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小千

十七、巧遇秋蓉

樓閣內。

已聚集了幾名男女仆人。

他們個個哀心戚戚,瞧著仁慈的老主人就此與世長辭!到底是誰殺了他?這其中是否有任何陰謀?若有,可見是想栽黑鍋給小千。

而小千卻硬是要麵子的扛了下來,往後的日子,不知他將如何過——如果再這樣繼續扛下去的話?冷月更冷,湖水更寒,混濁不少殘窗敗屑,在水中飄蕩不去。

樓彎以高絕武林的身手,不到一個更次,已隱隱發現山林中有人影奔逃。

他已看出此人個子不小,正是大板牙。

心頭一喜,追的更緊了。

照理說來,大板牙和小千從小給人追慣了,自然不會如此不濟的就被盯上,無他原因他隻想等小千前來會合,是以腳步放慢不少。

他在想,若要逃,小千必定比兩人先溜才對,隻是他沒想到小千逃錯了方向,亦未料及樓彎武功如此高超。

折過一座山頭,大板牙也發現有人追上,登時放慢腳步回身道:“臉綠綠,是你嗎?”樓彎見機不可失,立時暴竄而起,以“燕子三點水”上乘輕功,天馬行空的掠向大板牙前,封住了他的去路。

大板牙乍見樓彎,苦臉已露。

“我的娘啊!怎會是你?”話未說完,轉頭就想跑,樓彎再一掠身,輕而易舉又將他攔住。

大板牙隻能苦笑了:“你爹翹了,你不替他辦理過戶手續,要是閻王爺責罰你爹,他會怪你不孝的。”

樓彎冷森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等割下你人頭祭在我爹靈前,再向他老人請罪也不遲。”

大板牙頓感樓彎殺氣逼人,心知必非他敵手,複往小徑瞄去,總希望小千能夠快點趕來。

瞄了幾眼沒結果,不禁暗罵道:“臭小千,說好要攔人,還硬將他給放出來?”他有點溫和的笑著:“其實你誤會了,你爹不是我殺的……凶手另有他人……”樓彎冷笑:“現在說未免太完了!”“是真的!我可以發誓!”“邪惡之徒,言而無信,再怎麽發誓也沒用!”大板牙急忙道;“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不能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樓彎冷森道:“當時隻有你們兩人在場,不是你們殺的是誰?你是自絕,還是要我出手。”

大板牙眼看無法妥脅,隻有硬拚,能撈回多少就算多少,拖個時間,說不定小千會及時趕到,到時小命又撿來了。

他冷道:“我說真話,你不信?看樣子,非得叫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覺悟!來吧!”短刀一抖,他也擺出架勢,一副威凜模樣。

樓彎冷笑一聲,新月鉤已劃出弦光,宛若月影浮動,看似極慢,其實奇快無比的罩向大板牙。

大飯牙短刀相準準的就往他中宮刺去,反正也不懂招式,隻有如此爛打,看能否奏效。

樓彎豈是泛泛之輩?見他單刀直逼中宮,暗自冷笑,新月鉤由橫擺改為斜擺,憑新月鉤怪異造形,很容易就可夾住這把短刀。

他並未變換身形,仍直撲而至。

“嘿嘿!你上當!”大板牙見他不變形勢,一時也慶幸自己詭計得逞,他已照上次小千對付戰神時一樣,將短刀砸向樓彎臉蛋。

果然此招又奏效了。

樓彎哪知大板牙會違背武學常理,才對上手就將兵刃脫手?一時不察,短刀已觸及門麵,還好他反應靈狡,擺頭縮瞼,硬是躲開短刀,但已顯得十分狼狽。

大板牙一招得手,哪敢多停留,甩頭就跑了。

樓彎怒喝:“哪裏逃!”新月鉤已出手,像輪旋飛明月,發出急速嘯聲,幽靈般飄浮不定的噬向大板牙背脊。

大板牙頓感背脊生涼。

欲躲無力,已苦歎老命休矣。

實在心有未甘,勉強的滾向地麵,希望能奇跡出現,躲過這要命的一擊。

眼看就要得手,猝然間左側林中又射出一道奇黑光閃,正中目標的打向新月鉤。

叮的脆響,兩道光閃已相互倒飛而退。

樓彎很快掠身接下新月鉤,飄身落地,立時驚愕冷道:“來者何人?膽敢管我彩虹軒閑事?”一條人影掠向空中,抓過那把黑劍,來者竟會是塞外西巫塔的戰天。

他飄落地麵,一把劍已指向樓彎,不言不語。

此時林中已傳來烏銳笑聲;“彩虹三鉤,武林排名第四,今夜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話聲未落,烏銳及戰神已從黑漆林中冒出來。

