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黑道老婆

第73章 故友何處尋3

第73章 故友何處尋3

順治六年三月,丁醜,輔政和碩德豫親王多鐸薨。全/本/小/說/網

多鐸的死很突然,以至讓一向穩如泰山似的多爾袞在接到京裏快馬送來的書信時,險些亂了方寸。不過多爾袞就是多爾袞,盡管一時心緒大亂,也不過是片刻便恢複如常。壓下心裏的悲痛,宣布師駐居庸關,安排好軍中事物,一路快馬加鞭回京臨喪。

“阿瑪!你可回來了,快去看看額娘吧”剛跨進家門就被一隻小手給拽住,跟她阿瑪一樣總是掛著笑的小臉這會卻是滿麵愁雲。

“東莪乖,阿瑪這就去瞧你額娘,你先回房好嗎?”輕撫了一下女兒的頭頂,多爾袞朝跟在東莪身後的牛牛使了個眼色。

看樣子,東莪還不知道小十五不在了的事兒,那就暫時不讓她知道吧,不然這小丫頭肯定會哭死的。看著牛牛把不情願的東莪給抱走,多爾袞輕歎了口氣後快步朝寢樓走去。

不用女兒説他也能知道那丫頭的反應,畢竟,連他自己接到這個噩耗的時候也曾急火攻心的吐了幾口血,何況是那麽重感情的她。更別説她與多鐸之間還有著特殊友情。

他不想跟丫頭説什麽人死不能複生之類的話,若她難過,他就陪著她一起好了。一起分擔,也許難過就會少一些。

有些話説著輕鬆,但真正去做的時候,很難。就算你對自己説一萬次我不難過,但悲傷還是無法抑製的蔓延,他可以管的住自己的想法,卻管不住自己的感覺。

寢樓的內室很暗,窗子被人拿棉被捂的很嚴實,一點光亮都透不進來。**躺著一動不動的苗喵喵,如果不是看見她滿是血絲的眼睛睜的老大,乍一看上去跟死屍沒多大區別。

從送她回來的範文程走後她就是這個德行,不吃不喝不睡覺,一個人躺在黑屋子裏半點活氣兒都沒有。

牛牛,錦月,福伯……很多人來勸她,可都是搖著頭出來的,她就好象把自己所有的感官給封閉了一樣,看不到任何人,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要睡覺,幾天前,把窗戶給封上的時候她就這麽跟自己説。現在天還黑著不是,一切不過是做個夢而已,等她睡醒的時候,多鐸依然會活蹦亂跳的帶著一臉欠揍的壞笑出現在她眼前。根本就沒有因為她的一句話出京去找小多,也沒有在半路染上天花,更沒有死。

隻要天沒亮,隻要她閉上眼睛,一切就都不是真的。可惜,不管她多努力,眼皮就是合不上。

“多鐸怎麽會染上天花的?”幾天前,當她被範文程硬拖著送回來時她一臉悲憤的坐在自家花廳裏問他。

多鐸死的太突然了,短短半個月沒見,再見麵時竟然就是送他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她怎麽也不相信,那個健康的一塌糊塗的多鐸就這麽輕易的走了,她嚴重懷疑有人暗中作祟。

“路過獲鹿(今石家莊)的時候染上的。當時沒在意,沒過兩天,十五爺忽然發病,高燒不退,神智不清,隨從兵士馬上抬著他掉頭朝回趕。可是天花是無藥可醫的,就算趕回京裏,禦醫們也都是束手無策。”

沉默半晌,範文程才抬起頭對上苗喵喵恨恨的視線説道。瞞是瞞不住的,隻好掐頭去尾説個大概,但願這丫頭別往深處想。

“他去那裏幹嘛!”拳頭重重的捶在桌子上。連她這個整天窩在府裏的人都知道獲鹿如今是天花肆虐,多少人離鄉背井,就是為了躲避這場比瘟疫還厲害的災禍。

他到好,還上趕子往前湊合,別人都繞路走偏他要去找死,如今可好,得償所願了,這家夥非要用這種方式去證明,他在別人心裏有多重要嗎?

