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伏羲
這是在戰場之上，生死懸於一線之間，麵無表情是因為對未知的畏懼，而他……對麵那矮男人，竟然表現得如此輕鬆。
“就是這個人嗎？他……是最後一具身體？”
楊豔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一生之中所有的敵人在戰場上往往表現出歇斯底裏的咆哮，因為沒有誰知道下一刻到底誰生誰死，與其說是畏懼對手，不如說是畏懼即將到來的現實。
血腥並不可怕，死亡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對死亡的恐懼，這種恐懼往往讓人瘋狂，用瘋狂的血液來麻痹自己的恐懼，往往如此……可從未見到過有如此輕描淡寫的敵人，在他的臉上寫著的不僅僅是傲慢這麽簡單，還有很多複雜的情感，這些情感變成一抹令人惱怒的微笑，彌漫在他的臉上。
“這人到底是誰？他怎會是六道輪回是他所創呢？”冬魂法師暗暗發問，然後又在腦袋之中翻書一般的回憶曾經歲月裏的記憶，這一刻他雙目瞪得出奇的，無形無質的強大畏懼劃過他的心頭，他腦袋嗡嗡作響，這種畏懼迫使他局促不安就連說話也延遲了半秒。
“他……他……他是伏羲！”
冬魂法師的聲音宛若雷霆一擊，當在場的每一個人由之前的困惑轉變為一種極其強烈的驚愕。
“什麽？伏羲？”
唐小果，楊豔，以及現在被六道輪回籠罩著的麒麟神，他們雙目一凝，瞳孔縮成一個黑色的點，怎麽可能？伏羲那是上古時候的神，他與女媧創造了人類，並且又是數萬年前的改革者，竟然是他。
這個時候每一個人的雙目都開始透著畏懼與隱隱的不安，他們終於知道這相貌矮醜的男子一出場之後為什麽會覺得分外的眼熟——因為這是人與神都敬仰崇拜的萬物之祖，他的雕像無論在神界還是人間都享受著供奉與膜拜，正是因為他的無雙無上，正因為他的強大才讓人很難相信，眼前這人竟然是伏羲。
唐小果心靈好似在崩潰邊緣，但是他的雙目依舊保持著堅定，他衝著伏羲發出近乎咆哮地怒吼——“啊”。
想著死去的無辜族人，想著曾經的生活的家鄉的毀滅，唐小果的憤怒已經使得忘記了自己還活著這個事實，奮力一搏，興許能夠戰勝，不勝，那就死！
“咚”。
當唐小果使出五等神靈之力，化身為一條猛烈的巨龍，張牙舞爪衝著伏羲奔去。
伏羲緊緊是一聲長歎，伸出右手，隻聽到“咚”的一聲。
金龍宛若遭到萬重阻隔，泰山臨頂一般，“碰”猛烈的朝後退卻。
天地之間響起的龍吟之聲驚天動地……
“畢竟不是盤古的真身，這腦袋還是欠了一點，居然在我麵前亮起了真身？哼！”姑伏羲輕描淡寫地道。
他的輕巧反襯了唐小果的猛烈，他的輕描淡寫突出了唐小果的悲苦凝重，強烈的反差令麒麟神楊破在這個時候想出了一條最好的計策——逃跑。
“你的對手不是他，而是我！”
麒麟神楊破衝著伏羲道，他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麵孔，即便是對方的力量強大到超越了想象，即便是一位上古創神者，楊破也不會為之畏懼，他絕對不會在他們麵前表現得多麽的倉皇不安，唯唯諾諾——因為他曾經體驗過的痛苦超越了這數百倍乃至千倍，體驗到了無窮的痛苦就獲得了無窮的成長，痛苦能夠讓人更加從容——尤其是在痛苦麵前。
伏羲冷冷一笑：“這個……我知道。”隨後他又很隨意的掃了一眼唐小果跌落在地的吃狗屎模樣，嘴唇上跳出一抹嘲諷——“真沒想到盤古的竟然會這麽差勁，真的枉我創世一族的後代了。”
