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私者行會
這世上什麽生意最賺錢？
當然是犯法的生意最賺錢！
沒有了約束，或者是根本不顧約束的行為，對其他人來說是危險的，可是對實施這些行為的人來說，卻往往都意味著豐厚的利益。
照他們自己的話說：因為犯法，所以賺錢！
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沒人願意幹，何況還要冒著犯法的風險呢！比如走私，這個行當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商人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在某地收購廉價滯銷的商品，然後再把它們運到有需求的地方賣掉，而從中獲取巨額的差價。
然而，這樣的生意卻往往會因為銷售所在地的限製，而被迫流產。畢竟，無論誰都不喜歡自己的市場變成別人傾銷庫存的樂土。這可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損失，對自己地區的產業結構和基礎，也是同樣的致命。
所以，限製進口或者是徵收高額的關稅，就成了政府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而發明的護身符。
然而，那巨額的差價卻並沒有因為有了這些限製而消失，它仍然就是明目張膽的擺在那裏。無論誰，隻要能夠逃過那些限製，錢就會大把大把的流進他的口袋。於是，走私這個行業出現了。
當然，走私商們買賣的並不全是廉價滯銷的商品，有時候他們也會倒騰點緊俏的商品。賺錢嘛！是不能挑三揀四的！
約漢橋，就是這麽一位從不挑三揀四的“生意”人。
“你們要去杜比亂流帶？”約漢橋喝著茶，語重心長的提醒道：“這個嘛！嗯，那個地方可是禁區啊！”雖然不會挑三揀四，可也得看價錢不是。
“這個該死的東西！”波尼在心裏罵道。
來之前他已經再三囑咐過了，千萬不要提錢的事情，隻要能讓見麵的人滿意，多少錢都沒問題。可哪知道這東西他娘的死性不改，轉眼就給忘個乾淨。更要命的是，這時候自己又不能開口，畢竟他隻是受托幫人家牽線搭橋而已。
波尼隻好拿眼狠盯著約漢橋，巴不得一口水把那家夥嗆死。
阿德好像是注意到了波尼的小動作，他現在雖然還沒弄清楚狂刀幫為什麽要賣力的幫自己，不過管他呢！區區一個狂刀幫能成什麽氣候？既然有這麽好的“什麽”，他沒理由拒絕的。
阿德心裏暗笑，卻裝作沒看見的說道：“當然，我們既然找上了您，自然不會是太容易的事情，如果沒有風險，我們大可坐星際捷運的飛船過去。”
幾天來，阿德和宋思媛幾乎找遍了整個浩月星，尤其是那片大海，兩個人差點把它翻了過來。喪氣的是，無論他們怎麽找，也都沒發現哪怕一絲與龍界有關的線索。不得已，隻好把最後的希望押到杜比亂流帶裏的龍人身上。
“這倒是，嗬嗬！”約漢橋尷尬的笑道。
憑藉著豐富的閱曆，他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兩位肯定是非富即貴的那種，並且還都沒什麽出門的經驗。像這樣的人按他們的行話說，就是一對超級大肥鵝！
所以他寧可冒了得罪狂刀幫的風險，也不想白白放過了這賺錢的大好機會。可哪知道這回竟然看走了眼，這肥鵝居然精的很，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把他給打發了。
“嗬嗬，您是明白人，和明白人說話，咱也就不用繞彎子了。”約漢橋腦筋轉的飛快，立刻就換了個法子，嗬嗬笑道：“說實話，別人都把杜比亂流帶當成是洪水猛獸，可是在我們這些人眼裏，那裏卻是一條黃金一般的走廊。即便是聯邦軍隊也沒我們瞭解那裏，我們幾乎是每趟貨都要從那裏過的。”
“哦？真是那樣嗎？”阿德很感興趣的問道：“幾乎每次都要經過那裏？”
這可是和他之前從拿古爺爺那裏聽來的不一樣啊？那地方被冒險者稱為太空墳墓，冒險者都不敢隨意進出，而這幫走私商竟然把那裏當成了自己的天堂？
“唉！這不是沒法子嘛！”約漢橋眼見自己方法對頭，心裏暗喜，臉上卻完全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啊！就拿我們來說吧！我們辛辛苦苦好心好意的給人家送去他們需要的商品，可他們不但不感謝我們，還拿我們當賊一樣防著，又是追又是打的，您說我們招誰惹誰了，他們要這麽對我們？唉！我們好可憐哦！”