大板牙聽及此人武林排名第四,登時打了個寒噤,慶幸自己能死裏逃生,暗自苦笑:“要命!難怪價錢那麽高?”樓彎突見烏銳形貌,一眼就看出他是誰,詫然道:“西巫塔司神烏銳?”烏銳含笑道:“樓軒主好眼力。”

樓彎雖驚訝,仍自冷靜下來:“司神要管這檔事?”烏銳含笑道:“此人是西巫塔貴賓,軒主能否賣老夫一個麵子?”“辦不到!”樓彎冷森道:“他殺了我父親,非得償命不可!”“真有此事?”烏銳瞧向大板牙,露出關切神情。

先前大板牙雖極盡鄙夷烏銳,現在性命受到威脅,也隻有從權了。

他道:“人是死了,不過並非我所殺!”樓彎怒斥:“明明人贓俱獲,你還想狡辯!”大板牙謔笑道:“清者自清,我沒殺就是沒殺,你說破嘴,我還是沒殺。”

樓彎冷笑:“很好!我也不想聽你說話,多看你呼吸!”話聲甫落,他又再次欺身攻招,其勢更比方才淩厲有加。

烏銳沉喝道:“樓軒主請住手!”他知以言語無法阻止,馬上揮手令戰天、戰神攔下樓彎。

“烏銳你敢淌這渾水,我樓彎可含糊不了你!”烏銳冷道:“西巫塔貴賓豈是任人宰割的?”他以表明強硬態度,樓彎也不退讓。

雙方已大打出手。

戰神和戰天雖在華山論劍連敗數年,可是現在動起手,樓彎卻無法壓過他們,勉強打了個平手。

此種怪異現象,實叫人費解。

是戰神戰天的武功突然猛進了,還是他倆另有隱藏?若以華山論劍的身手,以二敵一,兩人定非樓彎敵手,現在情勢卻出人意料之外。

十數招過,樓彎見對方劍勢沉猛而鋒利,十分難纏,再打下去,自己必定會被累垮,隻有出絕招以求勝了。

他猛出招飛身而起,掠過戰天上空,趁勢打出新月鉤,如流星追月般倒射戰天的背部。

光閃一至,戰天立時揮劍迫開新月鉤,人也往左前方掠去,以逃避新月鉤再次追擊。

戰神則以重鐵劍反削在空中的樓彎,角度算的精準,足可逼得他無以借足之處。

樓彎早有防備此招,不慌不忙抄過回飛的新月鉤,反手往下一鉤,像把刀鎖的扣住鐵劍,將他帶往左側,自己也借勢落了地。

戰天早以算及樓彎落腳處,黑劍猛揮,如毒索般噬向其背部“命門”要穴,又快又狠又準,簡直已達爐火純青地步。

樓彎冷笑不已,胸有成竹複又倒掠而飛,如鷂子翻身,幹淨利落又快捷無比。

在他騰空之際,已擲出新月鉤,像無數光點爆開,充塞丈餘方圓,讓人目迷心眩。

戰天及戰神不得不回劍自救,雙雙封劍點向光點。

劍身觸及新月鉤,突見其已由一化為二,更加淩厲倒旋的反噬兩人背脊所有要穴,其勢之快,實讓人無以想像。

烏銳不禁驚叫:“‘雙飛鉤月灣’?”這正是樓家成名江湖的三大絕招之一,威力自非比尋常。

戰天及戰神眼看已無法閃避,隻有讓出要害去迎月鉤,兩人掠身揮劍刺向空中的樓彎,想撈點本回來。

驀地幾聲嗤嗤破棉聲傳出—一三條人影,三件兵刃已錯開,各自飄落地麵。

戰天及戰神臉部微微**,兩人背部靠近肋腰處各挨了一鉤,傷口不大卻傷及內腑,鮮血不停湧出。

他倆仍持劍直指樓彎,並未再攻擊。

樓彎則孤身落地,左肩及左大腿各被劃出三寸餘長傷口,汩汩滲紅,他隻能以左手接下回飛的新月鉤。

情勢已定,烏銳才拱手含笑道:“樓軒主,得罪之處,還請原諒。”

