠的便提了起來,麵上不動聲色的問道:「這二位大人眼生的很,不知?」

「哦,我來介紹,」清風公子洋洋得意的接道:「這二位大人來自天人界,這一位是天陽大人,這位是天滇大人。」

也是,即便是仙人也以能結交天人為榮,何況是在瞑陽界呢。清風公子雖然在瞑陽界毫無勢力可言,可瞑陽界敢惹他的主兒卻也沒有,不就是因為他和天人的關係嗎。放眼整個瞑陽界,能搭上天人也就隻有他了,得意也是很正常的嘛。

天陽卻沒有理會花蝶兒的問候,而是轉向了阿德,厲聲問道:「你是誰?我們有見過麵嗎?」

第五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