阿德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問，居然就招了約漢橋這麽一大通歪理，啼笑皆非的搖頭說道：“這世上做什麽都不容易。對了，聽您話裏的意思，你們對那裏麵的情況是非常清楚了，那麽有關龍人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波尼聞言心裏咯登一聲，這下可好了，幫主特別關照的兩件事情，如今一下全砸了。
約漢橋一聽，眼睛卻一下就亮了起來，他轉彎抹角了半天，為的就是想弄清楚阿德的目的。看來肥鵝就是肥鵝呀！不論怎麽精明，他也一樣還是一隻肥鵝。
“您是說龍人嗎？那太沒問題了。”約漢橋大包大攬的說道：“請問吧！您想知道什麽？哦，我知道了，您不是也看上了他們的寶藏吧？是啊！一顆全部由寶石堆積而成的星球！可是請恕我冒昧，即便您是超人修士，我也絕不認為那是一個好主意。”
“那的確是非常誘人。”阿德搖頭笑道，這家夥還真不是一般的能侃啊！
“不過呢！我們對那些東西倒是沒什麽興趣。我們是遊曆至此，偶然聽到了關於他們的事情，非常的好奇，所以就想知道他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種族？”
“看得出，您是個聰明人，您做出了明智的選擇，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約漢橋明顯的鬆了口氣，正色說道：“您知道，做我們這行的都是些無法無天的家夥，為了錢，我們什麽事情都敢幹，哪怕是和聯邦艦隊火並呢！可是我們無論是誰，都從不去打那些寶藏的主意，因為我們知道，什麽樣的寶藏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珍貴。”
約漢橋的這番話，讓阿德不得不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家夥，甚至是他們這個整體，忍不住試探道：“哦？龍人一族難道就那麽可怕嗎？”
約漢橋出人意外的哈哈大笑道：“可怕？哦，不，對於那些窺視龍族寶藏的人來說，他們也許是可怕的，可是對我們，嗯，怎麽說呢？”
約漢橋想了想，突然壓低聲音說道：“也許您可能不會相信，我們跟龍人之間的關係遠沒有外麵人們想像的那麽緊張。事實上，在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或許應該算得上是朋友呢！”
雖然約漢橋的聲音已經壓的很低，可是在眾人聽來，卻無疑是個相當震撼的消息。尤其是波尼和菲麗，更是被驚的差點暈過去。龍人和人類之間的事情他們可是清楚的很，那就像神和魔，就像光明和黑暗一樣，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見麵除了死磕到底以外，絕對沒第二條路好選的！
約漢橋一副早在預料之中的表情，嘿嘿笑道：“嘿嘿！很驚訝是吧？說實話，當年我第一次聽說時也和你們一樣，吃驚的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可這是事實，不然你們以為我們是怎麽進出那裏的？就憑我們那幾艘破船？哼哼！就是聯邦最精銳的艦隊在杜比亂流帶裏也都抓瞎，更何況是我們了。”
阿德雖然吃驚不小，不過更多的則是慶幸，慶幸這次是找對人了，繼續試探的問道：“這麽說，你們和龍人之間是？”
約漢橋得意的回答道：“合作關係。您知道，龍人也是人，隻要是人，就會存在各種各樣的需求，而我們從事的，又恰恰是專門為了滿足別人需求的工作。”
“你們、你們居然私下裏與龍人交易？”這次波尼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了。
他雖然是黑幫，可是長期在聯邦宣傳的負麵影響下，龍人一族在他們的意識裏，早已經變的和洪水猛獸沒什麽兩樣了。當然，他們的財寶則不在此列。