樓彎心知自己已受傷,若再戰,恐怕烏銳也會出手,屆時自己恐非敵手,為今之計,隻有暫時放過大板牙,他日再思複仇了。

他冷森道:“這筆帳,樓彎永遠記著,總有一天會向你們算清!”再怒視大板牙一眼,身軀已微微**,見及仇人而未能手刃,其內心煎熬是何等痛苦。

他已帶著沉痛而艱辛步伐。

投於夜林之中。

大板牙此時才噓口氣,要是那招“雙飛鉤月彎”落在自己身上,不被穿兩個大洞才怪呢!烏銳很快交代戰天及戰神自己診傷敷藥,已含笑走向大板牙,拱手道:“副門主受驚了?”大板牙習慣的整整衣衫,才發現自己仍穿著水靠,無衣可整,遂輕笑站起來道:“沒什麽,隻是玩遊戲而已。”

烏銳道:“不知副門主在玩何種遊戲?”大板牙道:“當然是獵手的遊戲。”

“你當真殺了他父親?”大板牙又恢複不可一世模樣。

道:“是我和門主一起幹的!我的目的是引開樓彎,才會故意跟他爛打。”

烏銳當然看得出大板牙武功要比小千來得差多了,不過他目標在小千。

而小千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他,若對他下一番功夫,將來自有可能把小千給弄到手。

烏銳欣然道:“不知老夫突然出手,壞了兩位計劃沒有?”大板牙立時道:“沒有沒有,時間剛剛好,分毫都不差!這正是我想像中的時刻。”

若再差上絲毫,他就得穿透心腑,這當然是最佳時刻了。

烏銳已含笑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不知貴門主人在何處?”大板牙也不清楚,隻有胡扯了:“他在洗澡,嗬嗬,每殺人過後,他都有這個毛病。”

他想小千可能也落了水,說他洗澡,其意義也差不了多少。

烏銳含笑道:“貴門主真是怪人,實讓人莫測高深。”

大板牙也感到一份得意:“不僅是他,綠豆門的上上下下都有怪毛病,我在殺人以後就要洗……洗地板!”臨時想不出怪毛病,隻好胡謅一番,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而頻傳笑意。

烏銳以及難得有所表情的戰天和戰神也被逗笑了。

烏銳愕然不解:“副門主為何殺人後會有這種毛病?”大板牙得意道:“因為殺了人以後,就會很高興,高興就會喝酒,一喝酒,走路就會飄,飄過頭就會站不穩,尤其碰上了我家地板琉璃一片,滑倒那是常事。

為了不讓此事發生,隻有先洗個地板,讓它更滑,我多躺在地板上,要滑到哪裏就到哪裏,久了也就習慣啦!”難得他有辦法扯出這些怪道理,聽的連他自己都感到很得意。

烏銳恍然一笑:“原來如此,綠豆門的確不同凡響。”

大板牙得意道:“將來還有更精彩的事情會發生,不過現在不能告訴你。”

此話他乃指小千的奇異遭遇,尤其是七星湖的神秘魔光。

烏銳卻認為他在吹牛,並未急著追問,他在想,如何能讓大板牙心甘情願的與自己同行。

他已道:“副門主也是獵手?”大板牙道:“這件事,你昨天早上不就知道了?”他突然想及昨晨的冷嘲言語,怎知隻差一天光景,自己忘的一千二淨?還對烏銳起了好感?他想了想,原來是烏銳救了自己老命,心存感激的結果。

有了好感,烏銳看起來就順眼多了。

可是一時就要盡棄前嫌,他可沒那麽瀟灑。

烏銳似也知他心理,遂道:“老夫也知與副門主交往不易,不過最近有個地方賭注下得甚大,以副門主武功,自可輕而易舉贏到手。”

大板牙立時追問:“有多少賭注?”烏銳道:“無計其數,最少也有百萬兩黃金。”

大飯牙眼又直了:“這麽多?”烏銳含笑道:“在獵手生意來說,這是最大一批,老夫也想去看看,如此錢財,誰不動心。”

大板牙已然想去,或許還有希望,可是抬頭遠望黝黑林區,仍不見小千的人影。

他不禁罵道:“這小子八成又會誤了大事!”烏銳狡黠眼神一閃:“副門主在等他?”大板牙點頭:“嗯!這事很重要,我必須跟他商量,你能等多久?”烏銳含笑道;“隻要天亮以前都沒關係。”

