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大官人

第三章 兄嫂

盯著大好宣紙上那歪歪扭扭毫無筆法可言,猶如一條條禿頭蜈蚣爬在上麵的“狄小石”三個大字,眾人均是麵麵相覷,表情各異。

狄子仲臉色難看之極,喉嚨裏也如同塞了好幾條大蜈蚣,好半天才紫漲著臉道:“小弟,你這,這該不是故意戲弄我吧?就算再健忘,也不會連字都忘了怎麽寫啊?”

狄小石一攤手,愁眉苦臉道:“我確實忘光了,絕對沒有弄虛作假,你要不信我也沒法子了。”

狄子仲再作不得聲,隻見額角的青筋亦似蜈蚣般一抖一抖,越抖越急,生似要躍將下來。

狄小石納悶不已,心道這個便宜哥哥即便痛惜弟弟,也不至於激動成這副德性罷?忽覺口渴,順手在桌上端了一杯水喝。

狄母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勸道:“子仲,你也不要太心疼你弟弟,他以前的學問通通忘了也不打緊,隻要人好了,還怕以後……”

狄子仲突然一把將那張宣紙扯爛,眼裏似要冒出火來,大聲冷笑道:“我心疼他?哈,笑話,我是心疼那……”

何朝蘭忽地用力咳嗽了一聲,打斷他道:“子仲,媽說得沒錯,叔叔的身體好了就比什麽都強,即使文采趕不上從前了,你也不用太過痛心失態。”

狄子仲陡然住嘴,硬生生幹笑兩聲,才道:“是,是,我是太痛心太激動了,唉,小弟他,唉,可惜啊。”他臉上的笑此際比哭還要難看上幾分,倒是的的確確痛心疾首到了極點。

何朝蘭又道:“媽,叔叔的身體如今既然好了,那他跟龐家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聽說龐家的孝期已過,龐家千金也早至婚嫁之齡,想必再沒有什麽借口推脫了吧?”

狄母聞言一拍手,喜笑顏開道:“對啊,我這幾天光顧高興了,一時倒忘記了這事,小石是該把未婚妻娶回家來了。”

未婚妻?狄小石正吞了一口水入喉,當即全數噴將了出來,嗆得滿臉通紅,一邊咳,一邊結結巴巴道:“未……未婚妻?我……我有沒過門的老婆?”

大家都知道他失憶得厲害,也不以為異,當下狄母就詳詳細細說給了他聽。

原來五年前,也就是狄小石十三歲考中秀才的那一年,聲名遠播,有多戶人家相中了這位神童,托媒人上門說親。當時狄父尚未過世,作主挑了臥牛鎮上開藥材鋪的龐家,雙方選了黃道吉日換貼下聘結為親家,隻待狄小石與龐家小姐年齡合適後就正式迎娶。

這門親事原也可稱為門當戶對天作之合,但偏偏節外生枝。起因自然是狄小石訂婚後不久就無緣無故中邪犯病,從此變得瘋瘋癲癲,狄父氣急下一病不起,百般尋醫問藥隻是不見好轉,雖經狄子仲娶何朝蘭過門衝喜亦是無濟於事,於當年間就撒手人寰。

狄家去了頂梁柱,雖不說家道就此中落,但光景已是遠遠不如往昔。而那龐家呢,也不知走了什麽運道,生意卻是越做越大,在第二年就把藥鋪開到了州府灞水城去,這幾年裏順風順水如滾雪球般,竟是一連開了十幾家分號。前兩年更舉家遷入了灞水城落戶,而今在偌大的灞水城倒也算得上一戶大商家了,狄家與之相較已是不可等同並論,差了不止一兩個台階。

狄母滿臉的笑,說道:“去年我曾備了禮,讓子仲去龐家請期,誰知天不作美,龐家的老奶奶仙去沒多久,一年之內不宜婚娶,也就耽擱了下來。如今龐家千金應當守滿了孝期,小石的病也痊愈,這一成親,咱們狄家也可說是雙喜臨門了。”

狄小石聽後發了半天呆,忽然問:“那龐小姐叫什麽名字?長得漂不漂亮?”