範文程沒回答她,低著頭,手指來回撫摩著麵前的茶碗。要他怎麽説,説十五爺是想把十四爺給換回來好讓十四爺陪著你?説十五爺太擔心十四爺的身子所以沒有繞路?如果把這些話説出來,這丫頭的反應他無法想象。

曾經他也以為是有人暗下毒手,所以還可以讓氣憤壓過悲痛。但後來問了送十五爺回來的兵士,他忽然間很厭惡自己,假如那天他沒拉著十五爺來看這丫頭,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呢?

“範先生,獲鹿是去大同的必經之路吧”盯著沉默不語的範文程片刻苗喵喵緩緩的問出一句話,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背到了身後。

多少年的朋友了,他的沉默代表什麽她再清楚不過,事情與她有關。她怎麽忘了,小多這次征的是大同。

“嗯”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應聲,但窒悶的沉寂壓的他有些喘不上氣兒。

這丫頭的語氣平穩,聲音如常,但即使不用看她的表情他也能感受到由她心裏透出來的冷氣兒。唉……怎麽這時候她就不能糊塗一下呢。範文程知道,如果他不應聲,屋裏彌漫的巨大哀傷會壓死他,隻得輕輕的應了一聲。

“我累了,範先生請自便”把範文程撇在前廳,苗喵喵腳步飛快的朝寢樓跑。

怎麽會這樣?真應了豪格的話,她就是一個掃帚星,而且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掃帚星,很大的那種。

她就是個王八蛋,壞胚子,自私自利的超級小人。她有什麽資格做多鐸的朋友,她有什麽資格為多鐸的死悲傷。

沒有她,豪格不會死,多鐸不會死,小多也不會把身體給累垮了。自己覺得自己不錯其實她就是個垃圾,早在她來到這裏的時候小多就不該留她這個禍害在身邊,就該一腳把她踹開任她自生自滅。

重重的甩上寢樓的門,任追過來的範文程在門外喊破喉嚨,苗喵喵隻靠在門上沒半點回應。門外的聲音遠去,苗喵喵順著門板滑坐到地上。

她他媽的就是個白癡,明知道多鐸什麽性子還衝他吼些亂七八糟的話。一想到再也看不到那張傲氣的臉,她就覺得呼吸困難,心縮成一團。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一句話。

一想起多鐸老婆那張端莊卻沒半點活氣兒的臉她就想抽自己倆嘴巴,她害的一個女人失去了丈夫,害的幾個小孩沒了阿瑪,她有什麽臉哭,有什麽臉説跟多鐸是一頭的。

月亮升起,落下,東方一抹金光迸出耀眼光芒,新的一天開始了。可坐在地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的瞪著一塊玉佩傻笑。

這是那年多鐸送給她的,也是她唯一擁有的與他有關的東西。瞧著它,就好象瞧見多鐸那年略帶稚氣的臉,衝著她露出一嘴白牙,搶了她的雞腿,賠給她這塊玉佩。

太陽越升越高屋內越來越亮,門外的人在説些什麽她聽不到但這刺眼的陽光卻讓她十分的討厭。

當陽光透過窗子爬到她臉上時,她終於動了。瘋了一樣跳起來跑到床邊,扯過所有的棉被,拚命的把窗子堵了個嚴實,直到一點光亮都透不進來,直到屋子又恢複漆黑一片。

黑暗中,她咧嘴一笑,然後朝空蕩蕩的**一躺。多鐸,天沒亮哦,所以一切都是夢對不對?

那天後,隻要有人想把被子給扯下來,就算前刻還是死屍這一刻馬上就變成個殺人魔。就算後來已經虛弱的站都站不起來,她還是會把手邊能扔的東西都撇過去砸人。搞的誰也不敢去動那窗子。

寂靜漆黑的房間連丁點聲音都沒有,所以她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沉重。嘴唇幹的已經暴了皮,幾日的顆米未進讓她瘦了一圈。可她什麽感覺也沒有,不餓,不渴。

原來生命不過就是用這一次次的呼吸來證明的,一口氣在,他可以對你笑,對你哭。一口氣沒了,從今後,縱使你多麽的想念也都別想再見他一麵。

吱啞一聲,寢樓的門給人推開,緩慢的腳步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走進來。緊蹙眉頭看著**這個活屍體,幾不可聞的歎息聲輕輕滑出唇畔。

