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畫之仙妖劫

第二十九章 陳年往事

許久,為了打破這讓人窒息的沉寂,尹諾不禁上前說道:“父王……”。

可話一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此時此刻,想央求父王不要讓亦佐去似乎不合時宜,隻是,這件事的處理,會不會讓父親跟狼族漸行漸遠呢?

那虎類的挑釁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上次偷襲不成,如今又來擄走族人,可不要弄成內憂外患的局麵才好啊……等等,上次的偷襲!

想到這兒,尹諾像是想起了什麽,上次父親無端被人暗算,之後葵娘又說了是恐有奸細的緣故,難道……像是明白了什麽,他趕緊望向尹絕,問道,“父王,今日決定,可是故意為之?”

狼王尹絕有些意外地看著尹諾,道:“故意為之?說說你的理由。”

“上次的虎類偷襲,我跟葵娘便懷疑有奸細,而那奸細必定是父王身邊之人,除去葵娘,自然是在幾位長老裏了!所以,父王剛才的話才模棱兩可的,不禁沒說那東西是什麽,而且既沒說要把虎王要的東西送過去,也沒說不送!”

聽完此番話,狼王尹絕有些讚賞地看著尹諾,笑道:“諾兒,你長大了,但有些話當說,有些說卻不可說,當時機未到時,一些斷言隻會讓你陷入困境。”

“……是,父親。”父王這話讓尹諾有些不太能懂,但言下之意讓他不要將猜測之事作為定論而言,卻是十分明顯的。

“可是父親……”尹諾吞吞吐吐地說道,“這事跟亦佐沒關係,能不讓她去嗎?”

“正是因為無關,可她卻出現在了藏夜的信函中,所以我才說她非去不可——而且,我說了,會派人暗中保護她。”狼王尹絕道。

見父王並沒有生氣,尹諾也放下心來,加上這番話也確實在理,所以也便點了頭,隻是輕聲地說了句:“既然如此,諾兒也想加入!”

“不行。”狼王尹絕像是一早料到他會由此請求,斷然拒絕道。

“為什麽?”尹諾很是不解,大聲地問道。

“諾兒,”一聲細語輕喚道,“你是狼族殿下,是將來的狼王,這種冒險的事情不會讓你去做的——況且,”聲音的主人正是一旁就未發言的葵羽,見尹諾想要申辯,語氣一轉,道:“如今內憂外患,狼族需要你的快速成長,王也需要你的輔佐,切不可為了小事而誤大事啊!”

“葵娘……”見父王和葵娘都是一臉堅決,尹諾心裏縱是萬分不願也無可奈何。

佐兒啊佐兒,為何你總是會陷入這樣的境遇,當年你選擇留下,是否本就是一個錯誤呢?

腦子裏突然浮想起了那日山洞裏,她迷人的一舉一動,那種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那一顰一笑的感覺,頃刻湧現於胸。

原來,所謂的旁觀者清就是如此吧,父親早些日的擔心,竟然是真的。

亦佐,這位人類女子,早已在自己的心裏紮了根,想到這裏,尹諾心裏沒來由地沉了一下,有一種要失去她的感覺正在心底蔓延,雖然自己,從未得到過她。

“諾兒?”見他突然臉色黯淡,神思渙散,葵羽便輕聲喚道。

“哦,沒事,我隻是……對了,父王,那尹穀……就是當年那私闖禁地之人麽?他……是我二叔?可是,怎麽會跟虎類扯上了關係。”為了讓自己盡快恢複自然,尹諾趕緊換了個話題問道。

葵羽看了看狼王尹絕,見他點了點頭,才對尹諾說道:“嗯,一直以來,我們狼族跟那虎類都是勢不兩立的,你二叔尹穀本為狼族大將軍,驍勇善戰,而且是無時無刻不期望能手刃藏夜,可這一切,都毀在他的心病啊。

當年,你祖父膝下子女成群,唯有你父王和二叔年齡最相近,也最為他疼愛,你父王精通法術,你二叔驍勇善戰,一個性子平和,一個性子急躁。

而這王位原本就是傳長子,你二叔本也無異議,全因那虎族的二王落霆,每次在戰場上都故意出言刺激,說他本為狼王之後,卻得了一個隨時奔死的勞碌命。起初,你二叔根本不屑,可時間一長,自然在心裏有了陰影。

漸漸的,他覺得你父王所有的一切也應該屬於他,尤其是作為王者的榮耀,還時不時地還將那落霆作為知己。自那以後,不管是小事還是大事,他總愛站在你父王的對立麵,意見也總是相左,態度也越來越差,時常出言不遜,特別是在作戰時,經常憑著大將軍的身份,不聽號令。

但這一切還隻是開端,最終的爆發,在於進入禁地的特權。祖上有訓,暮越的禁地唯有當朝狼王和大巫師才能進入。可在一次慶功宴之後,他以自己身為狼王子,有著皇室血統為由強行要求進入禁地。你父王隻當他是酒後胡話,對他警戒再三,卻不想事後,他居然膽子大到敢去私闖禁地!現在回想起來,當年,他一人血戰禁軍,死傷無數的場麵還曆曆在目。”

像是回憶起了當日的情形,一時間,葵羽和尹絕都陷入了深思。

“那他最後闖入禁地了嗎?”尹諾問道。

回過神來,葵羽繼續說道:“嗯,是的,所以,到了這個時候,你父王才發現,如今的尹穀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一心為著狼族,一心要保護族人的尹穀了。於是,你父王終於出了手,最終,你二叔敗在了你父王的陣法中,被當場擒服,為了警眾……”她停頓了一下,輕聲說道,“他被處以剜眼割舌,並逐出狼族。”

“祖訓算什麽,若是所有事都是依照祖訓而來,狼族早就不存在了!哼,血統?我要這血統有屁用!”

