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幫政府
飛船經過了漫長的旅行，終於在一個月零十六天以後，阿德他們總算來到了杜比星雲，在一顆名叫修斯的星球著陸了。
‘這裏是最接近杜比亂流帶的可居住星，在帝國聯盟的語言裏，修斯是跳板的意思。’約漢橋解釋道：‘原本這裏生活著一些原始野人，是龍人的出現，幫他們引來了人類文明，同時也從此失去了自己的家園。’
這家夥自從發過那次牢騷以後，但凡是看到那些因為人類擴張而導致的不幸，都得大聲激呼上幾句，仿佛不如此，他就會變成和那些自私的人類一樣，這讓阿德一直懷疑他究竟還是不是個走私犯？
‘我們要在這裏補充燃料和給養，另外，我還得與我們在這裏的行會辦事處聯係一下，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才可以繼續上路。這期間您二位如果有興趣，可以到城市裏走走。’約漢橋逕自繼續說道：‘因為龍人寶藏的緣故，聯邦或者是帝國聯盟都得到這裏，卻又都不敢。於是最終這裏就成了沒人管的地帶，沒有政府，沒有軍隊，更沒有法律的約束。長此以往，這裏就變成了一個真正無法無天的世界，一個通緝犯與冒險者的樂園，這裏的一切，都是拿拳頭說了算。當然，如果你非常有錢，也可以在這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服務。’
約漢橋在說最後那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已經變的非常曖昧，隻是這種曖昧是在男人和男人之間才能夠理解的。所以宋思媛絲毫沒有感覺到其中的不妥，甚至是歡呼了一聲，拉起菲麗就衝了出去。
無法無天怎麽了，難道這裏還能比她生活的冥陽界更亂嗎？
阿德衝虛空中的兩團意識拋去了一個極端鄙視的眼神，無奈的哀歎一聲，和波尼一起跟了上去。
沒辦法，誰叫他們不仁在先，給那兩位逮著了借口呢！阿德還能說什麽？而且在他本意裏，其實也並不反對給她來一點必要的懲罰。
坐上空港直通城市的免費航班，幾分鍾後，四個人已經站在格裏高裏城的大街之上。
意外的是，他們看到的情景，和約漢橋介紹的根本完全不同，這裏簡直連一點無法無天的苗頭都沒有。
修斯星上共建有三座城市，其中最大的一個是格裏高裏，擁有大約四千萬人口，在如今的星際時代裏，這樣人口眾多的城市，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了。阿德他們停泊的港口，就是格裏高裏城的。
沿著寬敞整潔的大道向前走了大約十幾分鍾，四個人也越發肯定了約漢橋大約已經被他的極端思想燒壞了腦子，所以連帶著他的判斷力也都出了毛病。
跟著約漢橋給他們安排的向導，一行人徑直走進了修斯星最大、最著名的商城──自由商城。
向導名叫喬麥，三十多歲，身材不高，卻很結實，話不多，但是黝黑的一張臉上，卻透著無比精明與幹練。據他介紹，這自由商城是整個修斯星的商業中心，裏麵匯集了大小上萬家店鋪，從衣食住行到吃喝玩樂，這裏應有盡有，而且服務一流，價格公道。另外還有最重要一點就是，無論什麽人，在這裏都可以放心大膽的交易，商城將保證交易的絕對公平和安全。
在一家珠寶店的櫃台前，菲麗在阿德的示意下，戀戀不舍的從懷裏取出了一塊早已經選好的仙石。
那是一塊她剛剛練功時用過的，隻有乒乓球大小的血紅色上品仙石，是阿德在他的收藏中，好不容易才發現的非極品仙石。照約漢橋的估算，這塊寶石足夠他們四人在修斯肆意的揮霍好一段時間了。
‘哦，天啊！這麽純正的血玫瑰！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天啊！居然沒有一點瑕疵！’店老板說話時的眼睛，已經瞪的比寶石還大了，還有那一身顫巍巍的肥膘，那樣子實在是不敢恭維。
‘請，請到裏麵來。’店老板眼放金光的說道：‘艾菲爾，快去給客人準備茶水，用我們最好的茶和水。請，這邊走，對了，您是想加工？還是轉讓？’
‘轉讓。’阿德平靜的說道，眼睛始終緊盯著店老板看他的反應。約漢橋的腦子有沒有燒壞，他可是比誰都清楚的啊！
‘是轉讓嗎？’老板眼底閃過了一絲狡獪的喜色，隨即哈哈大笑道：‘太好了，這下我這小店在格裏高裏，不，應該是在整個修斯星球可就要出名了，哈哈！請，請上座，哦，不，您可是小店的貴人，除了您，誰還有資格坐在那裏？’