約漢橋鄙視的瞟了波尼一眼，狂刀幫實力比他強，可那也僅僅隻是在這裏，離開了浩月星，他們算個鳥呀？現在他也看出來了，眼前這兩位超人和狂刀幫的關係並不怎麽親密，最多也就是個相互利用。可是如今的情況卻是，自己這邊好像比狂刀幫更有利用的價值。這也是他甘冒圈裏的大不韙，把他們與龍人的事情說出來的主要原因。
如果能靠上這兩位大人物，那麽自己的將來……哈哈！這和得罪狂刀幫比起來，實在是不成比例呢！再說了，聯邦那麽多星球，以後大不了不做或者是少做浩月星的生意罷了，對他們的生意實在沒什麽影響。
約漢橋的算盤打的響，底氣也越發的十足起來，嗬嗬笑道：“和龍人交易怎麽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和他們比起來，我沒發現人類高尚多少。哼哼！我知道在你們的心目中龍人是惡魔的象徵，聯邦的新聞裏整天都在痛斥他們又有多少、多少優秀的聯邦士兵被龍人一族屠殺，又有多少、多少無辜的家庭因為他們而痛不欲生。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不是我們眼饞人家的寶藏，整天想著怎麽算計人家，人家龍人一族幹嘛要殺你？人家本來在杜比亂流帶裏生活的好好的，也從沒離開過那裏，我們的艦隊如果老實待在家裏，能被人家殺死嗎？”
約漢橋越說越有氣，到最後竟連整個聯邦都罵上了。
波尼傻了，這樣的理論他還是頭一次聽到，一心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著手，甚至仔細一想，約漢橋說的竟然還有幾分道理，一時間愣在那裏。
阿德才不會理會這種無聊的爭論呢！這就好比一群豬在議論人為什麽要吃它們一樣，根本沒道理可講的。
阿德微微笑道：“這麽說來，你們為龍人一族提供他們所需要的商品，而他們則在你們進入杜比亂流帶以後，為你們提供安全的保障，是這樣嗎？”
約漢橋長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這才略顯自豪的接著說道：“沒錯，沒有人能夠比龍人更瞭解杜比亂流帶裏的情況了。我們每次在路過那裏之前，都會事先通知他們，然後就能夠得到一張標有安全通道的星圖。按照那上麵提供的路線和時間，就可以輕鬆的穿越那裏。”
“哦？這麽說您經常能夠見到他們了？”阿德追問道。
這一次約漢橋臉上的自豪消失了，代之而起的則是滿臉的黯然，歎息道：“見麵？哪那麽容易啊！說句泄氣的話，就憑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連和人家交易的資格都沒有，更不要說能見到他們了。唉！想都不要想。”
“那你們……”阿德聽糊塗了。
“被弄糊塗了，是嗎？”約漢橋苦笑道：“其實這很簡單，不知道您聽說過走私者行會嗎？”
“走私者行會？”阿德驚歎道。
“不錯，走私者行會。”約漢橋確認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任何行當，都得有它的規矩。尤其是在它發展到一定程度以後，一定的規範和製約就更必不可少了，否則大家還不都亂套了？”
“嗯？這倒滿新鮮的，不過很有道理。”阿德的興趣被完全調動起來了，“能為我們詳細介紹一下嗎？哦，我是說，如果不觸犯你們隱私的話。”
“這又不是什麽大秘密，您真想聽嗎？”約漢橋心中暗喜，看來這一寶像是壓對了呢！開心的提醒道：“可能會花不少時間的喲！”
“時間不是問題，反正我們今天也沒別的事情可做了。”阿德看了看宋思媛，笑道。
“這樣啊！那麽好吧！既然您這麽感興趣，那我就從頭說起吧！”約漢橋想了一下，點頭說道：“最早的走私者行會是在什麽時候出現，現在已經無從考證，我們隻知道它最初是由自由商會脫胎而來的。自由商會最早是由幾個大的星際貿易壟斷商和數個激進的律師組織共同組成的，其宗旨就是反對限製貿易，他們一方麵利用他們的雄厚財力，對聯邦各國施加壓力，另一方麵，他們又精通聯邦各國的法律，熟知那些法律中的每一個漏洞，並且能夠熟練的加以利用，以此來進一步的警告和刺激各國政府接納他們的建議。”
“然而事與願違，他們的警告和刺激不但沒能取得成功，反而因為他們，使得聯邦各國的商法日趨完善與成熟。到最後，甚至連他們也都再難找到空子可鑽了。”