他不願逼的太急,反而容易引起大板牙反感。

算算時間,還有一個更次,小千若未趕來,天亮以後,他就不會再往山林走了。

大板牙道:“我們等他,不過事先說明,這筆生意完全與你無關,你隻是告訴我消息而已,一切各憑本事!”為了昨夜戲謔言詞,現在他隻有以此態度來麵對烏銳,以免自打嘴巴。

烏銳道:“老夫明白,告訴副門主此事,也隻是想讓你們看我會順眼些,將來就可答應敝主人的邀請了。”

大板牙得意笑道:“不錯!這種事多做幾次,我對你的印象就會慢慢好轉多了。”

烏銳欣然一笑:“希望能如此,以遂神佛愛慕之心。”

說話間,兩人各自選了山石,坐了下來,以等待小千,然而時間漸漸流逝,就快接近五更,黝黑林區仍不見小千蹤跡。

“這小子,不知溜到哪裏去野了!”大板牙已顯毛燥和失望。

烏銳道:“不如副門主先和我們到了地頭,了解情況後,再找機會通知門主也不遲。”

大板牙欣喜道:“可以如此?”烏銳含笑道:“總得先接生意再辦事吧?”“嗯!不管如何,總比在這裏幹等那混小子好得多。”

大板牙有了解決之道,心情也放寬了不少,急著想好好的表現,屆時也讓小千刮目相看。

他已起身,催促道:“反正天已快亮,他是不會來了,咱們就先去接生意再說。”

“隨副門主意思。”

烏銳含笑起身,拱手為禮,已領著大板牙往西北方向行去,戰神眼戰天也隨後跟上。

自烏銳替大板牙解危之後,大板牙無形中已對他產生信任感,從昨晨的奚落訕嘲,已轉變成哥兒們的義氣及信賴。

又可惜他並無小千的狡黠精明,豈會是烏銳的敵手?如今被迷迷糊糊的帶走,將來事情變化,恐怕連他自己都料想不到吧?小千逃得精,也快,樓影想追他並不容易,但一把複仇熾火支撐著,她仍窮追不舍,始終都不肯放棄。

眼看天就要亮了,想起樓家那把怪異新月鉤,小千心頭就發毛,顧不了什麽麵子不麵子,先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如若天亮,自己必定更難隱身,總得想個辦法才行。

他抬頭往四處瞧去,清晨濃霧不少,視野不廣。

不過,他已找到了目標。

那是一棟築在江邊的豪華巨宅,其四周種植戶不小楊柳。

一副沉靜安祥氣氛。

“嘿嘿!山上躲不了,我就溜到人堆裏,也好弄套衣服穿……”小千已決定躲入那家莊院,就算被發現了,也可藉著衣衫易容溜開。

反正也不知身在何處,他已快步奔向那座莊院。

此地乃是名聞天下的遊覽勝地之——一揚州。

此處正是揚州最出色奇景—一柳堤。

一望無際的楊柳,常年碧綠,倚偎江水。

輕風拂過,柳條擺蕩,此起彼落,宛似仙女擁舞彩帶紛飛,讓人沉醉其柔美韻律之中。

此宅更有名,尤其是在江湖,提起武功排名第六的“柳堤銀刀”,天下無人不知。

更有趣的是,小千曾在華山論劍時,把柳再銀耍得滿麵生灰,如今小子竟然自投羅網,不知柳再銀會做何感想?小千根本沒想到此事,憑著經驗,他很快掠過立二高牆,落入柳家後庭園,無聲無息就潛向可以果腹的廚房。

他發現不少暗哨,但大戶人家多少會雇些武師來護莊院,是以並未動疑已身落江湖世家。

他遊近廚房,雖未見及,卻已聞到香味,不由得更餓了,咽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潛了過去。

突地他見及廚房左斜對麵一落廂房回廊,正有一名身穿粉紅綢緞衫裙的美姑娘。

他一眼看去,覺得甚是眼熟,暗道:“奇怪……”再次潛近些,已驚愕叫道:“阿切!是你?”姑娘不是她人,正是從月江村隨秋大娘一起到中原的秋蓉。

她也見著小千,但小千已理光頭,一時也認不出來而感到驚慌的往後縮退:“你是……”“我是臉綠綠啦!”小千已鑽出花叢,爬過欄杆,落於走廊上,姿勢一擺,那股精明賊樣又已顯露。