他明白這古代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訂下的親事,就跟現代社會打了結婚證一般無二,是板上釘釘賴也賴不掉的,他除非拋卻狄家二少爺的身份逃之夭夭,否則就隻能企盼對方不是頭“恐龍”了。

何朝蘭笑道:“叔叔大可放寬心,龐家千金閨名慧珠,少時就天生麗質,姿容在臥牛鎮數一數二,現在大了想必更加出落得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這“如花”在咱地球那旮旯可不咋的,早被周星星同學弄臭了,狄小石嘀咕。

他心想何朝蘭既然說得這麽肯定,那個龐慧珠的相貌多多少少也應該有幾分看頭,絕對不是頭恐龍,隻不過,也別是母老虎和河東獅子才好,要不然自己還得乘早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又問道:“龐小姐的性格怎麽樣?”

何朝蘭眼神微閃,笑道:“這我就不大清楚了,隻是聽聞龐小姐性情比較活潑,不怎麽愛女工針線,但對琴棋書畫吟詩作賦倒是很感興趣,才氣在灞水城裏的名媛淑女當中頗為有名,就算許多文人學士也是聽說過的。”

這個時代,一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名聲在外,實在不能算是什麽好事,何朝蘭這話裏其實已經隱晦地透露了很多信息,無奈狄小石肚子裏沒生那麽多彎彎腸子,根本聽不出來。

他心下一琢磨,那龐慧珠既漂亮又有才氣,想必凶悍不到哪去,更是醫藥連鎖集團董事長的寶貝女兒,鈔票大大的有。自己在地球上要想討回這麽一個老婆,不是女方家裏人瞎了眼,就是賊老天瞎了眼,早該偷笑得爆腸了,還唧唧歪歪考慮個屁啊?

當下狄小石打定了主意,氣昂昂地一揮手,道:“好,事不宜遲,明天我就去龐家把老婆娶回來。”

狄母笑得跌足,道:“兒啊,娶親又不是過家家,哪有這麽簡單?總得合乎規矩體統才成,不過說的也是,這門婚事越快辦妥越好。子仲,趕明兒你就叫人置辦請期禮,選好幾個吉日,再到灞水城去請親家老爺盡快定下親迎的具體日子。”

何朝蘭搶在狄子仲前麵應了,又對狄小石笑道:“叔叔,不管怎麽說,我們狄家想光耀起來都得依仗著叔叔你。我瞧你的失憶可能隻是暫時的,有朝一日必定會恢複過來,所以茶鋪和田地裏的一些粗雜事務就不勞你操心,有我和子仲看管著就行了,你隻管在家慢慢休養。”

狄母深以為然,稱讚道:“我的好媳婦真是深明大義。”

狄小石生性不願多傷腦筋,能當甩手少爺當然求之不得,更沒多想,大大咧咧道:“那就辛苦你們了。”

從房中出來,何朝蘭嫵媚麵容上的笑意立時水洗般褪得幹幹淨淨,冷著臉回到自己的房裏,恨恨道:“看來我們是什麽都落空了,狄子仲,你這個廢物弟弟還不如繼續傻了的好。”

狄子仲還在為替狄小石恢複秀才功名而打點給學府大人的錢財心痛,唉聲歎氣道:“也不是全落了空,隻要小弟跟龐小姐成婚,到時我們多少還應該能受到龐家的照應沾上一些光。”

何朝蘭柳眉倒豎,氣道:“狄子仲,我看你們狄家人全跟那傻子變傻了,龐家會把女兒嫁給那傻子?別做這個夢了。”

狄子仲一愣,道:“你怎麽就肯定龐家不會把女兒嫁過來?”