唐小果的衣服上下都沾滿了血跡，他麵色憔悴，臉上擦得青一塊紫一塊，他的眼眸堅定無比，立起身子再戰。
唐小果雙手快速結印，五等神靈的眼睛望著伏羲的身體，唐小果默念道：“幻境之眼，凝固！”
“哢嚓”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當唐小果念咒完畢，幾乎同時——他身子宛若被雷電擊中一般，“卡擦”的一聲，其身體之內穿梭著無數的電流，從唐小果扭曲擺動以及冷汗直流的臉上可見——他極其以及非常之痛苦。
他的右眼因為釋放了幻境凝固，此時血液直流。
楊豔望著這一幕，完全怔住了，因為伏羲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對於唐小果的攻擊他根本沒有還擊，可是……
“靈力超越了人的想象，因此幻境之眼在釋放靈力磁場之時，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反而被反彈回來，伏羲不愧是創造了人與神，他的力量簡直是無法估量的強大。”冬魂法師自言自語地道。
“盤古我不是說你呀，你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出手之前都不打個招呼？操！忘了跟你說了，你的靈力係統對我無用，因為你現在太弱了！”伏羲很輕鬆地道。
“那麽我的又如何呢？”
麒麟神楊破雙手快速結印，默念道：“麒麟天火……詛咒。”
黑色的火焰再度燃燒在這片大地之上，三百米的直徑內火焰滾滾燃燒。
麒麟神雙手快速結印，默念道：“麒麟天火——烏鴉。”
麒麟神雙手快速結印，默念道：“麒麟天火——地道。”
麒麟神雙手快速結印，默念道：“麒麟天火——六道輪回。”
……
楊豔與冬魂法師立在三百米外的大ru石之上，他們雙目瞪大，吃驚地望著麒麟神這一連竄的動作——同時釋放這麽多的術法，他到底要做什麽？
第一道術法，喚起三百米直徑內的滾滾火焰……
第二道術法，從黑色的火焰之中喚起無數沸騰的烏鴉，烏鴉朝天空飛去，宛若一道噴湧而出的泉水……
第三道術法，地麵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滾滾火焰在漩渦之內發出“呼呼……”的詭異聲音。而伏羲身子一躍而起，雙目跳出一絲困惑，不過他嘴角同時也顯出一抹微笑。
第四道術法，“六道輪回”，隨著這一聲術法之後，麒麟神發出一陣咆哮，身子宛若電光一般臨於伏羲麵，而包裹他在身外的那層骨碌，伸出碩大的雙手，猛烈地將伏羲握住。
伏羲嘴唇彎彎一笑，他是死人根本不會因為身體的撕扯而感到痛苦，他在笑，而楊破卻麵無表情，因為這場戰鬥的勝負從伏羲的出現之時已經知曉了結果，他並不是垂死掙紮，而是使傷亡減到最小。
第二道術法所幻出的黑色烏鴉，一群一群盤旋於空中，在第四道術法發出之後，一隻一隻相互結合，莫約三秒，一隻巨大的黑色雄鷹就挺立於眼前。
雄鷹怕翅而飛，鋒利的爪子一把勾住了地下的唐小果，將之一拋，唐小果就趴在雄鷹的背部，同樣的方法將楊豔與冬魂法師也拋到雄鷹的背上。
“想逃？”伏羲嘴唇散出一抹譏諷，他的出現就宣告著沒有一人的存活，他是絕對不允許有人從自己的手下逃走的。
“怎麽會？”
伏羲的傲慢在這一刻忽然凝固了，他不可思議的望著麒麟神楊破，這一切都是楊破的計策。
一道幻化的麒麟天火與第三道所幻化的地道能夠結合形成一道結界，隻要麒麟神楊破的六道輪回不滅，那麽這結界就不可能突破。