秋蓉聽及聲音,再仔細見及麵貌,突然激動而欣喜若狂:“真的是你?你也來了?你怎麽會理光頭?好菜喔!”小千搔著圓溜溜的腦袋,幹笑道;“現在流行這玩意兒,不剃也不行!”秋蓉突地凝神:“你是怎麽進來的?”“走進來的!”小千雖如此說,但表情已邪了起來。

秋蓉憑著和他交往多年的經驗,就知道他又惹了事,連忙往四周瞧瞧,看看有無被人發現。

隨後馬上拉著小千:“快到我房裏!”小千被她拉著走,轉個彎就往一處雅房遁去。

帶上門,秋蓉才噓口氣:“你真是個惹事精,竟敢跑到這裏來惹事?”小千大方的靠向牆邊雅致的靠背竹椅,坐了下來,伸手抓向小茶幾果盤中的葡萄,已一顆一顆吃起來。

他悠哉悠哉道:“我綠豆大俠,要到哪就到哪,誰管得了?何況這還是你的地方,我怎麽不能來!”秋蓉緊張道:“求求你,正經點,我好不容易才到了這裏,你別又搞雜了。”

小千笑道:“放心,現在我累得很,沒心情去辦事,你替我弄件衣服,還有烤雞香鴨,我是客人也!”秋蓉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短水靠,露出大截手腳,左臂還受了傷,焦切道:“你跟人打架了?”小千笑道:“跟人打架就不稀奇,我是跟月亮賭輸贏,她一輸就發瘋的亂撞,這是不小心被撞傷的。”

他見及新月鉤就像月亮一般,才將傷口比喻為被月亮所傷。

秋蓉白眼道:“你什麽時候說過正經話?等等,我去弄點藥來!你別再亂闖,免得又出事了。”

說著她已轉身離去。

小千仍交代她,別的沒關係,填肚子的東西一定要弄到手。

她含笑離去,小千才開始注意到此宅院住的是誰?為何秋蓉會出現此處?他隻閃過念頭,並沒認真揣測,因為這些隻要問一聲就明白了,何必多浪費時間去想呢?不到三分鍾,秋蓉已匆匆趕回來,拿了一套青素便裝,及金創粉和臘黃的烤雞。

小千一手已搶過烤雞,貪饞大嘴的啃食著,讚美笑道:“還是你行,要烤雞有烤雞,混的還不錯嘛!”秋蓉笑罵道:“你一來,我看又要遭殃了。”

她已打開金創粉,替小千敷藥,一股童年情景已湧向心頭,她感到一絲甜蜜。

那時,小千受了傷,一定會找她敷藥,而她也義不容辭。

她隻知道兩味藥,一味就是辣椒,一味就是苦黃蓮,或吃或敷,就這樣地敷過了童年。

那時小千也著實嚐過一陣辣椒葉的辛辣,以及黃蓮的苦頭,後來他反而不吃了,全是拌著敷,倒也習慣了。

小千邊啃著雞肉邊問道:“你和你娘是怎麽混到這裏的?好像找到如意郎君了吧?”秋蓉稍嬌羞:“少亂說話,我娘到了中原,一直沿長江就到了揚州,後來她替我買了幾件衣服,結果糊裏糊塗的就住進這裏了。”

小千睨眼邪笑道:“我看是你娘故意找人家推銷的吧?還是這家大公子被你迷上了?”秋蓉倒也大方道:“我們是先遇見柳公子,然後我娘就說我們是流落他鄉,後來柳公子就收留我們了。”

“聘金收了沒有句”秋蓉嬌嗔道:“你老是胡說,人家是一番好意。”

小千邪笑道:“還不一定喔!你娘那副視錢如命的賊臉,說不定早就把你賣了。”

秋蓉輕笑道:“你放心,我想柳公子不是這種人。”

小千瞄向她,邪笑不已:“看樣子,你對那個柳公子,滿有意思的嘛!”秋蓉並未否認也未肯定,輕笑道:“他對我很好。”

小千諧謔追問;“怎麽好法?天天跟你談情說愛?”秋蓉瞪眼道:“你最差了,專想些歪路子!”嫣然一笑;“他送了許多心愛的東西給我,你看這套衣服漂不漂亮?”她含帶喜悅的施起衣衫,舞出柔美的姿勢,粉紅羅裙穿在她身上,更加出色了。