當年,尹穀就是帶著這句話去刑場負罪的。

如今,那場景曆曆在目,定是想起了那一幕,一旁的狼王尹絕,有些哽咽起來,千百年過去了,可當時尹穀的冷笑,桀驁的眼神,直到現在都在自己腦中揮之不去。

雖沒有親曆現場,但眼前兩人的表情也讓尹諾覺得有些不忍。

二叔闖禁地,竟落得如此下場,可見祖上對禁地有多看重,如此一來,也能明白父親為何對或慈闖禁地判得如此之輕,他是不想一個還沒有闖入禁地的族人,便受到處罰啊,這大概也是因為長久以來,他對二叔的愧疚和思念吧。

“那最後呢?”尹諾問道。

“當時你二嬸席芸已懷有身孕,原本隻是將尹穀逐出狼族,但她一心係夫,也隨尹穀一同離開了狼族。後來,你父親不放心,便偷偷派人查探他們的蹤跡,可是卻一直也找不到他們,你父親隻當是他們離開了瑛華山,或者去了其他的山峰,但沒想到……唉,沒過多久,便得到了尹穀、席芸和孩子一同葬身雪海的消息……”尹絕道。

“葬身雪海?這瑛華山每日都有死亡的生靈,為何就認定是他們呢?而且,如果當時那消息是真的,為何現在的或慈還活的好好的?當然如果她真是二叔的女兒的話。”尹諾問道。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聽父王說起二叔的事,前些日子,大家一心想要知道的內情,如今竟毫無征兆地曝露在自己麵前。

不過,雖說當年的尹穀為狼族人不恥,也對父王不尊,但潛意識裏,尹諾還是很同情他的。

真誠總是**的,而虛偽卻總是披著真誠的外衣。如果內心不夠強大的話,誰都會下意識地選擇後一種“真誠”。

說到底,你的選擇,其實就代表了你內心的自己。

當年落霆的虛偽,在尹穀心中變成了貨真價實的真誠,這也表明了,就算沒有落霆的離間,如果不是尹穀自己早已心存芥蒂,那無論是誰都不能對他有所影響的。

“是真的,當時找回來的是一堆衣物和幾截骸骨。那衣物分明就是尹穀和席芸之物,而骸骨,也通過我的作法,證實了是屬於尹穀、席芸和他們的骨肉的。所以,我們才認定尹穀一家已經全部遇難。”葵羽解釋道。

“那這事確實有些蹊蹺了……看來,還真的要找回或慈才能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了。對了,父王,葵娘,那虎類要我們給他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啊?是指的暮越禁地裏的東西嗎?”尹諾突然問道,似乎忘記了那禁地之事,屬於不可說之秘密。

葵羽笑道:“諾兒,這事我們自會找機會告知你的,當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句,祖訓祖訓,祖宗能知道現在的情形麽?任何事情都是當下的要緊啊,這也難怪當年的二叔要為這個不惜跟整個狼族翻臉。

也罷,自己原本也不關心這事,隻是搞不懂父王的用意,難道他真的要將那東西拱手相讓?

哦,或許隻是在幾位元老麵前故意這樣說的,不是一直都懷疑有奸細嗎?可如果不拿去那東西的話……天,那亦佐……

想到這,尹諾趕緊問道:“父王……”

沒等他說完,葵羽卻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輕聲說道:“放心吧,亦佐不會有事的,王定會挑選精良的將士保護她的。”

其實,葵羽的心裏還隱藏了一句,那就是,亦佐身上本來就有一件寶物,指不定這次又能發揮什麽用處呢。

雖萬分不願,卻又無可奈何,尹諾隻得點了點頭,說道:“那事不宜遲,父王決定讓她何日前往?”

“這事鬧騰了一夜了,明日一早就啟程吧。”狼王尹絕道。

見父王意已決,尹諾也無可爭辯,不情願地欠了欠身,才百般無奈地離開了裏堂。

狼王尹絕抬起頭來,見尹諾的身影漸漸消失,才衝葵羽輕聲說了幾句,這話讓葵羽臉色微微有變,卻並未發言,隻是一邊聽尹絕說,一邊點著頭。

而那尹諾從裏堂出來後,便直接趕到了亦佐處,卻見洞門緊鎖,想到夜已深,她應該也休息了,便沒有驚動她,隻是心裏一直忐忑不安,在洞外坐了好半天,才離了開去。

卻說那屋內的亦佐,卻是躺在**輾轉不安。

從外廳散會後,那葵羽跟尹諾卻遲遲未回,眼看大家也都散了去,自己也隻得回了屋。

可卻怎麽也睡不著,一是擔心或慈,也不知道那些黑脊虎會怎麽對她;二來,便是那禁地的事,照大家剛才的議論,那尹穀應該是之前說的唯一一個闖過禁地的人,如果或慈是他的女兒,那或慈那日的私闖禁地便不是意外了?

難道或慈真的有所居心?

可她是自己帶回來的,而自己如果不參加狩獵,就不會跟著駁去出任務,不出任務,就不會遭遇陷阱,也不會遇到後來的白色怪物和那黑脊虎,當然也不會救了或慈,一切都是自己的主導,怎麽可能是或慈故意的呢?

看來,這事還必須救回或慈才能得到解答了。

隻是那黑脊虎怎麽會知道我的存在?

不,想到這,她點了點頭,心想,就算知道我也不是難事,我在狼族這麽多年,也出入過狼族洞穴無數次,他們如果對狼族一直有所覬覦,估計也能知道我的存在。

估計讓我帶東西去,就覺得我是人類,對他們沒有危險。

啊,那如果是這樣的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