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前塵述念（2）
大概是感受到了冥夕的凝視，書堯隻覺得心中一陣小鹿亂撞，臉上的紅暈也更深了一些。
看著她的神情，冥夕禁不住心想，看上去，書堯跟亦佐真的是一模一樣啊，不過，跟亦佐比起來，書堯的骨子裏卻少了些英氣，而多了不少女人特有的溫柔和嬌羞，想到這裏，冥夕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可是，書堯你說，你是亦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羞澀中的書堯聽到這話，這才漸漸回過神來，道出了原委。
千年光陰，不過轉瞬即逝，帶著對冥夕的思念，書堯的禁閉之期也終於到期，自那以後，書堯在製造兵器上的能力，是越來越出類拔萃，但她的性子卻變得自閉起來，平日裏很少跟人說話，心思幾乎全都在研製兵器上。
十年，百年，千年鬥轉星移，日子彷佛又回到了認識冥夕之前的樣子，孤寂和清冷，而旁人也漸漸將她跟冥夕的往事遺忘了去，就連書堯自己，也覺得，自己已經忘了他。
但思念這種東西，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看上去，它不會占據你內心的一寸地方，可事實上，它卻早已匯入你的呼吸中，吸入肺裏，蔓延到了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
而書堯對冥夕的情絲，早已是深入骨髓的靈絡，平日裏不會觸及到它，但一旦觸發，便如同靈力的瞬間迸發。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日子，書堯有些記不清了隻是覺得記憶中什麽都是冷的，空氣是冷的，周遭的一切都是冷的，而她的心也像是冰塊一樣，整個人麻木地走在天階上，看上去，如同一具行屍走肉，除了手中那盞閃耀著弱小卻堅定的火焰的油燈。
因為這次的兵器製造中，需要用到佛祖的油燈，所以此時的書堯正好是借到油燈後，在往回走的路上。
她一步一步地走著，待走到往日那天廊玉欄處時，不知是內心起了什麽樣的心思，竟鬼使神差地朝著下界望去。
從天庭到凡間的距離，恐怕並不是用萬裏來衡量的，但對於仙人們來說，這天庭跟凡間之間，就像是有一個無限放大的鏡子一般所以，發生在凡間所有的事，隻要是他們想看，那便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而且，還能根據自己內心的所想，去觀望。
此時的書堯便是如此，也許是那玉欄，將她往日偷看冥夕的回憶觸發了出來，也許是那些原本根本就沒有失去，反而隨著時間越來越濃烈的愛和思念突然湧現了出來，總之，此時的她，跟辜一次看到冥夕的時候一樣，依然是那麽不經意地朝著凡間一撇。
可惜，這一撇便是之後所有事情的根源所在。
冥夕……
原來脫去沙礫外殼的他，是如此地孤傲，淡漠跟那個縮在沙殼裏，自卑內向的他完全不同啊而這個樣子，也不像後來打開心結的他呀，棱角分明的臉上，不帶有一絲人情味，劍眉星目，薄唇淺抿，眉心似芋還凝結了一絲憂鬱。
書堯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內心裏，一個聲音在催促著她趕緊離開這裏，不要再看下去，可另一個聲音卻跟她說，沒關係，隻是看一下而已，再說，冥夕這神情，定是在思念你。
當實際上，書堯內心很清楚，被抹去記憶的冥夕，是根本不會記住自己的，但時隔千年之，當自己再次看到他之後，內心仍然是放不下，甚至還期望著他能記起自己。
隻是，他不是在東海嗎？如今，在這樣大雪紛飛的天氣裏，他又是要去向哪裏呢？
想到這裏，書堯才注意到了，在冥夕的身後，還跟著一隻渾身通紅的小狐狸，那小狐狸蹦蹦跳跳的，活潑的樣子，更加襯托出冥夕的沉穩和冷酷，但看上去，冥夕似乎並不討厭它，甚至還是的，就在這時，那小狐狸的行走方式突然變得奇怪起來，一扭一拐地，就像是受傷了似的，但冥夕卻並沒有回頭，依然是我行我素地朝前走著。
那小狐狸像是有點著急，往前跑了幾步，又開始一扭一拐起來，可就這樣奇怪地走了幾步之後，那小狐狸竟然慢慢地直起了身子，跟著，前腿和後腿分別往外一伸，整個身子竟然像人一樣站立了起來，不，那分明就是人。
不出片刻，那小狐狸便變成了一位紅發少女，其眸若星芒，眼若丹鳳，白皙的肌膚，更是在紅發的襯托下，勝如白雪，雖然神情是孩子氣十足，但她那微微轉動眼珠的樣子，卻滿透著誘人的氣息。
此時的她，看上去跟人已經沒什麽兩樣了，唯獨頭上還有一對小紅耳,身後還有一條蓬鬆的紅尾，但正是因為注半人半妖的扮相，才讓她顯得更加嬌媚無比。
原來是這狐狸在變身？
這是狐妖！
書堯這才反應了過來，但接下來的畫麵卻讓她心底一沉。