小千卻不屑道:“很醜!”秋蓉笑容已僵,瞄向小幹,冷道:“你口是心非!”小千自得的聳聳肩頭;“以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來勾引女人的男人,他的心都是醜陋的!”秋蓉睨眼笑道:“你吃醋了?”“笑話!”小千一副轉樣道:“你以為我永遠都是阿貓阿狗翻不了身?告訴你,我現在是日進鬥金,短短半個月不到,我已賺了明珠一鬥,黃金二十萬兩,時間是論分計酬的,你跟我談話已經超過十分鍾,要付我一百兩銀子!拿來!”小千伸著手,準備向她要銀子。

秋容淡笑道;“我不信!”小千得意遵:“你們當然不會相信啦!因為你們沒見過世麵。

就以為銀子沒那麽好賺,呐!銀票在這裏!”他已從寶衣裏邊抽出潔淨的銀票,攤得正正方方,要秋蓉瞧個清楚。

秋蓉瞧了,卻無多大反應:“這銀票……”小千截口道:“說不定是假的對不對?嗬嗬!你們這堆人,隻想看些公子哥兒,以為找到了大少爺,我告訴你,那些膿包是經不起考驗的。

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叫他們屁滾尿流,褲子脫得光光的,到時候你再去榨他的金龜銀子吧?真是狗眼看人低!”秋蓉稍怒:“你幹嘛罵人?”“不罵你難道要罵我自己不成?”小千嚷道:“明明這就是‘珍珠坊錢莊’的銀票,你還說它是假的?”秋蓉心知小千有過人能力,但一下子要弄數十萬兩金子,就算她連作三天的夢,也沒辦法搬到那麽多,她怎會相信?其實正如小千所說,她完全未見過世麵,有些豪商富賈,一頓飯就得花上萬兩銀子,他們用起錢,就像用水一般。

動輒每每上百萬兩,又豈會在乎數十萬兩?他們懂得賺錢方法,也知道如何去賺錢,而這些方法又豈是門外人所能想像和相信的?就如小千當獵手一事,賺個明珠一鬥,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若是以秋蓉來說,也許她拚死拚活一輩子,連半顆明珠都買不起。

她不懂,就以為世上無此好賺的錢財,難怪小千會大發嘮叨罵她不識貨了。

秋蓉也不甘示弱,擺身一振,頭上黃金鳳?,耳際青玉墜珠已晃亮亮的閃著,響著:“至少我這些比你那張紙來得實際些。”

小千揶揄道:“小青蛙,光在井裏叫老大?好吧好吧!跟你說,等於跟木頭說一樣,等我換開了銀票,你就知道被銀子壓死是什麽滋味了!”秋蓉輕笑道:“要是真有那麽一天,我就服了你。”

“不必!”小千道。

“你服了我又如何?現在不相信,以後相信就變成勢利眼了,你快跟你娘一樣嘍!”秋蓉聞言,不由得心神猛顫,自己難道被母親所同化了?母親曾不停的鞭打姊姊,那時自己還感到她的不該。

現在姊姊已走,自己就和她一同到中原,一直落身於此,獲得了如此多之珠寶首飾,就再也不討厭她而感激她。

難道自己也變成勢利眼?望著首飾、衣裳.秋蓉感到一陣迷惘。

這些都是她所向往心愛之物,她舍不得拋棄,隻有把它們戴在身上,戴在手上,才有欣然的滿足感。

她再想及小千銀票,還是認為不可能,自該親眼見他兌現,能心服口服,又怎能說是“勢利眼”?她已為自己找到了理由。

然而她卻未想及自己的愛財心理,如若她淡於錢財,大可不必對小千銀票如此看重而強烈的不相信.而她非要拿珠寶首飾來炫耀於小千,甚至於比一張未兌現的銀票來得有價值。

—一這才是小千說她勢利眼的最主要原因。

秋蓉淡笑道:“不管怎麽說,一張紙總比金銀價值來得少,如果未能兌現就是廢紙了。”

小千道:“那古董畫呢?賣不出去,它也是廢紙一張。”

秋蓉道:“這不一樣,古畫有人收藏,隨時都有價,銀票隻能向錢莊換取。”

小千瞄眼道:“你想收藏古畫的人多,還是用銀票的人多?”秋蓉稍為結舌,仍道:“銀票是多些,但像這種大數目的……”“根本就不可能是不是?”小千嘲惹道:“好吧!你說不可能那這張銀票在你情哥手上,或是他爹手上,你信是不信?”“這……”秋蓉感到困窘:“他們富可敵國……”“敵你的頭!”小千不禁有氣:“在我手上就不值,在他們手上就那麽值?什麽富可敵國?我一把火升起來,就把這在院給買下來,讓你瞧個夠。”