“原來你從一開始就不想與我戰鬥，你隻是策劃著讓他們逃走！”伏羲這一刻終於明白了麒麟神楊破的心思。
六道輪回的火焰噴湧在伏羲身上，伏羲雙目一凝一股劇痛鑽心而來。
他由之前的傲慢開始變得憤怒，他近乎咆哮的一聲怒吼——“破。”
伏羲的身體周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碰”
爆炸了！天邊的雲彩又開始凝聚了，天空恢複了晴朗，一抹陽光透過雲層射到大地之上……
“妹妹……哥哥再一次食言了。”
血液流淌在地上，眼淚凝結在布滿血絲的眼角，麒麟神楊破倒在地上……
他的靈魂好似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銀杏也散落的院子，他伸出食指放在楊豔的唇邊，看著弱小的楊豔一副淘氣地模樣道：“下次，下次，哥哥帶你去，一言為定。”
……
“真沒想到還是讓他們逃掉了！”伏羲立在幹涸的地麵之上，歎息道。
他雙目望著這一片土地，曾經這塊土地之上歡聲笑語，人聲鼎沸，但是不到半日這兒有這令人膽寒的寧靜，伏羲喜歡這種寧靜，與其被凡人下賤的言語玷汙耳旁的清淨還不如享受著天籟的寧靜。
“哼，真沒用，還讓他們逃掉了。”
這聲音是從一個女人嘴中吐出的，隨著他聲音的散落，伏羲開始變得焦躁起來，不言而喻——他驚恐了，隻要看到他雙腿快速跪在地上，身體匍匐著地的舉動就不難猜出他有多麽的懼怕發出這聲音的主人。
“沒事的，憑他們幾個也成不了什麽氣候！”伏羲解釋道。
……
唐小果醒來之時，已是三天之後。
在這三天之內，唐小果似乎把這一輩子的夢都做完了。
稀奇古怪的夢，其中有一個是最清晰的……
“大紅燈籠高高掛，唐小果今天娶新娘羅。”分不清是誰的聲音，唐小果迷迷糊糊被人簇擁在他那間簡單破舊的小房子裏，房子煥然一新，紅色的燈籠與椅子桌子擺滿了，自己的老爹坐在大椅子上抽著旱煙，他的臉好似抹了彩，紅彤彤的。
“今天你娶媳婦啦！”二狗娃子衝著唐小果吼。
唐小果這才發現自己穿著一件新郎官的衣服，胸前頂著一大朵紅花。
“娶媳婦？”唐小果喃喃道，他望著眼前熟悉的族人，那個圍在桌子旁將鐵酒壺嘴塞在嘴裏的是四舅，那個一臉賊笑，流著唾沫與人打賭的是三叔，還有那個與那個……
“你呆呆給啥子喲，還不快去門口迎接新娘，小心怠慢了新娘就跟人家跑咯！”三嬸猛拍了唐小果一下，他的力氣從來都這麽大。
唐小果迎合的一笑，耳邊傳來的嗩呐聲越來越急，劈裏啪啦的炮竹聲摻雜著人們的喧鬧聲在耳邊翻滾不停。
唐小果在人們的簇擁下，跨過了門口，眼前立著一頂紅色的大花轎，他掀開轎門，握著新娘的手，那股溫熱的感覺讓唐小果喜上眉梢。
垮了火盆，入了裏堂，唐小果老爹一拜，三叔三舅一拜，天地一拜。
“那個是誰？”正要入洞房的時候，唐小果忽然凝視著門外的立著的一個女人，他麵目慈祥，一臉笑意。
“啪”三嬸又對著唐小果的大腦來了一拳頭，他下手從來都這麽重，這種感覺唐小果認識，所以不疼反而無比親切。
“你這要死的唐小果，娶了媳婦就忘了娘，這不是你媽嗎？”
唐小果的雙目滾動著眼淚，他望著門口立著的女人，看著他慢慢走近走近，貼近自己的身旁。
“孩子，我們終於見麵了！”
熟悉的聲音總是能夠引起人的情感起伏，這聲音唐小果是千百次留戀過，現實之中，他從未見過母親的樣子，因為他有一雙神眼，而這雙神眼的開啟必須要他母親的生命的付出，所以唐小果從小就隻聽到其母的聲音。
這一刻，情感爆發了。
唐小果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鑽在母親的身體之內，用一種近乎撒嬌的口吻訴說著對彼此的愛意。