那紅衣少女在變成人形後，才剛走了一步，便摔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她似乎並不熟悉這種人的走路方式，隻見她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因為剛剛變身，所以身上並無半點遮掩，但她的神情卻也沒有一絲羞澀，而這種少女的神情再配上凹凸有致的優美體態，簡直就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尤物！
“喂！”紅衣少女略微不滿地撅起了紅唇，朝著前麵的冥夕叫了一聲，但不知是她還不會說話，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喂了一聲之後，便沒有再開口，而人也沒有再往前挪動一步。
聽到她的聲音後，冥夕在走了幾步後還是轉過了頭看到她這模樣之後，先是一愣，顯然，估計他也沒意料到，這小狐狸會突然在這個時候修成了人形。
但見她一臉的鬱悶和氣惱，冥夕竟然也微微揚起了眉，頓時，一道迷人的弧線在他的唇角蔓延開來“嗬，你還真是笨。”
話語間冥夕已經轉過身走向了紅衣少女，剛到她身邊，冥夕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立刻給少女披上，隨後，拉起了那少女的手，便開始往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變成了人，就得有人的樣子。
“不要！挺好！”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尾巴簡單地說道。
“我是說羞恥心。”冥夕笑了笑，握緊了她的手，朝前走去。
冥夕就這樣牽著少女的手，往前走去，雖然並沒有回頭，但那少女的臉上卻悄然地升起了一絲紅暈，不是為自己之前的衣不蔽體而是為他這牽手的動作，一時間，臉上也立刻洋溢起了開心的神情，一步一步地跟著他東拐西拐地朝前走去。
“嘭……”
是油燈掉落的聲音。
是的，雖說書堯看到的隻是凡塵中的一個很普通的一瞬但卻因為那男子是冥夕，而讓她頓時心念俱毀。
書堯的臉上呈現出了巨大的震驚，而隱藏在其中的，還有深深的痛苦和絕望，甚至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恨意。
原來，自己一直都在等待等待有一天能夠再次見到他，等待他能回憶起自己曾經的存在，等待自己能正大光明地跟他在一起。
可如今，什麽都沒有了他是實實在在地忘記了自己，不，不是忘記，是自己根本就沒有在他的記憶中存在過。
但這並正是所有仙座想要的嗎？
不也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既然自己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他還要記住自己幹什麽呢？
此時的書堯，已經完全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傷心中，待回過神之後，雖說隻是片刻的事，但卻已經鑄成了大錯！
佛祖油燈打翻，罪不可恕！
而最關鍵的是，千年之前，書堯可是立下了重誓：若再動凡心，願逍入輪回，受世間之萬苦！
至此，天庭子牙將軍之首席弟子，書堯，立刻被打入輪回，承受世間之萬苦。
一番話，說得書堯眼中又是一片霧氣，而那冥夕，也是越聽越心疼，握著她的手，也越來越緊起來。
“這麽說，那亦佐是……，………”“嗯嗯，是我在這世間輪回的肉身中的一個。”沒等冥夕說完，書堯便開口解釋道。
“可為何是在亦佐死了之後，你的真身才得以解脫？這代表了什麽？你已經渡劫成功了嗎？”冥夕不解地問道。
書堯頓了頓，緩緩說道：“人之將死，若能參悟世間萬苦的根源，若能了悟這脫離萬苦的根本，便是得以解脫之道。我想，亦佐，在死之前，大概是明白了什麽。”一聽這話，冥夕不禁疑惑道：“此話怎講？你不是說亦佐就是你嗎？怎麽現在又說，亦佐在死之前，明白了什麽。”
書堯笑了一下：“我說了，亦佐是我的肉身之一，她是我，但我卻不僅僅隻有她一個。也就是說，在我沒有解脫出來之時，我在人世間所經曆的所有肉身，她們的記憶都是她們的，而她們所經曆的悲歡離合，紛擾疾苦，也都是她們的，不過一旦她們死去，而我若能得以解脫，不用在輪回，那這些便會成為我的東西—— 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冥夕略略點了點頭，突然一把摟住了她，認真地說道：“這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再離開我！這話，是對你書堯說的，也是對我的佐兒說的！我不會再辜負她，也不會再背棄你，就算天要讓你回去，我也絕不放手！”（未完待續