約漢橋的描述，讓阿德聯想到了地球上另一個群體，網路駭客。當時那些人也因為懷疑實現全球網路化的架構，而不斷的想辦法查找它的漏洞。可是到最後他們也和自由商會的遭遇一樣，全球網路計劃非但沒有因為他們而破產，反而在他們的攻擊之下越來越完善、成熟。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不知道那些駭客在知道了這裏的商人們和他們同樣的遭遇以後，會有什麽感想！
就聽約漢橋繼續說道：“在那以後，自由商會內部發生了嚴重的分歧。他們一部分人萌生退意，認為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以個人之力抗衡整個聯邦政府，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講，都是一種瘋狂衝動的結果。而另一部分人則是走上更為極端的道路，他們覺得既然不能令各國政府讓步，那麽就要他們明白固執己見的後果。你不是限製嗎，你不是不讓我賣東西給你嗎？好啊！我不能光明正大的賣，難道還不能暗地裏賣嗎？反正你們的國民是不會管你是不是走私進來的東西，隻要價格、品質沒問題，他們就會買的。”
“事實上，在他們之前，走私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隻是那時候的走私商人都是一盤散沙，大家各幹各的，不隻是要麵臨來自各國政府的打擊，就是星際海盜，甚至是傭兵遇到他們也都會大打出手，毫不留情。他們的出現，迅速就改變了這一混亂狀況。這些人無論才力、人力，還是商界的威望，都不是一般小走私商能夠比擬的。沒多久，在他們的倡議和壓力之下，就有越來越多的走私者們加入到他們的行列，最終發展成了現在這個規模。”
“如今，埃特角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走私活動，都是經由我們的會員之手完成的。我們擁有一整套完善的供銷渠道，從采購到運輸再到最終的銷售，都有專門的人員負責完成。還有專門的公關部門周旋於各國黑白兩道之間，我們甚至還擁有自己的艦隊，所以一般星際海盜見到我們都非常的客氣，傭兵更是很久以前就不接針對我們的委托了，除非是有牽扯到私人恩怨的那種。”
“那龍人又是怎麽回事？”阿德有些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您看星圖就能知道，杜比星雲的位置正好是位於我們整個埃特角星域的正中央，它正對著的是索伊達星雲，背後則是巨大的柯諾拉斯河係，是連通埃特角星域的一個樞紐，而杜比亂流帶又正是進出這個星雲的一道天然屏障。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又何況是我們這些拎著腦袋混飯吃的人呢！所以自從有走私活動的那一天開始，杜比亂流帶就成了我們冒險的樂園。最初是為了躲避聯邦艦隊的追剿，我們不得不暫時進去躲避一時，發展到後來，能夠打通杜比亂流帶航線，就變成了一代一代走私人的最大心願。”
“其實，”講到這裏，約漢橋的臉上又泛起那種略顯得意和自豪的神情，“早在冒險者們發現龍人之前很早的一段時間裏，我們的前輩就知道了龍人一族的存在。”
“哦！”
這約漢橋，今天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每每都把一家人驚的半天都合不攏嘴巴，而他則在一旁樂此不疲的瞧熱鬧。
“哈哈！厲害吧？”約漢橋洋洋得意道：“你們知道，龍人繼承了龍族的天性，喜歡收藏發光的物體，尤其是對上等珠寶的迷戀，更是達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在知道了這些情況以後，我們的前輩們花高價收購了大批的珍寶，派出幾批人，輪流守候在他們經常出沒的空域。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損失了十多艘商船，以及一大批珍寶以後，我們的使者終於見到了他們。那個時候，龍人和我們人類之間還沒發生現在這些摩擦，他們對於我們還是非常友好的。得知我們的來意之後，龍人們非常愉快的接受了我們的條件，即每年向他們提供相當數量的珍奇異寶，以及他們所需要的部分日常用品，而他們則保證我們的船隊可以在亂流帶內安全的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