即便是唐小果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麽？但是當人體驗到溫馨與快樂之時，根本沒有閑心去追問這一切的真實性。
“孩子恭喜你，結婚了。”
“啪”三嬸又衝著唐小果的腦袋猛力一拍，她下手從來都是這麽重，不疼反而親切。
“都娶媳婦還哭哭啼啼，也不怕人家笑話。”
“哈哈”
滿堂的族人，親朋好友皆放聲大笑，他們的目光都注視著唐小果，他們因為愛而笑，純潔而樸實。
“孩子，你去洞房吧，免得你未來的老婆等急了！”
唐小果豔珠子鼓鼓的望著媽媽的臉，這一刻他怎麽不會離開。
“不去！去要和媽媽在一起，片刻不離。”
唐小果很倔，九頭牛拉也不回。
“啪”三嬸下手重但不頂用，唐小果的手就握著媽媽的手，畢竟這一刻太不容易了，這種親切他不知期盼了多久，現在終於完滿了。
期待久一點，再久一點。
“不……媽媽得走了，你快去伺候你的妻子……”
唐小果感覺媽媽的手一下子變成了空氣，媽媽還立在身旁衝著自己微笑。
唐小果的老爹當即擰著唐小果的耳朵，將他生拉硬扯到洞房之內，還是老爹狠，一下子就製服了這倔強的牛。
“會是誰呢？”唐小果望著坐在**裹著紅蓋頭的女子，他暗暗踱步。
唐小果挨著女人坐，兩個眼珠子從下麵掃啊掃了，是誰呢？
看不見，心情急迫，洞房花燭？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他的夢就是開一個火鍋店，然後娶一個美麗的老婆。
猶豫半響，唐小果果斷地掀開了紅蓋頭，他望著那麵若桃花的妻子，一聲尖叫——“孫冉？”
孫冉勾著頭，有一些處女的羞澀與甜蜜。
剝掉鮮紅的牡丹花衣，露出蔥花一樣白的身子，燭火搖搖晃晃，唐小果轉身一吹，滅了，都滅了。
孫冉？多麽熟悉的名字，唐小果當觸及這個名字之時心頭泛起一陣酸楚的愛意，眼前這個女人，他抱著她。
大白兔子搖搖晃晃，唐小果這一夜酣暢淋漓，他不知道為什麽會使出這麽大的力氣，好似覺得這一切得來太不容易了，可他又不知道為什麽會來之不易？
……
“哎呦，都有寶寶咯，嘿嘿，”如花帶著牽著他兒子的手來到唐小果家裏轉悠。
喧嘩之聲已過，現在是一種寧靜的美滿。
唐小小果依舊穿著一件開襠褲，小弟弟露在外麵衝著你笑。
唐小果摸著唐小小果的頭道：“幹兒子呀，你叫了我親兒子的名字，這讓我給我還未出世的兒子想名字想得頭疼呐！”
唐小小果嘴唇一撇，冷哼了一下：“爺爺我一開始叫唐大果你偏要改，現在可是你惹出來的。”
“咦，架子又大了起來呐！”唐小果賊賊一笑，食指在唐小小果的弟弟上摸了摸，“有我當年的範！”
如花拎著他兒子走的時候，眼神有些閃爍，唐小果隱隱感到了什麽，但是說不出。
某一天醒來，可怕的噩夢終於來了，村裏變得出奇的寧靜，他的妻子不見了，老爹不見了，三嬸不見了，如花不見了，一切都消失不存在了。
唐小果在村落裏歇斯底裏地怒喊，他感覺心裏某個地方空了，少了什麽東西，永遠補不回來了。
他看到村落的上空，懸著一個人，一襲黑色長袍，長袍之上還繡著一個天字，唐小果覺得他應該認識他，但是想不起來。
他看到那人雙手一攤，然後一切都消失了，屋子不見了，那貧瘠的草地不見了，村落不見了，但自己還在。
他瞠目結舌地望著這一切，裸的地麵……這是罪惡。
“孩子……你必須堅強起來，無論你遇到什麽，你都必須堅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