喬麥也注意到了這老板不怎麽地道，正想著要不要把身分亮出來，警告一下這家夥的時候，不想卻阿德一個眼色製止住了。想了想，他也不想給行會找麻煩，修斯星畢竟不是好惹的，無論是聯邦還是帝國聯盟眼裏，這裏都是一個大馬蜂窩。而他們行會還在這裏有著巨大的利益，歎了口氣，把已經拿在手裏的會標又放了回去。
那叫艾菲爾的少女端著一套相當精致的茶具走了進來，在她發現阿德坐在正中央的那把高大的紅木椅上時，腳下的步子微微亂了一下，但是馬上就恢複了平靜，徑直走到她的位置，熟練的操作起來。
沒多久，一股清新的茶香在室內彌漫了開來，還沒喝，單是聞這味道，就已經有種齒唇留香的感覺了。
‘好茶！’阿德忍不住讚道。
帝國聯盟向來有喝茶的習慣，這個在拿古爺爺那裏就曾經聽說過的。可是阿德沒有想到的是，這裏製出來的茶居然會有如此高的品質，即便是小時候老和尚珍藏多年的名品，也不過如此。
宋思媛之前並沒有接觸過茶這種東西，聽都沒聽說過，不過香味的好壞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迫不及待的第一個就端起了麵前的小茶盅，略微不滿的嘟囔道：‘真是小氣，一次才給這麽一點！’
說著，她一仰頭，整盅的喝了下去，不過馬上就又一滴不落的吐了出來，‘啊！呸！這、這，這什麽呀？怎麽是苦的！’
阿德搖頭笑道：‘茶就是這個味道，初品時苦，等到回味的時候，才會生出各種悠遠、清澈的味道。’說完，端起茶盅一飲而盡，閉上眼睛回味去了。
宋思媛平白做了回俗人，一張俏臉燒的通紅，白了阿德一眼，才又拿起第二杯，學了他的樣子一飲而盡，隻是眉目間仍舊緊的厲害，顯是還沒有適應水中的苦澀。
待到第三盅茶水過後，店老板揮退了艾菲爾，嗬嗬笑道：‘貴人果然是行家，這星霧茶的名貴之處，就在於它的回味。據說最極品的星霧茶香，可以回環口中三日不墜。隻可惜的是，像那等佳茗，不是我們這種人物能夠享用的。’
阿德慢慢的睜開了眼，滿口的茶香幾乎讓他舍不得開口，不過最後還是不得不說道：‘人貴在知足，所謂知足者常樂，就是這個意思。和那些吃不飽的人比起來，我們能夠喝到這樣的茶水，難道還不能滿足嗎？’
老板被阿德這番話說的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強打精神的幹笑道：‘那是、那是，嗬嗬！’
‘老板怎麽稱呼？’
‘不敢，小的叫斯羅非克，您叫我非克就可以。’
‘哦，原來是非克先生。那麽非克先生，現在我們茶也喝完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談談交易了吧？’
‘當然、當然，’斯羅非克笑道：‘不過，說實話，像這麽大的一筆買賣，小店還是頭一次遇到。保險起見，我想請鑒定師來幫忙長長眼，這個，您不會反對吧？’
‘那麽好吧！不過您最好快點，我們可沒時間等太久。’
阿德微皺了皺眉頭，斯羅非克心裏也隨之緊了一緊，直到阿德同意以後，斯羅非克才明顯的長出了口氣，立刻拿出一個通話器，撥通號碼說道：‘是的，我是非克，麻煩請裴師傅過來我這裏一趟。當然、當然是好東西……開玩笑？哎喲，跟您我哪敢呀？好，好的，我這客人還等著呐！’
關上通話器後，斯羅非克堆笑道：‘您放心，裴師傅人馬上就到，他可是我們星球上最著名的鑒定大師，無論什麽寶石，隻一上眼立刻就能辨別出成色、真偽，絕對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對了非克先生，怎麽你們這裏和我們在來之前聽到的傳聞不太一樣呢？’阿德不經意間的問道。
‘傳聞？’斯羅非克先是一愣，接著恍然笑道：‘哦，您指的是這裏的治安吧！嗬嗬！那您肯定是從帝國聯盟的宣傳材料裏看到的，對吧！那根本就是汙蔑！他們那完全是為了限製和打壓我們。您知道，我們這裏原來就是屬於帝國聯盟的版圖，後來因為龍人的關係，各方勢力大打出手，最後誰都奈何不了誰，才逐漸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誰都能來，卻又誰都不敢占領。’
‘不過剛開始那會兒，我們這裏也的確是夠亂的，大白天都不敢出門，街上隨時都會有槍戰，什麽飛機、坦克在我們這裏，根本就是最基本的代步工具。黑社會在我們這裏，比其他地方的警察還牛，不管是誰，要想在我們這裏立足，不加入他們根本就沒活路。直到後來屠龍幫橫空出世，在極短的時間裏登上了各大幫龍頭的位置後，才聯合了這裏其他幾個大黑幫頭目坐到一起，成立了修斯星聯合管理委員會，這裏混亂的情況才得到根本的改善。’
