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傳說

第一章 入世出世

傍晚時分,外出的獵人們興高采烈的回來了。果然像阿德猜測的那樣,幾個家夥大半天的收獲相當的不錯。隻是龍小子因為害怕再次出現中午的虎蛟事件,所以帶回來的獵物全都是死的,甚至連皮都扒好了。

唉!阿德現在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換個地方住了,否則照這麽下去,這顆星球上的動物遲早都會被這小子吃光,那可都是上古神獸啊!恐龍都得叫牠們老祖宗的。

看著那小子手裏拎著的一隻,被收拾的跟白條雞一個模樣的東西,臉上還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阿德隻從牙縫裏擠出了三個字:「算你狠!」

「大哥,快來看看我們打到什麽了,哈哈!」龍小子老遠就誇張的衝阿德叫道:「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啊!是芻瑤耶!哈哈!沒想到吧?」

「什麽?真是芻瑤嗎?」阿德聞聲忍不住又坐了起來。

芻瑤的大名,阿德可絕對是久仰已久了。渡緣老和尚就曾經不止一次的唸叨過,在修仙塔的筆記中,這個名字的出現頻率也是足夠高的。尤其在三皇五帝以前的那些師兄筆記中,出現概率幾乎可以達到八成。

如果龍肝鳳膽能被世人尊為世間美味的話,那麽芻瑤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美味中的極品了。

這東西體形不大,比雞隻稍大一點,模樣也差不多,據說牠還是神獸鳳凰的先祖。僅以天露為食,可吸收日月天地之精華,肉質之鮮美,五界中絕無出其右者,有十味俱全的美譽。

老遠的,一陣清新泔洌的香味就傳了過來,十味俱全啊!隻是阿德現在還不知道另外那五味都些什麽。一想到這裏,阿德也不由大為期待。

「對了大哥,這個是那家夥臨死前吐出來的。珠子不像珠子,內丹不像內丹的,我們研究了半天也不清楚它是什麽。」龍小子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個扁扁的大豆子遞給了阿德。

阿德好奇的接過來仔細一看,頓時雙眼放光,心裏止不住的一陣狂跳,「這不是瑤池麈璃嗎!不錯,這就是瑤池麈璃。小子,這下我們可發達了。」興奮過度的阿德,連段天海的口頭禪都用上了。

龍小子那曾想到就這麽一個滿是麻子的小東西,居然能讓阿德激動成哪樣。這在他印象裏,簡直就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也難怪阿德會激動成哪樣,這瑤池麈璃可絕不是一件普通的寶貝。單是那仙界第一至寶的名頭,就足夠讓所有人發狂的了。阿德才這樣的表現,心性修養稍差點的是絕對做不到的。

麈璃其實就是仙人死後的舍利,集中了那個仙人畢生的精魄。世人隻知仙人的壽命相當長當,但是再怎麽長久的壽命,最終也會有個盡頭。但凡曆經九九八十一次神劫仍未能飛升為神的仙人,也就意味著他的壽命已經到了盡頭。

當然,仙人也可以在飛灰煙滅之前自行解體,去仙神界做一個階神,也就是相當於兵解為散仙後的修真者。隻是階神比散仙又高出了一個等級,也有稱他們為散神的。

但是一個人在活了如此漫長的歲月後,一般都會對人生產生一種倦怠,甚至是厭惡。仙人一般在成仙後三至五千年,便會遭遇第一次神劫,以後每一至兩千年便會再次遇到一次,經曆九九八十一次神劫後,一個仙人的壽命至少已經有近百萬年了。

如此漫長的歲月,又曆經這麽多次神劫,而且在知道自己與神界無望時,即使品性再頑強的人,恐怕也早被消磨的一點脾氣也沒有了。於是他們中有些人就選擇了死亡,也許死亡對他們來說,才算是一種徹底的解脫吧。

但是一個修煉了百多萬年的仙人,要想死的幹幹淨淨、一點不剩,也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即使以神劫的威力,也無法辦到這一點。

麈璃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它包含了仙人一生中所汲取的全部精華。說實話,能在神劫中保留下來的東西,就算再差,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但凡知道它的人,都清楚它裏麵蘊藏的巨大能量,所以幾乎沒有人能抗拒這種**。凡人那怕隻要得到其中的一丁點,那怕隻是萬分之一呢,就足以讓他立馬白日飛升了。即使仙人,若能吸收其中部分能量,那麽他成神的機會也將隨之大增。

隻不過尋常的麈璃都非常霸道,等閑連仙人都不敢隨便動它們。廢話,誰願意自己死後的精魄被別人當補品吃了的?