何朝蘭冷笑道:“哼,龐家要不是有意悔婚,以兩家的關係,他龐家老夫人過世,豈有不派人上門來報喪之理?若非你去請期,隻怕現在還不會知曉這件事。”

狄子仲臉色一變,道:“悔婚可不是小事,小弟前些年犯病,龐家借故生事還有情可原,但是現在小弟已然病愈,龐家哪能說悔就悔?打起官司來保準他家吃不了兜著走。”

“你以為龐家人都跟你們狄家人一樣沒見識?”何朝蘭冷笑得越發不屑,道:“依我看,他龐家是早打定了這個主意,才舍下臥牛鎮的祖業搬去灞水城。州府裏虎狼之勢的豪門巨室哪會少了?龐家今非昔比,要攀上一家權勢又有什麽難的?到時狄家想跟他們鬥還不是自尋死路?”

狄子仲臉色一變再變,彷徨無計道:“那怎麽辦?若真如你所說,我們豈不是進退兩難,總不可能主動向龐家提出退婚罷,那該得賠出多少錢來?”

見丈夫這般惶然失措,何朝蘭眸底閃過一絲鄙夷,恨鐵不成鋼道:“你急個什麽勁?要急也是他龐家急才對,這門親事當然是結不成的,隻能先拖著。不過你的傻子弟弟就算拖上十年八年也不成問題,他龐家大小姐可拖不起三年五載,遲早會托人先上門說和,那時我們拿點好處收手,彼此留個顏麵和和氣氣收場也就是了。”

狄子仲茅塞頓開,喜道:“是極,是極,娘子真是秀外慧中才貌雙全,我狄子仲得你這位賢妻,如得一寶呀。”

“這樣你就覺得高枕無憂了嗎?”何朝蘭臉現怒氣,恨聲道:“這樁事也還罷了,難道你沒聽見我說你那廢物弟弟不如真瘋了傻了的好?你知不知道,如今他半癡不呆的,對我們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禍害?”

“他不瘋不傻我還少操點心,能是什麽禍害?”

狄子仲漫不經心地說著,但旋即臉色就突地大變,失聲道:“不好。”

何朝蘭冷笑不已,道:“現在才想到麽?我瞧你比那傻子聰明不了多少。”

狄子仲的確這時才想到,狄小石神智既然清醒,日後狄母去世,他自然不用再在自己監護看管下生活,狄家名下的所有家產勢必要一分為二,這可是天塌下來了的大禍事。

一念及此,狄子仲隻急得捶手頓足,惱怒道:“你還在說什麽風涼話?還不快點合計個解決的法子出來?這幾年裏,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牛做馬才保存了這份家業,他就算是我親弟弟,也休想坐享其成平白分去一半。”

何朝蘭冷哼道:“等你合計出法子,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剛才我不是已經說妥了麽?家裏的事務不用那傻子插手,我們可以趁機動些手腳,先做好減少損失的準備,日後再慢慢計較一勞永逸的法子。”心中忽然後悔,暗想,當初不該為了節省一些用度開銷,勸狄母做粗布衣裳出來遮人眼目,否則那傻子不定早被歹徒綁票謀害了,那才是真正的一勞永逸,今日又哪會為此頭疼煩憂?

無法將狄家產業全部據為自身所有,狄子仲仍是覺得心痛肉痛,不過氣色多少好看了一些,道:“也隻能慢慢打算了。”

忽見嬌妻麵色不豫,狄子仲連忙堆出笑來摟,討好道:“多謝娘子替為夫排憂解難。”

何朝蘭一把打開他的手,寒著臉道:“我隻會說風涼話,不要毛手毛腳。”

狄子仲陪笑著又纏了上來,低聲下氣道:“娘子息怒,是我錯了,今後凡有什麽事,我全聽娘子的吩咐就是了。”手已伸入她的衣內上下**。

被撩撥得幾下,何朝蘭的身子就酥了,恨聲罵句不成器的死鬼,由得他抱上床去。

兩人一番雲雨,何朝蘭趣味漸濃,正低一聲高一聲地喘息吟哦,狄子仲忽然拚力衝刺數下,一泄如注,喘著粗氣軟倒在一旁。

何朝蘭剛剛到得興頭上,沒想狄子仲就匆匆完了事,隻覺渾身空虛騷癢得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不禁又氣又惱,恨恨地轉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