秋蓉似也怕他發了威,懼然的不敢再言。

小千嘮叨叫了一陣,才問道:“好吧,你說你的柳公子富可敵國,他是何來路?難道是皇太子不成?”秋蓉道:“他出身武林世家,在江湖很有名,叫柳堤……什麽的,他叫柳再銀。”

小千登時驚愕的抬頭,一片雞肉仍掛在嘴上:“‘柳堤銀刀’?”秋蓉見他如此吃驚,以為他也明日柳家財勢,遂高興笑起來:“正是柳堤銀刀,你想他們連武器都用銀子打造,其財富可想而知了。”

小千已捉狹謔笑起來:“是啊!銀子打造刀子,管看不管用,難怪那麽多人喜歡找他麻煩,隻要一出手,他就把銀刀給丟掉,這招倒是保命絕招呢!”秋蓉最怕見著小千如此神態,急道:“你跟他認識?”小千黠笑道:“我怎麽會認識有錢人?”秋蓉稍放心,又問;“你們碰過麵?”小千黠笑道:“也沒有,他隻是向我要酒喝而已。”

秋蓉驚詫:“他會向你討酒喝?”小千捉狹笑道:“他喝酒的方法很奇怪,是從頭頂往下倒,然後再伸舌頭舔舔流到嘴唇的酒,實是天下一絕。”

秋蓉突已想及,他可能是在吹牛,遂睨眼道:“我不信,柳公子武功那麽高……”小千邪笑道:“多高?過街老鼠再怎麽高明,照樣被人打得吱吱叫,你等著看好了!”他已丟掉啃得差不多的雞骨頭,雙手想往身一擦,突覺水靠光滑,無法擦手,目光落在秋蓉身上,已欺身過去雙手往羅裙一抓,輕笑道.“借擦一下。”

秋蓉驚慌躲閃,仍是被抓著了,雙手油漬一抹,汙黑立現,她嗔怒起來:“臉綠綠,你太過份了!”這是她最心愛衣服之一,如今被弄髒了,那股疼心已鑽到心坎深處,也開始記恨小千。

小千邪笑道:“柳公子有錢嘛!叫他再送你一件不就得了?這麽小氣?”秋蓉嗔道:“如果你再如此,我再也不理你了。”

小千擦過手,已抓起青素衣衫,往身上穿,邊穿邊回答:“有一天你會發現,像我這種好人並不多,你去愛你的柳公子,我去算我的帳,咱們別扯在一塊,就這麽簡單。”

秋蓉也急了:“你想幹什麽?”小千捉狹道:“我要買下這座莊院,你不是不相信?所以你也不必擔什麽心,就當我在放屁好了!”穿好衣服,晃甩一番,雖大了點,倒也算合身,也有些公子派頭。

秋蓉焦切道:“你不能如此!”小千斜睨她一眼:“你不是說他武功很高嗎?我就證明給你看,別躲在井中叫老大,丟人現眼呐!”秋蓉被他逼急了,差點哭出來,不知怎麽,她又突然相信小千方才所說的一切了。

“我相信你,你別如此!”小千冷道:“太晚啦!剛才你怎麽不相信?非要我毛了心。

你才相信?你是被我逼信了,我可不怎麽相信你相信,時間寶貴,你最好躲著別出來。

因為你告了密,柳再銀那小子會追問你跟我的關係,這樣一來,你就會被我拖累了,知道嗎?謝謝你的雞腿,待會兒見!”說完小千已穿窗而出,準備把樓影給引至此處,搗他一個天翻地覆。

秋蓉呆楞的站著,茫然注視窗口,她不知為何會說出那些話去刺激小千,難道真的是為了這些珠寶首飾?還是為了柳再銀?想及柳再銀,她更急了,想趕去通風報信,卻又被小千所言給喚住,她深怕柳再銀追問,因而壞了雙方友善關係,那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就幻滅了?她終於放棄通風報信,畢竟此舉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望著裙角一片汙漬,她真希望小千從來沒出現,那該多好,一切都是如此完美而令人癡醉。

她趕忙收拾廳房,以免露出破綻,隨後靜靜坐著,聆聽不安的心跳,以及那即將來臨的波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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