而這枚麈璃就不一樣了,它是經過了瑤池瓊漿的蕩滌、滋潤的。瑤池乃是仙界第一名池,其水碧藍清洌,溫潤如玉,早有瓊漿玉液之稱。雖與修仙塔中的聖水此起來,還稍有不及,但在五界中絕對可以稱得上是難得的珍品了。

被這樣的水經年累月的蕩滌、滋潤,就是再暴虐的東西,經過長期不間斷的侵蝕,也早都已經蕩然無存。留下的,則就隻有那些中正平和的浩然正氣、宇宙精華。所以才會有瑤池麈璃之稱,那可是連神見了都眼紅的東西啊!

阿德之所以能認得它,還是從月水華那裏聽來的。月水華當年能如此飛速的修煉成神,除了他那近乎自虐般的變態苦修外,他得到的那枚瑤池麈璃,也絕對的功不可沒。

「乖乖的,這玩意兒這麽厲害啊!」龍小子聽完阿德的解說後,也兩眼放光的歎道。

一邊的馳慶海就更不用提了,隻要萬分之一就可以讓一個凡人白日飛升,如果自己能來上那麽一點,那豈不是……?

馳慶海那一腦子的美夢,在龍小子的腦子裏也同樣進行著。隻不過龍小子首先想到的卻不是他自己,而是這玩意兒對阿德會怎麽樣。

隻可惜阿德現在的情形之糟,怕是連個凡人都不如,弄得他想問又不敢問,即害怕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又怕勾起阿德的傷心事。

阿德仿佛看穿了龍小子的心事,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這東西絕對有用,隻不過要想服用它,還必須再煉製一下才可以,另外還需要添加幾樣材料。好了,晚餐什麽時候能好,我都餓了。」

龍小子叫了聲萬歲,歡天喜地的去了。在他心裏,隻要能對阿德有幫助的事情,都是值得好好慶賀一下的。

看到龍小子興高采烈的樣子,馳慶海心裏不僅對阿德充滿了好奇。這個幾乎連抬抬手都困難的人,居然能跟一個連上古神獸見了都渾身哆嗦的家夥成為好朋友?

在他看來,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無論再怎麽看,這位先生身上都沒有任何出奇之處,沒有絲毫的修真氣息。說句不中聽的,這是一個比自己還廢物的家夥。

而更讓他弄不明白的是,不隻那位龍小兄弟這樣,就連脾氣暴躁的六腳碧樨蜴都在他麵前附首貼耳,乖的就像一隻小貓。

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弛慶海越來越糊塗了。

美味加上美酒,氣氛想不熱鬧都難。馳慶海這輩子從沒喝過這麽美妙的東西,甚至以他的見聞,連聽都沒聽說過。

夢源星人的生活水平,在這附近空域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而且對於釀酒,他們自問還有些名氣。可即便是他們最好的釀造師,也不可能釀出這麽美味的東西。

大牛和阿姣可沒有馳慶海那麽多的感慨,動物的本能早就告訴了牠們,眼前這位廢物先生比那位生龍活虎的家夥起碼要恐怖十倍。尤其他那顆來去無蹤的小石頭,要想在牠們腦袋上開個大洞,簡直太容易了。

阿蛟就是那隻虎蚊現在的名字,雖然牠也為這個聽上去非常娘娘腔的名字抗議過,可下場比大牛還慘。龍小子沒能品嚐到虎蚊肉就已經很高興了,沒給牠取個更難聽點的都算牠運氣,還敢抗議?

阿德終於知道另外的五味是什麽樣子了,剛吃完第一口,他就被那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深深震撼了。

那已經不是身上的器官所能體味出的了,那絕對是種精神上的享受,其中滋味,除非親身體驗,旁人是絕對代替不了的。

而即便是同樣的東西,不同的人,甚至在不同的心情下,吃起來的感覺也都會不盡相同。怪不得自古就被譽為世間第一美味的呢,確實不同凡響。

一壇酒眨眼就沒了,阿德甚至才隻喝了一小杯。其中大部分都便宜了龍小子,阿德對酒的興趣不大,馳慶海則是不好意思爭搶,再怎麽說,他也是個有文化的人。事實上馳慶海自從得知自己與修真無緣後,一直都是以書生自居的。

至於大牛和阿蛟,可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笑話,從龍嘴裏拔牙,這世上怕是還沒人有那麽大膽子,上古神獸也不行。