早知道這丫頭會傷心卻沒想到會傷心成這樣,假如把白天變成夜晚能逃避悲傷那他絕對任由她去。但瞧她現在這副樣子,分明就是連想逃都沒有心力,這樣下去,她隻會去給小十五陪葬,這是他不允許的。所以快步走到窗前把棉被給統統扯下來,瞬間湧入的光亮讓**的苗喵喵渾身一震。

“滾出去”吃力的吐出幾個字,手邊已經沒有東西可丟了。是誰這麽壞,非要她麵對殘酷的事實。

“哪有妻子這樣對丈夫説話的”**的被人抱起來擁入溫暖的懷抱,泉水一樣清澈的聲音響起。

“小多?”始終一動不動的眼珠子終於轉了轉卻覺得澀澀的。眼睛好痛,視線很模糊,隻瞧的見依稀有道很心疼的眼光落在她臉上,空白的腦袋因為那輕柔的聲音而恢複運轉。

“是我,丫頭,我現在回來給你靠,所以別再自己一個人扛了好嗎?”輕撫她的發,也一下一下梳理著她的悲傷。

多爾袞滿眼的疼惜裏還夾著深深的自責,表麵越堅強的人內心就越脆弱,太多的悲傷把她壓垮了。假如他能再快點回來,他的丫頭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小多……對不起……”好象所有悲傷都找到了宣泄口,一瞬間,一直幹澀的眼睛終於有淚水湧出來了。

對不起啊,要不是我的任性,我的自私,多鐸就不會死。是我害死他的,你罵我吧!我就是豬頭對不對,不知道有些話可以殺人於無形。我笨,我蠢,所以害的你失去最親的人,以後咱們再也看不到多鐸了,看不到了啊!

“來,先喝口水,餓不餓?我已經叫人端了稀飯過來。現在你最該做的不是説什麽對不起,而是喝水,吃飯,然後好好睡一覺”邊輕輕拍撫她的背,邊騰出一隻手端過床邊案幾上的茶碗送到她嘴邊。

“我不要睡覺!”想大聲抗議,她不想睡醒起來後連小多也失去,她害怕再睜開眼睛時她的世界徹底毀滅。但是出口的聲音沙啞微弱的幾乎讓人聽不真切,她的體力早就透支了。

“爺”多爾袞剛想安撫,門外有人喚道。

“進來……出去吧”進來的人錦月,手裏端著碗粥。原想上前去喂苗喵喵吃的,也好回去告訴她家相公大姐的情況,卻被多爾袞給半途攔截後給譴下去了。

“好,不睡覺,那總該吃飯吧。不然看你這麽憔悴,為夫我一著急,一上火,一心疼的也舊病複發可就熱鬧了”舀起碗裏的粥細細的吹涼後喂給她吃,見她眉頭緊蹙,連忙連哄帶嚇的説道。

“我吃,我吃”此時的苗喵喵給人的感覺就象是隻小兔子,膽子特別的小,別人一嚇唬就什麽都答應。

“這麽髒,幾天沒沐浴了?”一碗粥都喂完用了還不到一刻鍾的光景,苗喵喵幾乎沒歇氣兒的吃。多爾袞臉上沒什麽心裏卻心疼的要命。

小十五的死對這丫頭的打擊太大了,讓她現在整個人都處在極度不安中。沒別的辦法,隻有慢慢轉開她的心思了。

“乖了,不然為夫的我怎麽跟你同床共枕啊,那就隻有去睡書房了”見到苗喵喵不吭聲又開始盯著手裏的玉佩發呆,多爾袞隻好再次嚇唬她。

“我洗,我洗”小白兔趕緊點頭連忙就要起身下床。怎麽能讓他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內!誰知道這次離開了,下次再見到時會不會又是死別。她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但因為身體太虛弱了,沒起來不説反而頭昏眼花的向前趴過去。還好是在多爾袞懷裏,不然,她那兩顆潔白的門牙就要光榮下崗了。

多爾袞展臂打橫抱起她,為懷裏輕飄飄的她又擰起眉。早知道事情的始末,但卻沒料到這丫頭會這麽認死理兒。如今,要如何做才能解開她心頭的這個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