‘聯合管理委員會？黑幫成立的？’阿德不由好笑道，他越來越發現這裏的黑道不是一般的奇怪了。先是約漢橋他們的星際走私者行會，就已經夠讓人瞧的了，這裏居然又冒出了黑幫政府？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斯羅非克訕笑道：‘您別奇怪，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也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等到我來了這裏以後，才知道那絕對不是玩笑。而且就我所了解到的，這裏的黑幫政府非但不黑，反而比起聯邦或者帝國聯盟政府來，無論是廉潔還是做事效率，都要強的多哩！’
‘哦？黑幫還講廉潔？’阿德強忍住笑，問道。
‘那當然了。’斯羅非克理直氣壯道：‘黑幫雖然都是無法無天、心狠手辣之輩，可是他們最講義氣，千百年來他們之所以能夠越活越滋潤，憑的就是一個義氣。所以比起那些官老爺來，他們的品行不知道高了多少呢！’
又是一幫憤世嫉俗的家夥，阿德心頭暗凜，如果對他講這些話的，都是那些行會或者幫派的大佬，倒還沒什麽好奇怪的，可是無論約漢橋，還是眼前這位小店主，他們的身分最多也就一個普通會員的資格，甚至都還隻能算是一些外圍成員，那可就有問題了。
‘難道是有人在刻意的引導，甚至是控製著他們？’阿德心頭一驚，顯然是被自己這大膽而又瘋狂的念頭嚇到了。
如果這答案是肯定的，那麽這人是誰？誰又能有如此大的神通，能夠一次控製引導這麽多人的思想？！
要知道這世上最難以捉摸的就是人類的思想了，即便是創世神，也都還不能完全的了解它們，更不要談什麽控製了。
‘難道是宗教？’阿德繼續猜測著，這世上唯一能夠對人類思想產生一點影響的，也就隻有宗教了。
不過很快阿德就否定了這一猜測，因為像宗教那種依靠著信仰力量的控製方式，已經被證實是不可能長久的。因為人類的思想不可能總是一成不變的，他們隨時都在進步。
人類真正能夠始終不變的信仰，隻能是他們自己。宗教，不過是與自己的利益不發生矛盾時，才能夠勉強發揮一點點力量罷了。
而更奇怪的，宗教一般關心的對象都是那些安分守己的良民百姓，而這裏無論是約漢橋他們那些走私犯，還是修斯星上的這些通緝犯們，好像和那個一點邊都不沾的啊！
究竟是什麽樣的宗教會專找這些人呢？邪教？也不像，如果邪教的教義都像這些人說的那麽光明正大的話，那麽這還能算是邪教嗎？
‘不懂，實在是搞不懂！’阿德頭大了一圈，反倒是越來越糊塗了。
這時，就聽斯羅非克繼續說道：‘其實現在我們這裏仍舊時有騷亂，不過大都發生在西城區的那些貧民窟裏。另外，如果遇到非要武力解決的問題，城內星羅棋布的武館、道場，可以隨時為他們提供相應的服務。當然，那都是要收費的。如果有誰膽敢在大街上行凶，那麽麵對他的則將是一筆數目可觀的罰款，或者交不起罰款的，就必須用做苦力來償還。’
‘罰款？’
‘是的，管理委員會會根據行凶者所犯的過錯給出一張罰單，毀壞公物一般除了照價賠償以外，還要交納二到十不等的罰金。殺一個人罰款一百萬，如果有賞金的，則賞金沒收。我們這裏是不歡迎賞金獵人的，因為這裏大部分人身上都不幹淨，若是隨便容忍那些家夥來這裏做生意，那麽將會失去很多居民的。’
阿德無語中，這樣的管理辦法絕對是聞所未聞的，怪不得約漢橋說在這裏要麽是你拳頭夠硬，要麽就是你口袋有錢，非常、非常的有錢。
說話間，剛剛被趕出去的艾菲爾開門又走了進來，在她身後還跟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是斯羅非克剛剛電話裏提到的那位鑒定大師裴儂師傅了。
至於這人的相貌嘛！就是猥瑣，十分的猥瑣，菲麗甚至忍不住很沒禮貌的把頭轉向了一邊。
不過阿德和宋思媛卻立刻感覺到了這位裴儂師傅和他們一樣，也是一個修士，隻不過水平奇差，宋思媛甚至都懶的去評價他。
斯羅非克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一點沒有因為對方的尊容而心生異樣。單就這份功夫，阿德自認就有所不及，更不要說斯羅非克還要在不經意間，和這個家夥交換幾個意味深長的眼色了。
沒有太多的廢話，那位裴先生直接就奔向了寶石，接著，他的神色就不自然起來。
同樣是修士，他當然認出了那是上品仙石，也知道現在這顆仙石裏的能量已經被人吸收幹淨了。
這意味著什麽？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