吃光了最後一塊芻瑤肉以後,阿德不理麵前那八道正熱切期盼的眼光,閉上睡覺去了。夢蝶酒的存貨在龍小子的不懈努力下,正在日漸稀少,聖水現在雖然還有不少,可沒有了醉生夢死果,阿德就是再能也造不出新的來。剩下的,他還要留著跟花蝶兒一起煮酒言歡呢。

當清晨的陽光再次從洞口射入的時候,阿德也醒了過來。睡夢中,阿德仿佛又回到了兒提時代。可以無憂無慮的,每天跟著渡緣和尚毫無目的四處瞎逛,冬天在南方,春天便開始北上,雖然窮,可每天都很快樂。

唉!真懷念那段美好的時光啊!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能夠讓自己忘記這一身的煩惱該有多好啊!

也許自己離開人類社會太久了吧,一味的逃避並不能解決自己身體上的問題,反而讓自己的心態生出了變化。

沒命的逃亡中,讓阿德的內心對力量充滿了渴望。一條不入流的龍都能讓他這麽狼狽,差點就小命不保,那以後再遇到更強大的對手時,豈不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裏,阿德不由打了個冷顫。暗夜的那些魔頭們,又浮現在了眼前。那些家夥隨便一個,都是神一級的人物,絕不是一條龍可以相提並論的。

而且,他還要去尋找光明輪和萬惡之源那兩大神器,更有那件五界中最神秘的終極神器——生命之源。

那可是他自己親口承諾的事情,為此明珠和月水華不惜將自己憑生所學都交給了他,如果沒有他們,他早都不知死過多少次了,他欠人家的太多了。而且人家現在還呆在自己的意識海裏,想耍賴都不可能。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即使沒有這些,他也必須麵對那些來自反空間的魔頭們。那些家夥是為了消滅這個世界而來的,凡是這個世界的生命都必須麵對他們,誰也別想逃避,就是死了也不行。

力量,我需要力量!即使在昏迷中,阿德也都曾不止一次的這樣呐喊過。

世界之大,阿德在這次的逃亡中算是真正的了解到了。冥陽界雖大,可跟陽界比起來,也不過是蒼海一粟,地球就更不值一提了。而人,尤其是一個凡人,簡直連渺小都無從談起。

自己一個人,無論如何是掀不起多大的風浪的。對,不能再單幹了,必須要有自己的勢力,暗夜的那些魔頭們還得借助他人的力量呢,自己為什麽不這麽幹?

想想身邊的朋友,最強的就是月族了,可做為仙族,月族人都太正直,太富有正義感。跟魔頭們打交道,這種正直往往變成自己致命的弱點。何無極那些人雖然夠奸詐,但是他們的身分又不允許他們四處亂跑,而且做為死靈,那些人的發展都受到限製,再強也強不過仙人。

現在看來,還是人的潛力最大,發展起來沒有任何局限,成仙、成神,或者變鬼、變魔都可以。不錯,人才是這整個宇宙的基石,有了人類,仙、神、冥、魔才成為現實。那麽就人開始吧!

有了這個打算,阿德隨即想到了夢源星,一個修真者的星球,有數以億計的修真者,那會是股怎樣的力量啊!

「夢源星,夢的源頭,也好,就從這裏開始,但願她帶來的,是一場好夢!」阿德自語著說道。

馳慶海自從認識了龍小子以後,就決定以後跟看他混了。不為別的,單是天天都能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上古神獸,就足夠下這個決心的了。

而且龍小子的膽大包天,也正很合他的口味。天上飛的、地下爬的、水裏遊的,還沒有龍小子不敢招惹的東西呢。

當然了,無論什麽東西,這小子都能惹的起,那也是讓馳慶海下決心的一個關鍵因素。嗬嗬!即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又不用擔心自己會有危險,這種好事到哪去找啊。

馳慶海甚至都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家,每天騎著一隻散仙級的上古神獸,跟在龍小子屁股後麵四處招搖,隻覺得現在的日子才是他向往的,這才是真正的人生。

最妙的是,龍小子那顆隻有單細胞的大腦,讓他感覺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雖然大多數時間,他都隻能扮演一個狗頭軍師的角色。不過偶爾有緊急事件發生時,他就可以大聲呼喝,指揮龍小子,還有大牛、阿蛟他們下一步該如何、如何動作。每當這個時候,馳慶海虛榮心就開始泛濫,幾乎懷疑自己都是在做夢。哈哈!也許做夢都沒有這麽風光過。

漸漸的,他和阿德也熟絡了起來,因為已經決定不再逃避,所以阿德也開始對夢源星以及其它的地方產生了好奇,而馳慶海的博聞,也正好可以滿足阿德的需求。

從馳慶海那裏,阿德了解到了很多夢源星及周邊部分人類居住星的事情。這片被當地人稱為深藍的空域,有數千顆人類居住星。其中大部分都有修真者控製,修真門派千奇百怪,數不勝數,佛、道、儒、妖、魔、怪,什麽樣的人都有。

弛慶海了解最多的還是夢源星的風土人情,各種奇聞異事,以及他們的社會、曆史、人文,甚至一些千古迷團、神怪傳說。也虧了弛慶海書看的多,平時又喜歡打聽這些東西,否則阿德很多的問題,他都可能答不上來。

夢源星的社會構成,和地球完全不一樣。在他們那裏,沒有國家、種族、階級這些讓人頭痛的事情。地球上的所謂國家,在他們那裏被各個修真門派所替代。其中又以劍宗、氣宗、靜宗、器宗四大修真流派為主,在夢源星上形成了數千個大小不等的我們所謂的國家,每個門派的門主,就是這個國家的領導人。

在夢源星上,修真是他們所有人最大的願望,也是光宗耀祖的惟一途徑。雖然他們那裏從沒有貴族平民之分,但是隻有修真,才能讓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而每個人才,也都是各大門派爭相爭取的目標,不論他出身於何種家庭,隻要有天分、肯努力,他就能在夢源星上出人頭地,就可以得到跟他的能力相當的地位、權勢,甚至是金錢和女人。

那裏的一切製度,都是根據大自然的規矩製定。其中最基本的一條就是適者生存,這雖然殘酷,但是它對每個人都是絕對的公平。

「那麽以你現在的能力,在你們那裏屬於什麽樣的水平?」這天吃過晚飯後,阿德照例和馳慶海聊了起來。十幾天來,兩個人都已習慣了這種閑聊,也在其中產生了些許友情。

雖然馳慶海也知道阿德早晚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可事到臨頭,這個令他尷尬萬分的問題還是讓他老臉一紅,才答道:「我在我們那裏基本就屬於廢物一類,因為我的身體不適合修真,即便出現奇跡,我最多也就能修成一個散仙。正常情況下,能修出元嬰就已經非常不錯的了。唉!」

「哦,對不起!」阿德沒想到這個問題會讓馳慶海如此尷尬,心裏也很不好意思。同時也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不是嗎?自己現在的情況不也跟廢物一樣嗎,或許現在的自己,還不如眼前這個廢物呢。

「沒什麽,我早就已經習慣了。」弛慶海聳聳肩答道,看的出,他確實是已經習慣了。

阿德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才好,沉吟了半天才又繼續問道:「那麽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是說你為什麽會不適合修真?」

弛慶海頓了頓才答道:「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每當我運功修煉的時候,全身經脈就會像針紮一樣疼痛,腦子更是像要炸開了一樣。據師父講,是因為我全身的經脈天生就比常人的細小,無法承受修真所必須的強大真氣。如果強行修煉的話,輕則全身經脈盡毀,重則小命不保,所以我到現在才修到開光期。可在夢源星向我這種年齡,就是再不努力的人,也至少都可以達到心動期了。」

「經脈細小?那是怎麽回事?」阿德不解的問道,「據我所知人的經脈並沒有粗細之分,所謂粗細也隻不過是後天鍛煉的結果。怎麽會影響到修真呢?」

「鬼才知道這是為什麽。」弛慶海再次聳聳肩答道:「那玩意兒即看不見又摸不著的,隻是每當練功的時候,渾身就會像刀割一樣難受,那滋味簡直就不是人能承受的,比淩遲還痛苦。」講到這裏,弛慶海忍不住的渾身哆嗦,看來那個罪他是沒少受。

「哦?居然還會有這種事情?」阿德在地球時,就對中醫有濃厚的興趣,醫道也還算可以的。如今見了弛慶海這樣的病人,好奇心立刻又發作了,忍不住說道:「你介不介意我看一看,哦,我沒別的意思,因為我以前做過幾天醫生,可是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事情。」

「沒什麽,這個我也已經早就習慣了。」弛慶海無所謂的伸出了手,很明顯,他確實是已經習慣了,否則絕不會配合的這麽熟練而又默契。

阿德心理對弛慶海的同情又增加了不少,這要經曆多少次尷尬,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讓一個人變的如此「豁達」呀。

握著弛慶海的手,阿德從手指端處送出了一絲意識能。沿著他手腕上的經脈向上,阿德便明顯感覺到了一股相當大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